《嫁给奸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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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奸雄的日子-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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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赐座。”语毕,便有内监过来,欲请二人入座。
      攸桐叩谢圣恩,扶着膝头欲起身时,忽觉右肩被人揽住。
      目光微斜,瞥见黑底织金的袖口,掩着骨节分明而干净有力的一只手。
      帝王跟前、众目睽睽,傅煜仿佛半点不知避讳,竟就这样揽住她,在扶她起身后,又迅速收回去。攸桐措手不及,却立时领会其意,站直身子后,悄悄伸手帮他抚平衣袖,虽不露关切神情,亲近之意却自然流露。
      许朝宗站在侧前方,瞥见那微不可察地动作,目光微微一紧。
      御座之上,熙平帝更是看得分明,浑浊的眼底露出几许玩味。
      而后,内监引着夫妻俩到矮案后的蒲团入座。
      睿王和英王则到对面坐下,序齿以英王为先。
      时令已入初春,天气渐而回暖。这殿里倒跟寿安堂似的,熏得燥热,夹杂着龙涎香的浓烈香气,轻易盖过杯中酒的清冽滋味。
      攸桐顶着日头走来,满身和暖,被这炭气一熏,几乎要冒出一层薄汗。
      熙平帝却像是仍觉得冷,穿着明黄贵重的夹袍,开口便夸赞傅家满府英勇。说这些年傅家驻守苦寒边地,着实辛劳,先前傅煜父子挣下累累战功,却不求朝廷颁赐封赏,气节才能皆可为武将之表率。他原有意厚赏将士,只是国库空虚,民生多艰,有心无力,这回便备了些金银、绫罗、马匹等物,权表嘉赏之意。
      傅煜在御前态度还算恭敬,也不推辞,泰然受了谢恩。
      过后,熙平帝便向攸桐道:“先帝在时,便颇喜欢你的聪慧,如今英雄美人,倒是相得益彰。皇后许久没见你,甚是想念,冯忠——安送少夫人到皇后宫里坐坐。”
      这便是内外兼攻,周到招待的意思了。
      攸桐猜得熙平帝是有朝务要跟傅煜谈,便起身恭敬行礼,退往殿外。
      而后过了银光门,往皇后所住的凤阳宫去。
      谁知到了那边,竟也是个十分隆重的场面——皇后和令贵妃、昭贵妃貌若和气地坐在殿中,含笑瞧她,居于下首的,竟还有已然当了睿王妃的徐淑。

      第34章 钉子

      攸桐年幼时, 常被抱进宫里玩耍,在文昌皇帝跟前颇有几分薄面, 后来文昌皇帝驾崩, 便没了那等荣宠。熙平帝登基后, 她跟许朝宗两心相悦, 偶尔也会奉召入宫,到令贵妃跟前露个面,或是在皇家宴席中分得一方席位, 但从未被皇后单独召见过。
      谁知如今入宫, 竟能碰见这般场面?
      中宫皇后、两位贵妃特意招待, 这等阵仗可不多见。
      而徐淑的出现, 就颇耐人寻味了——方才麟德殿外, 许朝宗满面热情地等待傅煜, 绝非出自真心。相较之下,英王虽也客气, 却不像许朝宗那般笼络。如今睿王妃陪在身侧, 不见英王妃, 想来也是为许朝宗的缘故。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对从前向她插刀的夫妇陡然转了态度, 自然是为傅煜。
      攸桐在傅家半年,虽说听见的关乎局势的消息只是皮毛, 但从蛛丝马迹中, 也能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南边的叛乱令京城惶惶不安, 昨晚用饭时, 魏思道提及此事,便透露出了朝廷难以平息的意思,想必正在寻求得力兵将。
      傅煜英勇善战之名人尽皆知,骑兵如雷霆奔袭,更是平叛的绝佳选择。
      方才麟德殿上,熙平帝那般夸赞傅家的战功,又说民生多艰,盛赞傅煜的骑兵横扫鞑靼之事,这背后藏着的意图,几乎呼之欲出。
      攸桐心念飞转,却只沉眉敛袖,恭敬拜见。
      “臣妇魏氏,拜见皇后、拜见贵妃娘娘。”
      声音珠圆玉润,姿态中规中矩,是幼时便练出的功夫。
      行礼毕,直起身来,宽袖笼在身前,半个字没提睿王妃,更没多看她一眼。
      徐淑被公然忽视,面色微变,令贵妃和昭贵妃恍若未觉。
      孙皇后年已四十,自太子过世后便日渐消瘦,脸上也没了昔日飞扬的神采,只是那身贵重气度仍在,端坐在上首,气度雍容庄重。她久在宫闱,最会瞧眼色,见送攸桐过来的是熙平帝跟前最得信重的冯忠,立时猜得其意——
      若单凭攸桐,哪能得此待遇?
      必是此女颇得傅煜欢心,熙平帝才会暗示,叫她别怠慢。
      而攸桐跟徐淑的恩怨,孙皇后心里清清楚楚,谁高谁低,自有秆秤掂量。见攸桐如此,也没挑破,只叫身旁的姑姑亲自扶起攸桐,笑吟吟地道:“许久没见,愈发齐整了。听闻前几日外面下雪,路上都还顺利吗?”
      “虽耽搁了点路程,倒也顺利,多谢娘娘记挂。”
      攸桐自是笑意温婉,落落大方。
      孙皇后笑而颔首,命人赐座。
      ……
      凤阳宫是中宫所在,修得富丽堂皇。
      殿里也跟麟德殿般摆了矮案蒲团,只是不像那边阔朗宽敞,彼此间只隔数步而已。
      昭贵妃是英王母妃,对魏家观感平平,对傅家也无所求,原本不会屈尊来见这般年少无诰命的外妇,因碍于熙平帝的旨意,才会过来。此刻端坐在矮案后,上头有孙皇后压着,底下又没她的拥趸,态度虽和蔼,实则透着事不关己的疏淡。
      相较之下,令贵妃的态度就热情多了。
      早年攸桐是皇家的准孙媳,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少,颇为熟稔,令贵妃也颇疼爱攸桐。后来许朝宗舍攸桐而取徐淑,闹得满城风雨,令贵妃也不曾表露安慰之意,只是在攸桐许嫁傅家后,派人添了些嫁妆。
      据薛氏递的家书所说,有回薛氏入宫侍宴,令贵妃特地单独召她过去,关怀攸桐出阁后的处境,说了许多为当日提亲之事解释的话。只说当时迫于情势,才有此无奈之举,盼魏家能谅解,勿怪才好。
      那里头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攸桐已无从分辨。
      ——也没必要分辨。
      此刻宫闱重逢,令贵妃似已忘了先前睿王娶妃的风波,只温声道:“呦呦从小就伶俐聪慧,如今愈发出挑了。许久没见你母亲和祖母,她们都好吧?”
      “都安好,今晨出门时,还叮嘱我向帮她们问安。多谢贵妃记挂。”
      攸桐欠身作答。
      孙皇后便笑道:“老夫人她们都在京城,来往方便,回头等春暖花开,咱们请进宫来赏花设宴,也能图个热闹。当初先帝在时,咱们也常一道赏花来着。”
      “是呢。”令贵妃笑着附和。
      孙皇后便又拉家常,问傅家老夫人她们是否安好,攸桐到齐州后是否习惯那边的风土人情,有无为难之事等等。
      攸桐都挨个答了。
      过后,孙皇后便顺道将话题扯到傅煜身上——
      “傅小将军的威名,我在深宫里都听了无数遍。年少英武,战功赫赫,放眼京城里这些子弟,倒没人能比得上他。英雄配美人,听闻当初你也曾与他有旧,想来燕尔新婚,也是很和美的了。这对玉如意,权当贺喜之礼。”
      说话间,招手叫身旁的管事姑姑捧着漆盘过来。
      那盘中一双通体柔润如膏脂的羊脂玉如意,质地绝佳。
      管事姑姑身后另有两位宫人,捧着一对珊瑚手串、一副文房四宝,俱是上品。
      攸桐瞧了一眼,便含笑看向孙皇后——这礼物赐得,着实厚重!
      那位也正瞧着她,虽笑容沉稳,那探究打量的态度,终是没法遮掩。
      攸桐听她言下之意,猜得是探问她和傅煜的相处情形,心中洞然,谢了恩,垂首微笑间稍露娇羞之态,道:“夫君虽有凶悍冷厉之名,却也恩怨分明,明辨是非,待人很好。从前也算机缘巧合,结了善因。多谢娘娘关怀。”
      孙皇后笑而颔首,又将她打量两眼,才垂眉喝茶。
      旁边昭贵妃和令贵妃也各有赏赐,虽不能跟中宫相比,却都是稀罕之物。
      攸桐便都受了谢恩。
      殿中气氛看似融融,令贵妃一声声的“呦呦”,更是亲切温和。
      徐淑跪坐在旁,藏在袖中的双手暗里握紧,慢慢地竟然渗出一层细汗。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端庄,那身衣裳是数名绣娘精心缝制,从锦缎、裁剪、绣工、花样,无不精致出挑,发髻间那套头面更是赤金打造,贵重而不失轻盈,镶嵌了珍珠红玉,价值连城——这般豪贵之物,是独属于皇家的奢侈。
      从前做姑娘时,徐淑偶尔入宫侍宴,魏攸桐每回都悄悄地说,很羡慕这等奢华尊贵。
      此刻,她已然是王妃的之尊,成了魏攸桐最羡慕的模样。
      可对面那个女人,却仿佛视若无睹,甚至在问安时,不动声色地给了个下马威。
      这半日闲谈,对方的目光几乎没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反倒是令贵妃,趁着间隙频频使眼色,甚至带几分催促之意。
      徐淑以王妃之尊,原本可问她轻慢之罪,此刻却只能忍耐。甚至……她揪紧了衣袖,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捡着空隙,朝随行的侍从递个眼色,命她捧盘过去,温声道:“我也备了份礼,虽不及母后和两位贵妃的贵重,却也是精心挑的,权当贺新婚之喜。”
      这声音响起,攸桐脸上笑意微敛。
      轻飘飘地抬起眼,就见徐淑端庄坐着,笑容虽得体,眼底却掩藏不住地带了一丝尴尬。
      那是种极复杂的神情,原本不该挂在旗开得胜、身份尊贵的王妃脸上。
      然而此刻,徐淑的表情确实十分微妙,似乎极力压制恼怒,却又敢表露。
      攸桐未伸手去接,只将双目微抬,淡淡瞧向对面。
      ……
      昔日所谓的友情,早已在满城风雨中割得粉碎,对于徐淑这个人,攸桐没有半分好感。
      先前的账还未清算,今日狭路相逢,各有所求,端看谁能沉得住气。
      到头来,却还是徐淑先开了口。
      先前皇后和贵妃见赐,是代熙平帝表露对傅家的看重礼遇,攸桐顾忌着薛氏在京城的处境,不敢推辞,便恭敬行礼谢恩。
      如今徐淑横插一脚,开口便要赏赐,难道也是要她跪谢恩赏?
      就凭着用手段得来的王妃身份?
      攸桐心里哂笑。
      莫说熙平帝有求于傅家,对着尾大不掉的傅煜父子敢怒不敢言,甚至以这般热情来笼络。即便没这一层,单凭她和徐淑之间积攒的恩怨,能平心静气地坐在一处已是难得,这居高临下的赏赐谁要?
      徐淑能仗着睿王妃的身份妄图压她,她就不能仗着傅家的兵权狐假虎威一次?
      攸桐眼底隐然锋芒,只瞧着徐淑不语。
      徐淑穿着王妃的冠服宫装,端坐在攸桐对面,脸上端着有点僵硬的笑意,亦瞧着攸桐。
      片刻安静,攸桐才似笑非笑地开口。
      “睿王妃,许久不见。不过——”她的语气疏淡,眼底殊无笑意,瞧都不瞧端着漆盘到跟前的宫人,道:“你我之间,就不必送礼了。”
      徐淑微愕,怎么都没想到,方才姿态恭敬和气的攸桐,会独独给她当众难堪。
      连婉转谦辞都不肯,径直让她碰钉子!
      一瞬间,像是有巴掌扇在脸上,叫徐淑脸色微变。
      两人身份云泥有别,若非为了许朝宗,她哪会放低姿态主动招揽?这个魏攸桐,身在皇宫,当着皇后和贵妃的面,真是打算蹬鼻子上脸,公然拂逆么!一介粗莽武将之妇而已,竟是丝毫不将皇家颜面放在眼里!
      徐淑暗压怒气,碍着有令贵妃在,不敢表露,只将十指死死握紧。
      “是啊,上回见面还是二月里,进香的时候。”她避重就轻。
      攸桐不应,只玩味地打量着她。
      旁边孙皇后眼色微沉,责备般瞧了令贵妃一眼。
      令贵妃也是眉心一跳——来凤阳宫之前,她可是三令五申,叮嘱徐淑务必耐着性子办成此事,露出友善的态度。谁知徐淑在旁人跟前长袖善舞、能屈能伸,最会讨人欢心,到了此刻,竟令局面僵住?
      没有半点铺垫试探,这般生硬地开口赏赐,她是疯了么!
      令贵妃暗自气恼,才想开口化解,便听昭贵妃凉凉地开口了。
      “我听说,先前睿王妃跟少夫人交情甚笃,这回小姐妹重逢,想必是很高兴了。”
      这话说出来,无异于一刀捅破虚假的和气姿态。
      孙皇后脸色微沉,昭贵妃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懒懒取茶来喝。
      ——搅黄了才好呢!徐淑横刀夺爱,背地里搅弄风波,许朝宗和令贵妃也不是好东西。熙平帝命她过来,是为彰显对傅家的器重,她不能拂逆圣意,却也不想给睿王作嫁衣。此事谈不拢,熙平帝只能指望西平王,到时候便是英王的战场。
      昭贵妃求之不得。

      第35章 交锋

      凤阳宫的氛围, 在昭贵妃那句看似玩笑的调侃后,顿时有些尴尬。
      攸桐并没想触怒孙皇后, 便不急着接话茬。
      徐淑自从嫁入睿王府, 跟昭贵妃往来的次数极多, 焉能听不出言下之意?那位分明是架秧子拨火, 挑拨离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偏巧孙皇后和令贵妃不去怪魏攸桐的忤逆之举,却对她投来了责备的目光。
      而魏攸桐更是……
      数道目光齐齐投过来, 责备的、看戏的、讽笑的, 像是火苗炙烤在她脸上。
      徐淑一瞬间尴尬到了极致, 指甲几乎隔着衣袖嵌到肉里。上等的细密锦缎被汗水浸透, 捏得皱巴巴的, 她的笑容有些难堪, 却也知道,这场合不宜撕破脸。
      哪怕是为令贵妃的脸面, 也需将场面和气地圆过去。
      便只能强作镇定, 道:“确实是很高兴, 其实从前未出阁时, 攸桐还帮过我许多, 只是年少时做事不周全,有些事没说明白, 兴许有点误会。攸桐远嫁齐州, 我还十分惦记, 怕不习惯那边的风土人情, 受委屈。”
      她和攸桐是个什么情形,在座众人心知肚明。
      但粉饰太平,许多时候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虚情假意地求个表面和气罢了。
      这话口是心非,徐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
      对面攸桐挑着唇角笑了笑,藏着一丝嘲讽,目光虽不算锋锐,却像刀尖剐在徐淑脸上。
      徐淑那张精心描画的脸上,笑容颇僵硬,两边颧骨近乎赤红,哪怕抹了上等脂粉,也遮掩不住。没了那等端贵姿态,头顶的赤金头面、珠玉装饰,愈发显得可笑,如同盛装上场却忘了唱腔,偏要强作镇定的的戏子。
      攸桐瞧着她,眼底浮起冷嘲。
      ——这么几句话就承受不住吗?
      方才她也只是挑明事实,没半点虚言啊。
      当初满城流言蜚语、种种污蔑泼过来,齐刷刷压到年方十四的魏攸桐身上时,那种种讥讽嘲笑、指点议论的目光,可比如今锋利千倍万倍!
      两人无声交锋,旁边令贵妃怕昭贵妃又使坏,忙接过话茬。
      “呦呦这次回来,打算留多久?”
      攸桐收回目光,垂眸收起眼底的讥讽,淡声道:“还没定呢,看夫君如何安排。”
      “难得回来一趟,可多留些日子。”令贵妃毕竟是王府宫廷里厮杀许多年的,没少经历争宠时的诸般场面,瞥了满脸尴尬的徐淑一眼,知道心结不可能轻易揭开,帮着圆场,“难得都是旧相识,先前各自事忙,如今年节里有空,倒能抽空聚到一处说说话。”
      这旧相识,徐淑算、令贵妃算、孙皇后也算。
      攸桐总不能拂了孙皇后的颜面,便也意味不明地道:“是该叙旧了。”
      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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