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密探夫妻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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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密探夫妻档- 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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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仆也很快关上门跟过来; 皇帝边走边问:“夫人呢?”
  “夫人已睡下了,奴婢这便差人去请。”
  “不必了,叫她睡吧,把小少爷抱来厅里就成了。”
  “是。”
  家仆快步头前离去,很快另外过来了仆人打着灯笼引路,皇帝回头问邵良宸:“可听出了点眉目?”
  “是……有一点。”邵良宸其实已经很有些瞠目结舌。“夫人”并不奇怪,可“小少爷”……
  他们已来到前厅跟前,皇帝就着风灯光芒看着他笑道:“你果然机灵,这便猜着了些。嗯,还不光是机灵,该说你有见识才对,因为常人见到这景况总会觉得不可置信,才会猜不出内情。”
  邵良宸其实也觉得很不可置信,前世看过不少人分析,正德皇帝似乎有过不少女人,可是一直活到三十一岁也没有子嗣,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连嫔妃怀孕的消息都不曾传出过一回,与那些生过孩子只是没养活的皇帝全然不同,看上去只能解释为正德皇帝天生不育。
  不过熟悉这段历史的人都知道,皇帝大婚后没过一两年就搬出了紫禁城住到豹房,将一众有品级的后妃都干撂在了后宫里,之后再宠幸过的女人就再没一个有正经嫔妃的身份,而且他还曾公然废除了不少六局一司的值差,让那些宫廷官吏不再能监督和记录他的日常生活,于是他宠幸了哪些女人,这些女人有没有怀过孕,有没有堕过胎,甚至有没有生出过孩子,都没有了专门的人去监督,完全成了笔糊涂账。
  于是就有人推测,正德皇帝其实是生过孩子的,只不过依他那种极度追求自由的个性,不想让孩子重蹈自己的覆辙,去做紫禁城里的囚犯,因此隐瞒下了孩子的存在,把孩子留在了民间。
  这一点从邵良宸亲见的豹房管理机制推测,是可能行得通的。豹房就像个寻常的大户人家宅院,宫规神马的在这里都不能施行,闲杂人等出入都很频繁,甚至还出过有当值的太监把自己的男性亲戚领进豹房过夜“见世面”的荒唐事,若说皇帝在这里宠幸过的女人怀了孕,生了孩子,想要瞒下外人几乎没什么难度。
  但邵良宸从前还是没有相信过那种推测。皇帝生了孩子会留在民间?那他打算让谁继承江山呢?有人说之所以在正德朝短短十多年间就发生了两次藩王叛乱,根源就在于皇帝没有子嗣,国本不稳,藩王才容易生异心。
  皇上有了儿子却不叫人知道,这对他自己有啥好处啊?随便想想就全都是坏处好不好?以后真要有人把他谋害了,连个能替他报仇的人都没有啊!
  可现在看来,好像再如何不合道理,这事儿竟然是真的。
  邵良宸都不禁怀疑:我穿的到底是不是个正经正史?总不会是个看似正史、其实是瞎编的小说吧?
  他带着满腹疑问跟随皇帝进了正厅,皇帝很随意地走到堂前正座落座,很快有下人上了茶,随后一个乳母模样的人就抱了个男孩子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仆妇。孩子两岁上下的样子,穿着鹅黄色福字团花的软缎裤褂,剃着这时候小孩很常见的茶壶盖儿头,看样子是已经睡了被强行抱来,扭动着在乳母怀里哼哼唧唧表达不满。
  “唉,喜儿乖,不哭不哭哈。”正德皇帝笑呵呵地起身迎过去,直接将男孩抱了过来。
  喜儿?皇上应该没听过白毛女吧……
  皇帝逗弄着孩子,抱孩子的动作竟然还很娴熟。他转过脸对邵良宸道:“猜得到‘喜儿’这名字怎么来的么?”
  邵良宸稍一闪念便明白过来,不禁啼笑皆非:“听您这一说,倒好像这孩子跟您平辈儿了呢。”
  正德皇帝生性好武,没事常叫人在豹房内与他演练兵法,还曾正正经经地下了诏书,给自己封了个“威武大将军朱寿”的名号,他是“朱寿”,他儿子是“朱喜”,取“福禄寿喜”之意。
  皇帝哈哈大笑:“说你机灵果然没错!”
  男孩看见了他似乎就没那么不高兴了,被他抱在手里一举一举地逗了几下,还咯咯地笑了,口齿不清地叫着:“爹爹,爹爹。”
  在邵良宸听来,怎么听都更像是“爷爷”。这倒好,当爹的想跟儿子平辈,儿子反倒多拉开了一辈儿。
  “你们都下去吧,我们还有话要说。”皇帝向乳母等人吩咐。
  乳母苦笑道:“不瞒爷您说,方才过来得匆忙,还未给小少爷把尿,一会儿可别尿您身上。”
  皇帝一听也觉得这是个问题,便干脆将孩子递回给了她:“罢了,他也困了,你还是哄他去睡吧。”
  乳母答应了抱着孩子与下人们退下去,男孩却又舍不得离开爹爹,一路哭叫着“爷爷”被抱走了。皇帝目送他们出去,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寥落。
  邵良宸在一旁看得很有些心酸,这位九五之尊也是位父亲,对普通人的天伦之乐也会有所想往,可惜,短短十年后他就过世了,他的孩子也不知能否顺利养大。反正将来当了皇帝的一定不是这个“喜儿”。
  “坐吧,不必拘束。”皇帝坐回到正座上。
  邵良宸谢过之后挨在下首的交椅边上坐了。
  皇帝略略露出苦笑:“是不是觉得,我这行径荒唐至极?还是说,其实在你心里,我早就是个荒唐至极的主儿,所以你都见怪不怪了?”
  邵良宸摇摇头:“您的行止是没那么循规蹈矩,可也不是不可理解。”
  “如此说,你竟是可以理解的了?”皇帝叹了口气,“我若是对你说,我一点也不喜欢做皇帝,这五年多以来做皇帝简直做得腻烦死了,你也信么?”
  “我信。”身在特殊环境,听皇帝自己也改了自称,邵良宸也不再拘泥君臣敬语,“做皇帝本来就不是什么美差,每天为那么多大事小情劳心费力不说,还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被一大群人管着,动不动就要听他们聒噪,您要真心爱做才奇怪呢。”
  皇帝似有些意外:“你倒比我想得还明白。这位子我不爱坐,可爱坐的人多着呢,你信不信,我若是向外稍稍吐露一丁点让位的意思,立马便会天下大乱?”
  “那是一定。”
  皇帝看出他话只说了半截:“怎么,我连这么私密的事都叫你知道了,你在我面前还不敢说话?”
  邵良宸斟酌着措辞:“皇上,您自己也说这位子爱坐的人多着呢,那您怎就确定,您家小少爷一定不爱坐呢?”
  皇帝略显嘲讽地笑了笑,转开眸光说道:“你不知道,这孩子的母亲姓马,去年被她哥哥进献到豹房,过了三四个月,传出有了身孕的消息,结果你猜外廷是何反应?他们说,是我看中了马氏的美色,连她是已怀了身孕的有夫之妇都顾不得,就强行将她抢来豹房的。你听明白了吧?就因为马氏原先确实是许过人家的,只是没有嫁过去,他们便将我的骨肉说成了来历不明的野种!”
  邵良宸大吃了一惊,马氏,一个名叫“马昂”的边将的妹妹,怀着身孕被正德霸占,这段事迹他是在不少书上或是帖子上都看见过的,想不到事实竟是这样。就因为母亲不是正经渠道选秀而来,怀上身孕的过程也没有遵循正经的宫规,外廷的大人们就明目张胆地否认了这个孩子的正统性。
  当然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皇帝你自己说这孩子是你生的,可你家里家外那么乱糟糟,谁能证明他不是野种?这就好像,你跟邻居家的女人偷情生了个孩子,怎么让别人相信那是你自己的?普通人家的儿子来历不明也没什么大不了,可皇家的孩子是要继承皇位的,怎能糊涂了事?
  那些看似烦人的宫规本就有其存在的价值,没有那些规则层层约束,怎么能保证皇室血统的纯净可靠?外廷朝臣们看似不近人情,其实行事也有道理,万一皇上因为太宠爱马氏就想叫她生的野种继承皇位可怎么办?人家当然不能答应。
  “所以呢,我若想生个儿子立为太子,就只能搬回乾清宫去,守着那些臭规矩,和宫里那些死气沉沉的嫔妃生孩子。”皇帝重重叹了口气,“这样的太子,不生也罢!”
  不生……也罢?听前面的意思,皇帝不把他的儿子公诸于世似乎也是被逼无奈,并不是只因为他自己不想让儿子当皇帝,也就是说,如果可以,他还是有心叫儿子继承大统的,那怎就又“不生也罢”了呢?
  将来的皇位是否由自己的亲儿子继承,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值得他去受那一点委屈?不就是回去后宫睡睡女人吗?这位正德皇帝虽然没有外面传说得那么荒唐,性格也足可以称得上个色了。
  邵良宸又开始觉得一头雾水:“那,皇上,您是想要派给我什么差事呢?”
  皇帝这趟带他出宫之行肯定不是单单为了给他看桩秘事,跟他交交心,这些应该都是在为要交给他的重要差事做准备和铺垫,那到底会是什么差事?总不能……是替他去宫里生孩子吧?也不能……是为他这孩子做个什么假的出生证,送进宫里当太子吧?
  邵良宸觉得即使自己穿的不是个正史,也不至于画风转变得那么精奇。
  皇帝目光虚落在一侧,淡淡道:“我不爱做皇帝,我儿子又做不成皇帝,但皇帝总还得找个人来做啊。”
  他略带揶揄地笑着转回脸来,“你可知道,倘若我不做皇帝,我儿子也不做,世上最有资格继任皇位的人,是谁?”
  邵良宸整个心都是重重地一颤悠:难道……竟然……这,可能吗……
  皇帝叹息了一声,缓缓说下去:“钱宁是何样人,我看得出来,他比你更精明,但也比你私心重。有些差事,他或许能比你做得好,可有些事,就不能托付给他,这事太过重大,我得找一个比他更厚道、更靠得住的人去做,这样的人选,就只有你了……”
  *
  何菁确如邵良宸所料,听说他晚间留宿豹房,便猜到他今日面圣还算顺利,二哥的事应当是迎来了好的转机。
  她是因此放了一点心,可也比从前更加急于想知道具体的结果。而等来等去,竟然一直到了次日的天黑时分,才终于把邵良宸等回了家。
  “二哥有救了。”邵良宸一见她的面,先把最重量级的信息说出来,“不但死罪可免,还不用关到凤阳监。禁,过几天便可放他出来。只有一点不好,以后他的身份再不可以公开,要叫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朱台涟已被处死,连父亲而二嫂那边都要瞒着。”
  这对何菁而言已经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大好消息,她赶忙拉他上炕坐好:“快来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正德皇帝出的这个主意其实说起来并无出奇之处。他自小就是个顽童,一边被夸聪明一边被骂顽劣,当了皇帝之后更是不知被多少老大人指责过行止不端,因此他面对外人的冒犯早都疲沓了,对于朱台涟私发檄文逼迫他这种行径,寻常的皇帝可能无法容忍,他倒是没多点私愤。唯一需要顾忌的,只是对其他宗室的影响。
  这就好办了,另找一个身形体貌与朱台涟大体相近的死囚,弄死在诏狱里,对外宣称是罪臣朱台涟被赐死,尸首弄去烧成灰,再叫相关人等严密封口不去泄露消息,就成了。
  明朝的皇帝手下做秘密工作的人总有着一大把,现今更是达到了顶峰,除了东厂西厂锦衣卫,还有个正德皇帝自己发明的“内行厂”,再加上这时的信息流通闭塞,皇帝想要做点私密勾当不叫外人知道,十分容易。像换人替死这种事如果做得足够完美,可能连亲自经手的人都不会知道换走的是谁。
  所以邵良宸早就知道,只要皇上真心想保二哥的命,实施起来就没有难度。
  “这样……就行了?就这么简单?”何菁很感不可思议,虽说二哥自此不能公开身份,尤其还要让父亲与二嫂他们都要为他的“死”难过,可二哥自己既不用死,也不用被监。禁,这个结果还是好得令她难以置信。
  她很快就想到了关键一点:“你是拿什么说服皇上答应的?”
  邵良宸苦笑着端起茶来喝:“这么大的好处,自然是得拿点代价去换的。”
  何菁眨着眼睛:“你该不会是……出柜了吧?”
  “噗!”邵良宸一口茶喷到了地上,抹着嘴皱眉道:“你不是当真的吧?难道听说我昨晚留宿豹房你想到的就是这个?把自己老公想成gay真有那么好玩吗?”
  何菁赶忙为他捏腰捶背地讨好:“说着玩的,你快说正事吧。”
  邵良宸慢悠悠道:“这个代价就是,咱们美好的退休生活要大大推迟了,我得去替皇上办成一桩大差事。”
  何菁怔了怔,随即满面惶恐地欠了欠身:“不是去宁王府吧?”
  正德朝前后两次藩王叛乱,宁王朱宸濠的那一次叛乱可比安化王府闹得大多了,死的人也多多了。邵良宸真要被派去卧底宁王府,那对他们家简直就是一大灾难。
  邵良宸哑然失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先猜那里,放心吧,不是。这桩差事若要评价,其实不能算是个苦差事,还该算是美差才对,唯一的一项坏处,就是花费的时间会有点长。嗯,这样,我先为你讲讲昨晚的事。昨晚上,皇上带我离开豹房,去了一个地方……”
  听说了他昨晚这段经历,何菁也是十分讶异,待得听完,也同他当时一样,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难道是……”
  邵良宸缓缓点头:“你猜得没错。皇上自己不爱当皇帝,也懒得为自己儿子去争取那个机会,就干脆替自己安排了一个下家。他爷爷成化皇帝朱见深生了好大一堆孩子,其中年纪仅次于先帝弘治皇帝的那个儿子,名叫朱佑杬,封兴献王,他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堂弟,是依照《皇明祖训》的规则,在正德皇帝没有子嗣时,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这些何菁当然都知道,那位兴献王朱佑杬只有一个儿子,名叫朱厚熜,就是将来的嘉靖皇帝!
  “可是,皇上要你去干神马呀?”何菁并不能想明白。
  “拉皮条呀!”邵良宸倒是越说越轻松了,果然一点也不像是在谈论一件沉重和危险的差事,“你大概还不知道,明朝皇家为了避免争皇位,对太子和其他皇子的教育是大不一样的,很多太子学的知识其他皇子根本沾都不沾。所以兴献王朱佑杬受过的教育本身就比正德他爸要差着一截,他就藩之后,对他儿子的教育就更不用指望能有多好了。
  所以呢,这回皇上又多给我认了一门亲,兴献王朱佑杬他亲妈姓邵,那位邵老太妃现在正在西苑里养老呢。皇上把我说成是那位邵太妃娘家的亲戚,以此为名送我过去兴献王府当个侍卫统领神马的官儿,反正就是叫我做个有靠山的关系户,去到那里负责监督朱厚熜的教育情况,别让他像你三哥四哥那样长歪了,以后成个昏君。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从小为朱厚熜洗脑,让他明白远在北京的那位皇堂兄是各对他特别好的大好人,等到皇堂兄当够了皇上、想要隐退江湖的时候,确保朱厚熜不会恩将仇报找人追杀他。”
  “皇堂兄”三个字怎么听都像极了“荒唐兄”,令何菁觉得十分之贴切,她磕磕巴巴地问:“那,那那,皇上是打算好了要隐遁?”
  “是,但不是很快。”邵良宸有些感慨,“皇上其实还是个很有抱负的人。别看他爹弘治皇帝的名声比他好得多,其实那主要是因为弘治皇帝为人软弱,对文官们言听计从,于是史官就把他描写成了一个善于纳谏的明君,实际那位软骨头老爹给国家留下了很多弊病,光说北方边关的情况,就已经退化到了有明以来最差的程度。
  不好想象吧?正德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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