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肤色白皙,更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儒雅,那样的俊俏,那样的帅气,只一眼,便夺去所有人的视线,便连那气焰嚣张的二公主南宫珑,亦在他惊—艳绝尘的外貌之下,瞠目结舌,哑然无声。
花千树走得极快,衣带飘飞间人已到了南宫霓的跟前,一眼瞥见她还染着血的绣鞋,原本欣喜的脸上,瞬间便笼上一层担忧之色。
“霓霓,你可还好?”
自儿时起,他便一直唤她霓霓,他说柔阳公主是别人对她的尊称,他说霓儿是皇上和皇后对她的昵称,他不要和任何人叫的一样,是以,他只唤她霓霓,只属于他叫的,唯一的呢称。
曾几何时,每当他唤她一声霓霓时她便会手舞足蹈;曾几何时,每当他唤她一声霓霓时,她便会脸红心跳。那是只属于她们之间的甜蜜,直到许多许多年以后,每当她想到这一切,她总是感觉很心痛……
心疼她的狼狈,他试着要去拉她冰冷的小手,她却红着脸避开,只尴尬道:“没,没事儿。”
毕竟男女有别,毕竟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虽是儿时的玩伴,她又岂能让他如此亲近?
“这样还叫没事?”
“……”
他的眼神一如即往,明明亮亮有若碧空暖阳,心,微微一颤,只是不敢再看他。
“你的脚流血了。”
本已染血的鞋面,在冷水的浸泡之下,已晕染成一团,有若盛开在脚边的牡丹,南宫霓只随意瞥了一眼,便淡然道:“擦点药便会……”
好字不及出口,身子已腾空而起,再回神,人已是稳稳落入一方温暖的怀抱。愕然而来的亲近,久违了的男性气息,南宫霓慌了神惊了心,脸,霍地红透半边,想推开他,却又不敢大声叫嚷,只能懊恼地捶打着他的肩头,小声地怪嗔:“小王爷,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不理会她的挣扎,花千树只是微笑地看着怀中的人儿,带着傲据之姿,昂首阔步地朝着自己的寝殿,潇洒而去。
他们的身后,南宫珑眸色渐冷。
恨恨地将怀中的肥猫塞入紫彩的手中后,南宫霓纤腰款摆,直直走向那早已被晾了多时的燕礼。
“礼哥哥,你没事吧?”
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碰触,燕礼不以为意道:“没事,这么大热的天,洗个冷水澡的感觉还不错。”
“珑儿为皇姐的失礼跟你道歉,是你救了她,可她,居然连正眼都不看你一下,满眼里只有那个辽国小王爷。”
“无碍。”
话虽随和,但容颜清冷。
许是湿衣贴身的感觉太粘乎,许是狼狈的模样太不爽,那一刻,燕礼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开始不舒服。想了想,又想了想,终是恭敬地对南宫珑一笑:“芸平公主,在下要回去更衣了。”
听到这略显生份的称呼,南宫珑不由又想起方才花千树那一声霓霓,心头一酸,她不禁又撒娇道:“怎么又叫人家芸平公主?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可以叫我珑儿的。”
燕礼悻悻,只陪笑道:“岂敢逾越?公主,在下先失陪了。”
“哎!礼哥哥,礼哥哥。”
软呼声中,燕礼已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只余南宫珑徒留原地,闷闷不止。
凰宫之中,她倾心公子礼早已不是什么的秘密,谁都知道,公子礼不过是湘国的质子,能得芸平公主公倾慕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可他偏偏就是不解风情,任她如何主动,他亦总是一幅拒人于千里的态度。
若他对人待事皆是这般倒也罢了,可世人皆知,湘国十一皇子风流倜傥,温柔多情,对美人更是懂得怜香惜玉,便是那宫里婢女,宫外的流莺他都能不吝于一笑,唯有对她,永远都是这般冰冰冷冷,恭恭敬敬的模样,只教她好生气恼。
可再生气,一颗心始终都还挂在他身上,想放也放不了,想忘也忘不掉。
“南宫霓,南宫霓,一个个都只知道围着她打转,本公主是哪一点不如她了?”
跺脚,咬牙。
南宫珑恨恼交加,一时气不过便又将所有过错全都算到了南宫霓的头上。正磨牙砺口间,忽闻紫彩怯怯唤她,南宫珑一时不耐,扭身便吼:“叫什么叫?”
紫彩哆嗦了一下,颤声道:“公主,三苗,三苗好像快不行了。”
闻声,南宫珑大骇,杏眼圆瞪,瞬即便愣在了当下。须臾,她回身看向三苗,只见那肥猫嘴角隐有血渍,已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啊!三苗,三苗小乖乖,你不要吓姐姐啊!千万不能死啊你,三苗……”
“公主,怎么办?”
紫彩的声音有点儿抖,那模样,就跟要死爹娘了差不多。
“还能怎么办,快传御医啊!”
一听这话,紫彩又要哭了:“可是公主,御医能医猫吗?”
南宫珑先是一怔,半晌又骂道:“要你个贱婢多嘴?你管御医能不能医猫呢?还快给本公主找御医去。”
“公主息怒,奴婢马上就去找御医。”
“快快快!马上!”
催促声中,一行人连走带奔,很快便出了平阳殿的大门,直奔太医馆而去。
走了许久,燕礼突然脚下一顿,扭头头来不服气地问:“元宝啊!本公子长得就这般入不得眼么?”
元宝一听,立马讨好道:“公子,您岂会入不得眼?不信您回头瞧,那芸平公主不还在那儿翘首以待呢?”
一个爆栗上头,一个爆栗又上头,燕礼啐道:“芸平公主,就知道芸平公主,你这个不长记性的东西,本公子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本公子面前提那个女人,被那种愚蠢的女人倾慕那不叫倾慕,那叫不幸福。”
抱头,元宝一脸无辜地叫着:“啊哟哟!公子您别打,别打,小的其实是想说,不是您入不了眼,而是柔阳公主她压根就没长眼。”
闻声,一直觉得全身不爽的燕礼突然又停下手来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摸着元宝的头:“说得好,赏。”
听得有赏,元宝也不叫了,只搓着双手期待地问:“公子,赏我多少?”
“一个馒头。”
“……”
一个馒头,那还不如不赏呢!谁不知道送来平阳殿的馒头都是又冷又硬,能砸得死狗的?让他吃馒头,那还不如去荷塘里抓条鱼来吃呢!
啧啧啧!他家公子真是越发地抠门了呀!
第十二章:广袖碧罗
一曲长廊百转千回,不近的距离,花千树却始终不曾放下手中的南宫霓。直到入得主殿之中,他方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香妃塌上。
捧起她的左脚,花千树仔细看了看,愕然问道:“怎么是抓伤的?”
他的声音很轻,比之当年更显温柔,几年不见,他身上稚气尽褪,竟是生得越发地俊美了。盯着他的侧颜瞧了几眼,南宫霓略有些羞赧,自他手中收回左脚,双颊染上绯色,道:“我都说了没事儿。”
“是那只肥猫抓的?”
南宫霓仍是低低地垂着眼,淡漠道:“畜生而已,小王爷又何必跟它计较?”
“若真是畜生所为,当真不必计较,可若是人为,那便不得不计较了。”花千树本是温温雅雅一个人,言行举止都恰到好处,但,此时此刻他亦神情不善,眸带冷光。
“小王爷何出此言?”
“南宫珑又欺负你了,不是吗?”
“……”
又,他用了一个又字。
花千树离开越国五年,却还一直记得她的那些狼狈过往,那一刻,南宫霓又是尴尬又是欣喜,激动之余,竟是连话也说不出了。
曾经,他也总是喜欢护在自己身前,那时辽国还不够强大,辽国质子的身份,也还不够让人特别尊敬,为此,花千树也没少因此挨过打,但每一次被打过后,他总会微笑着对她说:“霓霓,有我在,别怕!”
别怕,别怕!
那样的温言软语,那样的如花少年,那时候,有他在身边,她似乎真的觉得不那么害怕了。一别多年,她还是受人欺负的弱公主,他却已霸气归来成为万人景仰的辽国小王爷。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是天意。
“你就这么不争气么?五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嫡长公主,竟还被个庶出的公主给压着,若是本王再晚来一年半载,你恐怕……”
“小王爷。”
知他这么说是关心自己,南宫霓心头柔软,也不怨他,只软软唤他一声后,又浅笑着提醒:“好冷。”
闻声,花千树一怔,愕然又看身南宫霓那一身还滴着水的湿衣,惊道:“啊!瞧瞧本王这记性,金玉,金玉,快带大公主进去更衣。”
应声而来的,是一个长得凌厉无比的女子,只看那一身服饰,便知这名唤金玉的女子,并非普通的婢女。南宫霓静静打量了金玉一眼,也不说话,便默默地随她而去。
须臾,南宫霓换好衣衫自内殿行出,迎着轻风,她一路聘婷而来。青丝长垂,仅用绿带松松束在背后,端庄不再,却更显出无限小女儿的娇态与柔媚。
花千树痴望着她,微张的薄唇,半晌方才记得微微抿起,惊艳道:“霓霓,这广袖碧罗裙还真是适合你。”
“这原是七公主的衣饰么?怎会这么大?”
确实适合,还很漂亮,是以,方才在内殿中看见,南宫霓便悄悄喜欢上了这身衣裙。只是,看身量大小,应该不是花千朵的尺码,可与花千树随行之人,又有谁还有资格穿上这等华贵的宫装?
“是你的。”
闻声,南宫霓惊道:“啊?”
花千树浅浅一笑,宠溺道:“是本王特意为你准备的,原本打算亲自给你送去,此番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无功不受禄,我怎能……”
轻摇着头,花千树无视她的拒绝,只温柔地问道:“霓霓,你不喜欢吗?”
“如此美丽之物,我又怎会不喜欢?”
“喜欢便不要推辞了,整个凰宫,除了霓霓,再无人能将此衣穿出如此仙姿凤仪了。”他等了五年,他的小公主终于长大了,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来了,也迫不急待地想要看到她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模样。此刻,他终于看到了,只是,她的模样,竟是远比他想象中还要绝色倾城,风华无双。
“小王爷真会说话。”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
垂眸,南宫霓的眸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喜。
历劫两世,她再不是当初单纯无知的少女,但,花千树脉脉含情的眼神,依然让她心旌荡漾,一世的错过,便是阴阳两隔,上辈子,她错过了这样的有缘人,这辈子,她是否还能把握?
“啊!对了,快过来坐着。”
将南宫霓拉回香妃塌上坐着,花千树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温和道:“本王方才趁你去更衣时着人去取了上好的玉肌膏过来,只要用上一点,保证……”
挡住他试图又去握她脚的手,她急声道:“不用了,方才,金玉姑娘已经帮我上过药了。”
“上过了?”
“嗯。”
虽说是儿时玩伴,但毕竟男女授//受//不清,纵然身边无人看见,她依然觉得不可以太过逾越。是以,方才去更衣之时,她便拜托了那位金玉姑娘,此番,药已上好,断是没有再让他碰她伤口的理由了。
“那也得让本王看看。”
“小王爷,还是……别看了。”
南宫霓眼神闪烁,有些话,欲吐还休,只是那绯云密布的小脸,却早已出卖了她的心思。花千树是那般玲珑剔透的人,又怎会不懂她的心思,本想着还逗她一逗,却见她都急红了脸,于是也只得微笑着作罢。
将手里的小瓶朝她手里一塞,他笑道:“这个药你拿着,早晚两次,三日便可痊愈。”
“谢谢!”
“霓霓,你我之间,需要如此见外么?”
需要么?不需要么?
她想,还是见外一点的好,重活一世,能让她相信的人太少。或者,花千树还是那个花千树,只是,她已变了,再不是那个心无外物,无忧无虑的柔阳公主了。大仇未报,她还有太多太多恩怨需要去计较,母弱弟痴,她还有太多太多的包袱放不下。在此之前,什么花前月下,儿女情长,对她来说都太过奢侈,她不敢要,也要不起。
淡眉,微微又拢起,南宫霓回望花千树:“小王爷,听说你此番前来,是为了七公主和智儿联姻之事。”
“怎么这种表情?霓霓,你是觉得我们朵儿配不上太子么?”
南宫霓淡淡摇首,问:“小王爷,这样真的好吗?”
“你是怎么了?”
“小王爷对智儿可还有印象?”
“本王走的那一年,太好刚好八岁,还真真是个孩子,倒也算是乖巧,只是闷了一点,话也不多,也不够……聪明。”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花千树腼腆地笑了,似乎有些犹豫,似乎又想在她的面前言无不尽。
南宫霓自是明白他的心思,于是又问道:“那,小王爷喜欢智儿么?”
“朵儿喜欢便好。”
“若是七公主不喜欢智儿呢?”
闻声,花千树面露难色:“霓霓,你想说什么?”
“小王爷,让他们先见上一面吧!我知道这不合礼数,但,为了七公主和智儿的幸福……”
不等南宫霓将话说完,花千树却突然打断了她,一脸肃然道:“霓霓,你我生在皇室,当知合亲之本意不在两情相悦,喜欢不喜欢,幸福不幸福,都远不早表面上说的那般简单,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于此?”
“……”
南宫霓又何常不知这层道理,只是,此事关乎国运,稍有差池,便会祸国殃民,前世她已成千古罪人,这一生,再不能行差就错。
“小王爷,帮我一次可好?”
“给本王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若是本王觉得有理,一切都依你。”
“真正的原因是,是……”
那个答案几欲冲口而出,几番犹疑,终还是无从说起,她可以相信他吗?她可以对他说实话吗?可以吗?
第十三章:兴师问罪
第十三章:兴师问罪
正踟蹰间,忽闻殿外脚步声杂,南宫霓循声而望,却见香怡急急抢奔进来,惊声道:“公主,公主不好了,硕妃娘娘来了。”
方才南宫霓落水被救,香如和香怡便一路跟着花千树到了这平阳殿的主殿之内,见主子和辽国小王爷貌似亲密,于是两姐妹便老老实实地守在了殿外。直到惊闻硕妃娘娘正急包赶来,两姐妹这才兵分两路,香如迎敌,香怡前来通风报信,只求在硕妃赶到之前,将主子送回紫宸宫去。
闻言,南宫霓一愣:“这么快?香如呢?”
“姐姐正在殿前想办法拖住硕妃娘娘,公主,咱们快走吧!先回皇后娘娘那儿去。”
南宫霓蹙眉,忧心道:“只怕是拖不住了。”
香怡本就是个急性子,再加上又惧怕于硕妃的无情与狠辣,想到硕妃来此的目的,她便也再顾不上什么尊卑之礼,直接便冲了过来,拉着南宫霓便要向外逃:“公主,别管姐姐拖不拖得住了,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伸手,紧紧抓住南宫霓的衣袖,花千树俊朗的身影,冷冷挡在了她的跟前。眸光熠熠,他那一脸的淡然与南宫霓的狼狈截然不同:“不用走。”
“小王爷。”
“霓霓,你可信我?”
他又那般唤她,亲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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