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郭氏倒是没再说什么,请安之后就让两人回来了。
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来。等到十来天之后,沈玉阑倒是对宅子里已经了若指掌了——院子就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又分成了好几个院落。郭氏占了一个,沈玉珊占了一个。而沈峻之单独占了外院。沈玉阑和金荷那个院子的确是最大的,但是也是最里头的。尤其是和其他几个院子都隔得远。属于最偏僻的。
不仅对地盘熟悉了,对府里的丫头婆子们也差不多都摸清楚了。
沈府的下人其实也不多,家生子基本呢都是当初郭氏陪嫁的时候带过来的。有二十多个,至于其他的,则要么是长工,要么就是半路买来的。
正儿八经的算起来,府里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六十个人罢了。
而这五六十个人里头,其中郭氏和沈玉珊身边的人就占了一小半。郭氏和沈玉珊都是配了两个一等丫头三个二等丫头的。身边还都有个嬷嬷。
沈玉阑私底下偷偷算了一笔账,是关于沈家的开支的。这么一算,她估摸着一个月再怎么样,府里的开支都肯定是超过五六百两银子的。
所以,沈玉阑很怀疑沈峻之可能有灰色收入。光凭沈峻之的俸禄——怕是光下人的月钱都开不起。
不过,郭氏倒是也挺会持家的。几乎府里是没有闲人。
如今沈玉阑的院子里有四个丫头,并两个婆子——婆子是干粗活和负责守夜的。至于四个丫头,其中有两个是郭氏那边拨过来的,还有两个是原本沈玉珊院子里淘汰下来的。
沈玉阑在知道这些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总算是明白了那几个丫头为什么都是身子重不肯动的架势了。
首先,从郭氏院子里拨过来的肯定是不动的——人家过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干活。而另外两个,既然是被淘汰的,那么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这样的丫头,还真是没法子用。
可是偏偏沈峻之却是似乎忘记了买丫头这回事儿,倒是让沈玉阑有些急了——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自己做吧?倒不是她懒惰不肯做事儿,而是凡事都要她和金荷亲力亲为,别人怎么看?而要丫头又有什么用?
偏偏,这几个丫头平时不肯动,沈峻之来了倒是很勤快。一时半会的,沈玉阑还真不大好开口要换人。
沈玉阑自然知道郭氏是肯定知道她院子里的情况的,说不定这就是郭氏故意的。可是,郭氏当不知道,还真没法子。
章节目录第十二章 出门
这日,适逢了吴氏的五七忌日。沈玉阑便是求了沈峻之,亲自去停放吴氏灵柩的寺庙去斋戒三日。
金荷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沈玉阑特特的当着沈峻之的面,和金荷商量带哪个丫头去。屋里就这么四个丫头,肯定不能全部带走。可是也不能只带两三个,那也未免太寒酸了。所以,这个事儿沈玉阑表现得很为难。
沈峻之被这么一提醒,终于是回过神来:“等从庙里回来,就赶紧买丫头吧。这几个丫头总是要配齐的。”
沈玉阑和金荷对视一眼,然后偷偷笑了。
去寺庙这件事情,沈玉阑自然是要跟郭氏回禀的。郭氏自然也不会拦着。只是却是遗憾道:“我本想带着你和玉珊出门做客,不过既然你有这样重要的事情,那就下一次再带你了。”
沈玉阑低声应了,又道:“按规矩,是该守孝一年的。这一年我怕是都不能跟着太太出门了。还请太太见谅。”
郭氏顿时笑起来:“瞧我,竟是都忘了这个了。”
于是名正言顺的,沈玉阑就这么被雪藏了——甚至于许多和沈家还算亲厚的人家都不知道沈玉阑的存在。
不过沈玉阑本来也没打算要大出风头,或是多参加应酬提高知名度。所以倒是也浑然不在意——
而郭氏,更是乐见其成。
不过,因为守孝,所以沈玉阑倒是不能立刻去学堂了。这个才是最遗憾的。
只是这样的事情,却也无法避免。毕竟一切都得照着规矩来不是?
许是被上次的事情弄得有些不放心了,虽然寺庙就在出城一个时辰都要不了的地方,可是沈峻之仍是派了人跟着。而让沈玉阑没想到的,竟然还是个老熟人——王礼。
王礼仍是那副样子,不过看着瘦了一些,行走的样子也是有些僵硬。
沈玉阑挑了挑眉,便是低声问了一句:“我父亲罚你了?”
“不要紧,只不过是二十军棍,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王礼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低声恭敬的答了。
“呵呵。”沈玉阑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不去寻真凶,倒是处罚起自己人了。纵然你保护主子不力,失职了,可是不也将我安全带回来了?总也能将公抵过了。”
王礼没吱声,不过看样子是没将沈玉阑的话放在心上的。
沈玉阑也不多说,悻悻的放下了帘子缩回马车里。
金荷显得有些拘谨。坐得笔直,连眼珠子都是不敢乱动一下。
沈玉阑瞧着好笑:“这是怎么了?在府里你这般,好不容出来松快一日,还这样,你不累?”
金荷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听说京城里的人和咱们乡下人是不一样的。你说,他们会不会笑话咱们呀?”
沈玉阑且惊且笑:“京城里的人能和咱们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再说了,谁没事儿看咱们啊。而且,你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京城人了,怕什么呢?好歹咱们也是将军府的正经小姐。不说那些地位高的,普通人咱们总是比得过的。”
金荷这才好受了一些。也敢挑起帘子往外看了。
而王礼听着马车里头沈玉阑和金荷的对话,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小姑娘心性呢。
不过王礼却又觉得,虽然金荷更大些,可是心性上却是不如沈玉阑的。还有言谈举止上,沈玉阑也明显的比金荷更为大气。就是比沈玉珊也要强一些。可见,虽然是乡下妇人,可是吴氏将沈玉阑教导得极好。
想起吴氏,王礼叹了一声——又不自禁的想起了方才沈玉阑说的话来。细细琢磨了一回,忽然眉头一跳——他怎么觉得,沈玉阑这话是别有所指呢?
王礼为了照顾沈玉阑等人,特地的将马车行得极慢。幸而如此,不然王礼这会子心不在焉的,倒是还真怕撞上了什么人。
让王礼如此走神的罪魁祸首沈玉阑此时却是懵然不知,和金荷一起仔细从车帘挑起的缝隙里细细的打量京城呢。
不得不说,京城的确是很繁华的。不过,却不见繁乱,而是井然有序——道路两旁的商铺,路边的小摊贩,都是有规矩的,看上去倒是很舒服。
大约是为了维护治安,几乎是随处可见小队巡逻的官差。
沈玉阑依稀记得。沈峻之好像现在也担着京城的治安和护卫职责?虽然官职不高,倒是也是个实在的职位。看样子,沈峻之倒是很得上司的看重。
一路看下来,沈玉阑心里倒是有了几分计较——她若是想要做点小买卖,京城倒是个很好的地方。这样繁华的地方,只要用心经营了,肯定是不会亏本的。
不过,就吴氏留下来的那点儿钱,也不知道够不够。怕是有些不够的。沈玉阑叹了一口气——倒不是她爱财。而是这些日子,她实在是看出了一个事实。不管在哪里,没钱都是不行的。
就算是在沈府,那也是要花银子的。二两银子的月钱,听金荷的意思是不少了,够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吃喝了。可是在沈家,却是还不够给丫头婆子们打赏用的。
也不是就必须打赏,而是若是不打赏,那么你要想办成什么事儿,那是得耗费无数功夫的。意味着没有人给你跑腿,没有人给你送东西过来,就是吃个饭——若是今儿份例菜里头没有鸡蛋,可你偏偏想吃的话,若没有银子你是想也别想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尤其,是她和金荷这样的状况——更是没有银子就活不下去。
沈玉阑不愿意将那些下人的胃口养大了,以后处处花银子,所以这段时间她和金荷都是装傻充愣的不给赏钱。于是,她和金荷两个,几乎是都被那些个下人给鄙视了。至于私底下的议论——光是她“不经意”就听到过三四回了,可想而知背后人家怕是天天都将她的抠门挂在嘴上的。
沈玉阑觉得这就是风气问题——其实想一想,凭什么给赏钱才办事儿呢?不是给了月钱?再说了,办的都是小事情,也不值得给赏钱不是?
沈玉阑不知道郭氏那儿是如何的,她就知道,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不管怎么说,她得有银子。
不过沈玉阑也知道,就现在,她怕是没法子赚银子的。一来,她不能出府,二来,她也没有那个能力。三来,她对京城还不够了解。
不过赚钱的主意她倒是有不少。
一路行至寺庙,王礼将马车停住,等着后头丫头和婆子的马车赶上来了,这才跳下马车让到一边,让丫头和婆子伺候沈玉阑和金荷下车。
云隐寺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寺庙,据说云隐寺的高僧曾经给开国皇帝算过命,也因此得了皇家的供奉。
这件事情虽然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云隐寺的香火却是受了这个影响是极其旺盛的。信徒中更不乏王公贵族。
光是山脚下专门修建来停放马车的棚子里,沈玉阑就看见了好几辆华贵的马车。要知道,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就有这么多人,那要是遇上个什么佛诞或是初一十五的,那可想而知该是个什么情景。
云隐寺是不许马车直接上山的,要么走路,要么就得坐轿子。大多数人是选择了走路,一来诚心,二来也的确是没多远。站在山脚下,就能看见半山腰上金碧辉煌的寺庙了。
沈玉阑也选择了走上去——虽然山脚下有专门兜揽顾客的轿夫。
金荷自然没意见。可是跟来的两个丫头和那婆子倒是有些不乐意。
沈玉阑只当没看见——反正她是绝不会出银子让那两个丫头和婆子坐轿子的。
那婆子见沈玉阑完全不理会,竟是还大着胆子开了口:“小姐还是坐轿子吧。那些个没钱没身份的人才走路呢。”
婆子的语气显得有些尖酸,声音又不小,顿时惹来了好几个不满的眼神。
章节目录第十三章 发怒
沈玉阑冷冷的一眼扫了过去,“你若是要坐轿子,我也不拦着,你自己给钱坐就是了。”顿了顿,唇角似笑非笑的翘了翘:“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想问问嬷嬷,你是有钱呢,还是有身份呢?说句不好听的,奴籍可比良民更低一等的。”
这个婆子仗着是郭氏院子里派过来的,平日里偷奸耍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偷拿,沈玉阑起先还不想闹腾,想着忍耐几日。这是这会子听了这话,却是勃然大怒不得不计较了。
听听那话,分明是在说她和金荷两个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又仗着郭氏那头的身份,还想拿捏住她,让她听话!
这样的人,怎么能纵容?
那婆子自然没想到沈玉阑会这样犀利的反击,当下就直接的愣住了,脸色青青白白的好不难看。不过,眼神里却是分明透着不服气。
沈玉阑也不动,就那么斜睨着婆子,等着接招。
婆子干巴巴的笑了笑,不过表情倒是比哭更难看几分。语气也有些阴测测的:“小姐教训得是,是老奴多嘴了。既然小姐不要面子,那老奴也不拦着。”
沈玉阑禁不住笑了,扬眉反问:“哦?原来坐轿子才有面子?我竟是不知道还有这个道理。不过,你这话原本也没错。面子是我的,我要糟蹋,你一个奴才也管不着。”
婆子目光闪了闪,更阴沉了几分:“老奴虽然是奴才,可是太太吩咐我——”
“太太念在我年轻,让你提点我。这是没错,可是却没让你拿捏主子,越俎代庖!”沈玉阑听婆子还想用郭氏来压她,顿时声音更寒了几分。顿了顿,又厉声道:“你若是不服气,回去只管找太太说理。这会子,我也不强求你跟着。你既然觉得丢了面子,那你就先行回府去吧。”
说完这话,沈玉阑便是不再多言,转身拉着金荷“蹭蹭蹭”就往山上走了。留下一干人等目瞪口呆——谁能想到沈玉阑竟然这样硬性?平日瞧着对郭氏恭恭敬敬的,可是这会子一出门,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下,婆子反倒是有些两难了——跟上去吧,一张老脸又觉得舍不下。不跟上去吧,又不合规矩。至于两个丫头——倒是被沈玉阑镇住了,只迟疑了一下就慌忙跟了上去。
王礼因为要是男人,并不跟上去伺候,只留下看管马车,不过临走之前,倒是也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婆子。
金荷也是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忙伸手拉了拉沈玉阑的袖子:“你怎么敢跟她叫板?不是说要对太太恭恭敬敬的?”
沈玉阑笑着摇头:“我和她叫板,却是不代表对太太不恭敬。太太是太太,她是她。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金荷却是不甚明白:“有什么不一样的?她是太太的人,咱们这样……她回头跟太太告状,太太肯定生气。”
“这事儿咱们占着理呢。”沈玉阑继续解释:“纵太太知道了这事儿,也断然没有要和咱们气恼的。这婆子实在是可恨,太太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帮咱们出气呢。”
沈玉阑没有说的是,郭氏知道了这事儿后,纵然生气,怕也是绝不会为了这个和她为难的。而且,今儿她说的这些话,的确是没有一个字是错的。她占着理,郭氏心里再怎么气恼,也得讲个公道——至少表面上的公道是必须的。
金荷却似乎仍有些迷糊,不过却是没再继续问下去。沈玉阑也就没再说了。这事儿就这么暂时的被搁下去了。
沈玉阑想着,金荷回头仔细琢磨琢磨,自然也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了。
一时间,二人各自思量着往山上去了。却是倏然不知,方才沈玉阑和婆子的一番话,却是惹来了不少的好奇。
这不,比沈玉阑她们后到一步的一群女人就是看了这么一个热闹。更将这个事情当成了个稀奇,还议论了一回。
不过,倒是都觉得沈玉阑小小年纪伶牙俐齿的。
“要我说,伶牙俐齿不算什么,难得的是那份气势。”一个雍容的妇人笑着柔声开了口,从打扮上看,她怕也是非富即贵的。而且,隐隐的还有些在那群女人中带头的架势。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姑娘。”又有人开了口,笑着言道。
这个倒是没人回答得出——沈玉阑才进京没多久呢,又悄无声息的,甚至因为吴氏的丧事,连带着也不能宴客昭告亲朋,所以自然也没人认得她。
于是众人自然便是越发的好奇起来。有人就道:“等会进了寺庙,不如派人去问问,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来做什么的。”
对于这些,沈玉阑自然是毫无所知的。
进了寺庙说明了来意后,就有小沙弥带着沈玉阑去了后面僻静的地方——停放棺椁以及做法事,是要清静些才好的。
看见吴氏的棺椁,金荷和沈玉阑少不得又伤感了一回,甚至金荷又哭了。沈玉阑眼睛都是有些发酸——她发现,她倒是越来越融入沈玉阑这个身份了。
祭拜了一回又做了一场法事后,便是到了中午时分——午饭自然是在寺庙里用了。因为沈家早就派人来说过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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