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路(作者:梦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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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路(作者:梦箩)-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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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了小树林,秦雨鸾有些欲哭无泪,这里到底是哪,标识什么的她没想过,但是连人烟都没有,远远看去也没有村庄,江城在哪一边啊?
  封景崧的咳嗽越来越剧烈,他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但还是紧紧抓着秦雨鸾的手,说道:“继续往南走,不要走大路。”
  秦雨鸾知道,封景崧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但是她不知道身后的爆炸是一种怎么样的状态,那些毒气或者还有其他什么的化学物品,能挥发到哪一种程度。还是像他说的那样,无法影响到这里,而大路上,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日本人从那边跑出来,就算只是很小的可能,也跟少帅说的一样,不能走的。
  封景崧已经不自觉的往地上倒了很多次了,秦雨鸾无法,只能将他的左臂扛在自己肩上,整个人身上跟背了一座大山一样,顿时矮了三寸。
  秦雨鸾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即使这个笑容很难看,即使这个笑容没人看见。
  好在封景崧虽然有些发晕,意识有些模糊,但是他的本能还在,脚下还能动一动。她往前走,对方也会不自觉的移几步。
  “少帅,我可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伤,可是请你千万不要睡啊,那样的话,……我会把你一个人扔掉的。”
  秦雨鸾的头并没有看脚下,她怕自己一看脚下,会控制不住整个人摔倒在地,然后再也爬不起来:“原来男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样啊,你看上去这么瘦弱,可是却跟铜墙铁壁一般。不对,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应景,您这个样子,不该说是铜墙铁壁了,应该说是破铜烂铁才对啊。”
  封景崧并没有回应她一句话,但是从对方浓重的呼吸和低声的咳嗽声还是能判断的出他一时没有去见耶稣的可能,也清楚自身的状况该怎么样才是最好的。
  “其实我发现抓我的是日本人的时候,我是很害怕的,特别是他们当着我的面将一个人折磨致死的时候,我在想,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了。”
  “可我就是这么福大命大,也许是我天生丽质,连老天都要帮我了。”要是放在平常,秦雨鸾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雨鸾的呼吸越来越重,她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但是她的膝盖没有一点要弯曲下去跪倒地上的样子,仍旧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好像她跪在地上喘口气的话,会让两条腿再也直不起来。
  “你知道吗?刚刚我真的很害怕,我想着,我是不是就这样死了算了,以后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多好啊”
  “可是你从后面捂住我差点拗断我的脖子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很想活的。”
  “啰嗦。”低低的声音响起。
  秦雨鸾轻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其实是很想活的。我要是死在这里多亏啊,谁都不认识我,谁都不知道我,连为我入殓的人都没有,我这辈子的努力和心血,都不是白费了吗?”
  “所以,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89|第 89 章

  我一定可以的,秦雨鸾再一次这样对自己说道,到最后,完全是凭靠着意志在走的。
  意志是一个很难解释清楚的词,它可以划分出很多等式,无论是坚持、决心、毅力,它都可以形成紧密的联系。
  秦雨鸾的脚一开始是剧痛的,然后是整个身体都疼,到最后没有了知觉。其中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路虽然没有遇到人,但也没有碰见日本人。
  她恍惚看见前方的零散的屋子,咬了咬牙往那边走去,直到走过村口,才发现这并不是所想的海市蜃楼,而是真真切切的一个村庄。
  秦雨鸾对着朝他们两个跑过来的一些村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村民们说的话带着口音,但是这种熟悉的江城附近的口音让秦雨鸾心中涌出一股喜悦来。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冰冷的空气涌进喉腔,带来一股冰冷的刺痛,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没有说出一句话就倒了下去。
  秦雨鸾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朦胧的黑,有着淡淡的秸秆味,混合着外面泥土的芬芳,她伸手往身下一模,果然摸到一些长条的稻草秆子。
  不由有些苦笑,前世今生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睡稻草床,嘴里面是冰凉湿润的,白天走路时有的沙尘味和血腥味已经消失不见,想来她晕着的时候有人给她喂过水了。
  封景崧呢?
  秦雨鸾坐了起来,刚要下床一动脚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因为屋里太黑,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不知道碰倒了什么,发床咣当一声。
  “这位娘子你醒了!”
  不一会儿门开了,秦雨鸾借着月光眯着眼看清来人,大概四五十岁,可能要更大一些,脸上有着岁月带来的风霜和沟壑,常常的辫子盘在脑子后面。见她倒在地上,哎呀一声,几步上前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就来扶她。
  秦雨鸾脚一碰地就疼,只能借着对方坐到床上,说是床,沿着边沿一捏,就掉下一大块黄泥来,这床也是土砌的。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
  “你家那口子啊,他就在你旁边。”
  秦雨鸾被她你家那口子这几个字噎住了,可是听了下半句话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刚刚整张床都摸到尽头了,可是没有摸出第二个人啊。
  秦雨鸾那一口气好悬才咽下去,问道:“哪?”
  “哎呦,你看我这张嘴,这屋子本来是我几个孩子睡得,砌了两张床,你那口子在另外一张上面。”
  “他不是我那口子。”秦雨鸾轻声说了一句。
  “啥!”扶着她的大娘大叫了一声。
  秦雨鸾察觉其中意味不对,颇有些怒发冲冠的语气,心中一个不好,想着这个时候对于女子总是严格的,特别是越贫穷越偏僻的地方。于是解释道:“我家不兴这么叫,大娘你一说我没反映过来。……他……是我家那口子,是我家那口子没错。”秦雨鸾的额头上几乎冒出了冷汗。
  大娘明白了,说道:“哦,我知道你们大户人家不这么叫,你们都叫啥来着,对,叫夫君、相公。”
  秦雨鸾木着脸,眯着眼睛终于看到了另外一张床上的人影,好像还没有醒的样子,她连忙道:“他怎么样了?”
  大娘说道:“你家那口……相公有些发热,下午挖了草药已经给他喝了,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按理说来,喝了药就该醒了。”
  秦雨鸾在大娘的搀扶下走到了封景崧的边上坐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额头。相较她的仍旧有些发烫,但是已经降温了好多,身上的衣服跟她一样,都没有换过,倒是脸已经擦干净了。
  “这样,我们算不算难兄难弟。”秦雨鸾对着他轻声说了一句。
  大娘看着她的样子便劝导:“喝了药就算现在没醒,一会儿天彻底亮了也该醒了。
  秦雨鸾现在才反应过来,她一直以为的月光原来是天将透亮的朝阳,远远的传来鸡鸣声,已经快要清晨了。
  秦雨鸾终于再一次看清了身边站着的大娘的脸,她以为对方恐怕四五十岁还要不止,其实是应该往小了猜才是,只是生活这座山太大太重,早早压弯了对方的肩膀。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娘子真是客气人,叫我阿夏就好了。”
  “那我就叫你一声夏姐,”秦雨鸾说的有些难以启齿:“我这里有一件事要劳烦你。”
  阿夏的声音有些为难:“什么事啊?”又问道:“我看你们走了不少路的样子,是不是北边逃难过来的,听说那边在打仗。”
  秦雨鸾摇摇头道:“辽宁离我们这十万八千里,中间又有河南跟河北,京城又不太平,哪里是两条腿可以走的过来的。”
  阿夏这一辈子,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村外的山上摘点果子、摘点野菜回来,运气最好的一次还是几年前捡了一个冻僵了的兔子,辽宁、河南还有河北这些她都没有听过。京城她倒是知道,听说皇帝就住在里面。
  阿夏面对面前这个小娘子不由有些拘谨,懂得这样多的人,要不是遇了难,倒在了他们村口,恐怕她这辈子都见不到对方一面。
  秦雨鸾自然是听得出对方的犹豫和不痛快,她深知的确是自己麻烦了她,便又解释道:“我跟他本来是去走亲戚的,谁知道路上遇到了土匪。”
  “土匪!”
  秦雨鸾又默了一下,她只知道这个时期的土匪多,便用了这个借口,谁知道又把人家给吓了。
  连忙补救的按着阿夏的手说道:“土匪已经走了,他们不知道我们两个跑了,没有搜过便回去了。”
  阿夏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算只是一个解释,秦雨鸾心里也有了些许疲惫,连一些想好的说辞一时忘记了。她又打起精神道:“我想请你家当家报个信,您也看到了,我们两个一时也做不了什么。”
  阿夏问道:“你家在哪?”
  “在江城。”秦雨鸾心中一喜,觉得有门。
  却见对方又问道:“江城在哪?”
  这样一种情况,纵使对方有再大的保证答应帮忙,找不到地界,也是没有办法的,秦雨鸾有些气泄。
  阿夏看了她沉默了半响,就往外跑去,嘴里还说道:“我去找我们当家的。”
  阿夏出去了,秦雨鸾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仍旧昏迷的封景崧 ,对方的嘴唇干裂的有些发白。额头是烫的,可是手上碰去却是冰凉的,秦雨鸾的手颤抖了一下。
  此时天已经亮了,她四下看了一下,床头一个矮墩上放着一个烧的发黑的铁壶,边上是一个豁了口的瓷碗。便倒了一些水出来,谁知道那些水也不是很干净,里面还有一些黄色的沉淀。
  秦雨鸾叹了口气,只能用手指抹了一些擦在封景崧没有裂开出血的唇上。
  “那个时候,我被离婚的消息被登在了报纸上,又有了一双这样扭曲的小脚,真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了。”
  秦雨鸾将他的嘴唇都沾了水湿润了一遍,相较于刚刚已经有些发红了,但还是显得失血“其实不是的,我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受了苦,归根究底,是我经历的还不够多,见得还不够多而已。”
  要是秦雨鸾活的像阿夏这样,她那个时候恐怕只是为了生计操劳了。
  可能是封景崧真的缺水,人还没醒来,身体本能的就知道需要什么,秦雨鸾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对方给吸住不放了,甚至还舔了舔,想要喝到更多的说。
  秦雨鸾身体一僵,察觉到手指上传来的触感,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连忙把手伸出来放到背后。犹豫的看了眼手中的水,那些颗粒已经沉淀到碗底了,想了想,还是托起了他的头给他喂了下去。
  想必这家的水都是一样的,这户人家能喝,她能喝,封景崧这个病号……应该也没问题吧。
  喂了水,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粗鄙不堪的话,让秦雨鸾的心往下一沉。连忙又倒了半碗水,掰下床侧的一块泥,混了水就往脸上抹去。
  “娘子,我家当家的进来了。”
  秦雨鸾将碗扔到一边,坐直了身体,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跟着阿夏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农民,粗布麻衣,身上还沾着些许树叶,脚上一双快断了口子的布鞋,面孔黝黑,沾着不少脏污。面对这样的人,秦雨鸾下意识的就握住了封景崧的一只手,好像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底气一样。
  来人一进门就收了那些脏污不堪的话,一双眼就往秦雨鸾的脸上,身上淫。邪的看去,秦雨鸾心头大怒,却不得不忍着,她说道:“我们夫妻要谢谢你们相救了,只不过还是有一些事情要劳烦你们。”她故意在夫妻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好说好说,”阿夏她丈夫看上去比阿夏好说话很多,但是秦雨鸾宁愿对方谨慎一点。
  “我们夫妻想劳烦当家的帮我们去家中报个信,让他家里人派个人来接我们。”秦雨鸾又说道:“我家的是在华南军的军官,是请了假出来探亲的,没有按时回去,想必家里军中都找疯了。”
  这个时候对方倒是谨慎了一些,他狐疑的看着秦雨鸾,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封景崧,问道:“你们家是当兵的。”
  秦雨鸾愤恨道:“这还有假,回去后,我们非要把这里的土匪窝都荡平了不可。”
  “哦,”浓浓的失望语气传来,又有些畏惧:“去哪报信。”
  “你去江城华南医学院,要是找不到地界,在江城问个人十有七八都知道华南医学院在哪,你去那直接找一位姓秦的副校长便可以了。”
  秦雨鸾继续说道:“你见了他,就将这块怀表给他,他见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将刚刚从脖子上摘下来的怀表递了过去,见对方直直盯着她的手看,连忙塞进阿夏的手上。
  阿夏怀中被塞了怀表,吓了一跳,连忙放到她丈夫手中,并不敢多拿一刻。
  秦雨鸾见了眉眼跳了下,要是对方真想做什么,阿夏这样的性格,恐怕也不会拦着。她又故作高傲说道:“我也不让你们白跑一趟,将这块怀表给那位姓秦的副校长,你就说是我许的,让他给你们一百块大洋,当你的辛苦钱。”
  秦雨鸾这话一出,面前站着的两夫妻连呼吸都粗重,连连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秦雨鸾轻蔑道:“那当然。”
  “一百个大洋?”
  “我说一百大洋,就是一百大洋。”
  “好,我等下就出发,按我的脚程,中午该到江城了。”
  阿夏她丈夫出去了,阿夏搓着手口中还呐呐的说着一百个大洋,良久才想起了坐着的秦雨鸾。
  “你一定饿了吧,刚刚熬了米粥,我去给你端一碗过来。”
  阿夏出去之后,没有阖上的门还在摇摇晃晃,就像是秦雨鸾现在七上八下的心一般。她手中还拿着绣花鞋上扯下来的金纹和珍珠,她的绣花鞋已经磨破了,大半也被血浸透了,一动便有钻心的疼,可是仍旧挂着一些没有彻底掉了的配饰。这是她刚刚想给阿夏丈夫,拜托他去江城寻人的路资。
  但直到在手里握出了汗,也没有递过去。
  秦雨鸾低着头,用手捂着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却从指缝里流出来,滴道封景崧放在床侧的手上。
  “咳咳……哭什么。”沙哑的声音响起,一双大手抬起来放在秦雨鸾的头上。
  “不要怕,我在这里。”封景崧说道。

  ☆、90|第 90 章

  不管秦雨鸾内心是怎么样一个人,外表看去确实是个软弱可欺的。加之她容貌秀丽,引人窥视,在这个地方就更不妙了。容貌是她的一个优点,但是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在脸上抹一把泥土。
  封景崧醒来了可以说是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她知道,不止是一个人,不止为了一个人。
  而且秦雨鸾之前虽然只见过他两次,但是无论从他的气度还是说话方式,都觉得他都不是一个靠不住的人。
  阿夏是个嘴上没门的,这个村子满打满算十几户人家,很快大家都知道了阿夏家救回来一个地主老爷,报个信就能给一百个大洋。那可是真金白银,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昨日里几个都不愿意将这两个人救回自己家的人都纷纷扼腕叹息,怎么就让阿夏他们捡了这个便宜,不然这一百块大洋就是他们的了。还有的已经打起了精神,他们倒在村口,在阿夏家醒来的没错,可是他们也是出了力的,起码也要取些钱才行。
  阿夏端着粥志得意满进了那毛胚房时,才发现一直躺着男子已经醒了,两个人正低声说着话。
  阿夏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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