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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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书-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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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廉玉伸手做停止状,狠狠的灌了一口咖啡,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她抚了抚心脏,看着黎嘉骏,“孩子,你吓到我了。”
    说罢她望向余见初,他紧抿着嘴,双手握着拳头,虽是惊疑不定的样子,但并没有特别激动的举动:“阿初,你说句话啊,是不是也吓到了。”
    余见初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他盯着黎嘉骏,开口,声音有点艰涩:“继续。”
    黎嘉骏也喝了一口咖啡,感受着那股热流顺着食道下去,带来些微的温暖,她苦笑:“可是先生,因为相信日本,所以我一直等着这一天。不可能只有我察觉到这一点,我觉得相信这点的有很多,只是要么像我这样的,人小力微;要么像那些将军政客,可惜比起那个看起来还遥远的战争,眼前的利益更重要。就像我知道的二十九军,他们守在长城那儿,借着抗日的名义练兵、要钱;他们真的知道日本要来,却也不知道日本什么时候来,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向中央再多要那么哪怕一点点钱,去制一批军衣,或者吃一顿饱饭。”
    她一口喝完了咖啡:“只要想到这些,我真的一会儿都坐不住。”
    话毕,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周围人声鼎沸,可他们却好像能听到窗外江水滔滔的声音。
    “呼……”廉玉忽然长舒了一口气,她一口喝了咖啡,又招来侍者,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侍者点头离开。
    两个小的都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却也没什么兴致问。
    没一会儿,侍者拿来了一个托盘,他给了每人一个手掌大的高脚杯,然后倒上三分之一红酒,随后恭敬的走到一边。
    廉玉举起酒杯:“先干了这杯再说话。”
    三人利落的一口灌掉这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酒。
    侍者又给每人倒上,廉玉再次举杯,她看着黎嘉骏,一脸认真:“嘉骏,你若不嫌弃,以后就叫我廉姨吧。”
    “廉姨。”黎嘉骏微笑,举起杯子,两人碰杯,又一口喝掉。
    再次倒上,廉玉的脸色已经有点微红,她这次嘴角带了点笑,又望向黎嘉骏:“嘉骏,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冲这番话,我都要敬你。”这次,余见初虽然什么也没说,还是拿了杯子和黎嘉骏碰了一下,三人再次沉默的喝完。
    侍者面不改色继续添酒。
    “最后。”廉玉举起杯子,微微扬起下巴,嘴角一抹自信的笑容,问道,“小伯乐,敢不敢来大公报?只要我有的,全都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华懋饭店就是后世的和平饭店
    妈个鸡,华懋多好听!
    廉彧林是虚构人物
    还有现在其实警醒的国人还是很多的,但是就像黎嘉骏所说的,眼前的事情太多了
    ——连蒋委员长都在南下剿匪,谁还会比蒋委员长还操心?
    上周真是抱歉了,实在没空碰电脑,我那么疯狂刷微博,也是只有手机可以玩TOT

  ☆、第65章 姨娘戒毒

廉先生是谁?
    她低调,从容,行走于上流交际圈,黑白通吃,有权有钱,有个好爹,一窝好兄妹,嫁了个好老公,有子傍身,有良师益友,有文采五车。
    所以作为大公报主要赞助商,顺便做做顾问,兼职一下责编审审稿子,为难为难文坛小鲜肉,简直是洒洒水。
    可是她动用职权往报社里塞人还真是盘古开天头一回。
    这位名字里带着廉洁的廉字的女先生一点都不客气,上来就让黎嘉骏当了空降兵。
    空降兵这种东西在学生时代是酷炫言情的神秘转学生,但是在职场就差不多和特权、背景、有钱、任性甚至如果可能,就和三儿连接在了一起。
    反正不是个受欢迎的角色。
    这一点要放在几十年后的黎嘉骏身上她估计会很不舒服,毕竟她自己一直都是个独行侠,虽然工作没两年但也全凭自己打拼出了一个小空间,其中也放弃了很多因为家里关系当空降兵的机会,因为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没必要去填那招人嫌的角色。
    可是现在她却面不改色的在报社上海办事处领了一张工作证。
    因为自身并没有过人文采和经验的缘故,能让她不受攻讦的得到报社的职位唯独用别人少有的特点,她得特点就是钱,在得知她有一台莱卡并且能够自主做到取景拍摄洗印一条龙后,廉玉几乎是兴高采烈的为她办了一张“大公报摄影记者证”。
    这个证明并不是原先想象中的一个小本本或者一张卡片,而是一个□□章,当她戴上的时候,就和外套了内裤的超人一样,与众不同了,这个袖章的作用就是当她套着□□章在政府大楼门口的时候,警卫就只能动口,不能动手……
    原本黎嘉骏是想利用一下自己的日语特长的,奈何现在全国人民虽然还没抗日,但都不爱听日语……包括报社。
    领了记者证后,她就不再是那个投书后需要期待的底层码字机了,而是一个每周必须定量完成两到三篇稿子的有专人压榨的包身工,但这对她来说是甘之如饴的事情,她但凡手里有闲钱,就会去照相馆败几个胶卷回来屯,偶尔拍拍这儿拍拍那儿。因为摄影记者的版面和普通记者不一样,她如果没有图片,可以用文字代替,如果有照片,则可以简单附介绍,形式非常灵活。
    余见初这一次无意之举简直给黎嘉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感激涕零几乎无以为报,思前想后,她照着后世那些特工电影的设计,按照上次跟着黎老爹送出去的枪,给他订做了一个背带枪套,等送出去了,虽然知道不是很贵重的礼,但表到了心意,她也算松了口气,转而专心对付起亲娘解毒的事情来。
    这两日每天章姨太都会进行锻炼和调养,家里院子就那么大,每日黎嘉骏带着亲娘绕着院子慢跑和跳操的时候总会遇上练拳的大哥,她就干脆让姨娘在一边伸胳膊踢腿,自己跟着大哥开始打拳。
    大哥的拳是带点古老的感觉的,现如今武斗家还是很多,武馆虽然是夕阳行业,可是在军队普遍冷□□交替的情况下,好身手总是多个保障,黎嘉骏给大哥演示了一下以前军训学得军体拳,直接被大哥无情否决,他说:“这是捉贼,不是杀人。”
    黎嘉骏感受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有些地方还模仿了过肩摔,这让一些女孩子练了怎么打,过肩摔是说摔就摔的嘛。她果断放弃了军体拳,开始学起大哥的军拳来。
    章姨太一开始每日早起并不习惯,后来发现作息规律了以后精神焕发,也就不再抗拒,将养了大概半个月的样子,就连对大烟和吗啡的依赖都少了很多,再一次去疗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郑重表示,可以开始了。
    房间已经准备好,一个僻静处的单间,附近的病人要么打了招呼,要么转移到别处,老爹这次特别给力,如果有不满的,一律给了补偿,但因为在这儿休养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并不在乎这点好处,反而愿意给个人情,章姨太的病房就这么被孤立了起来,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放着皮带和绳子。
    章姨太跟上刑场一样躺上去,护工就要去绑她,她挣扎了一下,微微低头,看到黎嘉骏在床尾面无表情的看着,反而不挣扎了,任人绑住,随后特纳医生亲自上阵,给她灌肠,打麻醉。
    即使是刚开始,那景象也让围观的黎嘉骏一阵蛋疼,她这才发现当初自己那样戒毒是多么粗鲁和危险,而现在,看着被灌肠的章姨太痛苦的样子,她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似乎是太过顺风顺水,竟然开始对着亲娘下手了,从头到尾都是她武断的替她决定,章姨太柔顺惯了,竟然没有抵抗,只因为她们知道这是好事,便故意忽略过程会多可怕。
    可是箭在弦上,总不能现在喊停,黎嘉骏咬咬牙退后几步,问:“接下来呢?”
    章姨太被打了麻醉,渐渐的陷入昏睡,特纳擦着汗走到她身边:“不用太担心,找个人看着就好了,定时提供食物,但是这几天恐怕吃不进什么。”
    黎嘉骏点点头,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就到隔壁病房去写稿——为了看护方便,她把隔壁别人腾出来的病房一包了,留她和金禾轮流睡,家里其他的仆人都不堪用,大夫人就把金禾借给她表示支持。
    到了傍晚,章姨太醒来了,不知道是毒瘾犯了还是因为药效过了,她在床上痛苦的挣扎,最开始脱离毒品是最痛苦的,没一会儿她就绷不住,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分贝可以掀破房顶,金禾连忙拿来医院提供的软胶,塞在章姨太嘴里,防止她叫破嗓子。
    黎嘉骏坐在一边,只感觉自己就置身在屠宰场里,旁边就是被切割着的肉猪,那般垂死挣扎,尖叫翻滚,眼睛里满是哀求。那目疵欲裂的表情使得她的脸像个骷髅,狰狞到可怕。
    金禾站在一边,只看了一会儿就也垂下眼去,手微微的抖着。
    任何安慰都是徒劳的,在章姨太一声长长的,闷闷的,几乎像要喷血的尖叫后,她看着黎嘉骏的眼神,几乎带上了仇恨。
    黎嘉骏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垂下头去,在她耳边轻声说:“娘,我当初,就是这个过来的。”
    话落,章姨太的动静就一顿,她闭上眼,鼻涕眼泪还有口水都顺着脸颊流进枕头里。
    替她擦掉脸上的污渍,等她这一轮过去,几乎是奄奄一息的瘫在床上,黎嘉骏起身,踉跄了一下。
    感觉比自己戒毒还累。
    金禾扶了她一下,两人出去用饭,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刚才,章姨太挣扎了整整一个下午,此时外面天已经漆黑。
    更心塞了,这样的日子还要好久。
    “金禾,你说我这么做……”
    “小姐,你这是在救她的命。”
    “可救出人命来怎么办?”
    “那就是她的命。”
    黎嘉骏转头,看到金禾略有些冷淡的表情,这才发现,若是按照宫斗剧情,现在分明是容嬷嬷在帮着紫薇虐夏雨荷……
    打住!不能再往下想了!
    反正出主意的是紫薇!皇上和太子也都同意了!皇后就差亲自出手了!雨荷你保重吧!
    晚上,章姨太休克了。
    挣扎太过,休克不说,痰倒流卡了器官,差点憋死。
    这才第一天,特纳医生,护士都已经气喘吁吁,他们看着一旁脸色铁青的黎嘉骏,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黎嘉骏的表情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好,她感到很烦躁,更加多的是不安,章姨太现在也才三十多,如果这个岁数就不行了,以后就更不可能了,问题是她才坚持一天!一天都不到!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为什么会这样?”她本想问周围的人,可出了声儿后,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出乎意料的,特纳擦着汗回答了:“恕我无礼,小姐,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是您帮她决定的。”
    黎嘉骏怔愣。
    “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是对您的母爱,可是黎小姐,母爱和戒毒,并无必然联系。”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正因为知道您爱她,所以她比你更相信,你舍不得她受苦,更不会让她死,这就是她现在躺在上面的原因,您的母亲知道她会让您明白,如果不是她自己下决心,这必然是一个失败的结果。”
    “所以……这是在,威胁我?”
    “哦不,这当然不是母女之间该用得词汇。”
    “如果……我坚持呢?”黎嘉骏抖着嘴唇,她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很无力,甚至可以说是色厉内荏,因为特纳无奈地表情已经告诉她答案。
    她不会这么做。
    冷哼一声,她胡乱的做了一个手势,转身离开,这个房间充满了奇怪的味道,和挫败感,她一秒都不想多呆。
    第二天早上,大哥亲自开车来接她。
    光那一晚上就够章姨太受的了,她要在那儿继续休息好了才来,金禾也跟着回去,让章姨太的佣人来医院伺候。
    大哥已经恢复的不错了,身材也逐渐壮实,虽然没有以前那般倒三角,但北方爷们儿的底子摆在那,修长的一条站在车边,也很是养眼,更何况他平日里爱穿中式的长衫脚踏布鞋,陪着那英俊酷帅的脸,像极了黑道世家子弟,气场拔群。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养眼一点能让妹子心情好,看到妹子黑着脸走出疗养院,还破天荒的给了个幅度极小的微笑,张开了双臂。
    黎嘉骏看着章姨太那样翻滚了一天一夜都没哭,大门外看着大哥沐浴着晨光张开双臂的时候,鼻子哗的就算了,几乎是泪奔过去扑在他怀里,嘤嘤嘤的哭起来:“哥!”
    大哥的大手摸摸她的头,不说话。
    他的手满是老茧,在打仗的时候他几乎什么都干过,此时摸在头发上就像是一个刷子,一点都不轻柔,但是很有存在感。
    黎嘉骏下意识地蹭了蹭,说不出话来,只是委屈的流眼泪。
    大哥哭笑不得:“吃苦的又不是你。”
    “心里苦嗷!”
    “……上车吧,回去休息。”
    “……恩。”
    虽然极度不甘心,但是章姨太戒毒的事儿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惨遭滑铁卢的黎嘉骏只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她划定的事业中去,但她总是感觉很糟心,此事以后,她与章姨太每次碰到都很尴尬,两边都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可是偏偏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看着章姨太又故态复萌晚出早归的玩,她忽然感觉,其实这个女人一直都不是表面上那样好揉捏的样子。
    她其实很聪明,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会不着痕迹的拒绝和抗争,而且从来不会吃亏。她总能快速的找到自己的定位和圈子,比如在沈阳的独居和在这儿的享乐,可又从来不会和家里人显得很生疏,当意识到亲生女儿很受宠时,就放开手让她去胡天胡地,当意识到亲女儿真的脱离掌控时,她做小伏低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很心累的活法,但是习惯成了自然后,其实谁都管不了她了。
    一个把自己活成了自由人的姨太太。
    感觉被亲娘摆了一道的黎嘉骏很心塞。
    某次去办事处,偶遇了廉玉,两人办了各自的事儿,一起去了咖啡馆。
    刚坐下,廉玉就开门见山:“听说你前阵子办了件不得了的事儿?”
    “什么?”
    “押着亲娘去戒毒?”
    “……”
    “哈哈,还真是,要不是阿初证实,我还当又有人要来诽谤你。”廉玉乐不可支,“你怎么想的?”
    “为了让我娘活得久点需要考虑吗?”黎嘉骏面无表情的回答。
    廉玉抿了一口咖啡,摇摇头:“好啦,我是来夸你的,不要紧张嘛。报社干得怎么样?”
    被这么快速转移话题,黎嘉骏一口气没上来,半天没想好怎么回答,许久才讷讷道:“哦,不错啦,还行。”
    “是不是觉得跟想象中不一样?”
    “……”
    “原本是想怎样就怎样,现在有了限定,反而施展不开手脚?”
    “有是有点,但还没到觉得施展不开的地步。”
    “那你准备怎么办?”
    黎嘉骏沉默了一会儿,廉玉见她没什么反应,等了一会儿,自顾自掏出根细烟抽起来,她抽烟的动作很优雅,不像章姨太抽得时候,总有种着急的,仿佛借此抒发毒瘾的感觉。
    “我……还是想找找我二哥。”黎嘉骏觉得有点痛苦,“说实话我最困难的一段时间,都是他陪着我,他不见太久了,我整个人就和没头苍蝇似的,这里撞一下,那里摸一下,做什么都没有方向……”
    “你想怎么找,他不是在前线吗?”
    “他在战场上。”黎嘉骏认真道,“我不一定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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