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私家菜- 第54部分

　　　　寇媛媛当场就呆住了。“老奶奶，我们店不兴给红包。”她接也不是，推也不是。

　　　　“就当老奶奶，祝贺你当主厨了，过年给个彩头。”

　　　　最后，还是在汪叔的劝导下，寇媛媛才把红包收下了。

　　　　很多很多年了，她因为做了一道菜，又收到了红包。寇媛媛的心里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回厨房的路上，寇媛媛忍不住跟严师傅说：

　　　　“师傅，我都不知道，做一道菜都能让人这么高兴，这么感动呢！原来，做厨师是这样一件这么了不起的事呢？我以后要好好加油，做出让更多人会感到幸福的菜品。”

　　　　看着小徒弟那双亮晶晶，充满快乐的眼睛。

　　　　严师傅突然发现，他原本以为早已死掉化作了灰的心，却再次死灰复燃，随着眼前的这个小徒弟再度跳跃了起来。而且，他跳动得是如此有力。

　　　　曾经何时，他也曾经对做菜充满热情；他也曾经梦想着想要做出让客人吃了会觉得幸福的菜拼；他也曾经因为客人感动和真心称赞而被感动……

　　　　只是，这些做菜的幸福感早已随着那场突如其来的背叛而消失了。到了现在，他耳边还能回想起那个逆徒的话。

　　　　“这老头就是个厨艺疯子，平时叽叽歪歪最烦人了。还说什么给客人带来幸福的菜品？还要把菜品和客人的身体和心情联系在一起。别开玩笑了，做菜只是做菜！只有好吃不好吃之分。忍到今天，好算能摆脱这个啰嗦的老家伙了！”

　　　　曾经的徒弟就如一把尖刀狠狠地捅在了他的心口，直到把他的心都弄碎，把他对做菜的全部热情都粉碎掉。他以为自己早就废了，带着那一手早已过时的厨艺。

　　　　他甚至连那些自己前半生坚持的厨艺理念都开始产生怀疑。他曾经无数次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眼睛亮晶晶，说出要做出让顾客感到幸福的菜品的小徒弟。

　　　　他却突然发现，他其实没有错吧？

　　　　做出让人觉得幸福的菜，为做这样一个厨师感到自豪。

　　　　这样的理念怎么会过时呢？怎么会是错的呢？

　　　　寇媛媛看着沉默寡言的严师傅，然后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一只一只带在冯师傅的手上。

　　　　那是一双黑色的可以露出五指，护住手背的手套。严师傅的手背上有着被火烫出来的伤痕。

　　　　“师傅，这是我送给您的过年礼物。前些日子，我的好朋友正在讨论织毛衣呢。我就给您织了这个。第一次做有点不太好。等我技术好了，再给你做一副！”

　　　　小徒弟说着就有点害羞。

　　　　严师傅却看着这副手套直发呆。寇媛媛从放假就开始来店里帮忙，只休息过一天，每天九点多下班。她哪而来的时间弄这副手套？

　　　　而且，这副手套做得还很细致，跟他的手完全是一个尺寸，看得出寇媛媛为了它废了不少心思。

　　　　莫名的严师傅的眼睛有点发酸。

　　　　果然，他前半生唯一做错的事，其实只是看错人了吧？所以，花了十年的心血，让自己才会落得这个下场。

　　　　这一次，他睁大眼睛，选了个会心疼他的徒弟。

　　　　那么，就应该不会再错了吧？

　　　　那么，他的厨艺理念也会被小媛媛的这孩子继承下去吧？

　　　　“媛媛，你学会了一品核桃松仁酥肉，那么你想不想学蜜汁火方、锅贴金腿、烤方、叉烧乳猪……”

　　　　“那是什么？”

　　　　“你以后要学习的。你要一定要归类的话，就是府菜吧！是旧时官府人家菜肴。”

　　　　“好像都很难做的样子？”

　　　　“所以，你以后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呢！”

　　　　“哦。”小徒弟应着，没有半点沮丧，反而一脸兴奋的样子。

　　　　严师傅看着她，那颗一直游移不定的心，终于最终定了下来。

　　　　师徒二人又回到厨房里，准备站好最后一班岗。

　　　　别的大师傅一看，严师傅的眼圈都红了，手上还多了一副带着窟窿的手套。

　　　　收个好徒弟，果然是一个小棉袄。他们也都想要个小徒弟了。

　　　　“……”陆宇驰忍不住撇了一下嘴角。小徒弟现在就开始厚此薄彼了怎么办？

　　　　不过，看见嘴角带着微笑的严师傅，陆宇驰也忍不住笑了。

　　　　就要过年了，还是不要把过去的心结也带着一起过年吧？

　第74章　Act。074

　　　　　老陆家很家人，想回家过年的员工，一过八点钟就被汪爷打发走了。

　　　　还带着过节奖金和老陆家发的点心盒子，以及店里给每位员工准备的福利肉菜。

　　　　小刘走得时候，还特别不好意思。

　　　　“那个媛媛，陆师傅，真的让我带一品核桃松仁酥肉走？这不太好吧？做起来好麻烦的？”而且是店里的招牌大菜，等一下有人点怎么办？

　　　　陆哥马上耷拉下脸来。“让你带你就带，哪那么废话？赶紧回去陪你奶奶过年吧！”

　　　　寇媛媛却小声告诉他。“师傅早就说好了。咱们店里的每人一份，这次我还做富裕了呢。你回家收个汁就能吃。”

　　　　说完，小刘就提着大包小包，眼眶泛红的回家去了。

　　　　过了年，他就18岁了。陆哥说，他成年了就给他买保险。好好干活，工资也会慢慢长起来。

　　　　现在，奶奶看见他，总是笑呵呵的。

　　　　他总算不再让奶奶失望了。小时候，奶奶总是说想让他上大学。

　　　　长大了，他才知道，他们家根本负担不起。所以，才慢慢地放弃学习了。

　　　　只是，如果，他以后变成一个很棒的厨师的话。他奶奶也会很高兴吧？

　　　　想到这里，年轻的小刘做了一个决定。

　　　　###

　　　　等到十点钟，就没客人了。汪叔和陆哥带着伙计们就去云龙家了。

　　　　看比赛结果了。他们店的小伙子们心里都对云龙有一股怨气。

　　　　现在所有人都尽全力了。如果输了话，他们这帮兄弟也就认栽了。只是，如果赢了，他们一定要云龙老板给他们低头道歉的。

　　　　一开始，寇媛媛也想跟去。可是，小许死活不让她跟着，最后还拜托严师傅看着她。就怕她跟过去，万一动起手来，被磕到捧着的。

　　　　于是，等快11点，大家踏着风雪，带着一身寒意回到老陆家的时候，就看见店里摆了满满一大桌子热腾腾的饭菜。

　　　　墙壁上，也贴上了倒立着“福”字。老板娘也早就被人带下来了，此时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陆宇驰一看见程洪颖，就笑眯眯走过去了。程洪颖直接就把手里的热茶塞进他手里了。两人之间有着说不出的情谊。这一年，最幸福的事，就是他们两个终于结婚了。

　　　　餐厅里，还摆着一台电视，正在播春节晚会。华国有名的相声演员正在讲着相声。

　　　　愣头青听了之后，一下子就忍不住笑喷了出来。他这一笑，就好像打破了某种幻境。紧接着跟着，他的伙伴们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这相声说得真逗。

　　　　这一刻，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有家了。在这个家里，会有家人做好热饭菜，等着他们迎着风雪赶回来。

　　　　正在这时，瘦瘦小小的寇媛媛带着她的好朋友端了一大盘子菜走出来。

　　　　“师傅说，过了十二点有饺子吃呢。有三鲜馅，鱼肉馅，羊肉萝卜馅，牛肉大葱馅，猪肉蘑菇馅，还有鸡肉馅。你们要喜欢什么馅？师傅还放了钢镚呢，吃到钢镚明年会走运一整年呢！”寇媛媛笑眯眯地对这帮有些呆住的小伙子们说。

　　　　“吃呀。必须吃。”很快，她就得到了大伙的回应。

　　　　“那咱们快来吃年夜饭吧？”

　　　　“好呀。”

　　　　所有人都坐在这张大桌子上，一边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一边聊着天。

　　　　小许突然忍不住问寇媛媛一句。“媛媛，你怎么不问比赛结果呀？”

　　　　“不用问，我都知道，咱们肯定赢了呗！你们脸上都写着得意呢！”寇媛媛理所当然地说着，然后给小许夹了一筷子鱼肉。她就是有那种感觉，他们老陆家肯定会赢的。

　　　　“那你就不想知道，赢了之后的事情？”小许又问。

　　　　寇媛媛看着他。“之后的事？哥，你就告诉我吧！别卖关子了。我想去看，你们又不让我去！只能留在家和师傅一起给你们做饭了！”

　　　　小许很干脆地说。“好吧。哥就给你讲讲在云龙菜馆里发生的事。我们过去之后，那个云龙老板就急了。一开始，他非要等到12点钟。公正的那几位脸色可难看了。人家本来就不容易，大过年的还不让人家早点回家。

　　　　然后，两家店就一对账单流水，云龙菜馆就算在等下去也还是会输。没办法查太远了。云龙老板差点当场晕过去。然后，他就脸色难看地说。我认输了。按照约定，来年我会把我的云龙菜馆搬走。”

　　　　“然后呢？”寇媛媛忍不住又问。

　　　　“然后，陆哥当然不答应了。……”

　　　　###

　　　　在云龙菜馆里，陆宇驰一看云龙老板快要昏过去的样子，连忙拉住了他的手。

　　　　“云龙老哥，您这菜馆不用搬家。咱们这个协议就算作罢了。我们老陆家做不出搞垮别人饭馆的事。大家都是厨子，自己的苦自己知道。其实，我跟您比赛，实际上就想听您给我们店里的兄弟们道个歉。我们店里这些小伙子们人都挺好的。各个工作认真，人也都挺厚道。根本不是您想象得那样。想必您是对我们有误会了？”陆宇驰语重心长地说。

　　　　“什么？您不逼我们搬走？”云龙老板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宇驰。

　　　　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云龙老板今年40多岁了，凭着一手好厨艺在帝都已经打拼了将近20年。期间，他使出各种手段，干掉了无数竞争者。云龙菜馆始终在这一区屹立不倒。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直到今天，他也撞上了这一手硬茬子。

　　　　决定生死的比赛，很有信心的他反而是输了。可是，人家陆宇驰却很厚道的不让他滚蛋？

　　　　陆宇驰这人也太仁义了吧？当人家大哥的拼着店面不要，也不能让兄弟们受到委屈。这是仁义呀！

　　　　现在人家赢了，不要他关门，只要他给他的兄弟们道个歉。这是厚道呀？

　　　　想当初，他拖家带口，之所以背井离乡。就是因为被一家上头有人的馆子挤得做不下去了。这不是因为他手艺不好才会输。而是他做人太有底线，太厚道了。

　　　　离开家乡的时候，他就曾经对自己发过誓。以后，他再也不要什么狗屁良心了。做人就不能太厚道。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后谁在再抢他买卖，他就往死里整对方。

　　　　对方有靠山，他就想办法攀上更高的靠山。20年来，他就是靠着一股子狠劲，不断地击垮别人，才在帝都的这一片地上，艰难地生存了下来。

　　　　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居然又输给了这样有德行的汉子。到了此时，往事不断地浮上心头，云龙不禁感慨万千。

　　　　如果人家给脸，他还不兜着，那他云龙又成了什么人了？

　　　　“只要道歉呀？不然，我给那天的小兄弟小妹子陪个礼吧？”一向阴险狠辣、个性强悍的云龙老板喏喏地问。

　　　　“不用。只要您一句道歉的话。我就不想委屈我这帮小兄弟。”陆宇驰说话斩钉截铁。他身后那些兄弟却因为他这些话，眼睛都多了几分神彩。

　　　　“那天，是我云龙，对不住各位小兄弟们了。我嘴下没留德呀！”云龙老板终于低下了自己的头。这也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真心地跟被他踩过的人道歉。

　　　　本来大家出来混的也都不容易。云龙老板还真不是看不起这帮放出来的小兄弟。

　　　　那天，他只是习惯了往人家软肋上踩。当时，如果有人被逼急了，真对他们兄弟动了手。他就敢捅破天。那样的话，老陆家也就真完了。

　　　　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个小丫头站了出来，硬把这事给扛下来。反倒是将了他们一军。让围观的人都说，是他们两个汉子欺负了人家一个小丫头片子。

　　　　当时，风向就转了。原本他们云龙菜馆占尽先机，却被那丫头强行扭转了局面。

　　　　事后，云龙老板就想，老陆家还真是藏龙卧虎的。不过，现在提这些已经没用了。他以后也不跟老陆家过不去了。现在，只要真心道歉就好了。

　　　　“好了。云龙老哥，以后我们两家就尽弃前嫌吧！您这边做饺子，我那边炒菜的，都不卖饺子。咱们两家店实在称不上是什么竞争对手。”陆宇驰语重心长地说。

　　　　“可是，自从你们家开业了。我们生意就冷淡了下来。”云龙老板仍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

　　　　就算不用搬家，在像之前那么经营下去，他们在这里也快做不下去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家饺子怎么就突然卖不动了？

　　　　“那您就从别的方面查查呗！味道呀，食材呀，我们做厨师的，只要用心做菜，就不愁没饭吃。”陆宇驰一脸坦诚的说道。

　　　　正在这时云龙老板正在念大学的女儿突然开口了。

　　　　“爸，其实，有个事我想跟你说。我在咱们店做了个顾客问卷调查，很多客人都说，我们店里这两个月饺子味道突然变得很咸，还是一阵一阵的。”

　　　　“咸？盐放多了？怎么可能？我家料子都是有分量的？”

　　　　与此同时，云龙菜馆里有一个脸色难看的白案师傅掉头就想跑……

　　　　###

　　　　小许看着寇媛媛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继续说道：

　　　　“后来，就变成云龙菜馆自己抓内鬼了。就就跟我们老陆家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过，我听说，那位白案师傅是三个月之前招来的。抓起来一问，那人根本不是面点师，证书是假造的。据他说就想混口饭吃。不过，云龙菜馆老板决定，等明天天一亮就把他送派｜出｜所去。反正，云龙老板都快气死了。他好像被人当枪使了。他怀疑有阴谋。所以，准备过了初八，就去厨师协会投诉呢！”

　　　　“这也算是大年三十的大团圆结局吧？”寇媛媛忍不住问。

　　　　“嗯，也算是皆大欢喜吧？云龙菜馆也找到他们生意不好的原因了。”小许笑眯眯地说。

　　　　然后，十二点的钟声就敲响了。

　　　　店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屏住呼吸，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午夜敲钟声，一下两下……十二下……

　　　　与此同时，窗外又再次响起了新年的礼花。把整间屋子里都映衬得色彩鲜亮起来……

　　　　“过新年喽……”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寇媛媛突然忍不住跑到了汪叔身边说了一句。汪叔忍不住点了点头。

　　　　于是，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寇媛媛和小许站在最中间，一边几位大师傅大家都穿着厨师服，带着厨师帽。一帮穿着工服的小伙子，大家排好队，站在一起照了一张老陆家的全家福照片。

　　　　很快，照片就被寇媛媛发在了微博上。上面写着寇媛媛携老陆家酒楼给您拜大年了。此外，还有一桌丰盛的年夜饭以及热腾腾的饺子。

　　　　等到吃完饺子，有人就回宿舍了。也有人要打牌过通宵的。

　　　　寇媛媛她们也打算回家了。

　　　　刘小美穿着温暖的大衣站在大街上。她过了一个特别棒的大年夜，吃了一顿特别棒的年夜饭。到了现在，胃里还是暖暖的，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你们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家就好了。”刘小美说着，就用力地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