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娘子状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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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娘子状元夫-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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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嚏!”临川城的另一端,正在家中收拾行囊的晏子钦打了个喷嚏,回头就看见明姝在整理一些陈年旧物。
    “你这屋子看起来也不大,柜子也不多,怎么藏了这么多东西?”她说着,打开一只髹了红漆的古旧木箱,在其中翻检着,都是他穿旧的衣裳。
    晏子钦无奈地走到明姝身边,道:“这些琐事就让下人做吧……阿嚏!”话没说完,又是一个喷嚏。
    明姝随手拿了件衫子罩在他身上,道:“小心些吧,临走前可别得了热伤风。此次去京城,恐怕几年之内回不了临川,该带的都带上,下人们粗枝大叶的,差了这个少了那个,不亲自来不放心。”
    晏子钦拽过身上的衫子一瞧,惊讶道:“这不是我小时候的衣服吗?”
    明姝道:“是啊,这一箱子全是,我看这些还是别带了,没什么用还占分量,你若是喜欢,拣三两件有感情的当个念想。”正要合上箱子,却看见有一件绯红的小袄,在色调晦暗的衣物中分外醒目,拿起来一看,竟是个女孩的衣服,下面还放了更多女孩的衣裙、荷包、发带,都绣着精美的图案,有花草、白兔、灯笼、鸟雀,鲜亮可爱。
    明姝拿起来一一观看,没发现身边的晏子钦已经变了脸色,一把抢过她手上的衣物,藏进箱子,关上箱盖,一气呵成。
    莫非他家曾经有个早夭的女儿?明姝想着,觉得自己冒犯了晏子钦,心生愧疚,只好权当没看见过。
    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却还有一件大事没有落定。按理说,晏家只有晏子钦一个能立事的男子,自然要把母亲接到身边尽孝,可许氏无论如何都不愿随他们去京城,起先她不言不语,小夫妻没觉出不对,后来还是明姝渐渐发现,婆婆似乎没有离开临川的打算,旁敲侧击地问过后才知道,老人家安土重迁,不愿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乡。
    这使晏子钦陷入两难的境地,最终还是拗不过老人,何况晏子钰还要留在临川同丁忧在家的王益读书,身边也需要母亲照顾,如此两相权衡才算作罢。
    临走的那天,一同登船的除了夫妻两人以及有着过命交情的杜和外,还有晏子钦的学生王安石,他的父亲觉得不应荒疏他的学业,同师父去京中见识一番也是好事,这可愁坏了阿琼,送别之时,她在江边哭得最伤心,拉着三哥哥的衣袖不肯放手,连连道:“你在京城只是玩玩就好,早点回家啊!”
    他虽然一直不喜欢被这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子围在身边,可今日一别,竟有些生死契阔的感慨,偷偷拿下了腰间的柳色丝绦递给她。只是谁能想到,临川渡口一别,便是十余年的两地茫茫,再相见时,一个已长成婷婷少女,而另一个已是经历了丧父之苦和生活磨砺的青年,烛影摇红的洞房之夜,再想起孩提时的离别,总有说不出的滋味萦绕于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由南至北是逆流而上,行船的速度更缓慢些,加上正值运送江南贡品的官船北上递送太庙的荐新,晏子钦一行人走走停停,一个半月后才望见汴梁东南的汴河角门,犹记得当初就是从此门离开的,如今故地重游,别有一种踌躇满志的心情。
    今日朝中事务繁杂,明姝的父亲曲章曲院事还在垂拱殿伴驾,可曲家派出的迎接人马早已等候多日,得知外甥回京,舅父许杭也亲自来迎接,一别期年,他越发心宽体胖起来。
    人到了汴梁,自然是先到曲家拜谒,曲夫人一年未见女儿,早就日思夜想,之前听说晏子钦被排挤,更是为女儿流了数不尽的眼泪,如今见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怎能不拉她到私室,母女二人好好谈谈这一年来的甘苦。
    三岁的曲明恒已经会跑会跳也听得懂大人说话,本想和同是小孩子的王安石一块玩,却被他的冷脸吓得缩了回去,只能跑到姐夫跟前好奇地打量这个号称是姐姐丈夫的人。
    “明恒,你盯着他做什么?”杜和见晏子钦被盯得不自在,又不好意思和乳臭未干的小舅子一般见识,所以替他问道。
    明恒口齿还不怎么清晰,却也能说明白自己的意思,“姐夫……听娘亲和姐姐说话去……要不要?”
    他在问晏子钦想不想知道曲夫人和明姝的谈话内容,晏子钦闻言,立即蹲下身,他正在为岳母对自己的看法感到惴惴不安,因此对明恒道:“好孩子,你去看看,回来告诉我。”
    “糖糖!”明恒指着晏子钦的荷包,他刚刚都看见了,那是姐姐递给姐夫的荷包,里面都是好吃的糖。
    晏子钦只好忍痛割爱,把荷包交到明恒手里,看他一蹦一跳的跑远了。
    “这姐弟俩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身上的手段都是专门用来克你的。”杜和嘲笑道,如愿以偿地换来晏子钦的眼刀。
    且说明恒跑进曲夫人的房中,悠然地爬到曲夫人膝头,像只小懒猫一样趴着晒太阳,曲夫人爱怜地摸着儿子的长命发辫,再抬头时却又换上了责备的神情,她不是责备明姝,而是责备不在场的晏子钦。
    “女婿年轻不知事,你也该提点他,舒州虽小,却也是卧虎藏龙之地,哪能由得他愣头愣脑地直来直往呢!”
    明姝自然是偏袒晏子钦的,又不敢忤逆爱唠叨的母亲,只能喃喃道:“男主外,女主内,公务上的事我怎么好插手呢。”
    曲夫人哼了一声,道:“男主外,女主内?那些唯唯诺诺的小娘子说出这话来我还能相信,可看看你的性子,给架梯子就能顺着爬上天,四方的宅子还能关的住你?要不是我治家严谨,你这个疯丫头还不知要捅多少篓子,好不容你盼到你嫁人,想着你也是个有主意的,便是相夫教子也该尽心襄助丈夫吧,谁知竟成了甩手掌柜,你以为他的仕途和你无关吗?曲家的女儿做的了一时做不了一世,下半辈子是何光景,还要看你夫婿的前程。”
    听她一字不顿地说了这么长一串话,明姝都替母亲口干,赶紧奉上一杯茶,曲夫人饮下了,似乎气也平顺了些,淡淡道:“不过也好,一年就回京了,要是真在舒州做下去,任满需要三年,三年后还不知能不能回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听她态度有所转变,明姝也来了精神,顺着话茬往下聊,“可不是吗,按我说,他就是个有福之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再者说了,这大半年住在临川,婆婆垂怜,家门又清净,女儿也不委屈。”
    曲夫人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嗔道:“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向外,在家时怎没听你帮我说过这许多好话?现在好了,官家授予他集英殿待制的官职,每日伴随圣驾,当真是天子近臣,再让他好好和你父亲学学官场上的规矩,一路顺遂到老,岂不正好,可怜我们这些老人家的心哟,要被你们这些爱折腾的小辈踏碎才罢休。”
    明姝挽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您才不老呢!”
    曲夫人神色微变,让明恒出去玩,合上门后才凑近明姝的耳边,小声道:“上了年纪的人都疼爱孩子,宁宁,你可有消息了吗?”顿了顿,又道,“城外有个娘娘庙,求子最是灵验,当初去哪里拜过后就有了你弟弟明恒,寻个日子带你去那儿烧香请愿如何?”
    明姝闻言一愣,心道,迟来的逼生果然还是要来的。

  ☆、第37章

却说明恒走出母亲的房间,蹦蹦跳跳地跑回客堂,来到晏子钦面前,一边吃糖一边说刚刚自己听到的事,可惜孩子的理解能力和表达能力太弱,总结下来只说了五个字:“娘……说你不好!”
    这就尴尬了,被岳母嫌弃的女婿很郁闷,杜和翘着二郎腿笑道:“反正木已成舟,恩娘人都嫁给你了,你还担心什么?看你这么不开心,要不然我们去喝花酒,让你高兴高兴?”
    晏子钦赶紧捂住明恒的耳朵,瞪了杜和一眼,道:“你别胡说八道,这可是我岳父岳母家,想害死我吗?”
    杜和努着嘴,似乎很不屑同他一般见识,“庸俗,喝花酒就一定要行龌龊之事吗?我想求见的可是绮玉阁里的罗绮玉姑娘,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花中状元,人如其名,绮年玉貌,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即便你这状元郎去了,人家也未必会给半分好脸色。”
    晏子钦哼了一声,扭头道:“谁要她给好脸色?”
    杜和道:“晏公子,晏大人,您就被我去一趟嘛,帮我壮壮声势!”
    见晏子钦爱答不理,杜和冷笑一声,坐在桌上和他面对面,神神秘秘地说:“我可知道你小时候的事情,嗯?穿裙子、抹胭脂的晏大人?要不要我和你娘子好好聊聊你穿女装的光辉岁月?”
    一闻此言,晏子钦怒目圆睁,连忙确认房中除了傻吃傻玩的明恒外没有旁人,压着嗓子对杜和道:“你听谁说的?”
    杜和好整以暇道:“这您就别管了,跟我走吧,放心,你不用进门,就算你想进我也拦着不让你进,免得在罗娘子面前被你比下去!”说完,摽着晏子钦的脖子把他拉走了。
    曲夫人和明姝在房中闲聊许久,最后由曲夫人单方面敲定后天,也就是八月初二,去娘娘庙进头炷香,明姝只有被动接受的权利,此时天色渐晚,曲院事该回来了,明姝想找晏子钦,同他一起准备拜见父亲,却到处寻不见人,派春岫在宅中打听一番,原来下午就同杜和出去了。
    一听同行的人中有杜和,明姝不由得高念几声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这哥儿俩别出什么幺蛾子,幸好又传来曲院事今晚要留在值房分析辽国的最新战报的消息,晏子钦不告而别的事还能暂且遮掩过去。
    残月还未升起,晏子钦先回来了,明姝给斟茶时格外留心他身上的痕迹,没有香粉味,没有酒气,看来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实话,她还真担心晏子钦沉迷于汴梁歌楼瓦肆间的歌舞升平,刚刚和他交心,实在受不了这么快就变心。
    “杜和呢,回客房了?”明姝道。
    晏子钦奇怪地看向明姝,问道:“他没回来吗?”
    明姝急道:“没有啊,你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吗?走散了?”
    晏子钦默默道:“那我和你说,你别生气……我们去绮玉阁了。”
    明姝自然知道绮玉阁是什么地方,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又有谁人不知呢?当即变了脸色,强压下手撕亲夫的冲动,一字一顿道:“继续说下去。”
    晏子钦把今天下午的经过一一道来,原来,他们骑马到了绮玉阁门前之后,晏子钦就在对面的茶楼饮茶,见杜和带着两个刚雇的随从进了绮玉阁大门后,直到天色擦黑都没见他出来,后来那两个随从找到晏子钦,让他先回去,杜和稍后就走,晏子钦正愁赶不及回家拜见岳父,因此急忙离开。
    “所以说你其实没进绮玉阁,只有杜和进去了,却一直没出来?”明姝捏着下巴分析道,“难道是他没带够钱,在你走后被绮玉阁的人扣下了?”
    晏子钦道:“有可能,我瞧那地方美轮美奂,各种用项绝不是小开销。”
    明姝道:“如果仅仅是钱的问题,当然可以帮他一把,只是不能让下人去,下人们的耳目都是连着我爹娘的,要是让爹娘知道杜和因为这种不光彩的原因被扣在青楼,他们肯定会厌恶他的,还是咱们亲自摆平比较安全。”
    晏子钦道:“岳父大人虽然不在,岳母大人更加不好欺瞒,咱们大晚上出去,有什么好理由?”
    明姝想了想,道:“委屈许舅舅给咱们当回挡箭牌,就说他有急事要咱们赶过去吧。”
    为救朋友,两肋插刀,也只能暂做权宜之计了。
    明姝带足了银钱,再次换上男装和晏子钦一同出现在汴梁的狭斜道路上,绮玉阁的位置极好,正对着汴水的悠悠银波,和唐时的宵禁制度不同,北宋国都汴梁可谓是越夜越美丽,珠灯璧瓦的连云商铺,市井摊贩的吟唱叫卖,比肩接踵的行客游人,无处不彰显出汴梁的富庶繁华。
    明姝虽在汴梁生活了数年,却因母亲家教严谨,很少能接触市井,遑论亲眼目睹热闹非凡的汴水夜市,要不是心中记挂着吉凶未卜的杜和,恐怕早就忍不住买上两碗炙羊汤和晏子钦分着吃了。
    到了绮玉阁门前自然要喊门,可这两人都没有夜探青楼的经验,一时间相顾无言,最后还是晏子钦轻咳两声,道:“我是男人,我去吧。”
    还在门口和守门的攀谈,突然,一道身影旋风般地从绮玉阁大门冲了出来,仔细一看,竟是脸上贴满白条,只剩两件中衣的杜和。
    明姝赶紧拦住还想继续奔跑的杜和,问道:“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杜和绕开她,大叫:“别问了,快逃吧,晚了要出人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浑身异香扑鼻的艳丽女子跑了出来,就算鬓发散乱,衣衫不整,蜀锦的褙子滑下肩头露出半个欺霜赛雪的膀子,也能看出她不同凡俗的美貌。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没良心的,给我回来!”
    分明是个美人,一开口,其简单粗暴程度差点让明姝给她跪下,望着绝尘而去的杜和,她心中脑补了一百万字始乱终弃、抛弃青楼知己的渣男主小说。
    美人见没希望追上杜和,便拽住明姝,道:“你和姓杜的认识?走,跟老娘进去说说清楚!”
    诶诶诶!这都什么跟什么?看着明姝被人像提小鸟一样带进绮玉阁大门,晏子钦急忙跟上去,七绕八绕,在一对对红男绿女的指指点点下走进一间布置精巧的房间,虽说是珠箔银屏,文窗绣户,却丝毫没有铜臭的浮艳气,处处清雅异常。
    美人把明姝放在杌凳上,一转身,忽然嘤嘤哭泣起来,梨花带雨,惹得明姝好不心疼,劝道:“美人怎么称呼,那个姓杜怎么欺负你了,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晏子钦无语凝噎……
    美人啜泣几声,柔声道:“奴家姓罗,小字绮玉,杜郎没有欺负奴家,是奴家想高攀杜郎,只可惜蒲柳之质难托乔木,被他厌弃也是情理之中……”
    什么?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名满天下的花中魁首罗绮玉,那个号称丹青令张昉羞愧,诗词令张先面红的罗绮玉?!
    单看她的相貌,说是国色也不算谬赞,若看此时婀娜妩媚的□□,更是堪称绝代佳人,可刚才那个打了鸡血一样追赶杜和的疯婆子怎么解释,真的不是幻觉?
    明姝稳定了一下槽点满满的内心,客气地问道:“罗娘子天人之姿,怎么看上杜和那个……”后面的话她咽进腹中,因为杜和这个人实在难以用一个词来概括,就像是人类中的怪味豆,每吃一口都是说不出来的古怪滋味。
    罗绮玉操着有些川蜀口音的雅言,低低倾诉:“因为他是个坦荡荡的人,和那些虚伪的男人一点都不同!那些附庸风雅之徒只会和奴家谈什么诗词歌赋、人生道理,奴家从小被人打着骂着学这些根本不喜欢的东西,长大后还要曲意逢迎,靠卖弄才色糊口,只有杜郎,他一眼就能看穿奴家,知道奴家喜欢的不是那些文绉绉、酸兮兮掉书袋的玩意,陪奴家喝酒、掷骰子、抹骨牌,这个下午是奴家十八年来过得最巴适的一个下午。”
    明姝和晏子钦都被噎住了,良久后,明姝才磕磕巴巴地问道:“所以说,罗娘子想委身于杜和,就是因为他和你喝酒、掷骰子、抹骨牌?”这也就不难解释杜和为什么把衣服输得精光,脸上又贴满了白条,毕竟他的赌运一直不怎么好,和年仅七岁的王安石猜大小都会输。
    罗绮玉望着闪烁的灯火,眼中泪光莹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是第一个懂我的人,与其和假惺惺的伪君子周旋一生,不如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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