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张记虽然能使银子,也能购置米面粮食送去,可那些到底是只能解一时之困的。而且灾民不计其数,咱们能帮的也有限。”自打南边受灾之后,徐掌柜的跟李掌柜的就一直帮着林宝珠处理往南边送东西的账目。眼下俩人拿着账目对照之后,才说道,“到如今,张记已经接连送出三万两银子款项,还有许多吃食药品。而除了桃树湾附近的铺子作坊之外,别处的大多都因着资金抽调停工了。夫人,要是照这样下去,未等水灾之事下去,咱们张记就要承受不住了。”
林宝珠又何尝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当时她也是一时没了法子,就想着总不能让自家男人受困。而银子可以再赚,人若是没了,什么都没了。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娘,师傅常常这般教导我们,总送赈灾的物件也不是个长法子。”锦若叹口气,有些愁眉苦脸的说道,“要是灾民来了咱们这边还好说些,总归张记也是要不断找人做工的,但南边也忒远了。。。。。。”
听到锦若这么一说,林宝珠脑中灵光一闪,猛地一拍脑袋说道:“以工代赈!”
她怎么忘记了这个法子啊,灾民是多,可那也都是劳动力啊。更何况,重建江南也好,重修江南地方张记的产业跟庄子也罢,哪个不需要劳力?
壮年男子可以做些体力活儿粗活儿,女子也能入作坊或者庄子的田里做工。而老弱病残,不还有张记的慈善堂跟私塾可以落脚么?做不了重活儿,打扫卫生收拾屋子,或者是洗衣做饭,总是可以的吧。
果然,等张记在江南一开始招人,工钱照旧,管吃住,许多灾民就好似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很是积极。而几乎就是两三日的时间,太子殿下身边的几位谋臣发现了这一举措,也纷纷劝说太子效仿,而后原本是唉声载道的江南,突然迸发出了一种新的生机。
再加上太子这位带天而来的皇子做榜样,又有朱能等人暗中操纵舆论,如今江南的灾民纵然只填报了五六分肚子,可也都积极响应着重建家园的号召。
能给自个盖房子收拾村子,还能得了朝廷的工钱,谁能不高兴呢?
待到九月时候,江南已然安稳,各地官员纷纷上表赞叹太子仁厚。而原本所有人都害怕的灾民横行,亦或是匪患成灾,也并没有出现。
本来就是,以前之所以到处都是逃难的灾民,甚至还有灾民为了活命生吃人肉,可那都是赈灾官员贪赃赈灾银子。百姓没有活路,可不就群起打劫,甚至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做的出来。
而如今,太子殿下亲自来赈灾,赈灾银两按时发放。粮仓全部打开放粮,而太子一行查抄的过个帮派跟官员的家底,也俱都用在了灾民身上。
大家大多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只要有活路,哪个会丧心病狂的去落草为寇,哪个会为了自个吃一口饭而不顾旁人死活?
眼看晟瑾就要到满一周了,林宝珠也接了书信,说再过半月他定会赶回来。知道那个汉子平安,林宝珠自然欢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不是就同秀娘嫂子商量着,俩人得了空去趟县城,也给晟瑾置办些抓周的物件。
第二百六十九章
第二百六十九章
若是以前,林宝珠要出门,最多身边就跟着锦若,并带着青青跟红梅俩丫鬟。可如今她的身份今非昔比,就算她不喜欢前拥后簇的众多人跟随,却也架不住刘嬷嬷香茗几个不放心。
于是,她最后还是带了几个侍卫,又让刘嬷嬷同春喜一起抱了晟瑾,再带了香茗跟秀丽冬梅出门。自然地,秀娘嫂子那边早早就收拾好了,在宽敞的马车上等着呢。
因着锦若要处理张记同文家琉璃盏生意的事儿,好似还要打造什么稀奇玩意儿,这会儿自然没空跟她一块去逛街。而林宝珠也乐得当甩手掌柜,一应事务也极其放心的丢给锦若跟狗剩俩人,左右就当是锻炼俩人了。
上了马车,林宝珠才笑着打趣了一声秀娘嫂子,直说嫂子气色真好。可不是真好呢?向来不喜打扮的张秀娘,眼下穿着暗红色的长褙子,搭着百褶罗裙,虽然没有擦脂抹粉却也显得更加婉约清丽。许是因着她罕见的带了发簪跟朱钗,更显得雅致秀丽,还真瞧不出是和离过后儿女都已成婚的妇人。
张秀娘被林宝珠打趣儿的面色一红,不由得伸手假意拧了她一把,笑道:“都是孩子娘了,依旧这般会笑话人。”
恰好这会儿晟睿也被抱着上了马车,瞧见娘亲跟大娘说话说的高兴,他也供着屁股拍着春喜的肩膀挤眉弄眼的,见春喜还不放他,他不由得着急起来,一边冲着娘亲那边拧着身子一边嗷嗷的说着:“娘。。。。。。娘。。。。。。放。。。。。。放放。”
林宝珠看的好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然后让春喜把人放下来。她也是个心宽的,平日里养孩子虽然也会互动逗弄,但大多时候却是放养。只要不碰着摔坏,就算他满世界的到处爬,也随他的心,反倒是不让春喜跟刘嬷嬷几个总抱着。
按着她的想法,男孩子总是要动着些好,总抱着只怕会惯坏了。这同身份跟财富无关,就算是为着孩子日后的独立性着想,都该早早让他自个有了主张。
小东西脚丫子一落地,可不就歪歪扭扭跟个醉汉似的连走带滚的冲着娘亲的怀抱过去?眼下他走路还不利索,就马车里几步的道儿,也给墩了好几个屁墩儿。不过他也不害怕,瞧着娘亲张着手迎他,他嘿嘿两声就下手撑地屁股一用力就又站稳当了。
等到肉墩墩的小身子砸进娘亲怀里,他才搂着娘亲的脖子,讨好似的亲亲林宝珠的廉价,然后咿咿呀呀的说起话来。当然,时不时的也会蹦出几个清晰的词儿来,总会逗弄的马车里的人乐不可支。
小东西闹了笑话还不自知,也跟着一块欢喜。若是有林宝珠跟张秀娘叙话忽略他时候,他还嘟着小嘴儿不高兴呢,瞅着半晌没人哄他,索性直接在娘亲怀里跟小屁猴爬树一般小脚丫一个劲儿的往上蹬,直到爬到娘亲肩膀头上才又欢喜的搂着嚷嚷:“娘娘,抱抱。。。。。。”
几个人又玩闹了一会儿,大多也都是瞧着晟瑾的乐子呢。就好比眼下,小家伙儿许是在娘亲怀里玩腻味了,这会儿又闹着下地呢。也亏得眼下的马车够宽敞,而且赶车的车夫把式也好,没什么颠簸时候,不然怕是小家伙也免不了磕碰一下。
大人们欢喜的说着逗笑的话,小东西则一个人开始折腾刘嬷嬷给带上车的小玩意儿了。那些玩意儿多是林宝珠让村里人帮着打制的,是按着前世她瞧别人家孩子玩的物件做的,大多是为了锻炼臭小子的手眼协调能力或者抓挠能力。
也不知怎得,在人一个不注意的时候,小家伙儿居然扯着自个火红的披风从下翻上来直接盖在了头顶上,然后一双小胖手还一个劲儿的往下拉扯。
刘嬷嬷一瞧登时急了,赶紧上去帮忙,却不想披风一掀开,小家伙直接稀罕的咯咯大笑起来。然后接着乐此不疲的开始玩这个躲猫猫的游戏,而且每每露出头来还会歪着头冲着林宝珠发出一声可爱的“咦。。。。。。”
兴奋欢喜了一阵子,臭小子就开始没了精神,原本咧着的嘴儿也抿起来了,小胖手扒拉扒拉的开始揉眼睛。等看了会儿娘亲,见娘亲不过来抱自个,干脆他也不等了,直接撅着屁股爬起来,磕磕绊绊的就冲着娘亲怀里,然后小脑袋一蹭一蹭的甚至小手都自发的掀娘亲的衣裳了。
因着林宝珠几乎是一直自个喂养的,加上平日里为了她的奶水,刘嬷嬷跟厨娘一直变着法的给她补养。所以纵然晟瑾马上快一周了,她还是会时不时的涨奶。
小东西几乎都塌眯住了眼睛,可就算这样,等她一解开衣裳,小家伙儿还是毫不犹豫的一口扑上去叼住自个的饭碗。当真是毫不客气,结结实实的嘬了起来,咕咚咕咚的声音响起,没过一会儿可就不肯撒开嘴巴的睡着了。
看着儿子吃的甜美,林宝珠也是心满意足的,索性也就直接用披风裹着小家伙儿哄着他睡起来。
十一个月的娃娃白天里睡觉,已经不肯睡大觉了,这不刚到县城边上,小家伙儿就吧唧着嘴吧吭叽两声醒了。林宝珠一瞧他迷迷瞪瞪的模样,赶忙让人拿了小便壶出来让他撒尿。
到底还有些小,没个准头,就算接着尿壶依旧是湿了夹层的裤子。然而这个时候,一来是出了门新鲜,二来也是刚睡醒要腻着娘亲,他是谁都不肯跟着。没办法,林宝珠只能自个给他擦洗了一遍,然后给他换了干净的衣裳。
哼哼唧唧了一番,小家伙儿也就彻底清醒过来了,这会儿又听见外头的吆喝声,可不就更不肯安生了。好容易林宝珠把他按在了怀里,却不想他直接探着脑袋从娘亲怀里开始往外挣扎,只看的对面的秀娘嫂子捂着嘴直乐呵。
“瞧你,这般管束着做什么,来,大娘抱着。”张秀娘瞧林宝珠撇嘴,不由失笑,摇摇头总算把小家伙拯救出来了。然后还护着他,小心的到马车窗下头撩开个小缝隙往外看个清楚。
见到外头人头攒动好玩极了,小家伙顿时就又欢快起来,扶着马车车篷可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啪唧啪唧的鼓起掌来。
就这么闹腾了好一会儿,马车也就停在了张记在县城的铺子里。相比于以前她们要打作坊重新乘坐轿子入县城,现在可是方便多了。
林宝珠重新给儿子戴上小帽子,然后亲了亲他肉肉的脸蛋,才让刘嬷嬷跟春喜几个先护着秀娘嫂子下车。而外头,眼下可早就有张记的伙计候着了,瞧见东家夫人下车,赶紧上来问安。
铺子里的掌柜的问过夫人是要出外走走,也就没再多做打扰,行过礼问过安之后,就带了伙计又去忙活了。余下林宝珠跟秀娘嫂子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就出了铺子后门。
县城的街上永远是人声鼎沸的,同以前并无多少差别,几个人热闹喧腾的逛着一家一家的铺子,林宝珠又跟秀娘嫂子和刘嬷嬷商量了要置办的物件。从笔墨纸砚到络子吃食,但凡旁人家抓周用得到的,基本都置办齐全了。至于珠宝跟匕首,又之前六子送的那些,也就足够了。
办完了正事儿,几个人溜达时候,林宝珠又买了许多样式稀罕的首饰,并着秀娘嫂子置办下的补养身子的药材,打算过几日一同让人送去京城招娣哪里。招娣的性子不喜欢装扮自个,可女人一辈子,总是要美一些的,尤其是怀了孕时候,最怕失了自我陷入怨妇境地或是对男人猜忌起来,所以林宝珠就想着稍后写信时候叮嘱一番招娣。
这边正溜达着呢,却见本是繁华的街道上竟然还有被人砸的破破烂烂的铺子,瞧着那招牌上赫然挂着石记二字,林宝珠跟张秀娘俱是一愣。还是林宝珠最先反应过来,想来这是石大勇为着挤兑张记开的那个铺子,而片刻之后张秀娘叹口气摇摇头显然不愿再多想。
俩人倒也算默契,没有提说什么。可是有时候,并不是她们不愿意提,那事儿就不存在的。就好比眼下,石记前头的首饰摊子摊主,瞧着两位衣着鲜亮又奴仆成群的夫人打量着石记的铺子,心道怕是也好奇着呢,索性就卖个好,主动凑上去说到起来。
“二位夫人瞧着眼生,怕是外来的,不知道这石记的事儿。”那摊贩原本是外向游走的,也是这一两年才到的北齐州,在州城走街串巷的当卖货郎攒了个家底儿,又寻思着来到因着张记发达起来的桃溪县城开了个小买卖的摊位,所以他只听闻过张记夫人的事迹,却并不知跟前的贵妇就是人人传颂被称为活菩萨女财神的林宝珠。他是一心想卖个好,自然不会卖关子,一脸感慨的继续说道,“说起来这石记的东家,原本在桃溪县乃至北齐州一带也是让人羡慕的主,那在张记也是这个。”
第二百七十章
第二百七十章
说着,他就数了数大拇指。
“只是天底下最难说的就是人心了,哪知道他怎得生了歪心思,拿着张记的方子跟人脉,同什么劳子的旬少爷筹办了个石家作坊,刚开始生意也倒是红火。可没过多久,听说那位石家东家就把新进门的媳妇跟那旬少爷堵在了炕头上,那时候遍着县城可是多少人都瞧见了那新妇人白花花的身子勒。”说着,小摊主就满脸不赞同的摇摇头,“都说做人不能没了良心,那石家东家可不就是没了良心么,我以前同桃树湾村的人拿货时候,可是听说他原是有媳妇跟闺女的,只是受不住外头那娇娇艳艳的野花,变了心。哎,咱老白想讲究个人心,像那般能抛弃妻女的人,就算做生意又能有多厚道?这不,铺子还没开几日呢,就因着以次充好缺斤少两的被人骂了个半死。眼下都算是好一些了,刚过年时候,每天都有人来丢臭鸡蛋烂菜叶子,弄的咱们挨着的几个摊子都怨声载道,生意都没法做了。。。。。。”
后来那摊主再说些什么,林宝珠跟张秀娘也没有再多注意了,无非就是感叹世事无常。说实在的,她们两个纵然不齿石大勇的所作所为,可到底也没想着再有瓜葛。
一时之间,俩人心中都有些复杂,也没什么心思再多逛了。而林宝珠更是把怀里正看稀罕的儿子递给身后的春喜,然后拉住了秀娘嫂子的手,小声劝慰道:“嫂子,都过去了,不值当的再为那些事儿感伤了。”
张秀娘心头发酸,不过听了林宝珠的话,还是微微一笑继而点点头表示自个没事儿。
可正当俩人准备回到张记铺子时候,却在一个酒坊门前遇上了一桩子事儿。只见一个浑身酒气甚至有些酸臭气味的醉汉,摇摇晃晃被人将打了出来,许是酒保见他没有银子偿还酒钱,那拳头跟污言秽语的可是毫不客气。
其实这种事儿在桃溪县也算不得稀奇的,天下之大总归有些好吃懒最却又惯于享乐的人会这般,宁可挨揍被人唾弃辱骂,也不会想着戒酒或是做工养活自个。
原本俩人也没当回事儿,只在香茗跟侍卫几个的护卫下,打算绕过那个醉汉。哪成想,刚走近正喷上那醉汉打着酒嗝歪歪扭扭的爬起来,他也不在乎身上被踩了多少脚印,又被撕扯的衣裳裂开了几块,只护着刚刚到手的酒壶又灌了一口。而此时,几人抬头相对,才看清彼此的面庞。
本是醉醺醺的人,瞬间就愣在了原地,然而不等人开口,就慌慌忙忙满是惊慌的逃开了。只留下张秀娘站在原地一脸呆滞,心中又痛快又难过,五味杂陈不知该露出个什么表情来。
看到石大勇如此落魄,她本该是像出了一口气一般,可也不知怎得,又有些伤感。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当初自家闺女出嫁时候,因着她们母女对石大勇的所作所为心有怨恨,谁都不曾提过要寻了他去。
尤其是招娣,亲眼看到自己敬重的爹爹是如何同个小寡/妇勾搭成奸的,又看到爹爹为了那小寡/妇偷用了家中所有的财务,最后更是在病重的娘亲跟前与那人卿卿我我好不亲热,惹得娘亲差点没能熬过去。她心中怎能不恨?
当年娘亲是如何护着她,又是如何为了维护那个家,受尽爷爷奶奶的刁难?这些,她那敬爱的爹爹可是全然不顾,更是直接丢下和离书,转天就与那小寡/妇成了亲,听说还改了那小寡/妇所带着的儿子的名字跟户籍。
招娣就算再念着那当爹的,可也见不得她同她娘的心被践踏。既然爹不要她们了,那索性她也不要再认他了。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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