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华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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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华第-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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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亮却在他的背后使阴招、下绊子,用他最珍爱心疼的六妹妹庾之瑶要挟他,所以后来即便是父亲庾文泰亲自出面求他,他也不肯再把这个琅琊内史还给庾亮。

    他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人!

 第14章 琅琊王府

    庾璟年进了王府二门,一路上丫鬟婆子们看见了他无不脸露惊恐地纷纷避到一旁,仿佛他是那择人而噬的妖魔一般。

    他在心里微哂:看,这就是他的家!要不是六妹妹还在这里,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再踏入这里一步。

    转过一座假山,就看见一个穿着绿色袄裙的嬷嬷牵着一个七八岁粉妆玉琢的孩子在人工湖旁边玩冰嬉。那孩子看见了庾璟年微微一怔,跳起来就喊了一声“二哥”!

    奶娘却是骇得脸色苍白,一把捂住了那孩子的嘴,“十一少爷,那不是你二哥!咱们快走!快走!”像是躲避瘟神一样地逃开了,任那孩子怎样挣扎,都不肯放开他的嘴。

    云惜气得全身发抖,想要将那嬷嬷抓回来好好问问她,庾璟年却伸手拦住了他。云惜看了看公子铁青的脸色,心里唯有一声叹息。

    六妹妹庾之瑶住在桃月园。比庾璟年小四岁,和庾亮、庾璟年都是一母同胞。他们的生母张氏生下庾之瑶之后不久就去世了。此后琅琊王庾文泰娶了继室陆氏进门,此后多有内宠,因为姬妾众多,所以庾璟年共有同父兄弟十二个,姐妹七个。

    这其中唯一和他要好的唯有一个庾之瑶。不光是因为他们同母所生,更因为这个妹妹从小命运多舛,和他一样受尽了人间的苦楚。

    她生下来就先天不足,胎里带来哮喘的毛病,又和庾璟年一样,不得父亲的喜欢,一直被父亲冷落。出生不久继母就进了门,父亲又对她十分冷淡,可想而知她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庾璟年进入桃月园的时候,已经把一脸的阴沉之色隐藏得一丝一毫都看不出了。庾之瑶正站在院子门口等他。她穿了一件玫红色的小袄,烟霞色的八幅湘裙上,用金线绣出牡丹的纹样。她的脸是不健康的苍白色,嘴唇血色极淡,虽然如此,她依然是一个容色极美的女子。可能因为常年病着,她的身上有一股楚楚动人的风姿,分外地吸引人的目光。

    “哥哥!你来了!”看见庾璟年如期而至,她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怎么能站在这个地方。这里风冷,若是被风扑到了怎么办?你身子弱,怎么经得起这些!”面对着妹妹,他的声音里透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

    庾之瑶笑着说:“今天是初五,我知道哥哥要来看我,所以早早出来等你!我整天呆在房间里,不是看书,就是写字,闷也闷死了,出来吹吹风,人更精神了些呢!”十分自然地挽着哥哥的手臂:“哥哥你用过午膳了吗?”

    庾璟年笑着道:“既然到了你的桃月园,自然要叨扰妹妹一顿饭的!”

    “那我亲自下厨给哥哥做几个爱吃的菜!”

    “你有这份心意,哥哥就已经很满足了。你的哮症才刚好没多久,身子正弱,怎么能叫你亲自下厨!”

    到底没有叫妹妹亲自下厨做菜,庾璟年拉着她坐下来说话;“最近这段日子我忙于公务,他们待你还好吗?”

    庾之瑶知道,所谓的他们,不仅仅指的是继母陆氏,还包括了父亲庾文泰在内。这些年,若不是有一个强力而又狠戾的魔星二哥,震慑着继母,震慑着父亲,她又哪里能有现在这样平静的小日子过?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最大的靠山不是父亲,而是眼前的二哥。

    庾之瑶温婉地笑道:“哥哥别担心!我如今是皇上钦封的永福郡主,身边又有太后娘娘赏下来的林嬷嬷,他们怎敢待我不好呢?”那种安宁平静的神态,化解了庾璟年不少的戾气。

    庾之瑶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这一切,多亏有哥哥为我筹谋。哥哥对我的一片心意,我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的了!”永福郡主的封号是庾璟年厚着脸皮从皇帝那里求来的,而林嬷嬷,本来是太后赏给庾璟年的,庾璟年担心妹妹在府里被人欺负,又把林嬷嬷转送给了妹妹。有太后娘娘的面子在,总能为妹妹抵挡一些明枪暗箭。

    庾璟年摆了摆手:“你是我妹妹,我不护着你我护着谁?哎……”庾璟年叹了一口气:“可惜我至今未曾成婚,不然我便将你接出去,再不呆在这乌七八糟的王府中!”

    庾之瑶眼睑微垂:“哥哥别再为我费心了,也不要再为我与父亲冲突了!我呆在王府里一切都好!”

    庾璟年到底拦住了妹妹,没有让她亲自下厨,庾璟年拉着妹妹在厅堂里坐下,笑着对她说:“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微一示意,云惜便呈上一本薄薄的册子。庾之瑶接到手里翻了翻,脸上随即露出惊喜万分的神色:“这是中书帖?”

    庾之瑶因为从小就有哮症,很少出门走动,呆在闺房中便以写字为乐,特别喜欢收集名家字帖,这本中书帖乃是前朝书法大家寿松先生所书,一直慕名而未曾一见真品,此刻就像得到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激动得满脸通红。

    “可是寿松先生真迹?”

    “若非真品,作哥哥的怎么好意思送你!”

    庾之瑶高兴得眉眼都亮了起来,拉着庾璟年的胳膊道:“谢谢二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她知道二哥为了让自己开心,一直到处找寻这些名家字帖,建康好一点儿的铺子早都被他踏烂了门槛。

    庾璟年看见妹妹高兴,心里也十分欢喜,只有在这个妹妹面前他才表现得有那么一点人味:“是沈家派人送过来的!沈家身为第一流的门阀世家,这点底蕴自然不在话下。”庾璟年一向看不大起那些躺在祖辈功业上花天酒地的士族子弟,他自己并无任何喜好,只是为了妹妹才喜好收集名人字帖,沈昀居然能打听到这些消息,倒也算是一个人物!

    兄妹俩鉴赏了片刻中书帖,饭菜便也端了上来。菜并不多,却每一道都是庾璟年平时爱吃的,是林嬷嬷亲自盯着小厨房做出来的。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小丫鬟打水给庾璟年净了手,庾璟年此来不过是抽空,还要惦记着回去见皇帝一面,就打算起身告辞。林嬷嬷却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庾璟年一愣:“林嬷嬷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庾之瑶脸色微微一变,截断道:“哥哥有事就快去忙吧!林嬷嬷哪里有话要和你说。”

    妹妹平时是一个多么温柔多么善解人意的人,再没有人比庾璟年知道得更清楚的了。这样打断他的说,定然是有什么事瞒着他。庾璟年一撩袍角,大马金刀地坐下道:“林嬷嬷,无论有什么事你只管和我说,自有本公子给你们做主!”

    庾之瑶有些埋怨地叫了一声:“林嬷嬷!”

    林嬷嬷道:“六小姐,成亲是你一辈子的大事,怎能不让公子帮你把把关!好好打听打听对方的人品秉性!老奴也都是为了小姐着想啊!”

    庾璟年听到这里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问林嬷嬷:“你是说,父亲和陆氏正在为妹妹说亲?”

    庾之瑶跺脚道:“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哥哥根本没有理由干涉,如今哥哥和父亲的关系这样紧张,何必再叫哥哥为我得罪了父亲?”

    庾璟年对妹妹摆了摆手:“你不必多言,这样大的事我怎能不管!”又对林嬷嬷道:“议的是谁家的公子,你与我细细道来。”

    林嬷嬷道:“老爷和太太给六小姐议亲是瞒着咱们桃月园的,要不是老奴在这府里经营了些儿人脉,咱们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庾璟年点了点头,夸赞道:“你做得对!”这个林嬷嬷本来是太后赏给庾璟年的,庾璟年就是看她手段厉害,办事老辣这才把她转赠给了妹妹,因为是太后给的人,就是庾文泰夫妻见了她也要敬重三分,这才能护得庾之瑶周全。单看她能单枪匹马能在王爷和王妃身边布下眼线,就知道她的能力不俗。

    庾璟年直奔主题道:“父亲和陆氏想把妹妹嫁到哪一家去?”

    林嬷嬷道:“是江州裴氏!”

    “江州裴氏?”裴氏也是跟随晋昭帝南渡的侨姓大族之一,江州裴氏的门第虽然势力比不上“沈王谢桓”四大第一流的门阀,可是不论在朝中还是地方都有不菲的实力,裴氏也是名列“甲姓”之族,琅琊王府和裴家联姻倒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这么想着庾璟年面上的表情就和缓了下来。

    “那是裴家的哪一位公子?”裴家也是人才济济,名士辈出的家族,这一辈中的成年的公子足足有二十多位。若从其中择一文武双全的公子,庾璟年对这门婚事也是乐见其成的。

    林嬷嬷想了想,回答道:“说是十七公子!”

    “十七公子?”庾璟年与裴家的七少爷、九少爷、十一少爷等几位出色的公子都有些接触,但是这位十七公子,他似乎并没有见过,也没有任何的印象。“等我回去,好好查查这个十七公子的底细!”

    一转头却见贴身小厮云惜一脸见鬼的表情。庾璟年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知道裴十七?”

    云惜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声疾呼道:“公子,这个裴十七,嫁不得啊!”

 第15章 如此父子

    庾之瑶和林嬷嬷脸色都变了。庾璟年的脸阴沉了下来:“那裴十七到底有何不妥,你给我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云惜道:“那裴十七体质娇弱,面色苍白,形神消瘦,出门靠坐轿,下了轿子要靠人搀扶才能行走……他长这么大从未骑过马。有一次,仆人牵着匹马来到他身边,那马嘶吼了一声,这位十七少爷就吓得抱着头乱叫说:‘这明明是老虎,你为何对我说是马?’裴十七因为这句话被众人传为笑柄,奴才也是听见旁人讲笑话一样说起,才知道这位爷。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

    “听说他从小就患有痨病,根本就活不长啊!”

    庾璟年一张俊美的面庞完全扭曲阴沉,黑得犹如锅底,“啪!”他狠狠一拍跟前的花梨木小几,上面的杯盘一阵乱跳,“好!好得很!我就说嘛,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竟肯为妹妹找一门这样好的亲事!”自打母亲死后,这个家他就再没有了立锥之地,一直与妹妹相依为命,把这个妹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又怎么能看着父亲和陆氏把她当作物件似的随随便便丢给一个痨病鬼!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中暴射出骇人的目光:“我这便去与父亲理论,问问他安的是什么心?”

    “二哥!”庾之瑶最了解他的脾气,庾璟年发起疯来,连皇帝都敢顶撞,何况是一直与他不和的父亲。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伸手抱住了庾璟年的双腿:“二哥,妹妹娘胎里带来的哮症,至今没有痊愈,每到春夏之交就时不时地发作,我这个样子,父亲为我与裴家十七公子议亲,并无不妥啊!你千万不能再去惹父亲生气,为我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了!”

    “你!”庾璟年伸出一只手指,哆嗦着指着妹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以亲人的名义毁掉你的一生吗?”

    庾之瑶泪如雨下,哽咽难言:“二哥,我是父亲的女儿,我的婚姻本来就该由父亲和继母决定。何况我这个样子,又能嫁得到什么样的好人家?他日传出你和父亲因为妹妹的缘故反目成仇,你叫妹妹如何自处!”

    庾璟年看见妹妹哭得梨花带雨,一时间只觉得心若刀割。“你快起来,地上凉,你身子弱经不起这些。”

    庾之瑶却固执地抱着她的腿不肯松开:“你若是不答应我不找父亲的麻烦,我就不松手!”

    庾璟年一咬牙:“好,我答应你,我不与父亲吵,我不去找父亲的麻烦!”

    “你说话算话?”

    庾璟年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一边示意林嬷嬷将庾之瑶扶起来。

    庾璟年亲自扶着站起来的妹妹在梨花木的大椅上坐下,“你且在这里坐着,我出去一下!”

    庾之瑶焦急地道:“你要去干什么?”

    “我去和父亲谈谈。”庾璟年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刚刚答应过我!”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就绝不会不算数!我不会和父亲吵,我就是心平气和,也有办法劝他放弃这门婚事!”

    “哥哥!”庾之瑶站起来想要拉住他的胳膊,庾璟年已经带着云惜脚下生风般走远了。

    去往正院荣华堂的路上,庾璟年脸色阴沉得简直要滴出水来了。云惜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背后,几乎要用跑的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公子,荣华堂已经到了!”云惜小心提醒着。一般的情况下,庾璟年到王府只看妹妹,并不愿和父亲见面。他能感受得到,父亲庾文泰十分的讨厌他,这个认知折磨了他整整十年,都说虎毒不食子,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十分优秀,父亲为什么就对他这般模样。

    要说父亲脾气暴躁,可他对大哥,对其他的兄弟姐妹明明十分和善宠爱,为何只对自己还有六妹妹这般区别对待。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每每想到从小父亲对他的冷言冷语和不屑一顾,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无可抑制的愤怒。所以从小他便离经叛道,顽劣非常。只有庾之瑶知道,他是用这种方式掩盖内心中缺乏父爱的伤痛!

    庾璟年想起妹妹的苦苦哀求,到底收住了脚步,对守在门口的侍女道:“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回来了,要给父亲请个安!”

    那侍女本来见他一脸的黑气就有些战战兢兢,听他吩咐完了立刻逃也似的跑进了正房。不过片刻侍女便回转了来,有些害怕地道:“老爷说现在不得空,请您在这里等一会!”

    庾璟年只觉得胸中窜起了一股怒火,忍了又忍才在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好!”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屋子里隐隐传出调笑的声音,却始终不见庾文泰传他进去相见。

    庾璟年立刻明白了过来,父亲这根本就是在羞辱他。他是脾气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冷哼了一声便往里闯,丫鬟在后面一叠声地叫:“二少爷,二少爷您不能进去啊!”他充耳不闻。

    庾璟年一脚踹开门,直接穿堂入室。庾文泰阔大的卧房里燃着昂贵的蜜合香,他正袒胸露怀地斜靠在镶满了宝石与珠玉的三屏风罗汉床上,备受他宠爱的十三姨娘和十五姨娘正往他的嘴里喂着江州刚刚送过来的新鲜蜜桔。

    作为皇帝的亲弟弟,他其实和皇帝长得十分相像,不过气质却迥然有异,一个是雄才大略君临天下的君主,一个却像是脑满肠肥不学无术的员外。

    庾文泰其实一直也在关注着外头的动静,看见二儿子果然受不得激硬闯进了自己的卧房,不由勃然大怒:“你这个孽畜,你不经吩咐便硬闯父亲的寝房,你还有没有点人伦,难道是想忤逆不成?”

    庾璟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样,目光如同寒剑一般凶狠地盯着两位尚是双十年华的姨娘,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滚出去!”

    两位姨娘被他的杀气一激,顿时感觉手足冰凉,哪里还敢再留,立刻连滚带爬地出了庾文泰的卧房。庾文泰想要阻止,却一时之间被儿子的气势震慑住,竟说不出话来。

    “好!好!可真是反了你了!你就不怕我告你个忤逆之罪,让你受尽天下人的唾骂吗?”话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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