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红楼修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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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楼修文物-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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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
  这件事很快也教外臣和御史们听说,立即有八阿哥九阿哥麾下的御史纷纷上书,指责皇长孙肆意任用皇室工匠,打造逾制器具。然而一概弹劾折子,都教皇上压了下来,这件事情,皇上竟然将弘皙撇得干干净净,用石咏的评价,就是皇上将弘皙阿哥给“保护”了起来,只让旁人来承担责任。
  在这一点上,石咏觉得皇帝是出了个大大的昏招,这样将弘皙一“保”,这是给了某些人多少期待、多少妄想啊!
  然而事情也没有绝对,康熙皇帝也并非是盲目在“保”弘皙,这件“逾制珐琅火链案”没过多久,康熙便下令轮流排查大内太监,将以前在毓庆宫执役,或者与毓庆宫稍有些关联的太监放出去了一批,挪去辛者库一批。早先确曾帮弘皙传话的太监则往景山一送,陪梁九功做葫芦去。
  这样一来,弘皙之后即便想给内务府造办处的工匠传话,也一时找不到帮手了。


第186章 
  珐琅火链案的处理结果; 内务府造办处在役工匠华色违规打造逾制器具,被罚带枷杖笞后流放。内务府造办处郎中王乐水; 主事毛盛昌都得了个“失察”的罪名儿; 各自降两级留用。唐英亦是主事; 但侥幸因为长期以来一直在城外造办处辖下的琉璃厂与玻璃厂研制各种御制器皿; 确定了与此事无关,因此没有受到牵连。
  石咏听说了这个结果,颇为郁闷。华色的确是知法犯法; 明知内务府的规矩; 照样答应了替弘皙打制火链,而王乐水与毛盛昌也的确没有时时关注下属们都在忙什么; 因此说他们“失察”; 似乎也无可辩驳。然而真正主导驱动此事的弘皙阿哥,却什么损失也没有; 一根毫毛也没掉。从这事儿上就可以见; 这个时空里; 妄求公平,是求不来的。
  不过石咏着实没想通:弘皙究竟是图什么呢?
  十六阿哥猜测弘皙可能是想借此判断康熙对他的态度。毕竟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回头弘皙将罪名往旁人身上都一推; 然后说自己不知情,这事儿就了了。而康熙帝的态度似乎也表明了这一点,皇上如今对皇长孙依旧是抱着“保”的态度,也就是说; 将来为了皇长孙而“三立”胤礽,也不是没有可能。
  总之康熙帝圣心独断,这事儿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工匠华色担了全部罪责,而造办处的官员则被牵连,受了无妄之灾。
  石咏与华色同在一旗,便通过自家佐领梁志国,找到了华色所在的那一领,打听了华色的地址与家境,往那边送了些银两。他抱着“救急不救贫”的原则,替华色治了伤,并打点了他流配西北之事,算是为他曾经景仰过的工匠们稍许尽尽心。
  而王乐水那边,石咏便只能出言安慰了。
  很快突如其来的委任状下来,石咏被告知他升任了内务府营造司的郎中,同时署任造办处郎中一职。
  知道这个消息,石咏惊得独自坐了一刻钟没说话,随即卷了委任状去找十六阿哥:“十六爷,卑职……卑职真没有想要升官的意思。”
  “爷知道,爷知道!”
  十六阿哥笑嘻嘻地从脖颈后面抽出那柄随身不离的扇子,冲石咏扇了扇,似乎想要扇去他的火气。
  “可这也不是爷点你升官的呀!”十六阿哥一面扇一面撇清,“可是爷如今造办处郎中的位置上确实没人,无奈只能找你署任,爷又想着,总不能教你这么个主事,去署任隔壁的郎中,干脆就把你在营造司的职位再提一提……”
  石咏无语,万万没想到“被”升官竟然是这么个理由。
  “爷知道王乐水主事这次是被华色连累了,可是爷又能如何?皇上金口玉言发的话……再者王主事也只是降职留用么!等降一阵子就会再升回去的啊,爷若是找个旁人过来顶上郎中的位置,王主事就轻易升不回来了。所以爷这么聪明的脑袋才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让你先‘署任’一下,等这事儿时过境迁了,再将王乐水官复原职,你就去了这个‘署任’的虚名儿,回归营造司的本职……”
  石咏一时晕乎乎的,实在是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署任”,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这样看来,十六阿哥的确是……为他和王乐水着想的?
  石咏赶紧拱手,向十六阿哥道谢,并就刚才的误会表示歉意。
  官场这些事儿,他的确不及十六阿哥多矣。
  十六阿哥见他都说完了,才晃着扇子慢慢地道:“其实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营造司升你的官,是谢你想的主意,那副羊骨制的老花镜,谁也没想到,竟让太后开心了好一阵。”
  能让太后开怀的,康熙皇帝便不吝赏赐,区区一个五品官职,能算得了什么?
  此外,除了上次那副科尔沁版的眼镜之外,石咏也还记得清楚,康熙皇帝提点过他,今年太后万寿,是一定要再拿点儿东西出来的。
  “这个……十六爷,你可得多记着点儿……快,快点儿将王主事再升回来……”石咏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他说实在的完全接受不了,他竟然有朝一日居于王乐水之上。
  “知道啦!”十六阿哥露出一副十分无赖的笑容,点着头冲石咏笑道:“爷这不也见你快到成亲的年纪了么?身上背着两个五品的头衔,娶亲娶起来也好看些。”
  石咏:……
  十六阿哥见着石咏瞠目不知所对的模样,登时笑喷,拊掌道:“就这么说定了,等你成了亲,我就把王乐水给调回郎中任上!”
  石咏:……这算是,变相催婚?
  那照这么说来,他岂不是得赶紧成亲。
  十六阿哥见石咏这副与呆头鹅有得一拼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大笑,坐在椅上险些向后翻过去。
  石咏这才明白对方是在开玩笑。
  一阵子大笑笑过,十六阿哥终于恢复了正形,只听他肃容轻声说:“知道你挺关心王乐水这个人,你放心吧,四哥在打听他,可能之后会将他调到户部去,往后会有大用……”
  石咏再见到王乐水的时候,便有些难言之隐,毕竟自己竟然“后来居上”,反过来成为昔日上司的上司,更兼王乐水几乎是将他带进造办处的引路人,曾给他无数的指导与关怀……然而十六阿哥却一再叮嘱,雍亲王看中王乐水的事,一定不能泄露半句,因此石咏即便想安慰,却也不敢将这事儿说出口。
  王乐水却很坦然,笑着恭贺石咏,并且非常高兴:“早担了半天的心,怕调来的郎中是个不好相与的,哪晓得是你!茂行啊,我这一颗心全都放回肚子里去喽!”
  石咏却又是愧又是窘,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憋了半天,王乐水上前来拍拍他的肩,冲他眨眨眼,说:“茂行,咱们处了这么多时候了,都知道彼此不是那等争名夺利的人,这一时的得是,又算得了什么?我这还打算好了,要撸起袖子,好好做点儿实在的事儿,往后指着你照应着我!”
  石咏双眼瞬时有些发酸,不知该说什么好:王乐水这意思明白着就是要他不要担心造办处的差事,他会将一切做得妥帖,石咏这个委署的郎中,其实只是担了个好听的名头,一切功绩,却都靠王乐水他们来挣。
  而王乐水的人品,几乎是这时空里他最信得过的。
  王乐水这时候冲石咏笑道:“茂行,你可还记得你第一天进造办处时候的样子,那会儿我可还真没料到,你竟然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升到了正五品。真是令人羡慕啊!”
  石咏想想也是,王乐水浮浮沉沉,将近到四十岁上,才得了郎中的官职,而他家石老爹,过世之后追封,也不过是个五品。他这点年纪,就已经站上了正五品的官阶上——
  这只能教石咏吐槽,这个时空里当官实在没个标准,像他这样毫无经验,毫无资历,亦毫无建树的人,竟然也能幸进若此……一定有哪里不对。
  一时内务府众人齐来道贺。从城外归来的唐英对石咏这个小子“曲线救国”,从营造司那头爬到了自己上司的位置上丝毫不介意,连连恭喜,吵闹着要讨酒吃。造办处另一位郎中尚裕和对石咏也极尽巴结,知道这小子背后一定有贵人,否则不可能如此连着“蹿升”的。
  石咏不得已,只得答应了在松鹤楼请客,这下子造办处上下全欢腾了,可石咏想,总也不能拉下了他营造司的那些下属们,因此做决定两边一起请。十六阿哥这边也凑趣,一道出席,还拉上了十七阿哥一起。总之石咏升职之后的年俸还一分没见着,已经先花了一大笔请客吃饭的钱。
  不久,石咏升职的消息传开,永顺胡同那里,一向不苟言笑的大伯富达礼总算露了点儿笑模样,而二伯庆德的眼睛则早就笑得快找不见了。石大娘则是满心欢喜,自然又少不了在石老爹的灵前上香祭告,洒了几滴泪。
  贾琏听说这等喜讯,便旋风似地赶到椿树胡同。他现身上有个正五品的同知,听闻兄弟也得了个正五品的郎中,喜得不行,见了石咏,纳头便拱手相贺。
  待石咏谢过他,贾琏却又说:“你也该贺我才是!”
  石咏发呆。贾琏上回从山西巡抚伊都立那里得到了实缺,他明明已经贺过了啊,还特地自掏腰包买了一件板桥的字画,送给贾琏,让他带着上任“充门面”去。这怎么又要贺了啊?
  贾琏也不解释,冲着石咏傻笑,半晌才说:“我十日之后起身,不过拙荆还得在京中多留一阵。”
  这是……石咏一挑眉,他也不算太迟钝,心想:原本说好了贾琏媳妇儿陪他一起上任的,这会儿突然说不去了,这难道是。
  “恭喜琏二哥啊!”石咏突然开窍了,“难道是……双喜临门了?”
  贾琏笑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石咏也是大喜。早先贾琏得了大姐儿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喜讯,竟没想到是这个时候传了好消息。
  石咏大喜,连忙命家人将贾琏惦记了许久的野桃酒又抱了些出,哥儿俩坐着对酌一二。贾琏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他去山西的安排。
  原来贾琏得了伊都立的照应,得了大同府的实缺,满心欢喜。然而回家之后,贾府里的人却反应不一。
  宁府那边没说什么,直接给贾琏送上一包仪程,似乎那意思是,既然补了缺,那就赶紧去赴任吧。
  荣府这边,倒是赦政几个,一起聚在荣禧堂议了议。贾赦的意思,责怪贾琏怎么补缺的事儿也不与家里商量。贾母却认为这事儿不能怪琏儿,毕竟府里以前谁也没管过贾琏补缺的事儿,这会儿人家能耐,自己补上了缺,能怪谁来?贾赦被噎得无语,转而又挑剔起贾琏的上司伊都立的出身。
  然而伊都立的生父是伊桑阿,外祖是索额图,当年曾是不折不扣的二阿哥党。听见贾赦指摘,贾母就不高兴了,只说:你还敢说你老子的不是吗?
  贾赦想起自己亲爹当年站队的“光辉事迹”,乖乖地闭了嘴。然而贾政却很高兴,他早已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在侄子补缺的事儿上一点儿也没出力的事实,而是勉励贾琏,既然读了圣贤书,上任后就行圣贤所教之事,要爱民如子,一定要做个好官云云。
  贾琏刚开始还将贾政的话听进去了,可是不久荣府里又听到喜讯,说是赖嬷嬷家的孙子赖尚荣,也补了个缺,没有贾琏的品级高,是个七品的知县。
  赖家是贾家有头有脸的奴才,子孙如赖尚荣,早已脱了“户下人”的籍贯,并且有机会出仕为官,这全是荣府主子的恩典。听说那赖尚荣的七品缺儿,还是贾政帮着打点的。
  贾琏还能怎么着?——笑容在脸上逐渐消失呗!
  虽说七品知县的缺儿补起来很容易,可是贾政只顾着照应贾家豪奴讨贾母欢喜,却不顾自己亲侄子,这令贾琏原本高涨的热情,又被兜头一瓢冷水浇灭了些。
  正在贾琏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南边林如海替贾琏聘用的幕僚赶到了京中。
  林如海原本只听说了贾琏补了山东道沂州府的同知,可后来看了邸报,才晓得贾琏最后补的乃是大同府实缺,管钱粮的。扬州师爷,天下闻名,林如海便点了两名钱粮方面极为拿手的师爷,赶着上京,要给贾琏助一臂之力。同时林如海还给贾琏写了一封长信,写清了贾琏初次赴任应当做哪些,避忌哪些,如何处理与上司下官的关系等等。
  林如海所指点贾琏的,则是贾家任何人都无法给与的。毕竟贾府里没有人有过放外任的经验。
  除了这些经验之谈以外,林如海还有一桩旁人指点不了贾琏的。这位做姑父的提点了一下贾琏怎样与当地大户打交道。扬州盐商富甲天下,山西晋商论起规模与经营之道,并不在扬州之下。贾琏上任,即是着手钱粮这一块的,便少不了与晋商打交道。林如海自然也倾囊以授,将自己积累了多年的心得尽数指点了贾琏。
  贾琏得了姑父指点,自然也重新振奋,积极准备。他有林如海襄助,赖尚荣如何他已经不放在心上,相反还反过来隐晦提点了一下二叔贾政,请他老人家经心些,万一以后赖尚荣有个什么不妥当,别将贾府牵扯出来。
  然而就在贾琏忙着准备出京的时候,凤姐儿突然诊出了喜脉。贾琏立时被巨大的幸福感所包围,所谓双喜临门,便是如此。
  因凤姐儿月份还浅,轻易不好出远门,所以夫妇两人赶紧改变计划,贾琏先行赴任,凤姐儿先在京中养胎,等六七个月胎相坐稳了再前往大同。
  同时,为了安凤姐之心,贾琏将身边一应侍妾与丫鬟,全留在了府里,照应凤姐儿,他自己则带着一帮小厮和幕僚,如同带着一个“和尚帮”一般,这就准备上路了。
  石咏见贾琏眉飞色舞说得高兴,自然也替他们夫妻俩感到开心。


第187章 
  贾琏当着石咏; 就着甜滋滋的野桃酒,说了一晚上的话; 最后大醉酩酊; 走不回去。石咏只得命兴儿去雇车; 他和李寿将人扛上了车; 往贾府那边送回去。
  石咏算算贾琏今日喝的这野桃酒,其实也与以前他喝的量差不多,足见酒不醉人人自醉乃是真理。
  第二日贾琏酒醒了之后又过来石家道谢; 提起另一件事; 他昨儿可能太过兴奋,忘记说了。石咏听去; 却是与他的朋友; 三等侍卫丹济有关的。
  事情出在丹济家。贾琏随在这边忙忙碌碌地准备上任的事儿,但也没忘了关心他妹妹迎春的家事。毕竟他这一赴任; 回头凤姐儿也离了京; 迎春在京里就没多少靠谱的亲人了。因此贾琏才以家事相托; 并且隐约提到一点儿传闻:听说迎春的大姑姐从迎春那儿得了不少当初贾府给迎春陪嫁的嫁妆——织金所的锦缎,都自己裁了做新衣,出门却显摆去。
  据贾琏判断; 这消息都已经传到贾家知道了; 想必无风不起浪。丹济看着是个实诚的好人,但是他的姐妹是否也好相与,是否会打迎春嫁妆的主意,就不知道了。
  “这事儿; 难道丹济也不管么?”石咏好奇地问。
  贾琏的眼角瞬间抽了抽,片刻间有些无语。他和这个时空其他的男人一样,也都认为这些事儿是“内宅”之事,男主外,女主内,丹济是御前侍卫,又如何管得了这些琐屑小事;然而石咏却觉得,迎春的婆母大小姑,也是丹济的亲娘姐妹,这事儿丹济应当过问才是,没有女儿家嫁出去了就得单枪匹马地对着婆家这么多人,至少还该有个丈夫从中化解,才能让矛盾消弭么。
  “你说的……也有道理!”贾琏难免想起自家的处境,想起向来是凤姐儿勉力周旋,也亏她有那样的本事,竟与家中妯娌婆母小姑大都处得融洽,就这样,还免不了得罪一两位。这样想来,他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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