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片静默中。
只有轮子在地板上压过的声音。
司流云坐在轮椅上，一身灰色的西装，面容俊朗，眼神沉着，唇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切看起来，就如几年前并无不同……除了多了那架轮椅。
石小希面色沉静地推着司流云走上了发布会现场最中央的地方，就在她放开手柄时，司流云的手微微在她手背上拍了下，笑了笑，转头看向眼前黑压压一片的人。
就好像是启动了某个开关。
现场的记者顿时就像是打了兴奋。剂，整个情绪高昂了起来，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和闪光灯闪成一片，无数的声音和问题都混杂在了一起。
“请问司先生，您的腿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车祸的原因吗？”“这是不是你选择退隐的原因。”“请问还能够站起来吗？”“您选择《天风传奇》是不是因为腿的缘故。”
一系列的问题，如排山倒海般倾向而来。
司流云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双手只是轻轻一压，整个现场立马就静了下来，他看着摄影机镜头，淡淡地开口道，“我回来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现场，见面会结束。
当司流云正式出现的那一刻，整个网络直播刹那间就爆裂了般，一条条信息在上面迅速滚动着。
‘这轮椅是怎么回事。’ ‘腿废了么？’ ‘腿都这样了怎么演戏。’ ‘我的流云，怎么会这样。’ ‘我cao。真的残了。’ ‘难怪这几年没出来。’ ‘还是隐退算了吧。’ ‘连腿都废了。怎么演。’
曾经一片叫好声，转眼间就变得人去楼空，各种嘲弄起来。
司流云的粉丝们也乱成了一团，不断的有人退离。
‘抱歉。这样的流云我是没办法接受的。好聚好散。’
‘我能说我幻想破灭了。演技什么的完全可以不抱希望了。这些年肯定荒废了。’
‘这样还不如不出现，腿都站不起来了，又怎么演戏。还不如就这么消失了，对我们来说还有个念想。’
也有不少人在努力地挽留、劝说、支持、大骂那些退离的人。但始终没有任何用，整个粉丝团体就像是雪崩了般，那些散沙般的声音，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直到一个名为 ‘一朵云’的粉丝，站出来发帖，这才稍微稳住了局势。
‘腿有问题又怎么样！又没有伤到脸，还是一样帅。你们难道没发现吗？我们的流云，一如既往的牛气！谁能像他这样开个一句话的发布会。作为一个演员，难道最重要的不是演技么？我对他有信心。说不定他就是第一个坐在轮椅上拿奖的影帝。’
‘而且等些天就能看到《天风传奇》的新单元，流云的演技到底还在不在不就知道了么？这么多年都等了，难道几天还等不了吗？’
一朵云的帖子一出，众多支持者们一下就有了主心骨，全部都集结了起来，纷纷声援起来。
‘一朵云说的没错。这么多年都等了。演员，最重要的是演技。’
‘我能说在看到流云出现的那一刻，自己差点哭成狗。他这些年，一定很苦。’
‘同上。差点哭成狗。流云热爱演戏，却因为这样而不得不放下演戏这么多年，每一天都对他是煎熬。既然爱他，那就能等。我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不说别的。先支持再说。那些说什么不管流云变成什么样子都爱的人，现在原形毕露了吧。这种粉丝，我们流云才不需要。’
有了一朵云的声音后，粉丝群体中声援的人越来越多，盖的楼层也越来越高。至于那些觉得司流云不行的 ‘粉丝’，一个个灰溜溜地离开了。
司流云已经沉寂了多年的围脖，在这时候也正式更新了，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谢谢大家。’而这句话的配图，居然是一张张粉丝们的声援截图，第一张就是 ‘一朵云’的发言。
楼下的粉丝们激动不已，一个个排队刷 ‘欢迎回来’。
看着屏幕上排列整齐的四个字，司流云忍不住闭了闭眼平复心情。
石小希见状，不由彻底放心下来，“我就说粉丝们一直都在等你吧。不过这还多亏了那个 ‘一朵云’的粉丝，先是打了预防针，接着又及时出来主持大局。本来我想联系对方做你的粉丝团团长，结果人说只是想要安静地支持你。”
“所以……答应我。流云，我们一起走下去。”
司流云不言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石小希温柔地笑了起来，坐在司流云身边，只觉心情平静而柔和。
“你这边有一朵云这样的粉丝，宣音那边有第一音符。真是替我省了很多事呢。将来得好好感谢他们。”
在听到第一音符这名字的时候，司流云眼底一丝浅笑一掠而过。
司流云腿残一事，继他宣布回归之后，牢牢地占据在热搜排行榜第一，话题排行第一。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讨论，已经双腿废了的司流云，他演技还在不在，这些年到底有没有荒废。
而之前那些说是想和司流云合作的艺人们，也悄无声息了。所有的人，都在等。
这也让还在准备的《天风传奇》新单元剧受到了开播以来最高的关注度，同时一并火了，还有几个新加入的演员，这些都是重点的讨论对象。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大部分的评论，都一致认可了 ‘青花’扮演者宣音作为柳青玉的接班人。
就是司流云的粉丝，也对宣音纷纷夸赞，说她颇有流云之风。童彤的形象也受到了不少路人的夸赞，说她漂亮可爱。
唯独，只有谢哲。所收到的评论，基本都是 ‘一脸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这张脸出现太频繁了看腻了’ ‘剧照图上都是正中央啧啧’ ‘还耍过大牌抨击过前辈’ ‘没礼貌还是年纪太轻了’
尤其是在司流云的粉丝，放出了两年前谢哲在某综艺节目上的言论截图后，评论区里的情况就一直如此。
气得谢哲的粉丝嗷嗷直叫，又不能怎么样，开撕的话，也只能给自家偶像抹黑，不撕又气不过。总之就这么憋闷着，闷头给谢哲刷加油。
没办法。谁让他们粉的人，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加之又年轻，性格骄傲，嘴巴的确是口无遮拦了些。不过没关系。阿哲本性不坏，只要演技好，这些不好的事，自然就消除了。
这一条条的不良评论，就如一根根针在扎谢哲的心，也使他更加心有不甘。
“阿哲这下算是受到教训了，早点经历这些事也是好事，省得将来会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童彤无限感慨着，转头又看向宣音，兴致满满的，丝毫没有为好友担心的样子。
宣音浅笑了一声，继续看起自己手里的剧本。
童彤凑了过来，一看便讶异起来，“这不是之前桃花扇的剧本吗？你看这个是……为了柳青玉？”同样都是演员，童彤一下就明白了宣音的做法。
宣音点头，“只有真正了解了柳青玉，才能知道青花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知道柳青玉为何会变成这样。我哥以前就是这么说过。”边说着，就又沉浸到了剧本里。
闻言。童彤深以为然之余，再看宣音时也是满满的佩服。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就是表演。只是，道理谁都懂，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见宣音看得认真，童彤心中忽感压力，也没有心情做别的事了，当下就找到自己的剧本，揣摩起来。
在各方舆论中，《天风传奇之夜色长歌》的剧组正式成立，各方面的准备工作，也按部就班快速的搭建好了。很快，就是几大主演进组，然后就是那些客串进组，谢哲、童彤进组，宣音进组，最后，就是司流云。
随着人员、道具物料等一切就位，《夜色长歌》宣布正式开拍了。只是——
“宣音。你不去看看你哥吗？”童彤期待地看着宣音，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宣音这两天已经听了不下十次了，就连谢哲和石小希都忍不住来问过她一次。只因司流云进组的消息，都是别人扩散开的。除了导演和编剧等人，其他根本就没人见过他。
宣音的统一回答就是，“该见面的时候，不就是会见面吗？他可还在剧组呢。”
童彤唉声叹气了一下，倒也没再多说。但眉间，那担忧还是显而易见的。
一看她这模样，宣音就知道是原因。
“你不用担心我哥哥。他会接这部剧，肯定是有把握的。”
对于司流云的演技，宣音并不是太忧心。虽说这些年，她没怎么见过，可要知道，原命运线中，司流云的复出演技，可是惊呆了众人。
比起司流云，她更怕自己不够格。宣音暗暗捏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
童彤的手机响了，一接听，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挂了电话就忙拉着宣音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说，“易导要拍大神的场次了。”
“对手戏是谁？”
一问。童彤眼神一下就带上了笑意，“是阿哲。”
宣音也不禁笑了起来。
第14章
司流云和谢哲的对手戏要开拍了。这事，转眼就传遍了整个剧组，当宣音和童彤到的时候，现场周围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了，人虽多，但几乎鸦雀无声。
因为有石小希在，宣音和童彤立马就进到了最里面，来到了导演和编剧的身边。
谢哲已经房间一角，身上穿着黑色的劲装，整个人沉静得如雕像，隐藏着，又似是在等待什么。
大家也在等待着。等待，司流云的到来。
不管周围的人有怎样的心思，但肯定的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想看看，阔别影坛多年的司流云，他的演技，还在么。
随着导演一声，’action’。暗光中，一阵轮子转动的声音响起。
众人的心思一紧，全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宣音也跟着看向拍摄监视器。
只见司流云所扮演的柳青玉，一身青玄色的衣袍，发丝雪白，阴暗中，他悠然自若般操控轮椅进了屋子，来到桌前，拿起火折子转身背对谢哲点起火来。
就在火光点起时，伴随着光亮，司流云的脸也正式出现了。
那张脸，一如多年的英俊，眼角几道细细的纹路，更多填了几分成熟韵味。然而，那双眼睛，却在烛光亮起时，冰冷刺骨。
下一秒，他笑了，唇角微扬地转过身，如沐春风般，连带着眼底的三尺冰凌也被融成一滩柔水。
他悠悠出声，“朋友。既然来了，何须躲藏。”
瞬间的转变被摄影机的特写镜头抓得牢牢的。
这一眼的变化，让童彤不自觉往宣音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宣音。明明刚刚看到他变脸，可他一笑，我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暖。”
易军闻言，笑了起来，“这才对。一冷一暖转化自如，这就是司流云的功力。”
“就这一个转换，柳青玉这个人物就算是立起来了。”旁边的徐宏也是赞叹不已，“这些年，他的功底没有废。”
“接下来就看谢哲。”易军紧盯着监视器，隐隐有些期待。
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到了从暗处缓缓步入的谢哲。
身穿黑色捕头衣服的谢哲，英姿挺拔，脚步沉稳地走入了镜头中，虽是年少，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稳重，与平日阔别两人。
“叨扰了。青大夫。”谢哲抱了抱拳。
单是这扮相这神态，就让徐宏满意地点了下头，“不错。有进步。”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认真盯着司流云看的宣音。新生代中，最能入他眼的，也就只有这两人了。
此刻的宣音看不到任何人，她眼里，只有司流云。
这场戏的剧情极为简单。因为追踪一个人，武林盟主之子w谢哲受了伤，无意中误入伪装成大夫颇有好名气的柳青玉的医馆。而柳青玉，在看到谢哲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心生杀意。
但现在需要的不是幽冥里的魔，而是需要一张伪装得足够好的皮。
所以……你会怎么演。宣音紧盯着司流云，心弦绷着。
背对着火光的司流云有一小半的脸被隐在阴影之中，只见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后那温暖火光中的笑容淡了少许。
“我闻到血的味道。你受伤了。”司流云就从旁边的药柜里拿了两瓶药放在了桌上，“蓝色内服，白色外敷。请便。”
说完。司流云手一动，轮椅就往后靠了靠，静看着谢哲。
谢哲一愣，这里不是还有一句台词吗？但看司流云那神情，明显是没有要说的意思。谢哲迟疑了下，还是按照剧本上写的，抱拳一谢，取了药。
就在他准备走时，就听到司流云幽幽道，“小朋友。看你英俊潇洒，应该不会白拿我这平民大夫的药吧。”
这是刚才没有说的台词！谢哲心头一跳，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走，只能隐忍着往后一退，拿出少许银钱放下，这才离去。
看到谢哲出去的身影，徐宏有些叹息地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
易军则完全顾及不了谢哲，死死地盯着镜头中的司流云。
当谢哲彻底消失在这小院时，司流云脸上的笑容，一下僵冷了下来，原本还如春风拂面般柔和的眼神，也化成一片死水。望着谢哲所离去的方向，冷冷地一笑。
那一笑，让整个片场所有人只觉得脖颈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阵冷风吹过，火光熄灭。
“CUT！！非常好！！”伴随着导演的喊声，屋子里的灯光也亮了。
光明亮得有点刺眼。
然而众人似乎还有些没能从司流云的那一笑中脱离出来。
童彤冷不丁抖了下，往宣音身上靠了靠，望着那边已经恢复如常正和导演编剧说话的司流云，又抖了下。
“真是绝了。那变脸。”“不愧是司流云。感觉柳青玉这个人物一下就演活了。”“感觉接下来总有些大事要发生呀。”“和之前的柳青玉完全不同。”“啧。谢哲全程几乎都被牵着走。”“老演员毕竟是老演员嘛～”
听着周围的议论，宣音不禁笑了起来，但当看到司流云那望过来的目光，上扬的嘴角硬是扯了下来。
“当真是太厉害了。大神不亏是大神。”童彤总算是回过神来，有些同情地看着那边已然被’冷落’的谢哲。不过这样也好，阿哲的性子的确是需要多磨砺一下。
望着被众人包围的司流云，望着他在其中看似温和的笑容，还有耳边那些对他的议论。谢哲死死攥紧了，再看了眼宣音所在的方向，就转身走开了。
这世界再热闹，似乎也与他无关。
“你这样是不是太用力了？”在人散开后，石小希笑道，“我们谢哲今天可是被你打击够呛了。”
“那也是他应得的。”司流云云淡风轻地丢下这句话，就操控着轮椅离开了。
石小希愣了下，哑然失笑，这人还是这么记仇……司流云有两个逆鳞，一个是他的演员生涯，另一个则是一手养大的妹妹。
而谢哲貌似这两个，都动到了。果然是应得？石小希对自己的艺人丝毫没有同情心的想着。
谢哲当场离开这事，易军和徐宏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小子就是要多给点教训。顺风顺水惯了，心性总归还是差了点。”易军摇头，“你看看现在的司流云，多稳。这表情，这眼神，真是绝了。”他反复看着司流云的这段，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
徐宏哭笑不得，“以前你不也说那司流云心性也差了点么。”
“你不是都说是以前么。”易军脸皮厚地随口接道，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上的司流云，那眼神灼热得吓人，“没想到车祸的打击，还有这些年的隐退，居然没有荒废他的演技，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