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里面,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走一步她就沉一下,颜筱受不了,乱动,他手托住的地方却被拍了一下。
不轻不重,像是惩罚。
颜筱委屈抬头看他,却被他深吻住唇,放在床上。
…………
事后,颜筱躺在杂乱的白色被单里,看着头顶天花板上的吊灯,双目失神,“这种事之前,我们能先语言交流一下吗?”
霍泽析躺在她身侧,声音有点沙哑:“身体上的交流不够明白?”
“………”
想坐起身看时间,手臂刚撑起,就被他握住,一拉,她上半身失力,摔在他身上。
颜筱想挣开,他却不放手,突然觉得累,干脆也就这样躺着。
窗外的车流声像是蒙在水里,虚化成背景音,沉默好久,颜筱戳他一下胸口,“没想到我会来?”
他随意地应了一声,颜筱感觉到他胸腔传来的震动。
听得很舒服,颜筱凑过去,嘴唇擦过他锁骨,轻声像是喃喃自语:“但我还是来找你了。”
霍泽析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光洁裸。露的后背,微微笑了。
两个人安静下来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格外有实感。
嘴唇碰触到肌肤,颜筱轻轻地噬咬吮吸,过了一会儿,满意地看着他锁骨旁边的草莓印,“给你盖个章。”
霍泽析嘴角的笑意加深,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去掐她脸:“一个人来的?”
“对啊。”
“什么都没带?”
他问起,颜筱才想起自己连手机充电器都没带。
最重要的是,除了穿来的那条裙子,也没带换洗衣物,而且那条连衣裙不是很好脱,在刚才的情况下,颜筱还听到布料的撕碎声……
颜筱翻了个身从他身上下来,伸手去够床边的裙子,拿起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颜筱一脸惊恐:“那我穿什么呀?!”
霍泽析目光在她手里的裙子上停留几秒,摸了摸眉头,莫名想笑:“现在去买?”
快到十一点,大部分服装店或者商场应该都关门了吧?
颜筱拉住被子遮在胸前,“现在可以买到?”
“不知道。”
“那我也不能出去啊!”颜筱欲哭无泪,拽他:“霍医生,你帮我出去看看吧……”
大概因为这次他也有责任,没说什么就答应了,等霍医生出门后,颜筱估摸着找服装店加上选衣服的时间,加起来至少要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应该挺晚了,想不到十五分钟后,霍泽析就出现在门口了。
颜筱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惊讶地看着霍医生和他拿着的盒子。
事实证明,这真的是一件女装,虽然长得有点怪异,款式非常复古,精致漂亮,不像普通地方能买到的。
而当颜筱看见标签的时候,差点被吓死,且是双重惊吓。
第一重惊吓,标签显示是vintage,欧洲古着孤品,以及证书。
第二重惊吓,价格。
“附近就这家还在卖衣服。”霍医生倒了杯水喝,一边解释为什么要买这件长相奇特的衣服。
擦?!
花了这么多钱买了一件古董衣?霍医生你是不是sa啊?
“我不穿这个!你退了行不行?”颜筱拒绝穿这么败家又不吉利的衣服。
“这么晚了,你还要我出去几趟?”
“我宁愿穿你的衣服!”
“……那你穿我的衣服吧。”霍医生已然不耐。
想了想,颜筱又换了一种方式劝告:“我还听说,穿有很多年历史的古着孤品,会被衣服的原主人附身的!”
霍泽析:“……”
她一脸生无可恋,声音越来越低:“所以穿了它之后,也许你看到的我,就不是我了,此后你将会一个死去多年的女鬼上床,结婚生子……”
霍泽析正准备喝水,拿杯的手却猛地一抖,水杯应声落地,摔个米分碎。
他盯着颜筱:“……”
……
十分钟后,霍医生把那件衣服退了。
☆、第五十六章 桂花糖芋〔3〕
坐在从h城返程的飞机上,颜筱做了一个梦。
梦里世界一片黑暗粘稠,天空降落硕大的雨点,狂风大作,天际划过脉络分明的闪电,像是世界末日。
她就站在无处躲避的苍穹下,头发湿漉漉贴在脸颊上,浑身都湿透了。
记不得自己遭遇了什么,总之记得要一直走一直走,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打着黑伞,行色匆匆似乎都看不见她,远处的人都看不清,只是一道油墨颜色,城市的大楼也黑黢黢,在雨中摇摇欲坠几点微光。
她光着脚穿过马路,突然看见马路对面的熟悉面孔,是爸爸。
她跑过去叫他,他却仍然目不斜视地走着,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渐渐地,和爸爸走在一起的人多了,都是她的亲人朋友,妈妈,聂初初,小佳……
都举着黑伞,往同一个方向走。
可是在这些人中,没有霍泽析。
她好害怕,她哀求地叫着每一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听见她,仿佛她并不存在。
她跟在后面,和他们走进一个园子,园子里挂着白花,放着沉重又扭曲的音乐……
她下意识想要逃避,绕过大堂,走向旁边安静的小房间。
屋内全是阴影,只有透过窗子的一束光线,颜筱隐约看见里面有一道人影,静静地站在阴影角。
背影挺拔熟悉,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她分辨出是谁。
颜筱正要叫他,却倏地看见屋子还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白布,风吹过布角,她看清那张脸。
她比谁都清楚,那是她自己,准确说,是她的尸体。
霍泽析就站在那里,和那具尸体待在一起,沉默的,颜色压抑而深沉。
无论怎么叫他,他都听不见,颜筱第一次感觉到心底深处的无力和绝望,哭得声嘶力竭,以至于到最后,她是被自己抽噎醒的。
一睁眼看见,是橙白色的光线,机舱内十分安静,只有偶尔的气流声和不远处的微微鼾声,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刚才的梦境过于真实,颜筱悲伤的情绪还没退潮,转头看向坐在左边的霍泽析,他安静靠在背椅上,睡得安稳。
真实的,就在她的身侧,在距地三万英尺的夜空。
从未有过的庆幸涌出心底,万事最好不过“虚惊一场”。
无法抑制那种似乎得以重生的心情,颜筱突然紧紧抱住他胳膊。
霍泽析被她稍稍惊醒,习惯性地摸摸她的脸,不期然碰到湿意。
他坐起身看她,果然看见眼角泪痕。
没等他问,颜筱先开口:“我刚才梦见我死了……”
他沉吟片刻问:“吓坏了?”
“你们都看不见我,你站在我尸体旁边,很悲伤的样子,可是我叫你你都听不见……”
飞机遇上气流,有些颠簸。
霍泽析又合上眼睛,声音淡淡:“只是梦而已。”
是啊,还好,只是梦而已。
颜筱看向窗外,是让人恐惧的深不可测,漆黑里似乎有无数个粘稠的怪物。
大多数时候,人是害怕黑色的,害怕未知,害怕死亡。
颜筱问:“你知不知道,在梦里我知道自己死了,第一个念头是什么?”
“什么?”
过了一会儿,颜筱才说:“是很后悔,很遗憾……没有和你结婚。”
霍泽析没说话,似乎愣住。
“如果我死了,身份只就是不明不白的前女友,而结婚不同,至少可以证明你喜欢过我,而且是想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她说着停下来,声音渐小:“我这个人其实很自私。”
顿了几秒,霍泽析才缓缓说:“无论有没有结婚,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我是说那个梦,假设我离世了……”
她话还没说完,霍泽析淡声打断,“为什么不是我先离世?”
说起自己的生死,颜筱都还觉得够坦然,但是不能听见这种话。
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突然间慌了,鼻头一酸,眼泪就往下掉,“你不要这样说……”
霍泽析叹气,轻轻擦拭她脸颊眼珠,“那你说自己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感受?”
颜筱止住抽噎,不说话了。
这个话题似乎太沉重,一时竟也找不到能够自然转移的话题,颜筱打开ptv,戴上耳机听音乐。
还有半个小时飞机才降落,颜筱闭上眼睛,死亡太沉重,未知太多,她不想再细想。
没有了睡意,好多回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突然发现,喜欢他的那三年里,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而当终于得到的时候,人却习惯性患得患失,怕是不是不够爱,怕多久会分离……
好在,那些如洪水猛兽般的情绪,有人愿意帮她安抚收好;那些值得不值得的眼泪,有人愿意帮她保管;那段漫长余生,有人愿意陪她一起走。
她忍不住转头看霍泽析,正敛眸小憩,眼睫纤长分明,睡颜安静温柔。
都说一个人在不知道自己美丽的时候才最美,同理,大概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的时候才是最好的。
她喜欢的这个人,不完美,但一定是最好的。
飞机上的ptv里在放着歌,耳机里在回荡美国女歌手拉娜·德雷的独特声音,她唱:
i'geryoungandbeautiful
(当我不再年轻美丽的时候,你还会爱我吗)
hingbutmyachingsoul
(当我一无所有遍体鳞伤的时候,你还会爱我吗)
wyouwill
(我知道你会的,我知道你会的)
wthatyouwill
……
她忍不住出声:“霍先生……”
这个称呼一时显得莫名,霍泽析疑惑睁眼,“嗯?”
“你介不介意,我成为霍太太?”
【正文完】
☆、第57章 番外一
今天凌晨,我人生中第一次进急诊。
原因要从昨晚说起。
昨天是暑假放假的最后一天,小佳说带我们去酒吧high。
实不相瞒,我一直没有去过酒吧这种地方,因为我爸妈认为,去酒吧的除了流氓就是太妹,虽然我青春期的时候心里一直暗暗憧憬太妹的炫酷生活,但一直没敢越界,理由略怂:我怕被我爸妈打死。
所以昨天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开个荤,到酒吧浪一发,却没想到,都到酒吧门口了,结果突然从里面冲出一哥们,一把拽住壮壮。
当时我们的内心是复杂的,因为最近网上频出“流氓拖拽女□□□□”之类的新闻,如果是出于这种目的,我想那个男人一定醉得不轻,毕竟他作为一个目测一米七不到的人,拽住了一米七八的壮壮,到底谁对谁施暴,这是说不清的。
所以我和小佳二脸懵逼,壮壮一脸卧槽,总体气氛十分微妙。
接着,那个醉酒的男人突然拍了一下壮壮的肩膀。
气氛似乎进入白热化阶段,我看见壮壮的肱二头肌都已经绷起来了,如果那个男人想要动手动脚,我丝毫不怀疑壮壮会一胳膊抡过去揍死丫的。
但出乎意料的,那男人拍完壮壮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呕了出来。
没错,这个陌生的醉酒男人,二话不说,一口吐在壮壮身上。
……
结果是,我们没去酒吧,我们去了商场,壮壮脱了那件沾满呕吐物的衣服蹲在在女厕所等我们,我和小佳进优衣库给她买了一件四十九块钱的打折衬衫,衣服中间有个大大的“fuckthelife”logo。
去他妈的生活!
去他妈的酒吧和醉酒矮男人!
于是,穿着符合自己心情的衬衫,壮壮和我们抛弃酒吧,愉快地去街边撸串了。
当我被一筷子千层肚辣得□□的时候,霍医生给我打电话来,我灌了一大口水接电话,虽然装得很淡定,但霍医生何许人也,瞬间听出我在吃辣,还从周围的嘈杂声中判断我在吃串串。
这一点上,我是不得不佩服的,心想霍医生这种人才,混迹在平民百姓之间,着实有点憋屈。
承诺了会早点回家,并且不坐滴滴打车不坐优步,不一个人走夜路之后,他才挂断电话。
这一晚,我吃辣吃得很爽,把近一个月和霍医生在一起没吃的辣全都补了回来。
然后,这一晚,我光荣地流鼻血了。
而且是半夜睡觉的时候,鼻血悄无声息降临。
我喜欢侧身睡,流鼻血没有痛感,加上本人睡眠质量一向很高,不知流了多久,直到我感觉自己枕在枕头里的那边脸湿漉漉的,才下意识摸了一把。
触感的湿润和浓重血腥味终于把我吓醒了,反应过来是流血,就赶紧仰着头下床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披发女满脸是血,在夜里看上去十分慎人,我慌乱间凭着生理常识用纸塞住流血的鼻孔,但血很快浸湿纸团,又成股往下流,止也止不住。
我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抬着头去卧室叫霍医生,他朦胧睁眼就看见我满脸血的样子,也被吓得不轻,反应过来后,十分冷静地去冰箱拿了冰袋帮我敷脖后和额头,叫我不要抬头,拿棉花替换粗糙的纸团。
霍医生在旁边,我的心里就有底了,不过从卫生间镜子里看,没穿上衣的他看上去又骚又色气,我忍不住说:“你去穿件衣服吧,不然我鼻血更止不住了。”
他说:“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说:“我讲真的。”
他去穿衣服的时候,血似乎止住,我轻轻扯了下堵住的那团棉花,没想到一下子又血崩,血势比刚才更激烈,几乎是喷出来的,我嗷嗷地叫霍医生,一边叫一边不由自主地嚎:“我不行了!血止不住了……”
花花流出来的,毕竟是我一口饭一口菜养出来的血啊!
我看出霍医生好像也有点慌了,走过来皱眉看着我,犹豫几秒,用湿毛巾帮我擦了脸上的血,拿了车钥匙说出门去医院。
我在餐桌上拿了个杯子,到地下停车场他才注意到我手里的杯子,问我拿杯子干什么,我说要是路上堵不住,就拿杯子接血。
……
他不可思议看着我:“流出来的血你还想喝回去?”
“我有那么蠢?我是怕血流我一身。”
我说话情绪有点激动,霍医生帮我开车门,“你别说话了,也别乱动。”
这次流鼻血的原因,不用脑子也能猜出来是我晚上吃的那顿麻辣串串,我知道霍医生现在不说,不代表以后不会骂我,就先自己乖乖认错:“我以后再也不吃这么辣的东西了。”
他没骂我,也没说别的,专注开车。
不知道为什么,凌晨一点的大街上还有很多人,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窜出一辆闯红灯的私家车,霍医生反应过来,紧急刹车之后骂了一句。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听见他说带脏字的话,可见他现在状态可能和平时不太一样,开车也比平时快,他是真的有点慌。
捂鼻子的帕上全是血,其实我也心慌,但我更怕他心慌,于是故作轻松:“你说这个血是不是和姨妈血一个原理,都是身体里需要排出的废血?”
他没理我这个弱智问题,转问:“你是不是经常流鼻血?”
我说:“小时候经常流,长大后还好,就是夏天会。”
他应了一声,我看向窗外,凉风从窗口灌进车里,我感觉胸口一凉,就在这一刻,我突然间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没穿内衣!!!
这条睡裙很短很薄,没穿内衣一眼就能看出来…
进医院的话,那得多少人看见啊!
我着急又羞涩地说出这个问题,没想到霍医生态度倒是出乎地平淡,他说在医院里没谁在意这些。
想起上次为了穿短裙跳舞吵架的事,我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介意我暴露,大概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