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薛珂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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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薛珂传-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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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悲痛道:“……什么都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婉儿抿唇一笑,转移话题道:“听刑部的人说,李裹儿似是疯癫了,整日粒米不进,哭哭笑笑的……待会散朝后随我去看看罢!还有那李隆基,打算如何处理?杀头还是留全尸?”
  李隆基?我冷笑:“婉姑姑放心,珂儿自有计较!”
  ……
  阴暗潮湿的刑部地牢内,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地牢左拐的最尽头,阴冷黑暗的铁牢内,李隆基一身破旧脏乱的中衣,被枷锁束缚在最里面,除了面色苍白些,他倒没有受多大的刑。
  我接过狱卒的火把照了照,只见牢中那人的双眸在黑暗中忽明忽灭,闪着幽寒的光。没有挣扎,
  也没有绝望,不得不说,李隆基颇有王者风范。
  只可惜,虎落平阳,日月翻转。
  我无声地笑了笑,率先开口道:“李三郎,这两日休息得可好?”
  披散的黑发下,李隆基冰冷的眼眸毫无温度地看着我,嘴角缓缓牵出一个嘲弄众生的弧度:“不必假惺惺,薛珂。说罢,是匕首、白绫还是毒药?”
  “嗨,怎么能这么说呢!匕首太俗气,白绫和毒药嘛,未免又太过于女气!李家三郎好歹也是一代俊杰,咱们自然要标新立异一些,玩个更有意思的花样!”
  说罢,立刻有侍从抱来了一大摞书籍卷册,扔在地上。我笑眯眯地弯下腰,随手捡起两本翻开:“《唐史》第二十三卷一百零二页,《神都纪事》第二卷五十八页,还有这本李氏皇族族谱……这些书籍,都是记录了李家三郎生平事迹的,或者是提到过李隆基这个人的。”
  “你想怎样?”或许是嗅到了不详的气息,李隆基有些色变,恨声道:“要杀便杀!你还要做什么?”
  “杀?光杀你怎么能解气!”我仰天哈哈大笑几声,随即恢复漠然,一字一句铿锵道:“你们男人最在乎的,无非是功名利禄、名留青史罢?我要做的,便是彻底抹除你的一切!”
  我将油缓缓浇在那堆书籍上,点燃。
  隔着窜起老高的火苗望着李隆基骤然色变的脸,我的心中心中涌出一股报复的快…感,拖着悠长的语调残忍笑道:“不止这些。从今日起,全天下无论正史!野史!所有与你有关的文字全部都会消失!从此天下在没有李隆基这个人!今世乃至后世,大唐千秋万代的荣与辱里,再无李三郎!后世无人再知道你的存在,你的过去与未来,都将被我彻底从历史中抹除!一、干、二、净!”
  李隆基如同一头疯狂的野兽猛地扑过来,铁链在铁栏杆上撞得叮当作响。他恨声道:“薛珂!你好……好!”
  我低笑一声:“李三郎,你最后还有什么要求?”
  仿佛耗尽一声的力气般,李隆基颓然地坐在地上。沉默良久,他刀锋般的嘴唇微微张合,吐出几个冰冷而决然的字眼:“给我一身干净的衣裳,要纯黑。”
  “这个啊,早准备好了!”我嘻嘻一笑,招呼侍从将一套衣裳从铁栏杆的缝隙里送进去。
  意料之中,李隆基面色更惨白一分,乌黑的长发衬着他的脸宛如鬼魅!
  他倏地起身,惊惧地瞪着那套衣服。
  我笑了笑,轻蔑道:“这衣裳很熟悉吧?你看,这上面还沾着许未央的血呢!”
  黑暗中,铁链窸窣作响。李隆基颤抖着手摸了摸那套衣裳,又猛的收回,然后他低低地笑出声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刺耳!
  “呵呵呵,哈哈哈哈!今日歃血为盟,携手相助,不负苍生……一世相伴,生死相随……如违此誓,万劫不复!”呆了呆,他又神经质地重复一遍:“如违此誓,万劫不复……万劫不复……许未央,我终究……还是败在了你手里!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万劫不复!万劫不复!”
  牢里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吼着,曾经意气风发的临淄王,被我生生逼成了半个疯子。
  一切、都是自找!
  出了地牢,我又去见了李裹儿。
  因为她疯癫得厉害,狱卒们便将她单独关在刑部一楼的牢房里。我进去的时候,她正撅着屁股在一堆腐朽发霉的稻草里拱来拱去,嘴中学着猪叫声。
  见到我来,蓬头垢面的李裹儿猛地直起身朝我扑过来,手抓着铁栏杆咧嘴尖利地大笑起来,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拍掌道:“安乐公主来了!安乐公主来了!”
  手舞足蹈一阵,她扑通一声地朝我跪下,神志不清道:“奴婢叩见公主!公主——万安!”
  我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舒了口气道:“李裹儿,你最好祈祷你是真的疯了!要知道,有时候不择手段活下来的人,反而是最痛苦的……”
  闻言,李裹儿的身躯不易察觉地一抖。随即她又大笑起来,在牢里像狗似的爬来爬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唱着什么歌,时不时‘汪汪’叫两声,笑得满脸都是泪水。
  我望着这个为了活下来而不惜抛却尊严的可怜女人,心中难免一番感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漠然吩咐左右:“既然她疯了,那便将她关进地牢最底层的那间小黑屋罢,免得她跑出来伤了人!每日给她一餐猪食,灌三次药,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天!”
  地牢最底层,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死囚。李裹儿一愣,也顾不得装疯卖傻,只浑身颤抖地扑过来,死命摇晃着铁栏杆道:“不!不!我不去!放我出去!我没疯!我不要!”
  “一般疯子都说自己没疯,看来病情又加重了呢!”我自语道。
  转身的一瞬,我听见李裹儿凄厉的哀嚎久久回荡,“薛珂!你才是疯子!你才是!放开我!薛珂!!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
  出了地牢,秋日的阳光依旧燥热,刺痛我的眼。我一阵眩晕,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突然想起太平登基的那天,她一身龙纹凤冠,威严大气,却茫然地拉着我和婉儿的手,叹道:“当初费尽心思地争取,如今好不容易实现了夙愿,却不知称帝后该干些什么了……”
  五年前那个只求自保的女孩儿,终究被岁月磨砺成了刀锋上的舞者……我打退了强敌,宣泄了仇恨,那么今后呢?
  今后的我,该何去何从?
  浑浑噩噩地出了宫,却见程野冷着脸朝我快步走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猛地扳过我的肩膀,用布着血丝的眼看了我良久,方道:“我刚刚去见女皇,向她解释了我当初投诚的李隆基的目的,是为了打探出他养的那支精兵藏在何处。”
  “哦,她早知道了。”
  “女皇要嘉奖我,我说我不要功与名,只求她将你嫁给我……”
  “哦?”提亲?好事呀!母皇应该不会拒绝。
  “……”程野沉默片刻,突然爆发了,大声抓狂道:“可上官丞相说陛下已将你指婚给刘清河了!怎么会这样!你为何不告诉我!”
  ……等、等等!!
  啥——????我什么时候被指婚给刘清河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谁造的谣!
  敢不敢站出来!!
  我一头雾水,脑袋上呈现出一团乱糟糟的黑线:“啊?谁告诉你的?”
  听到我的反问,程野当我是默认了。他紧抿着唇看着我,双目湿红,脸上的肌肉因激动而一颤一颤,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惶然和愤怒:“女皇怎么可以这样!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先提亲的!为何你们都瞒着我!刘清河长得那么黑!他有什么好!你们这个月底就成亲了!都瞒着我!”
  我嘴角抽搐,心道一定是婉姑姑搞得鬼了!程野这货,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个子!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见程野猛地一甩手,扔下一句“祝你们幸福!!!”便红着眼狂奔而去了……
  幸、幸福你大爷!
  事后我黑着脸去找婉儿,婉儿笑得抱腹,上气不接下气道:“哎哟,那、那傻小子!其实皇上早就默许你俩了,还说月底把事儿办了呢!我不过是试探试探他对你用情多少……他真信了?”
  之后,我便再也没见到程野的踪影。这头缺根筋的野兽,又不知跑到哪里去独自舔舐伤口了!
  直到有一天,程野忍不住用了卑鄙的手段将刘清河揍得鼻青脸肿,这个误会才就此解开。
  ……之后很多年,程野都不敢去见刘清河。
  太平元年,八月二十八,长安街一派张灯结彩、火树银花。炮竹唢呐齐鸣,在满城百姓的喝彩声里,我和程野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帽成了亲。
  皇太女大婚,嫁的是出身卑微的定北候程野。长安城大宴三日,夜夜笙歌,灯火亮如白昼,而薛珂与程野这对原本云泥之别的鸳鸯伴侣,一时间成了唐乐府诗中经久不衰的爱情绝唱……
  许多年后,金銮殿易主,丞相也换成了一代毒舌男程泽。每当我被程泽的口诛笔伐弄得肝火旺盛时,程野只是静静的听着我喋喋不休地抱怨,即便我数次扬言要诛程家九族,程野也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伸手给我顺毛……
  若我实在恼地厉害,程野会偷偷出宫,在半路上拦住程泽,然后将自己的亲弟弟按在路旁一顿胖揍。揍完后拍拍手回宫,该练兵就练兵,该陪老婆便陪老婆。
  于是,第二天程相公便会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早朝上,指着我和程野恨恨道:“昏君!佞臣!”
  我反而会被逗得哈哈大笑。
  《唐史》上关于程野的传述不多,只有寥寥数笔,每当想到此我便倍感心酸,问他:“一辈子站在我身后,你委屈么?”
  程野想了想,点点头认真道:“委屈,寂寞。我觉得我们,还应再生个儿子……”
  这两者有关系么??!!
  我嘴角抽搐:“那你得努力了!”
  程泽的奏折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们夫妻,甩袖怒然离去:“昏君!佞臣!”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婉儿和太平会有番外,夫妻间会有番外,小包子们会有番外……么么!
  别忘了按个爪,都完结了,可不许再霸王了啊!【对手指……





☆、番外    婉儿×武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纯属YY之作,诸位看官们权当消遣,莫要当真……
  先写曌婉,再写婉平!
  郑氏身体不好,一到冬天便犯病,双腿疼得下不了榻。婉儿自然而然地接替了母亲的任务,将那一大盆宫女送来浣洗的衣物用篓子装了,又随手捡了一卷书塞在袖子里,然后朝病榻上的女人轻声道:“娘,孩儿去浣衣了。药汤在炉子上热着,记得吃!”
  回答她的,是女人变本加厉的咳嗽。
  地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霜雪,掖庭宫光秃秃的梨树下,婉儿瘦削清隽的身姿熟练地打了井水,揉碎皂角浸泡衣物,纤长白嫩的十指被寒入骨髓的井水泡的通红。
  她不以为意地擦了擦手心的水,掏出袖中的书卷翻了翻,是一本古籍《金刚经》。
  传旨的小太监来找婉儿时,她正坐在古井边上,仰头看着头顶光秃的梨树和灰暗的天空,下巴连带着脖子仰出一道精致的弧度,淡色的唇瓣轻轻张合,喃喃念道:“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王公公清了清嗓子,抱着拂尘趾高气扬道:“你就是官奴上官氏?”
  井边的上官婉儿停了诵读,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轻轻转动杏眼,漫不经心地朝小太监投去一瞥,嘴角轻轻勾起,挂着一抹淡淡的嘲讽。
  不知为何,原本不可一世的公公忽然局促起来。他又清了清公鸭般尖利的嗓子,以掩饰自己的惶然和尴尬,竭力挺起胸膛道:“传太后懿旨,宣官奴上官婉儿长乐宫觐见!”
  婉儿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终于荡漾开了一圈涟漪,转瞬即逝。然后她轻轻呼出一口白气,跃下井台,一边松开襻膊带子,一边将《金刚经》合拢塞回袖子,朝小太监淡淡一笑:“有劳公公带路了!”
  没有惊愕,没有紧张怯懦,甚至连一丝面见天后圣颜的喜悦也无!那真是风轻云淡的笑容,好似皑皑雪域绽开的一瓣雪莲,透明得几乎看不见。
  王公公想:见惯了唐宫的沉浮波澜,见惯了大悲大喜,像这般宠辱不惊的才女,的确有吸引武太后注意的资格……
  “你……不换身衣裳?”王公公看着她那身洗得发白的蓝白色襦裙,有些犹豫道。
  依旧是淡如雪莲的面容,少女轻声反问道:“掖庭宫的罪奴,能有什么衣裳换?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
  一向巧言令色的王公公,哑口无言。
  雍容富贵的长乐宫,穿过层层帷幔,转过九道珠帘,才隐约隔着一道轻薄的黄纱见到侧倚在象牙榻上的贵妇人。
  瑞脑销金兽,淡淡的烟雾弥漫开来,空气中浮沉红梅的清香。上官婉儿从容下跪,叩首,用清淡而婉转的声音道:“罪臣之女上官婉儿,叩见天后!”
  “卷帘!”黄纱后的贵妇人吩咐侍女,声线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不容抗拒的威严。
  黄纱被清丽的宫娥缓缓卷起,那个威严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本宫听说过你,掖庭宫的才女。抬起头来,让本宫好生瞧瞧!”
  上官婉儿从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缓缓抬起头,视线与武太后相撞的那一瞬,二人皆是一愣。
  武后年过半百,却不见一丝老态。乌黑的云鬓插着凤簪花钿,额间点缀一抹花黄,两颊一点笑靥,蛾眉精致,樱唇明艳,乍一看不过四十上下的模样,仪态万方。
  这就是武媚娘,这就是上官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正迷蒙间,武太后却眼尖地瞥见了她袖袍里的一角书卷,便顺口问道:“你袖中藏的,是什么书?”
  不愧是荡平了包括自己祖父百余家大臣的女人,眼神真是毒辣!上官婉儿垂下头,看着地砖上倒映着扎着双髻的自己的影子,表面恭敬道:“回太后,是借来的《金刚经》。”
  武太后虚合着艳丽的凤眸,没有质问她掖庭宫怎么会有《金刚经》这样的书籍借,而是转而笑道:“你也信佛?”
  一个‘也’字,透露出的信息很多。
  上官婉儿没有选择趋炎附势,而是否定道:“罪奴不信佛,修心罢了。”
  “哦?”武太后流露出稍许趣然的神色,“此话怎解?”
  “儒为皮,道为骨,佛为心。学儒正言行,修道塑风骨,悟佛修心境。”
  “呵呵,本宫听闻掖庭宫出了一名小才女,原本还不信,心想不过是伤春悲秋的宫怨之作!幸而今日见你,令本宫刮目相待!”闻言,武太后凤眼一亮,抚掌笑道:“儒、道、佛三家之争由来已久,互不兼立,你却敢于将三家糅合,真可谓古来第一人也!”
  爱怜地欣赏婉儿片刻,武太后问道:“上官仪是你什么人?”
  上官婉儿微怔,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紧握的十指,低眉道:“回太后,上官仪乃罪奴祖父。”
  “怪不得!”想起那个颇负才气却古板倔强的老头儿,武太后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本宫与你祖父的恩怨,本不该牵扯到你的身上……本宫欣赏你的才华,从明日起,你便从掖庭宫搬到本宫身边罢!本宫教给你的,绝对比掖庭宫要多得多!”
  想了想,武太后又忍不住哧笑道:“本宫幼女太平,与你年纪正好相仿,都是豆蔻年华的女孩儿。你有时间便替本宫教教她诗词,省的她整日跟个野猴儿似的疯玩疯闹。”
  这女人,依旧一如既往的强势。婉儿没有拒绝的可能,淡淡地谢了恩。
  上官婉儿成了武太后的臂膀,这年,她十四岁。
  上官婉儿初见李令月,是冬至之日,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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