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胡言乱语,便就地格杀。
傅斯敏看向魏清扭来扭去不高兴的背影,快步跟上,轻快地提议道:“嘉彦,不若去骑马散散心吧。”
魏清回头瞪他一眼,“还嫌朕上次摔的不够。”反贼就是反贼,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傅斯敏摸摸脑袋,“那不若去珍宝阁逛逛?”
魏清停下脚步,往傅斯敏小腿上踹了一脚,笑道:“你这人,拿朕的东西来哄朕?”
可你还是笑了,傅斯敏暗想,脸上露出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笑容,让魏清看了直摇头,这么傻,到底是怎么登上皇位的,难道是捡来的?魏清又踢他一下,“走,朕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去的还是御花园,傅斯敏以为魏清又要去逗那只鹦鹉,却见魏清一路穿过繁花锦簇,带他来到一方幽静的小池边,毫不顾忌地撩开龙袍,蹲下身子,冲他招手,“燕归,快来看。”
傅斯敏也一样蹲下身子,君臣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池中。
魏清瞪大了眼睛,从荷叶水草中找那“好东西”,她仔细地对着水面找着,傅斯敏也盯着水面,看着水面上那张动人心魄的脸孔,写满了天真与好奇。
突然那张面孔笑了,他脸上流露出的笑意足以让任何人为他感到高兴,魏清指着水面边角的一个地方,压低了声音道:“快看那,那个红色的。”
傅斯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水下正趴着一只乌龟,奇特的是,它背上却是深红色的,在阳光下折射出妩媚的光芒。
“没见过吧,背上是红色的乌龟,这可是福安在宫外特意替朕寻来的,说是从一个西域商人手下买下来的,”魏清神秘地说,“朕给它起名叫龟龟,怎么样,这个名字好听吧。”燕归的归,哈哈哈。
傅斯敏见他眼睛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嘴角露出一个惯常的天真笑容,“真好听。”嘉彦,无论你是挽歌说的哪一种,我都站在你这边。
两人看了一会儿乌龟,魏清心满意足地起身了,看上去心情也变好了些,她拍拍傅斯敏的肩膀,“燕归,葛太尉被流放了,现在朝中太尉一职空缺,朕看你最合适,只是朕身边没有你保护,总觉得心慌得很。”所以快把你身上的龙气分给朕一些吧。
傅斯敏拜道:“朝中能人志士众多,太尉一职,并非非燕归不可,燕归宁做一名御前侍卫,保护皇上。”
魏清居高临下的又拍拍傅斯敏的肩膀,叹道:“燕归,以你的本事,做个太尉都可惜了,这是圣旨,从此刻起,你就是太尉了,收拾收拾,回府吧。”
说完,便拍拍手,离开了,徒留傅斯敏仍跪在池边不起。
良久,傅斯敏才慢慢起身,他复又蹲下,对池中的红色乌龟说道:“你在宫中替我好好陪他,他是很寂寞的。”他是该离开,留在他身边,只会贪念越深。
傅斯敏回府走马担任太尉之后,果然给魏清留下了不少的龙气,应是他离了宫中,不能随侍左右,又担心魏清的安全,即便在宫外,也想着要保护魏清,魏清美滋滋地照着镜子,看着身上萦绕的金色龙气,觉得日子倍儿舒坦。
这个反贼人不坏嘛,对她还是很好滴。
没等魏清多开心两天,这朝堂中催她赶紧选秀的折子就如雪花般飞来,还是傅斯敏上的一张折子提醒了她,她立即在上朝时,理直气壮地以将要举行殿试为由,推迟了选秀。
朝臣中全都傻眼了,丞相伍三先摸摸自己的胡须,与炸锅的同僚说道:“莫慌,莫慌,既然皇上‘急着’殿试,臣等自然要替皇上加紧安排了。”
于是为了催促皇上选秀,殿试也急急地开始安排起来。
晚上,丞相府中,伍三先与他最得意的儿子伍昱知在书房对弈,伍三先摸摸胡须,“太玄,殿试在即,你需好好准备。”
伍昱知正在下棋的手顿住了,殿试……他想起那个即使在梦中也不敢去奢望的那个高贵的人,又可以见到他了吗?
轻轻落子,伍昱知闷声说了句,“儿子知道了。”
殿试前夜,伍昱知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那人薄怒的面容,怒气熏染了他的面颊,给他带来令人目眩神迷的晕红。
圣上,竟是这样一个人吗?圣上是太子时,极少露面,他曾听闻,太子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如仙人降临凡尘,他总觉他人是摄于皇家威严,夸赞太过,等他亲眼所见时,他才知晓,不是夸赞太过,而是俗世中难有言语能描绘。
这样的人,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即;这样的人,怎会是个男子呢?
虽是一夜未眠,但第二日,伍昱知仍然神采奕奕,精神勃发,不堕京都玉公子之名,伍三先在他走之前,双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小子,去吧。”
魏清未曾想他们将殿试安排得这样快,看来是想他选秀想得都快疯魔了,一气之下,她便胡乱出了一道殿试的题目。
众贡士打开考卷,上书:朕该不该选秀?
作者有话要说:魏清:龟龟,龟龟。
傅斯敏:皇上唤臣何事
魏清:没叫你,朕在叫那只红壳乌龟
傅斯敏:它不就是臣的替代品吗
魏清:你怎么知道!
傅斯敏(天真的笑容):臣不知
第61章 天子12
在场的贡士面面相觑; 无人敢动笔,魏清在龙椅上看出了他们的为难,只说道:“各抒己见; 畅所欲言。”
伍昱知见他模样惫懒; 意兴阑珊的样子,心中不由忧心,莫不是皇上昨晚也未歇息好,魏清觉察到有人看他,目光往下一看; 太远了; 看不清; 谁的眼力那么好,隔这么远都能觉察到朕的帅气。
他微微咳了一声,福安立即上前,魏清吩咐了几句,片刻后; 几位宫人便将殿上的玉帘放下; 隔开了众人的目光。
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两眼; 伍昱知这才拿起笔作答。
殿试结束后; 众贡士们被安排在一处水榭歇息,贡士之间许多都是熟识,便攀谈起来,只伍昱知一人,沉默寡言地坐在某处。
众人只当他自持丞相之子的身份; 也不敢惹他。
魏清在殿中看考生的答卷,越看越气,连看十份,都是认为该选秀的,还不乏有人认为应该大选特选。
“燕归,你瞧瞧,你瞧瞧,这些人写得什么!”魏清气愤地抖落其中一张考卷,“还读书人,简直有辱斯文!”
说得什么屁话,叫朕夜御数女,你对朕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傅斯敏今日特意进宫来陪魏清一同主持殿试,只他来晚了,进宫时殿试已完成了一半,听闻殿试时,魏清放下了殿中的玉帘,心里才略略安心。
捡起那张考卷一看,傅斯敏也黑了脸,这写的都是什么,暗暗记下名字,等出宫之后好好查查,到底是谁的学生。
魏清一目十行地看着剩下的答卷,全是叫她尽快选秀的,看来宗朝真是朝野上下,齐心协力地盼着她播种播种再播种。
一直翻到最后一张,上面第一行字就是——余以为皇上不该选秀。
“好好好!”魏清高兴地拍桌子,“朕要钦定他为状元!”激动地往卷尾看去,“让朕看看叫什么名字,伍昱知!好名字!”
伍昱知?傅斯敏皱眉,将他捡起的考卷扔在一旁,几步上殿凑到魏清身边一看,果然是那个殿上一直盯着嘉彦看的丞相之子伍昱知。
“看看,看看,写得多好,”魏清夸赞道,“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朕要将这份答卷拓印百份,都给那些臣子看看,什么叫千古好文。”哼,看看人家说得都有理有据,叫你们通通都让朕选秀。
傅斯敏不动声色地说道:“皇上,这样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魏清转头恨恨瞪他一眼,这反贼,一直挺向着她的,怎么,现在露出真面目了,想造反?“你觉着这文章不好?”
“当然好了,”傅斯敏心想:一个孟浪之辈,写得出什么好文章,脸上仍面不改色地夸道,“虽是好文,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与众人意见皆不同,皇上您却钦定他为状元,到时他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皇上若是惜才爱才,何不低调行事?”
魏清兴奋的脸垮了下来,朕才不是那种惜才爱才之人呢,朕管他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只要众矢之的不是朕就行了。
只是在傅斯敏纯洁的眼神下,魏清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坏,只好悻悻地放下这张答卷,“那就点个榜眼吧。”
“还是招摇了些。”
“探花?”
“臣看可以。”
魏清在不知不觉中全听了傅斯敏的安排,随侍的福安偷偷看了傅斯敏一眼,怎么看,怎么也觉得这俊美的傅大人深不可测啊。
定下三甲之后,便是琼林宴,水榭中宫人们已布置起来,只等皇上来开席。
伍昱知心头砰砰直跳,不知是否有幸能得皇上垂青?
先来的是宣旨的宫人,宣读了前三甲,“金科状元路人甲,榜眼路人乙,探花伍昱知。”
在听到状元的名字不是自己时,伍昱知心中一沉,他是直奔状元而来,却未拿下,恐怕要让爹失望了,再听到榜眼的名字也不是自己时,他已十分惊讶,这、难道此次殿试,竟藏龙卧虎?一直报到探花,终于是他,他竟松了一口气,庆幸起来。
周围贡士纷纷道喜,伍昱知虽是探花,可盖因丞相之子的身份,得到的是最多的恭喜。
伍昱知魂不守舍地答谢,脑海中全是,琼林宴中,皇上会怎样出现?
没有让他等太久,魏清来了。
还是那样颠倒众生的面容,身边也还是跟着一个高大健壮的傅斯敏,伍昱知不是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这新任太尉看了他一眼,眼神颇为不善。
魏清很高冷,一群逼着她生孩子的瓜娃子不配得到她的笑容哼。
“开宴。”懒懒地吩咐之后,连句鼓励的话都没说,在场的所有贡士都知道这是龙心不悦了,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
只一人是例外,魏清吃着好吃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却总觉察到有人盯着她看,跟在殿试时被看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忍无可忍地抬头看去,只见宴中一个面若冠玉的少年正毫无顾忌地盯着她。
魏清一拍筷子,喝道:“好大的胆子!”脚下踢了踢坐在身侧的傅斯敏,傅斯敏果断心领神会的接上,“竟敢直视龙颜,皇上,这是大不敬,理应杖责三十!”十足的奸臣相。
魏清偏头看一眼傅斯敏,这么狠?杖责三十?那不得打残。
傅斯敏微微一笑,不动如山,让他这个太尉吩咐有经验的禁卫下手狠点,不仅可以打残,还可以残得很彻底。
触怒了龙颜,伍昱知连忙跪道:“皇上明鉴,昱知只是仰慕天颜,绝无不大不敬之意。”
等等……这个棒槌叫啥?
“你叫什么名字你再说一遍?”魏清问道。
伍昱知不敢抬头,只答道:“臣伍昱知。”
这、这不是她那个知音吗?唯一一个支持她不选秀的小伙伴!
打小伙伴?不好吧。
魏清给了傅斯敏一个眼神,示意,快,给朕一个台阶下。
傅斯敏给了一个“放心、了解”的眼神,继续喝道:“既知皇上天颜,还敢放肆打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皇上,依臣看,这是罪加一等,得杖责五十!”
魏清目瞪口呆地看着傅斯敏,说好的默契呢,这怎么与朕的想法背道而驰?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圆道:“傅大人,毕竟是琼林宴,不宜刑罚过重吧。”
“那依皇上的意思呢?”傅斯敏皱眉道,千万别说放过那小子。
魏清斟酌了一下,多少还是得给自己一点面子,“那就杖责十下吧。”
虽是只有十下,可在琼林宴中被杖责可是大大丢了面子的,这意味着被皇上不喜,之后官路恐怕也不会怎么畅通了。
其他几位贡士见伍昱知这出生高贵的丞相之子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都在暗暗幸灾乐祸。
伍昱知咬牙受了十杖,那些禁卫因受了傅斯敏的吩咐,都下了黑手,打的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吓人。
魏清见宴中的几位贡士面上有嘲讽之意,又看伍昱知伤得这样重,不忍道:“来人哪,将榜眼送到太医院医治,用最好的药。”
这真是天威难测,一时跌倒谷底,一时又飞上天了。
傅斯敏握紧腰侧的刀柄,知道嘉彦又是心软了,该死,早知如此,就让那几名禁卫下手轻些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傅斯敏还眼睁睁地看着魏清在宴会结束后,竟还要去往太医院看望那伍昱知。
“虽说太过招摇容易惹人瞩目,可今日朕已罚了他,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魏清诚恳说道,最主要,这可是自己唯一不支持她选秀的小伙伴了。
就连傅斯敏,对她开选秀,都是默认的态度。
这傅斯敏也真是的,平常看他挺能领会朕的意思的,怎么今日失灵了。
王宁昆从未听过,会有贡士在琼林宴被杖责,还是三甲,而被杖责之后,不是赶出宫去,是抬到太医院来诊治,还要用最好的药诊治。
这皇上真是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王宁昆认得伍昱知,知晓他是丞相之子,既皇上已下令好好医治,便用上最好的药替他医治。
这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伤到筋骨,就是皮肉之苦,下手的人必定是行刑的高手,最大限度地让伍昱知疼得要命,又没真的伤着他,这其中的分寸,没有二十年的本事,很难把握好。
伍昱知光着屁股疼得把药棍都快咬断了。
魏清走到太医院门口,特意吩咐别传唤,低调低调。
傅斯敏在一旁阴阳怪气,“皇上好贴心。”
魏清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会错意,朕有必要今日来这一趟吗?
摸到太医院里头,问清了伍昱知在哪一间,魏清随口问道:“是谁诊治的伍昱知?”
太医恭敬答道:“回禀皇上,是王宁昆王太医。”
魏清干笑了两声,怎么又是他,想想也是,王宁昆可是太医院中治外伤数一数二的高手。
没多想,魏清掀开帘子大大方方地进去,“王太医,我来看看伍昱知的伤势如何了。”
帘子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看见伍昱知躺在床上露着两片血呼啦啦的屁股。
“燕归!”魏清一声尖叫,傅斯敏跟在后面慌忙向前,一个箭步将他抱在怀中,“怎么了,嘉彦!”
伍昱知看着傅斯敏紧张的眼神,手上占有欲的动作,嘴上咬着的药棍掉落,滴溜溜地滚落到二人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魏清:天哪,朕竟然看到了男人的屁股,朕要洗眼睛
傅斯敏(脱朝服):来,看我的洗眼睛
伍昱知(微笑):我的名字叫伍助攻
第62章 天子13
傅斯敏挟着魏清就往外走; 留下目瞪口呆的王宁昆,和若有所思的伍昱知。
一直到门口,傅斯敏才放开魏清; 上下摸索着; “嘉彦,你没事吧?”
魏清被他摸得直痒,扭道:“朕没事,朕就是猝不及防看到……伤眼睛。”
傅斯敏急忙大手摸向魏清的眼睛,“眼睛哪里伤着了?快传太医。”
躲开那大手的钳制; 魏清怒道:“朕的意思是朕看到他的屁股; 眼睛难受; 不是伤着了!你今日怎么回事,跟个榆木疙瘩似的!”
说完之后,魏清又羞又气地甩手走人,怒道:“别跟着朕!”
傅斯敏愣住了,一直看着魏清气咻咻的身影离开太医院; 才复返回屋中; 果然伍昱知光着屁股躺在那。
在傅斯敏挟着魏清走后; 伍昱知原想让王宁昆替他穿上裤子。
可王宁昆是什么人啊; 他表示皇上要砍我的脑袋我都没有屈服,你这伤受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