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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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女人- 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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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塘四面有围栏,要怎样不小心才能踩空?郑氏把儿子当眼珠子,怎么会让他去池塘玩耍?和儿身边的奴才呢?我安排两个人贴身跟着他,现在人呢?池塘就在后院正中,前后左右都是仆人,怎么呼救都无人去救?”柳娘连连发问,见张老爷不答,拍着床板道:“你说话啊!”
  “和哥儿在假山上玩耍,一时不慎才掉进去的。假山上哪儿有围栏?这是和哥儿的家,你疑神疑鬼的做什么,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为何不问?头七没过,和儿的神魂还没走,我叫他亲耳听一听,他的亲爹是怎么待他的!虎毒不食子啊!他是你的亲儿子,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喊冤蒙屈,短折而亡?杀人凶手还在逍遥快活,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柳娘痛苦流涕,哭喊不停。
  “阿柳,阿柳,当真是你想岔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这是生生挖我的心肝啊!若说这件事有错,最大的错在我。若非我德行不修,老天怎会如此惩罚我。你怪我,我受着,可大孙儿受不住啊!”张老爷眼泪也下来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让大孙儿给和哥儿偿命吗?此时并不是大孙儿一个人的错!若是一条命能换他回来,拿我的去!拿我的去!阿柳,自你嫁入张家,我何曾薄待过你,都没红过脸,本是一辈子相依相扶之人,我又何尝料到有今天?”
  “相依相扶,别恶心我了?枉我日日精心照料,生怕不周,唯恐继室受人诟病,你们张家就是这么待我的?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是谁教他的?若不是有大人言传身教,他怎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呜呜……我和儿去了也好,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遇上这种衣冠禽兽做父兄!”柳娘涕泪横流,哭得不能自已。
  “来人!来人!”柳娘大喊,原本等在门外的嬷嬷,快步走了进来。
  “华嬷嬷,去出月庵定一所院子,拿我的嫁妆银子。我要去为我儿祈福祝祷,盼他来生睁大眼睛,投一个好胎!”柳娘拉着华嬷嬷的手骂道。
  “太太……”华嬷嬷看着一旁脸色铁青的老爷,一时不敢动作。
  “怎么,你现在连我的吩咐都不听了?”
  “是,是,老奴这就去,老奴这就去!”华嬷嬷福身,马上退下。
  张老爷站起,身子都晃了晃,叹道:“你在病中,出言无状,我不与你计较。和哥儿停灵七日,就要葬了,你……唉!”
  张老爷被下人扶出院子,刚出了院门就听见呜咽声。张老爷一而看着天上这一轮烈日,痛苦闭眼,心中苦笑,老天不知人心,这般悲苦之时,也不知落几滴泪来。
  柳娘痛快发泄过一回,安静躺回床上。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及时”接手别人的人生,以往最差也是从幼年开始谋划,这次来的如此突然,非比寻常啊!
  柳娘隐约有预感,这次与其他都不同。也许终点,或者新的转机,就该在这一世出现了。
  老太太因独子夭亡悲伤过度,又因夫君不肯未自己做主,万念俱灰之下,神魂俱灭,只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柳娘。既然接手了,柳娘只会按着自己的心意走。
  柳娘睡到傍晚,华嬷嬷轻声叫醒她:“太太,睡了一整天了,先喝点粥吧?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住。”
  柳娘轻哼一声,被扶了起来。
  华嬷嬷拿了一碗白粥仔细喂她,柳娘也感到腹中饥饿,很快一碗白粥就见底了。
  “好,好,太太终于有胃口了,二少爷见了,不知多高兴。”华嬷嬷喜极而泣,刚说完又打嘴道:“瞧老奴,嘴笨,不会说话,又惹太太伤心了。”
  “我自然要好好的,我儿走得冤屈,我且要活着,看着一干恶人的下场呢!”柳娘恶狠狠道。
  “太太,这话不能说。”华嬷嬷看了看周围,放下粥碗,又端了一碗漆黑的药过来,道:“太太,喝药吧。”
  柳娘喝了一口,眉头一皱,剧烈得咳了起来,药汁吐得满床都是。
  华嬷嬷一惊,赶紧让人来收拾,慌忙中又打翻的药碗,泼洒得更厉害了。一晚上,主院的人就为了收拾床铺忙碌。
  柳娘有病在身,经不得吵闹,寻了一间屋子,随意歇下。刚好,她选的屋子,就是刚刚去了的和哥儿幼时卧房,后来长大了,就改做书房和衣帽间,一直给他留着。深宅大院里的女人,都忌讳这新丧之人,见太太住进去,不敢去服侍,也不敢不去,战战兢兢请示了华嬷嬷之后,留在房外伺候。
  和哥儿乃是晚辈,又是短折而终,停灵七天,都是张老爷为了安抚柳娘。外界如今对张老爷慈父之心多有赞叹,肉眼可见,张老爷头发花白了一大半。这等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可惜和哥儿老母、娇妻都病倒在床,不能前来致礼,又没留下个子嗣血脉,一辈子算是到此为止了。幸亏有侄儿充作孝子,摔瓦捧幡。
  今天是停灵的第三天,第一天老太太是晕过去的,第二天柳娘初来乍到,第三天柳娘已经可以起身,慢慢在屋子里转着了。
  “太太,大夫说了,你这病要静养,可不能吹风,快回屋歇着吧。”华嬷嬷刚忙完回来,见柳娘在廊下吹风,关切极了,赶紧让她回屋。
  “无碍,吹吹冷风,心里清明。灵堂上怎么样了?”柳娘轻声问道。
  “太太放心,一切顺利,都好着呢。孙少爷做了摔盆的孝子,老爷已经宣布,日后孙少爷兼祧两房,日后给二少爷过继一子已承香火。”
  “呸!”柳娘险恶的呸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外院去,刚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扶着回廊柱子急喘气。
  “太太,太太,您做什么?”
  “我去告诉那老不死的,他怎么有脸,怎么有脸,也不怕阴私报应……报应……咳咳!”柳娘抚着胸口直咳嗽,话都说不完整。
  “太太,太太,你怎么样,可别吓老奴啊!”华嬷嬷十分着急,回头对那些留在远处的丫鬟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扶着太太啊!快去禀告老爷,就说太太旧疾又犯了,快请大夫!”
  柳娘身子疲软的被丫鬟仆妇们扶回房间躺着,不一会儿大夫就过来了,重新诊脉开了药方,嘱咐不可令病人动气,一定要好生修养。


第214章 老太太
  柳娘轻叹; 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
  刚刚清醒; 华嬷嬷就端着药过来了; 劝道:“太太; 就算为了让二少爷走到安心; 您也好好好保重自己啊; 来,先喝药吧。”
  “我不喝!只要一想到我儿走的不安宁,我就喝不下。”柳娘苦着脸摇头; 道:“嬷嬷; 你去; 你看和儿灵堂看着; 不许让那恶毒之人玷污他的灵堂。”
  “太太……”华嬷嬷不赞同的轻声劝道:“您是不是想多了; 老爷都说; 二少爷是失足掉下池塘的。您也知道,假山那么高,难免……”
  “难免什么?不可能!和哥儿何等稳重,怎么会爬假山?肯定是有人害他!我现在还没找出证据来; 等我找到了; 张家一个都别想好过!”柳娘哭到:“去告诉那老不死的,别在我儿灵前哭,省得脏了他的轮回路!”
  这般严重的话都说出来了; 华嬷嬷惊得碗都拿不住,半响才勉强镇定心神,苦劝道:“太太; 您先喝药,老奴这就去。二少爷泉下有知,也不忍心您如此自苦啊!”
  柳娘接过药碗,仰头几大口干了,骂道:“还不快去!”
  “是,是,太太,你保重身子,千万好生养着。”华嬷嬷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十分不放心自家主子。
  待华嬷嬷一走,柳娘就要下床,旁边的丫鬟连忙拦着,“太太,您要什么,奴婢给你拿。”
  “我要我的儿子……”柳娘幽幽一叹,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拦她的丫鬟。
  丫鬟被这一双眼睛看得汗毛直立,不敢再拦,猛得退到一边,呐呐不能言。
  柳娘起身,又走到了和哥儿曾经的屋子里,吩咐丫鬟们:“我等我儿,你们不许进来!”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跟进去,能做主的华嬷嬷又不在,只能等在外满了。自从二少爷去了之后,太太越发不正常了,丫鬟们也不敢违背太太的命令。
  柳娘毫不留情的关上门,转过屏风,找到一个等人高的大花瓶,哇的一声,药汁全部吐在了花瓶里。作为中医大国手,药汁里面的问题,如何瞒得过她。柳娘吐得头昏眼花,坐在地上歇气。这身体实在虚弱,走几步路都成问题。
  等歇过了气,柳娘拿帕子把瓶口的秽物擦干净,又把瓶子扳回原位。柳娘在屋子里细细查看,脑海中犹如走马观花一般,闪现过张肿和的一生。毛笔是他小时候用过的,桌角是他调皮刮坏的,一纸一墨皆是情。丧子的悲痛,柳娘堪堪能体会三分。
  等到中午,柳娘出来,让人摆了午饭,自己一个人默默吃了。又叫人备了笔墨纸砚,她要给儿子抄经文。
  丫鬟们忙不迭的去准备,只要太太不说一些让她们跪地磕头不止的话,或者总去二少爷的屋子里,她们就阿弥陀佛了。
  柳娘默写心经,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平静自己的心绪,也许是太能“感同身受”了,即便自己有强大的情绪管理能力,也有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柳娘一日三餐在照常饮食,药汁也照常服用,就是每天三次的到和哥儿房里坐着,喝进口的药汁都在这里被吐了出来。华嬷嬷有时候透过敞开的窗户都能看见,柳娘就这么呆呆愣愣的坐着,抚摸着和哥儿身前用过的东西,一坐就是一个半天。
  等到第六天晚上,华嬷嬷服侍柳娘吃饭用药之后,劝道:“太太,今日就不去二少爷房里歇息了吧?明日就要送二少爷入土为安了,您好好歇着,还要送二少爷最后一程呢!”
  柳娘沉默半响,幽幽一叹,道:“你说的是,还要送他最后一程呢。你把我明日要穿的衣裳找好,先给我看看。”
  华嬷嬷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素服,连明日用的银簪都准备好了。
  柳娘抚摸着衣裳半响没有言语,心想,这就是她明日的战袍吗?
  “太太?您说什么?”
  “下去歇着吧,明日要送和儿呢!”柳娘挥退华嬷嬷赶紧闭上眼睛。
  这一夜,张府的奴才几乎要通宵忙碌,才能支应起明天的出殡大礼。张老爷为表对儿子的哀思,葬礼办得尤其大,一府的奴才都忙得脚不沾地。
  华嬷嬷服侍柳娘歇息之后,又去了张老爷的院子,向老爷禀告太太的情况。这满府的人都是知道的,老爷一直关心的着太太,别以为太太独子去了,就能轻贱,老爷还看着呢!
  华嬷嬷福身道:“太太如今能略止悲痛,只今晚太太抚摸着衣裳不语,看上神态有些癫狂,好似要做什么似的。”
  张老爷闭眼,叹道:“太太伤心过渡,明日卧床休息,不能去送和哥儿最后一程了。”他仿佛不忍心说这话,说完赶紧把头偏过去,眼中有泪意。
  “是。”华嬷嬷恭敬应声。
  第二天一早,柳娘被喊了好几声才叫醒,迷糊道:“扶我起来,我要去送和儿。”
  “太太,时辰还早呢,你先歇一会儿可好。”
  “不必,先摆膳,别耽搁时间了。”柳娘有气无力的挥手,让丫鬟们传膳。
  华嬷嬷看了看天色,道:“那太太先用药可好?估摸着时间,等太太用了早膳,就该去灵堂了。”
  “嗯,把药给我。”柳娘接过药碗,不用人喂,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这些日子她喝药都是这个风格,华嬷嬷曾问,她便说:“比药更苦的都咽下了。”
  柳娘喝了药,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摆手道:“早膳放着不要动,我眯一眯,一刻钟后叫我。”
  丫鬟们恭敬福身表示听令,把早膳放在桌子上。华嬷嬷一挥手,丫鬟们就鱼贯而出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华嬷嬷出来道:“太太歇着,你们不许去打搅她,留两个三等丫鬟听令,其他人都跟嬷嬷我去灵堂。嬷嬷可告诉你们,别看二少爷去了,可太太依旧是太太,把你们的小心思收起来,若让嬷嬷瞧出一丝半点儿端倪来,定不轻饶!”
  “奴婢不敢。”丫鬟们战战兢兢排成几行,躬身听华嬷嬷教训。华嬷嬷是太太的心腹嬷嬷,更是内院总管事,是张府内所有女性仆役的大总管,向来威名远播。
  华嬷嬷敲打过后,领着丫鬟们浩浩荡荡去了灵堂,用她的话来说,伺候过的丫鬟也要来磕头,最后尽一份心意。
  留在主院的两个三等小丫头,是刚刚提拔上来的,见华嬷嬷领着姐姐们去见识外面的大场面,自己在院子里枯等,十分不耐。开始还顾忌着府里规矩,后来见卧房里没有声音,整个院子都寂静无声,又听见外面乐声阵阵。两个小丫鬟耐不住,商量了几句,蹑手蹑脚的跑到内院和外院的隔墙那里看热闹去了。
  两个小丫头刚走,柳娘就搭这一个小包袱出来了。包袱里装着柳娘的户籍,她趁抄经时候写好的状纸和当初出嫁的嫁妆单子。
  柳娘往后罩房小厨房而去,这里人都走光了,早上她喝过的药还在炉自旁边的灶台上。柳娘闻了闻药材,把剩余的水倒了,包了药渣塞进包袱里,往后门而去。
  今日府中大丧出殡,哪里都忙的一塌糊涂。柳娘穿着素服,搭着一个小包袱过来,取下腰牌给看门的小厮看过,道:“大奶奶派我出去办事。”
  小厮验顾过腰牌的确是内院的管事腰牌,立刻放行了,言语之间十分殷勤,若不是顾忌着今日出殡,不知陪多少笑脸奉承内院管事嬷嬷呢!
  张家正厅,四十九位僧道同念经文符咒,水陆道场排场十分盛大,就是老人家去世也只有这样的规模了。张家唯一的孙子跪在孝子位上,答谢各位来致礼的宾客。
  今日乃是正日子,来的人也是张老爷的同僚,前几日都是家中子侄或张老爷部中下属,如此更显葬礼盛大。
  “张兄,节哀。”张老爷同僚见他拄着拐杖,头发也花白得更厉害了,心有不忍,劝了又劝。同时也忍不住感慨,张老爷慈父心肠,这种悲剧,谁忍心见呢?
  等到走过了诸多礼节,司仪唱喏道:“时辰到,起灵!”
  张家大孙儿正待起身摔盆,一堆衙役气势汹汹得带着公文闯进了灵堂,喝到:“且慢!”
  张老爷十分不悦的被长子扶过来,喝道:“此乃官宦之家,本官工部主事,尔等何人,胆敢擅闯!”
  “在下帝都府尹大人麾下捕头,见过张大人。”
  “尔等说来,所为何事?”张老爷斥问道,然后又不听他们解释,摆手道:“不论何事,等过了今日再说。今日乃是我儿出殡,不谈公事。”
  “张老爷见谅,今日出殡恐怕是不成了。”那捕头十分不给面子。
  张老爷长子张伯海怒斥道:“你什么意思,小小差役……”
  张伯海还没训斥完,那捕头就面北而立,从怀中取出公文道:“府尹大人有令:今工部主事张辽之妻孟氏,状告其子死于谋杀,状告自身被投毒,已立案。着张仲和不得下葬,待仵作验看。”
  读完公文上的文字,捕头道:“请张大人见谅,今日这殡出不成了。”
  张辽一张脸涨的通红,指着捕头说不出话来。
  整个灵堂也突然沸腾起来,议论声不绝于耳,都说家丑不外扬,这要闹到怎样不可开交的地步,才会对簿公堂。来的都是官场中人,也明白帝都府尹不会无缘无故立案,没有初步证据,怎么可能来官宦之家放肆。
  众人的眼光突然微妙起来,刚刚还以为是父子情深,看来这其中还有诸多不可告人之处啊!


第215章 老太太
  张家的混乱柳娘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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