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这个箱子？”永强娘怀疑得看着她。
“嗯！”这个箱子是过世的大哥亲手打的，她不想留在这里，这也是大哥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这样想来，她又想到了自己成家后，对自己娘亲和大哥的两个孩子都很少照顾，现在要不是他们，自己还在火坑里煎熬，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眼泪水就一下涌了上来。
娘到底是最懂自己女儿的，阿嬷看阿凤这样，知道她是心里过意不去难受了。上前握着她：“阿凤，咱后面日子好好过就行，谁没个行差踏错的时候！”
“娘！”阿凤忍不住抱着阿嬷痛哭起来，永强娘想说话，被白白一个瞪眼就缩回去了。
夏炎动作还是快的，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回来了。把欠条当着朱永强和他娘的面烧了，那欠条上还真是朱家一家人的名字都写上了。连他出嫁的两个大姐都不例外。
白白看着那慢慢变成灰烬的欠条，心下冷笑。一张欠条烧了，千千张欠条打起来。朱永强，她看死了。
白白他们带着小姑、丫丫，阿嬷抱着媛媛回了九里山村，除了贴身的衣物，只带了一只樟木箱子回来。
本来想让小姑住客房，反正东西都有。但是阿嬷不让，要小姑跟她睡一屋。说是方便照顾媛媛。白白和小姑心里都明白，阿嬷是怕小姑晚上孤单，会胡思乱想，有个人陪总是会好很多。
是阿嬷的心意，小姑就没有反对。夏炎帮忙把客房的床搬到了北屋搭上。
小姑心情到底是没法一下子好起来的，她是个要强的，所以一时半会也放不下去面对外面的人、面对自己。所以回来后她大部分时候就待在家里，最多就是院子里走动下。除了亲近的新根婶子一家，也没人知道小姑已经和离了。
不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小姑和朱永强和离的事就从朱家那边传了过来，说什么的都有。总之都不是很中听。阿嬷很生气，想去朱家吵，被小姑拉住了。
“娘，嘴巴长在人家身上，随他们去吧。”
“阿凤啊，我不能看着你名声被他们败了，往后都没人敢给你说亲了。”阿嬷想着小姑还年轻，还要给她找个伴的，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娘，这事儿您别再提了，我就带着丫丫和媛媛就挺好。再找个，万一对两个孩子不好，反倒是害了孩子。”小姑看着跟着白白认字的丫丫，还有床上睡着的媛媛，心里才能稍微暖和一点。她对感情已经是死心了。
“哎，你这孩子，非要这么倔！”不过阿嬷也没有再劝，她知道小姑需要时间来恢复。
流言到底只是流言，当人们被另一个话题吸引过去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再去关注小姑的那点事了。
这次发生的事是直接冲着九里山村来的。双抢刚过没多久，大家伙刚把新收起来的稻谷都晒好碾好，准备卖出去。因为有了去年下半年的经验，今年上半年的收成普遍都涨了不少。平均每亩都能有近八百斤的收成。让村民们每天都是咧着嘴笑。
而这个时候，镇上的米粮第一户黄仁富也是放出了风声，要大肆收粮，价格还比往年都高了一文。大家伙都是乐呵呵得赶着牛车挑着担子把新米运到了镇上去卖。
可是没想到，仁富米粮铺的人却说不收九里山村的粮食。
“你们九里山村的粮食比别人多产那么多，谁知道是用了什么妖法，我们可不敢收，万一吃死了人，我们可赔不起。”
“什么？”
“我们才没有用妖法，我们用的是新办法。”
“就是就是，我们一年可种了两次呢，当然比别人家多啦！”
村民们这下着急了，要是真不收，种那么多粮食，累死累活的，还换不到银子。留着自己吃那也吃不完啊。
“我们大掌柜说了，谁家的粮都收，就是不收你们九里山村的！”
众人还想辩驳，被人家的护院都挡了出来。
“白白，白白……”村长火急火燎地跑来，把镇上的情况倒豆子般跟她说。
“就不收九里山的？”白白皱眉，这话怎么听着是在搞针对啊。
“是啊，说咱是用妖法种的粮食，会吃死人的。”村长这下是着急了，本来以为是为民的大好事，现在反倒成了祸害了。
“伯伯您别急，我先去了解下情况再说。您先稳定下大家伙的情绪，说我会给他们个说法的。要是没人收，到时候我就全收下了！”白白也是一下想到了那件事，就给了村长一颗定心丸。
“白白啊，那么多粮食，你全收啊？上万斤呢。”
“收！伯伯您别担心，尽管去跟大家伙说。哼，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白白也是火气上来了。经过几次的事，她也发现了，这人就不能太软了，像小姑、张厚生那样的，一味忍让，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反倒是让人觉得好欺负了。
“哎！”得了白白的准信，村长也是心里有了底气。转身就离开去各家安抚了。
☆、199。第199章 女户
村长走后，白白跟阿嬷说了声，就自己架着马车去了镇上。先去赏金阁传了个信，今天在柜台的正好是上次跟白白过招的那个大男孩。
“嫂子！我是上次您的手下败将，小叶子。”大男孩说起手下败将时完全没负担，反而有种自豪感，让白白有些好笑。
“小叶子你好，我想给你们头儿传个信。”夏炎的真实身份只有张遂、阮大他们少数几个人知道，大多数只知道他是头儿，名字叫啥也不知道。
“是，嫂子。您说，我给您写。”白白把消息告诉小叶子，然后他会按照他们设定的暗号把内容重新写下，再传递出去。这样也不怕消息被截。不是经过层层考验值得信任的人员，是不知道暗号的。
这套暗号还是白白根据现代的密码本给他们设计的。看来这个小叶子在基地里也是经过了重重考验的。她不知道，其实是夏炎因为担心她，才在曲水镇的赏金阁特地安排了亲近的人。万一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他，曲水镇的赏金阁另外安排了一批人是给白白准备的。
白白从赏金阁出去后，先去了巧心坊。现在巧心坊的名声已经打响了，别说是曲水镇了，连连云县都是有不少大户人家会专门派人来下订单。
“夏青姐！”白白上了二楼找到夏青，她正在跟金心兰讨论心花色。
“白白，今天是吹得哪阵风？”夏青姐打趣她，她可是好久不来了。上次端午的时候来过一次，后面也就没见过二人了。
“夏青姐，心兰姐，我这最近啊就没闲过。”白白坐下来先是闲扯了几句。
金心兰经过这一年，也是成熟稳重了不少。在绣坊见的人和事多了，也是机灵了不少。“青姐、白白，你们聊，我先去看下下面人学得怎么样了！”
“好！你去吧。”夏青姐也是很满意金心兰的眼力。“今天找我是有事？”
“是！”白白关上门，坐到夏青姐对面，“夏青姐，我当您是姐姐，所以有些话我就不避讳了，要是有不好听的，您别介意。”
“你还跟我客套这个，有什么就直说。”夏青现在一门心思除了阿宝就是绣坊，人也是开朗了很多，说话的时候，让白白会有一种豪爽的感觉。
“那好，我就直接说了。夏青姐，您对阿宝的爹有感情吗？”白白问的时候是盯着夏青的眼睛的，只要她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剩下的事儿她都不会开口了。
夏青听了后倒是愣了下，她还真没想到白白会问得这么直接，“呵呵呵，”她摇着头笑着。眼睛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但是似乎没有犹豫。
“白白，如果不是有了阿宝……”夏青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尽管她面上不显，但是白白看到了她紧要的牙根和不由握紧的双拳。
夏青很快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他对阿宝很好，但是也不能更改他曾经玷污我的事实。”
“夏青姐，对不起！”
“白白，不是你的错，这本就是事实。”
“那，你没有想过，离开黄家？”
“和离吗？”夏青自嘲笑着，“丫头啊，我又没有正经的婚书，哪来的和离？”
白白这下倒是疑惑了。
夏青紧接着说到：“因为我和阿炎是逃难过来的，没有户籍，所以卖进了黄府后，他们就给我到衙门办了奴籍，当是外面买来的。后来，有了阿宝，黄仁富一高兴，就给我撤了奴籍。但是婚书也好，二房也罢，大夫人不准备也就什么都没有。”
“那？”
“呵呵呵，无名无分，真要说，外人可以说我们是无媒苟合，阿宝，甚至都被我连累，总被人说是私生子、野种！”夏青说到这里也是心酸和心痛不已。
“那大夫人后来也没提吗？”白白有些疑惑，看大夫人和夏青姐的关系，现在应该是挺好的。
“提了，是我不愿。”夏青摇头，“我不想让阿宝有个当妾的娘。”
白白不明白了，夏青姐的样子应该不像是要抢大夫人的位置。
夏青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白白，这话我就跟你说，也是给自己留个后路，万一我后面没撑过来，阿宝就交给你和夏炎了！”
白白心中一紧，“夏青姐，你在说什么？”
“我仔细打听过，也查过了，咱大秦国有一条律法，讲怎么立女户！”
“女户？”白白拧眉，她是知道大秦国遵从的还是三从四德，出嫁从夫。所以一般女子都是没有立户的。哪怕是家里没有男人了，也是挂在爹或者丈夫名下。
就像小姑这样的，和离出来了，户籍就还是挂回爷爷名下。小姑自己是没有户籍的，丫丫和媛媛以后的户籍也是挂在爷爷名下，算成家的孩子。男人在这方面总是占着伦常的优势，所以当时小姑说要休朱永强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坚持，只要能和离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对！女户！”夏青这时候的神情和语气是坚定无比的，“只要我能撑过刑罚，再交纳十万两的罚金，就可以独立出来做女户，阿宝也就能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十万两银钱按照现在他们的能力，不是太难，关键是刑罚。“是什么刑罚？”
夏青顿了顿：“十米钉板！”
“我不同意！”夏炎用力推门进来，脸色绷得很紧，白白都能看到他手上和额头上鼓起的青筋。
“阿炎！”夏青有些失措，她没想到正好被夏炎听见了。
“阿姐，我不同意！就挂我名下，我去衙门给你立户！捐多少钱都行！”夏炎说着就要转身往外走。
“阿炎！”白白上前拉住他，“坐下跟夏青姐慢慢说。别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白白握住他的手柔声地劝他。
夏炎看着屋里他最在意的两个女人，都是担心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强大，还不够强大。狠狠得在心里下了决心，才拉住白白的手走进屋里坐下。
夏青看夏炎不再冲动了，递给白白一个感激的眼神。自己也坐了下来：“阿炎，你别激动，”
“阿姐，都怪我！要不是为了给我治病，你也不会……”夏炎很懊恼，神情也是从未有过的沮丧。
“你别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们的劫数，要么度过去，要么就湮灭。”
“阿姐，没有别的办法吗？”
“咱们是流浪儿，没有爹，没有户籍。除了女户，我想不到要怎么样才能抬起头直起腰板。”
“阿姐，我去想办法。我去捐钱、立功，给你立户。”夏炎第一次有了怪他爹的念头。
夏青姐摇摇头，“那些都是你的，我要的，是我亲手给阿宝挣的！”
☆、200。第200章 夜探
白白看着这时候的夏青，她是坚定崇高的。她的心里产生了无穷的敬佩，同时也升起了无尽得担忧。
夏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起身走了。
“阿炎……”夏青望着夏炎的背影，也是心痛得无以复加。她知道她的这个选择，给他会带去多大的压力和担忧，还有无限的自责，毕竟当初自己卖身进黄府也是为了他。只是她从没有怪过他，他是她的弟弟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病死吗？她相信当初如果是换过来，夏炎也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
“白白！”夏青望着她，现在只有她能开导阿炎了。
“夏青姐，我去看看他。只是您也先别着急下决定，等我们再想想办法。”得到夏青的肯定，白白才快步转身去追。
“阿炎！”夏炎没有走太远，只是出了巧心坊，在边上等着。他知道白白会追出来，他舍不得她找不到他而担心。
听到白白的声音，夏炎拉着她上了马。“驾！”一骑绝尘而去。
夏炎抱着白白在马上飞驰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他的心里堵得要爆炸了，无穷无尽的怨恨、懊恼爬满了他的胸腔。
马儿就沿着曲水河一直跑啊跑啊，直到天色都暗下来了，夏炎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打了个冷战，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奔了太久。这时候的他，只剩下满满的自责：“对不起，白儿，我……”
他拉住了缰绳，调转马头，往来路慢慢回去。把头轻搁在白白肩窝：“白儿，我好没用！是我害了阿姐，是我害了她！”
白白感受到了背后的人那深深的自责，“阿炎，不是你的错。”
“要是我当年直接就病死了，阿姐也不用卖身，现在也不用去滚钉板了……”
夏炎的话里全是自责和无助，白白听得心疼的不行。挣扎着从马上下来，夏炎也赶紧跳下来。扶着她
“阿炎，”白白捧着他的脸，“要是你病死了，恐怕我也早就饿死了。你又舍得吗？”
“白儿，我……”
“阿炎，夏青姐是为了阿宝，她从来没有后悔过生下阿宝，也从来没有怪过你。现在她要做的是她想为阿宝做的，她是让人值得敬佩的女子。不论我们如何帮她，如果不能给阿宝一个清白的身份，她都不会甘心的。这是她的坚持！”
夏炎这时候也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抱住白白：“阿姐不想阿宝被人说闲话，只有靠她自己站起来，才能封住别人的嘴巴。哪怕我捐再多的钱、立再多的功劳，都会被别人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那刑罚……我怎么能让她去受那样的刑罚？”
“阿炎，我们想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白白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没底，十米钉板，滚过去，想想那针刺破皮肉的痛，她就浑身发寒。
“对！我去想办法，我一定要保证阿姐的安全！”夏炎重新振作起来，他再懊恼也无济于事，阿姐的决定对阿宝来说是最好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阿姐接受刑罚的痛苦和危险。
冷静下来的夏炎终于又回到了白白熟悉的淡定模样。
“阿炎，别担心，会有办法的。”白白抱住他，给他信心。她知道，夏青姐一直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这个坎能过去，对夏青和夏炎都会是个新的开始。
“嗯！”夏炎拉着她往回走，马儿就在后面慢慢跟着。
“你今天到赏金阁传的消息我收到了。”夏炎说起他来找她的正事儿，他们约好了巧心坊见面，所以也是正好听见了阿姐的话。
“嗯，仁富米粮铺和其他商家都联合起来抵制九里山村的粮食，看样子是故意针对的。”
夏炎来时已经找人调查过这个事了：“嗯，手下人传来消息，说黄仁富最近接到过扬州的来信，后来才出来的大肆收粮。”
“扬州？”
“嗯！我怀疑跟田书有关。”夏炎在黄府安插了眼线，本来是为了保护阿姐和小宝，没想到今天还会出这事。
白白还没把事情都穿起来，夏炎给她解释，因为中间田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