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未忙哦了两声,急忙躲开,只听“噗通”一声,女子脸朝下摔了个狗啃屎,惹来一阵哄笑。
这时,夏侯嫣也跑了上来,她瞪了眼鬼未,赶忙扶起女子,像一旁的老者行礼道歉,老者哪里听的进去夏侯嫣说什么,赶忙去查看女儿摔伤了没,女子受了极大的侮辱,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全然不顾淑女形象,大骂起来。
夏侯嫣怒瞪着鬼未,小声道:“喂,快解开她穴道吧。”
“你不是想看她长什么样子嘛。”
“算了算了,闹成这样还看啊,你还当真是没心没肺。”夏侯嫣只觉得这家伙无赖起来还真是可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鬼未却神秘的嘿嘿一笑,小声道:“可是我现在对这小姐的样子十分期待,我倒要看看这母老虎究竟什么样。”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人群中有人起哄起来,倒叫女子更加哭笑不得,老者见女儿只是呆坐着一动不动,赶忙向鬼未陪着笑脸道:“这位大侠,小女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好说,不过我只想看看这位小姐的长相,不知令尊大人可否赏我个面子。”
老者面上一怔,知道今天倒霉碰了个煞星,却也不好拒绝,只得老泪纵横的亲自去揭女儿的头巾,夏侯嫣在一旁看着,却笑道:“你啊,谁遇到你真是会气到吐血的。”
“你才知道,不过你是第一个习惯我的,所以我会对你特别点的。”说着鬼未的手又不老实起来,险些要环上夏侯嫣的腰身。
这时,只听人群中有人赞叹道:“果然是美人啊。”
夏侯嫣这才定睛看去,那面纱之下的脸果然倾国倾城,竟和夏侯鸢不相上下,然这位小姐虽然出身商贾之家,气韵却更是脱俗,许是练武的关系,她的眉宇之间总是透着些许英气,叫人难以忘怀。
女子虽然气恼父亲会任人摆布,却在听到别人夸赞的时候,面露骄傲之色,正当她等着欺负自己的鬼未开口夸奖的时候,却见对方嗤笑道:“长的这般丑,还不温柔,真是扫兴。”
说着就要拉夏侯嫣走,老者赶忙急呼道:“大侠留步,小女的穴道……”
黑袍人抖动的双肩伴着笑声由远及近,凌空飞来一块石子,正巧落在女子身上,女子深吸一口气,迅速站了起来,再想提剑杀过去,却见对方黑袍一展,像只暗夜里的蝙蝠,就这样呼啦一下,消失在夜空中,好不诡异的轻功。
“女儿你没事吧。”老者忙上前询问女子的情况,却听对方淡淡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看今日的擂台赛就到此为止吧,改日我们再来摆擂。”
“爹,女儿已经找到心仪之人,还摆什么擂。”
老者吃了一惊,前后一思量,忙道:“难道你……”
“爹,女儿曾经发下重誓,谁打败女儿的金蛇剑,便是女儿要嫁之人,刚才你也看到了,难道你要让女儿失信吗?”
“可是那究竟是什么人,你都还不知道?况且看刚才那位男子,似乎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我不管!大不了我杀了那女人,取而代之,总之我一定会找到他!”
见女儿固执的模样,老者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道:“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吧,为父年纪大了,自然管不了,只是因缘莫强求,你自己想清楚。”
看着刚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女子若有所思的握着拳,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丝,自言自语道:“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抓到你!”
——
“哈气!”鬼未突然打了个喷嚏,阴阳怪气道:“哪个混蛋骂我。”
夏侯嫣任由他抱着在夜空中奔驰,好不自在,打趣道:“是啊,谁这么嫌命长!”
见鬼未洋洋得意的吹着小曲,夏侯嫣又道:“喂,刚才我看那姑娘对你有意思呢?不如今夜你也混到她的住处,好好在床上错错她的锐气如何?”
“臭丫头,皮痒了?我可是正人君子。”
夏侯嫣冷嗤:“你是正人君子,那我就是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有什么好,七情六欲皆要断,不如咱们这般逍遥,刚才我好歹为你办事,现在又义务做了你的马车,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些什么?”说着鬼未的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夏侯嫣赶紧堵住他贴上来的嘴,冷哼道:“去找你的擂台女去!”
“呦,吃醋了。”
“谁吃你的醋。”
“那这酸味从何而来啊,我闻闻,我闻闻。”
“喂!”夏侯嫣赶紧堵住对方的鼻,却不想胸口一紧,她心里暗骂:声东击西,要不要这么浑!
鬼未还打算逗逗夏侯嫣,看得出他今日心情极好,却不料眼神一瞥,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忽然顿住笑声。
夏侯嫣顺着鬼未的视线看去,此刻,他们正停在树杈上,对面的三层高楼之上人声鼎沸,酒香**,霓虹的花灯和浓重的胭脂水粉味从对面隐隐飘了出来,门匾赫然三个大字:迎春楼。
迎春楼,极乐城最大的妓院。
此时,迎春楼的门口,锦缎华服的男子已然喝的摇摇欲坠,却仍然不管不顾的要往里面走,老鸨子一招呼,立刻出来一个衣衫暴露的女子将男子迎进了门。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夏侯霄。
夏侯嫣冷冷的看着,暗道一句:“废物!”
鬼未看看她,饶有兴趣道:“如今他可真是为情所伤,你这一招,真是害苦了他。”
“一个大男人,竟连情字都过不去,如今还跑到这种地方买醉,当真叫人失望。”说完,夏侯嫣一扯鬼未衣袍,决然道:“我们走!”
“好在他曾经良心发现,故意留了线索,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快找到寺庙中的你,说起来也是你欠了他的,我看你有必要见他一面。”
“你何时变的这么好心?”夏侯嫣斜眼看着鬼未。
“不是好心,只是不想你欠他,只有还清了,他日才不会心有顾及。”
夏侯嫣想了想,点点头道:“也罢,本来我也有些话要对他说的。”
鬼未点点头,并未问什么,他揽过夏侯嫣,径直朝对面飞去。
☆、第五章 白嬷嬷之死
“大爷,我叫小桃红,大爷您叫什么啊。”
“滚!庸脂俗粉!”
“妈妈您看这个人,我好歹也是四大金花之一啊,真没眼光。”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
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女子四十左右年纪,涂着厚厚的粉,仍然难掩眼角细密的皱纹,只是她身段却保持的极好,走起路来倒也扶风弱柳。
老鸨子瞅了眼醉倒在桌上的南宫霄,她做了十来年生意,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此人身份不凡,所以才安排了这雅间,只是没想到安排的姑娘不随人家心意,正想着怎么留住这财神爷,却听对方嘴里喃喃自语道:“雪……雪……”
原来是看中了她们这里的花魁踏雪姑娘,老鸨子手绢捂着嘴,低声在身旁叫小桃红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小桃红虽面露不服,却也不得不暂时退出了屋子。
不消片刻,有琴声从隔壁飘了出来,清新雅致,像淙淙流水,时而急急,时而缓缓,却最终不卑不亢,以河入海之胸襟,将人带入到大海之上,笑看日升和日落,人生不如意多多,却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抚琴的正是迎春楼的头牌花魁——踏雪。
此女一曲动天下,曾在动乱年代就竟得王侯争抢,却是出身青楼,色艺双绝。
此女从不轻易接客,不同于其他青楼女子,想做她的入幕之宾必须非富即贵,所以极乐和她有染的来头都不小,平日她做抚琴助兴,却极少见人闹场,便是因为她背后的追随者。
此时,轻纱搭建的小楼台,女子盈盈的身姿若隐若现,只远远的看到一个轮廓,就觉得此女必定倾国倾城,即便不算美貌,这一手好琴却抚的极妙,似有种沦落天涯的爱恨情痴,看透终也是游戏人间,颇有几分不一样的韵味。
当真是个妙人。
南宫霄在琴声中渐渐抬起头,这份细微的伤感,被全天下抛弃的沧桑,大概只有他可以听的出,他的脚步不听使唤,晃晃悠悠的出了屋,一旁的老鸨子看着,早已喜上眉梢,吩咐着旁边的小丫鬟去准备一切,指望着今夜大赚一笔。
一曲终了,楼下的客人还沉静在曲音中意犹未尽,踏雪却已经起身,福了福就要离开,这时有一个声音十分突兀,高声道:“慢!”
踏雪身子一滞,定睛看去,朦胧中一个异族服饰的男子,看样子是属于南疆地界,南疆人善于用毒,天性阴毒,虽也拥有自己的王族,却被世人所诟病,他们俘获的奴隶,多半死相惨状,而南疆人最善做的就是拿奴隶来做药引,试毒,一般情况下,极乐出现的南疆人多半是为了一年一度进献而派来的使者。
此时看那男子,气度不凡,官阶自然不低,在南疆中亦属贵族。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抚琴已经结束,若要听曲,明日再来吧。”踏雪身边的小丫鬟上前一步缓缓说道。
男子却是冷哼一声,不屑的丢出一锭金元宝:“今夜我不走了。”
男子的意思很明显,他要踏雪陪他,小丫鬟不知怎么接话,看了看身边的主子踏雪,忽听对方柔柔的声音,像三月的柳絮般挠着人的心窝,那么远远飘来,如同天籁:“对不起公子,今日我乏了,您的金子还是留给其他姐妹吧。”
“我就要你!”男子十分跋扈,说的毫不客气。
有先知先觉的客人早已挪了位置,就在这时,从门外奔进来的大汉把男子团团围住,气势汹汹。
男子繁复的衣衫上挂着一把弯刀,那弯刀的刀鞘十分精致,泛着冰寒的光,其上装点着各类宝石,几个大汉都将目光停留在对方的刀上,对方却纹丝未动,眼神中满是不屑,倒是他身旁的两个侍从,此时已在戒备状态。
男子仰视着二楼的楼台,高声道:“踏雪姑娘可想明白了?还是不要伺候我吗?”
踏雪见男子狂妄之极,竟将她看的那般低劣,不禁恼怒的回道:“刚才已经说明白了,我乏了,公子请便。”
说着踏雪就在丫鬟的搀扶下,准备离开,男子却飞身而上,让人始料未及,与此同时,两个侍卫和一众大汉也厮杀在一起。
踏雪只感觉身后的压迫,定睛看去,却见对方的身影逐渐靠近,手指成鹰爪状,似乎要掐住自己的咽喉。
“啊!”踏雪下意识的喊了出来,她身旁的丫鬟扑了上来,挡在了踏雪前面,却不想正落入对方的鹰爪中,当即断了脖子。
踏雪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还从未有人敢在迎春楼如此放肆,她颤栗的声音带着威胁再度响起:“这里可是极乐,你竟敢如此放肆。”
“极乐又如何!你不过一个青楼女子,我对你放肆又有何不妥,况且我已经给过钱了。”说着男子一甩捏死的丫鬟,缓缓朝踏雪走去。
就在此时,一阵暴力的风,从远处袭来,真气浑厚,又十分霸道,直逼男子脑门而来,他眉心一簇,弯刀当即出鞘,只听“砰”一声利响。
出手的正是南宫霄,他显然已经醉了,只是武功却丝毫不受影响,看着男子的面容,他恍然有一种错觉,高声道:“为什么要抢我的女人,为什么!”
男子并不知道南宫霄所指,只觉得是踏雪的另一个爱慕者,随即冷笑道:“有本事抢回去。”
男子的话彻底激怒了南宫霄,若不赢,仿佛自己真是个没本事的孬种,他大喝一声,大开大合的剑法随即如网一般扑了过来,男子却也不弱,一把弯刀耍的忽上忽下,让人抓不住踪迹,路数之刁钻,实属罕见。
楼里的其他客人早已吓的奔了出去,夏侯嫣远远看着,只是失望的摇摇头,她对身旁的鬼未道:“你还看?”
“有好戏为何不看,明天极乐会不会传出皇室太子为青楼女子争锋吃醋的惊人秘闻,那一定很有趣。”
“本来我还没兴趣和南宫霄说话,不过现在看他这般模样,我倒觉得应该去提点提点他,你快点解决掉那几个人吧,看着心烦。”
“既然你心烦,那我有必要出手。”说着鬼未身子一隐,便消失不见了。
“啊!”本还占了上风的男子的侍卫,突然被不知名的利器抓伤,再一看那伤痕,却是指印。
正和南宫霄缠斗的男子蹙眉看来,只觉得不妙,他边打边看着自己的两个侍卫被人活活抓死,却丝毫没有反抗之力,不禁胆寒,中原武功博大精深,原来高手还在暗处,他忽然一用力,挡开南宫霄,再看看南宫霄身后的踏雪,不由得冷声笑起来:“今夜你先歇着,来日我再来找你。”
踏雪早已吓软了脚,听男子如此一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男子破窗而出,南宫霄提着剑就要追,却被踏雪一把拦住:“这位公子,不要去。”
眼眸如星,齿若编贝,香肌玉肤,美撼凡尘,面前的女子神仙玉骨,楚楚动人,和某个人不同,却又颇有神韵,南宫霄伸手一揽,将对方揽入胸怀,整张脸埋进对方的丝发间,不断的磨蹭着:“你别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公子……”
“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一直都有的,只是你不想我为你难过,所以你才那样说,你是想让我死心对吗?我知道那天不是你本意,一定不是的对不对?你是觉得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所以害怕我嫌弃你,你真傻,我不会的啊,真的不会。”南宫霄像个孩子,竟在对方身上撒起娇来。
“公子……”
“我带你走,什么权势地位,什么身份荣华,我们都不要了,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你说好不好?”南宫霄突然激动的扬起脸,信誓旦旦的模样带着无限柔情,叫人动容。
“走,我们现在就走!”说着南宫霄就要拉着踏雪出去,却被对方强行挣脱了,他的脚步顿住,整个肩膀都在颤抖,声音带着细微的呜咽,缓缓道:“你……不愿意对不对?是啊,我离开了这里又算什么呢,你的理想本不是海阔天空任鸟飞,终究是我误会了。”
“公子,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走,只是你要看清楚我究竟是谁?”
“你是雪妹!是我的雪妹!是我从小爱到大的雪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我!”南宫霄激动的一扭身,抓住了对方的肩膀,面色狰狞。
力道之大,让踏雪无法承受,一张玉面白的若纸一般,老鸨子见状赶忙招呼人上去解救,这可是她的活招牌,怎能砸在这个醉鬼手里。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一声高呼:“南宫霄!”
南宫霄猛一回头,只听“啪”一声,他的脸重重挨了一记耳光,丝发垂落,挡住了他的脸,却瞬间清醒了五分。
“你!”南宫霄抬头,却看到一双失望嘲笑的眼,面前的人不是夏侯嫣又是谁,只有她会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怎么?还没醒?好,我帮你!”说着,夏侯嫣手里的水壶已经从头淋了下来。
“夏侯嫣你这个疯女人!你到底要干什么!”南宫霄气的跳脚,却见对方冷笑道:“很好,终于认得我了,那咱们现在可以说话了?”
夏侯嫣并不废话,转而看向愣在原地的踏雪,一笑施礼:“这位姑娘,我和这蠢货有话要说,能否借你的宝地一坐。”
“喂你说谁是蠢货!”南宫霄气急败坏的上前两步,却听身后踏雪道:“二位请随我来。”
夏侯嫣不管南宫霄,径自随踏雪走远,南宫霄一抹脸上的水渍愤愤道:“疯女人,就看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