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区别。”韩云观道,“牢里没人,所以铁链还有锁和钥匙都挂在门上,你若是想把人关在这里,也很方便。”
暗室里不见天日,却并不阴暗潮湿。齐斐暄抬起头,往暗室顶部看去。
这里应该是院里湖泊的位置?齐斐暄问韩云观:“这上面是那片湖水?为什么这里这么干燥?”
离着水源这么近,可这暗室却并没有受到影响,这不太对劲?齐斐暄摸了摸牢房外的木头,那木头坚硬的很,上面也没有水渍。
齐斐暄又将韩云观手里的火折子拿过来,在地牢里各处看了看。
地牢的牢房有十几个,占地面积之大,差不多将半个宅子的地下都挖空。
牢房外还有桌椅,应该是给看管牢房的人用的。
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当初是怎么建起来的
韩云观走到暗室另一边,在牢房里看不到的位置伸手推墙。
墙面裂开,露出台阶。
“可以从这里出去。”韩云观道,“这里有两个门,书房那个是方便你出入,这个可以让看管暗室的人进来。”
说着,韩云观带着齐斐暄从暗室里出来。
这个出口在前院的一个假山里,齐斐暄挑眉:“居然是这里?”
“是啊,这里应该没人能看得出来。”韩云观将假山里的一块石头抱起来放到出口旁边,出口便重新合上。
内院书房的入口早已经关上,韩云观又从内院进了暗室,然后教给齐斐暄怎么从里面开。
入口里有个小窗,能够看外头的情况,韩云观道:“这个是为了让你不在外头有人的时候出来。”
“不过你吩咐下去的话,应该也没有人能够进来。”韩云观重新打开入口,“这个机关已经很久不用了,你要让人来添上灯油。”
“好。”齐斐暄道谢,“多谢你告诉我这个。”
“你太客气了,凭咱们的关系,这点小事儿算得上什么!”两人出来后不久,入口便自己恢复原样,韩云观道,“这里你不用管,它自己会变回去的。”
这个暗室的确有用。齐斐暄笑了笑,准备一会儿把胡大黑几人放进来。
韩云观又坐了一会儿才走,他说虽然卢瑁不管他,但也不能总在当值的时候往外跑。
待他走了,齐斐暄令人把柴房里的胡大黑和他的狐朋狗友们抓来。
胡大黑几人早已经吓破了胆,之前他们喊叫,也是因为妄想逃跑被柴房外守着的护卫教训。这会儿被带到暗室里,胡大黑浑身打颤,连头发丝都在发抖。
他噗通跪下,哀求道:“公子,小的知错了,公子饶了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我信你才有鬼。”齐斐暄冷笑,“放心,你祖母自然有你叔叔养着,而你……你可没有孩子。”
胡大黑之所以答应齐佩芜去掳走齐如君,除了齐佩芜拿出的金子外,也有因为没人愿意嫁给他的原因。
胡大黑见求饶不管用,便挣扎起来,他想要挣脱护卫的钳制,结果被护卫一棍打在脑袋上。
齐京之内,百姓皆不得携带刀剑武器,故而齐斐暄手下的护卫们手里拿着的是棍棒,护卫们也早已习惯了,他们原先就是只在出京时才带着刀剑。
胡大黑被打懵。他抽了两下,不敢说话了。齐斐暄让人用麻袋把他们套上,然后带着信得过的几个人一起,往书房里走。
齐斐暄把暗室的门打开的时候,跟在她身后的陈悉吓了一跳:“公子,这……”
“这没什么。”齐斐暄面无表情的看着暗室,“把他们关进去,再派几个人在这里守着。”
陈悉僵硬的点头,他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这里居然会有这种地方。
齐斐暄道:“胡大黑他们应该没有本事从这里逃出去,但是你也得让你的人上点心,俗话说狮子搏兔亦要全力,若是大意了,被胡大黑寻到机会逃出来……你们的家里人可还在这里呢。”
胡大黑被关了这么久,真的逃出去,怕是会对他们的家人不利。陈悉一震,道:“公子放心,我会交代他们的。”
“那就好。”齐斐暄看着护卫们把胡大黑丢进牢里,又道,“以后只给他们勉强能活下去的饭吃就好,不必给他们太多,省得他们吃饱了没事儿干乱喊乱叫。”
“是。”陈悉想了想,问,“只是不知……”
“嗯?”
“公子为何不将胡大黑送去国公府?他做了这等事,国公爷必定饶不了他。”陈悉道,“总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我留着他自然是有用处的。”齐斐暄略略回身,她看着陈悉,“若是现在将胡大黑送过去,他可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齐斐暄若是真的想把胡大黑送去给荣国公,且不论她要如何在自己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让胡大黑说实话,就光说他起到的作用,都不如以后大。
即便是齐斐暄有证据,但是荣国公为了国公府的名声着想,也定然是不会让齐佩芜的事儿被外人知道。
上次齐佩芜在外头遇险,把跟着一起去的还未出阁的女孩儿们吓得不轻,后头虽然京中流言四起,但是那毕竟是意外。再加上国公府强势,外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除了提一提国公府的另外几位小姐之外也不敢多说什么。所以对她们的名声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若是国公府里出了个处心积虑残害姐妹的小姐……那可就要说明国公府的教养有问题了。
国公府的女孩儿经不住三番两次的被牵连,更何况现在齐佩芜名义上还是荣国公的女儿,她是荣国公府的五小姐,皇帝亲封的慧珍县主。这么多身份压下来,即使齐睿业气死,他也不会把齐佩芜怎么样。
毕竟他还要考虑府中女孩儿们的名声和将来。
所以若是齐斐暄送胡大黑过去,齐睿业也顶多就是让齐佩芜带发修行,去家庙悔过而已。
这个时候的去家庙,基本上就已经断了世家女子一生的后路。但是只去家庙悔过又怎么够?齐斐暄想的,可是要让齐佩芜身败名裂!
原书里的齐佩芜害的国公府家破人亡,就连齐斐暄的真实身份被她知道后,也没能幸免于难。而现在,齐斐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没见过世面,被张芸秋养废了的女配了。
第61章
陈悉愣了下; 明显是没听明白齐斐暄的话。齐斐暄叹气道:“算了; 你只要知道我自有打算就可以了。你们看住胡大黑; 别让他跑了就是了。”
陈悉应是; 让手下留在这里; 然后跟着齐斐暄出了暗室。
暗室所在的书房外没人守着,齐斐暄让陈悉派人看住这里,又交代了几句; 便准备回颖欣伯府。
贞珠如宝两人跟妮儿姐弟告别; 齐斐暄带着她们出了明巷。
明巷离颖欣伯府不远,走小巷的话; 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回去。
路上; 如宝和贞珠两人少见的没有多话。齐斐暄觉得有些不对,一回头就看见贞珠低着头; 时不时的用袖子擦眼睛。
这是哭了?
齐斐暄停住脚步,问:“贞珠,你这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贞珠虽然胆子小,但是她内心坚韧,穿越过来这么久; 除了刚开始她奄奄一息时贞珠哭过,后来无论遇到什么事; 贞珠都很少掉眼泪。
怎么这次回家一趟,贞珠就哭成这个样子了?
齐斐暄问她:“有人欺负你?”
“没……没有。”若是不问,贞珠尚可能忍,可齐斐暄这一问; 贞珠满心的委屈就都上来了。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我……”
见她这个样子,齐斐暄叹了口气,转头看如宝:“你说,是怎么了?”
“公子……”如宝难为情道,“今天赵婶儿说要给您说亲。”
赵婶儿就是陈悉的妻子,妮儿和石头的娘亲。因为年纪大些,齐斐暄就习惯叫她婶子。
说亲?齐斐暄眉角一抽:“什么?”
“赵婶儿说,您都这么大了,是该说亲的时候了。”如宝揪着衣角,“赵婶儿问我们,您有没有什么打算。”
齐斐暄了然。
贞珠如宝两个小丫头,到底是古代长大的,在她们心里,女孩儿最重要的事就是嫁个好人家。
而齐斐暄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不好嫁人,贞珠想的多,自然就急哭了。
她想了想,劝道:“别哭了,你看你的面具都快要掉下来了。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我现在这个样子,不也挺好的?”
顿了顿,齐斐暄又道:“总比在伯府后院被苛待的好。”
贞珠止住泪,捂着脸上的面具点头道:“我明白了。”
“那就赶紧回伯府。天热也不早了,回去晚了可不行。”齐斐暄说罢,往伯府走去。
贞珠如宝连忙跟上。
虽说她们两个不再哭了,但齐斐暄这会儿却满心的愁绪。
贞珠的话,也提醒了齐斐暄。
亲事对于齐斐暄来说,始终是一件大事。
齐斐暄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即便是扳倒张家,张芸秋再没心思管她,齐斐暄也就只能清静几个月。
因为齐魏会想起他还有齐斐暄这个女儿。
齐魏并不喜欢他的女儿们,他只重视他的儿子。后院里的孩儿们,不说齐斐暄这个一直被张芸秋打压的,就是伯府的长女,齐魏的第一个孩子齐茹,齐魏都没去看过她几次。
平日里见面,齐魏也只是板着脸和齐茹说两句话。女儿对齐魏来说,只是用来联姻的工具而已。
齐茹嫁的不好,这在齐魏心里是一根刺,现在眼看着齐斐暄到了能许配人家的年纪,齐魏他又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所以即便是张芸秋不说什么,齐魏为了能够趋炎附势,恐怕也会想法子让齐斐暄嫁入他看中的人家。
毕竟齐斐暄有先帝赐名这个名头,拿出去唬人也足够了。
不过……齐斐暄唇角一抿,她是不会让齐魏有将她嫁出去的机会的。
回到伯府,齐斐暄卸了面具,换回衣裳,让如宝去拿了清汤寡水的晚饭来填饱肚子,然后倚在窗边,看着外头的一轮明月发呆。
现在已经是春天,风吹过来,没有那么寒冷,反而有几分舒适。齐斐暄倚着窗户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齐斐暄连忙抬头,就看到了一身金灿灿的秦幼栩。
秦幼栩喜欢穿明黄色,他身上的衣裳,是用金线绣成,在月光下发着闪闪的光辉。齐斐暄被闪的眼睛疼,她将秦幼栩让进来。
“这么晚了,你跑来做什么?”齐斐暄问,“不怕齐魏发现你不在?”
虽说齐魏为了脸面明面上不曾亏待过秦幼栩,但他暗地里可没少坏秦幼栩的名声。
若是今天这事儿被齐魏知道了,齐魏还不定怎么说秦幼栩呢。
秦幼栩笑了,他道:“齐魏这会儿没功夫管我。齐宁腿断了,他正想法子给齐宁找大夫呢。”
“上午的时候,齐宁的腿就断了。”齐斐暄问,“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请大夫?”
上午齐斐暄回隽芜院的路上,可是听到过齐宁的惨叫的。当时齐宁声音之凄惨齐斐暄听着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早就请了。”秦幼栩坐到房内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道,“但是王大夫出门了,别的大夫又都不愿意来,好容易请来一位,结果还告诉张芸秋,说不一定能治好齐宁。”
“然后呢?”
“然后张芸秋就不信啊。”秦幼栩一脸的幸灾乐祸,“她就让冯嬷嬷再出去找大夫,可找来的大夫都说耽误的太久,以后齐宁就都是跛子了。”
说到这里,秦幼栩咋舌:“啧,齐宁她一向骄横,也不知道等她醒过来之后会怎么样。”
房内的贞珠早已经习惯了秦幼栩时不时来隽芜院,她去端了水来。秦幼栩便捏起茶杯,却见里面没有茶叶,他拧眉道:“张芸秋对你这么过分吗?连茶叶都没有?”
“实际上,更过分的事,也不是没有。”齐斐暄摊手,“这已经是好的了。”
秦幼栩叹口气,看向齐斐暄的眼神里满是同情:“唉,你可真命苦。”
“还好。”有千年难得的好命之称的齐斐暄心虚的眨眨眼,“等我把颖欣伯府搞垮,我的命就能好起来了。”
外头月亮已经升起,秦幼栩托腮道:“也不知道齐魏这会儿是什么心情。”
齐魏并不在意他的女儿,但是他却想要拿他的女儿结亲,齐宁的腿摔断了,将来肯定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的,他现在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儿呢。
齐斐暄道:“那么……你报复伯府的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齐宁已经成了跛子,齐魏定然会把希望都放到齐斐暄这个唯一的嫡女身上,秦幼栩若是再不动手,恐怕只能让齐斐暄一个人对付齐魏了。
“别着急,齐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秦幼栩笑了,他白皙的脸庞被房内烛火映的如同白玉一般,“不过,也很快了。”
“希望是。”齐斐暄揉揉头,“你若没事儿,就先回去,我也要歇下了。”
和秦幼栩闲扯了这么久,齐斐暄也累了。明天不定张芸秋要出什么幺蛾子,齐斐暄可还得打起精神来好好防备着。
没成想秦幼栩却不愿意走。他道:“我还有事儿要问你。”
“你说。”
“你……”秦幼栩顿了顿,有些犹豫,“你和荣国公府,是什么关系?”
荣国公府?齐斐暄一个激灵:“怎么了?”
秦幼栩看出来了什么?齐斐暄摸摸后脖子:“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就是想起来了。所以问问”秦幼栩扭过脸去,看着身旁有些破旧的桌子,“你似乎很关注国公府的事。我在想,你……”
“你想想就行了,不必说出来!”齐斐暄听出他的意思,连忙阻止,跑过去捂住秦幼栩的嘴,“这种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伯府的女眷,其实是国公府的嫡女,这种话说出去谁会相信?但齐斐暄没想到秦幼栩居然能够猜出真相,而且他还真敢信。
不过想想也是,齐斐暄早就告诉过秦幼栩她不是伯府的女儿,再加上齐斐暄并没有对秦幼栩隐瞒过她做了什么,秦幼栩能够猜出来也是正常的。
猜出来是猜出来,但是齐斐暄现在还没有回到国公府,可秦幼栩若是说出来却不太好。
秦幼栩的嘴被齐斐暄捂着,他垂眼,微微点头。
齐斐暄这才放心的松开手,她道:“我知道你心里很奇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等以后所有的事都解决了,我再告诉你详细。”
说罢松开手,秦幼栩沉默了会儿,起身告辞离开。
齐斐暄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把贞珠如宝喊进来,洗漱更衣之后便睡下了。
隽芜院外,秦幼栩站在墙上,看着院内那间刚熄灭了灯火的厢房,面色复杂。
夜色越来越深,齐宁的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嘶喊声和张芸秋的哭声。
秦幼栩脸上的表情狰狞了一瞬,他从墙上跃下,看向传来声响的方向,冷笑了几声。
*
张芸秋原本是要瞒着齐宁摔断腿这件事的,但伯府下人这两天满京城的找大夫,这事儿便瞒不住了。
颖欣伯府出事,和伯府交好的人家自然是要上门看看。
他们来,不仅是为了人情往来,也是为了来打探打探齐宁的情况。
张芸秋一直在忙着给齐宁治腿,她又是请大夫,又是买贵重的药材,忙的是不可开交。
故而有别府上的夫人来,张芸秋也不想接待客人,但无奈客人太多,张芸秋也怕再瞒下去会有不好的流言,便让这些人进了颖欣伯府。
可这并不代表齐宁愿意。她本就因为腿的事儿而变的阴郁无常,现在又有人说来看她,齐宁便认为来的人都是为了看她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