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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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嫁-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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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就只剩下凌青菀、安檐和景氏的丫鬟、婆子们。
  东次间里垂了厚厚的防寒帘幕,两个大丫鬟坐着做针线,温暖如春。凌青菀在一旁,拿着母亲的针线也做起来。
  她针线活很好,比她母亲做得还要出色。
  安檐坐在靠西边的太师椅上,神色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屋子里的寂静而不适。
  他没有主动和凌青菀说话。
  凌青菀心里对他有防备,自然也不会找他说话。
  所以,大哥和母亲的苦心是白费了。
  很快,凌青城先回来了,东次间的气氛一松。丫鬟们似乎也松懈了,有了些细碎的笑语。
  “。。。。。。上次菀儿还问二哥呢。”凌青城跟安檐说了几句话,他见安檐始终不理睬凌青菀,只当他是害羞,主动提了这么一句。
  凌青菀手里的针,一下子就扎进了肉里,疼得心惊了下。
  瞎说,我从来没有提过他。
  大哥,我还当你是好人呢。
  凌青菀把扎出血珠的手指轻轻擦去,心里怨念的想。
  “问什么?”安檐道,口吻依旧平淡,不严肃,也没有笑意。
  他终于扭头,看了下凌青菀。他的眼波平静,没有半分涟漪,淡漠落在凌青菀脸上。
  凌青菀低垂眼帘,不与他对视。
  “问二哥手背那道疤,是怎么来的。”凌青城笑道。
  安檐右手的手背上有道疤痕,形状似蜈蚣,几乎布满了右手,把整个手面覆盖住。
  所以,他的右手看上去很狰狞。
  凌青菀并不知道他手上有疤,所以伸头看了眼。她一眼就看得出,这是被烧的。
  于是,她笑了笑,道:“明明是大哥你想知道。二表兄这道疤,是烧伤的。”
  安檐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他也认真看了眼凌青菀的脸。
  “是吗?”凌青城笑。
  安檐道:“是,是烧伤的。当年在军营里,不小心烧了。”
  烧得这么厉害,应该不是意外吧?可能是某次的事故,因为提起来于事无补,安檐懒得说。
  他不爱炫耀。
  凌青菀觉得他这点还不错。虽然像个木头人,倒也有几分品性,不肤浅。
  她微微笑了笑,继续低垂脑袋,任由大哥和安檐说话。
  安檐回过头,也没有再看凌青菀。
  午膳的时候,景氏让丫鬟去找凌青桐来吃饭,但是丫鬟找了半天,都说凌青桐出去了。
  “不等他。”景氏笑笑,“他饿了,自然就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凌青菀正巧坐在安檐对面。
  安檐依旧是把凌青菀当个摆设,目光从来不经过她的脸。
  他不是讨厌凌青菀,而是,压根儿就看不到她这个人。讨厌的话,至少还有点情绪,她这个人在他心上;而无视,完全是融不进他的世界。
  凌青菀微笑。
  安檐用完了午膳,准备回家,然后去约朋友打马球。
  凌青城很喜欢马球,当即跟着去了。
  家里只剩下凌青菀和母亲。
  雪仍在下,庭院被大哥和四弟踩乱的雪地重新被填平,一望无垠。触目雪白,好似京城缩小了,小得一眼能望穿。
  那纷飞的雪,宛如杨花柳絮,翩翩惊鸿。
  “娘,您想把我嫁给二表兄吗?”凌青菀和母亲躺下歇午觉,她突然道。
  景氏一愣。
  从来没有姑娘家这么问话的吧?
  她侧脸,望着女儿细嫩瓷白的脸,道:“不害羞,小姑娘家怎么问起这话?”
  凌青菀脸上,没有半点羞赧。
  景氏有点吃惊。
  凌青菀抿了下唇,声音有点委屈道:“娘,二表兄像个木头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热乎气。。。。。。”
  景氏失笑。
  不过,景氏并不太意外。凌青菀又不傻,安、凌两家的意图非常明确,一般人都看得出来。
  凌青菀明白,也不足为奇。
  景氏轻轻握住了女儿的手,曼声道:“菀儿,你还小。你二表兄这人,不言不语的,心地却是很好。你跟了他啊,娘不用担心你吃苦。”
  “吃什么苦?”凌青菀问。
  “。。。。。。像你三表兄,倒是个俊俏能言的。但将来少不得房里左一个,右一个的。你有些左性,不晓得奉承,到时候岂不是自己难受?”景氏道。
  凌青菀了然。
  原来母亲以为她看上去了安栋。
  母亲觉得安栋风|流多情,将来爱妾成群,怕凌青菀不知道贤惠,会闹起来。
  “娘,我不想跟三表兄,也不想跟二表兄。”凌青菀道,“为何非要跟安家的表兄?”
  景氏笑了笑,道:“孩子话!”然后侧身去睡了,打断了话题。
  安家,既是正二品的权贵门第,多少人盼着高攀?小景氏从来不把那些人看在眼里。
  安家,凌青菀又是姨母家。姨母从小就疼凌青菀,哪怕凌青菀做得不好,姨母也不会挑刺。
  没有比安家更适合的。
  安檐的模样、秉性,每一样都符合景氏对女婿的要求。所以,这件事是定下的。
  凌青菀说什么也没用。
  凌青菀又轻轻喊了声娘。
  景氏装作听不到。
  凌青菀就轻轻叹了口气。想到安檐那眼底的冷漠,凌青菀心头就凉了半截。
  难道母亲看不出,安檐不喜欢凌青菀吗?
  “娘,二表兄不喜欢我。”凌青菀忍不住,又说了句。她还使劲推了推母亲。
  景氏没有转身,只是轻轻笑了笑,道:“他喜欢的。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
  凌青菀哑口无言。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这个月,日子平静如水,凌青菀自己的梦境,也没什么进展,没有让她多想起什么。
  家里的亲戚,她不记得任何人,包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二房、三房;而自己梦境里,出现的人和事,又少得可怜。
  有个妹妹,有个男人,但是他们长什么样子,凌青菀仍是看不到,他们的容貌记不起来。
  倒是那个男人,越发清晰了,除了不记得脸。他做过的事,凌青菀渐渐记得更多了。
  是个很疼她的人。疼得入骨,几乎把她当成掌心的宝贝。
  而后,就到了腊月初一。
  景氏忙着过年,也要准备凌青菀的三姑姑出嫁的事。
  凌青菀的三姑姑今年十七,早年就定下了婚事,明年三月出阁。很多事,都要提前准备。
  晋国公府是凌氏主持中馈。
  腊月初一,宣平侯安家,就是凌青菀的姨母,叫人给凌青菀送了生辰礼。
  “大奶奶身体有恙,夫人走不开,不能亲自来下礼。夫人说,恭祝表姑娘安好。”送礼的妇人说。
  景氏忙问:“你们家大奶奶怎么了?”妇人口中的大奶奶,就是姨母的长媳,凌青菀的大表嫂。
  一个月前,安檐来送东西,说大表嫂因为风寒,有点腹泻。
  难道还没有好吗?
  “清泄。”妇人道,“已经一个多月了,越发难治。。。。。。”
  景氏惊愕。
  “我明日去瞧瞧你们大奶奶,告诉你们家夫人一声。”景氏道。
  妇人道是,回去了。
  凌青菀打开姨母礼物的礼单,慢慢看着,笑问母亲:“娘,今天是我生辰吗?”
  景氏笑,道:“又傻了?初五才是你生辰呢。咱们后天过。。。。。。”
  凌青菀抬头,不解道:“不等初五过?”
  景氏支吾了下,道:“不等了。初五日子不好,还是初三过吧,初三日子好。”
  过生日,不应该是出生那天的吗?怎么过生日,还要看日子啊?
  凌青菀就缠着她母亲,问个不停。
  ***
 

第018章往事
更新时间2015…4…11 6:55:05  字数:3183

 第018章往事
  凌青菀第一次听说,过生日不是出生当天,反而是选日子。
  腊月初五又不是什么忌讳。哪怕真的是忌讳之日,也是当天啊,这才是生辰的意义。
  提前过是为了什么?
  凌青菀满心疑问。
  一夜大风,吹得远处的树枝簌簌作响,似鬼魅呜咽。凌青菀怕自己又做梦,就赖在母亲这里睡。
  母女俩梳洗后躺下,值夜的丫鬟留了盏灯。
  昏淡的微光,从绣着四季繁花的幔帐里透进来,帐子里影影绰绰的。
  “娘,为何我要初三过生辰?”凌青菀问。
  狂风拍着窗棂,吱呀作响,从远处的树顶呼啸而来。床幔被吹得轻摇。
  景氏原是不打算和女儿多说的。
  转而又想到,姑娘快要嫁人了,且不可像从前那般小女儿之态。有些世俗,应该让凌青菀知晓。
  故而,景氏声音微低,细细和凌青菀说起来。
  她第一次试图把凌青菀当个大人。
  “你的生辰,就今年初三过,以后还是初五过。去年腊月初五,昭慈卢皇后薨殁,今年她的忌日,咱们避一避。”景氏道。
  凌青菀了然。她不知道卢皇后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听到这话,她轻轻嗯了声,不再多问。
  先皇后的忌日,若是非不避开,也没什么。朝廷不强求民间避开先皇后的忌日。
  今年避开一下,也无可厚非。
  没有凌青菀预想的事情,所以她知道答案后,有点兴致乏乏,拉了拉被子掖好,准备阖眼打盹。
  “卢皇后的妹妹,三年前的腊月初五殁的。腊月初五这日子,不太好。。。。。。”耳边,又想起了母亲轻柔的声音。
  凌青菀微讶。
  原来今年避开初五,还有其他讲究?
  “卢皇后还有个妹妹吗?”凌青菀问。
  不知道为何,说到这话,她心里倏然有点发紧。一些东西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可偏偏又想不起来。
  她微微蹙眉。
  “是啊。”景氏道,“卢皇后的妹妹闺名一个玉字,长得真白,像块玉一样。我见过两次,都是在你姨母家里。”
  凌青菀沉默听着。
  景氏继续道:“卢玉早年就和汝宁长公主的独子定亲了。三年前,腊月初六本该是她大婚的日子。
  不成想,她姐姐初四接她进宫。她当晚失踪,初五下午才在后湖里浮起来。。。。。。”
  后湖是宫里的湖,很深。
  宫中的污水从后湖排出来。后湖不仅仅深,而且脏。淹死在后湖,沉了一天才浮起来,是非常受罪的。
  有点惨。
  凌青菀感觉脖子被人掐住,有点透不过来气。
  她紧紧依靠着景氏,抓住了景氏的胳膊,声音低沉又急促喊:“娘!”
  景氏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低笑道:“胆子还是这么小。”
  然后,话题就打住了。
  凌青菀轻轻舒出一口气,感觉很多的东西在她的心头蔓延。
  快要想起来的时候,又戛然而止。
  “娘,后来呢?”凌青菀问母亲,“卢皇后的妹妹,是谁害死的?卢皇后是怎么死的?”
  景氏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听你姨母说的。这些话,你且不可与他人提及。”
  “我不会的,娘。”凌青菀保证。
  景氏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卢皇后的妹妹淹死了,卢皇后也当是有人害她妹妹,就在宫里大兴灾狱。
  五妃八仪总十三人,死在卢皇后手里十人整。她是杀孽太重,才疯了的。。。。。。”
  在当朝的皇宫里,正一品妃子五人,从一品贵仪等八人,是内命妇里地位比较高的。
  这些妃子们,娘家也是有权有势。
  卢皇后两年时间里杀了十人,等于得罪了十族。
  她会死,那是必然的!
  况且,杀害她妹妹的,最多一人,她却要了十个人的命,断了十族想靠女儿权倾朝野的梦想。
  她必死无疑,想要她命的人太多了。
  凌青菀感觉后背发凉,一阵阵寒意往心头钻。
  “。。。。。。卢皇后,她后来发疯了吗?”凌青菀道,“她不是病死的吗?”
  “外头当然说她是病逝。”景氏道,“你姨母说,她是自己投缳的。故而,她死后面目全非,为她整理仪容花了好些功夫,才应付了卢家的人。”
  凌青菀下意识抹了下自己的脖子。
  为什么突然感觉脖子勒得厉害?
  她耳边,隐约又听到了那个绝望又凄厉的声音,用尽全力呼喊着:“姐姐。。。。。。”
  凌青菀一个寒颤。
  “后来呢?”凌青菀依偎着她母亲,又问,“后来如何?”
  “哪还有什么后来?”景氏道,“卢氏乃是太原望族,天下五姓之一,卢皇后的叔叔和长兄,仍在朝为官。圣上很器重卢氏。”
  “我是说,卢皇后。。。。。。她为何要初五投缳。”凌青菀问道,“是她妹妹初五去世了?”
  “不知道。”景氏道,“卢皇后进宫十年,无儿无女。你姨母说,她和圣上感情淡薄,她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到底为何非要初五投缳,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她这么一去,正巧和她妹妹同一天忌日。旁人提及,多少有点惊诧,自然会问起她妹妹。只怕是还没有查到她妹妹的死因吧?
  兹事体大,若是太原卢氏一脉知晓卢皇后乃是自缢,不会善罢甘休,连卢玉的死也要翻出来。
  圣上和汝宁长公主,都不希望卢皇后自尽之事被外人知晓,极力隐瞒。若不是你姨母,我又岂会知晓?
  你且得记住,莫要告诉外人。这是你姨母千万叮嘱我的,我只告诉了你。你记住娘的话了吗?”
  凌青菀嗯了声,道:“记住了。”
  帐内陡然沉默。
  耳边,隐约听到了北风呜咽。
  凌青菀觉得很难过,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极力忍耐着,不知不觉,眼角却流淌过了热泪。她一时间很难过,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卢皇后妹妹从湖里捞起来的时候,有三个月的身孕。假如她没有去世,汝宁长公主都抱孙子了,哪里像现在这样,独子远走他乡,膝下荒凉?”景氏感叹道。
  “什么?”凌青菀惊问,“卢皇后的妹妹,未婚有孕?”
  未婚有孕,是件伤风败俗之事。
  景氏咳了咳,道:“卢玉和长公主府的亲事,原是定在建平八年五月的。若不是卢玉有了身孕,也不会提前到建平七年的腊月。”
  说罢,景氏觉得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有点平淡,可能给女儿错觉,以为未婚先孕没什么大不了的。
  故而,景氏加了几句:“卢玉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深得帝恩。她从小跟着卢皇后进京,大半时间养在卢皇后宫里。
  她和汝宁长公主的儿子,是青梅竹马。似他们那样的人,旁人不敢妄议。
  若是其他人家,姑娘家尚未出阁就有了身孕,那是极丑的事。娘家、夫家都要被人嘲笑,爹娘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自己也落不得好名声。”
  寻常百姓,是不敢妄议天家的。
  所以,卢玉有了身孕之后,长公主府立马准备迎娶她。
  往后,再遮掩遮掩,说孩子早产之类的,事情就过去了。
  凌青菀听了母亲的话,没有回答。
  她陷入沉思,若不是热泪从眼角滑落,有点微烫的异感,自己也不会回神。
  回神之后,惊觉流了一脸的泪,凌青菀疑惑不解。
  “菀儿,你怎么了?”她母亲终于发觉她不对劲,连忙爬起来问道。
  凌青菀哭着说:“娘,我害怕。您说淹死、投缳,我害怕。”
  景氏紧紧抱住了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你这孩子,非要问,又害怕!这么胆小,以后如何是好啊?”
  凌青菀从小就非常胆小,这点景氏知道。
  所以,景氏不疑有他。
  安抚了半晌,凌青菀才止住了哭。除了害怕,她想不到另外的原因,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
  她哭了半晌,景氏喊了丫鬟,重新打水给她净面。
  重新净面躺下之后,景氏又柔声问她是否害怕,然后母女俩睡了一个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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