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语气里不赞同之意，四阿哥垂首不言。
“你额娘若是知道你跑来这里，还不知该如何担心。”康熙道。
四阿哥道：“皇阿玛御驾亲征，额娘一样会担心。”
“你三哥朕都没带，你倒好，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自己跑过来。”康熙道。
四阿哥再次沉默不语。
来都来了，总不能再将他赶回去，康熙抬手点了点他，瞧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赶路过来的，到底没再说什么。
放着江南山水不看跑到这乒荒马乱的地方来，也算孝心可嘉，康熙嘴里不说，心里还是高兴的，朝李德全吩咐道：“带四阿哥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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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等言晏晏到达杭州城时，西湖的荷花开得正好。
明媚的阳光下，西湖中荷花看起来更加娇嫩，荷叶上滚动的水珠像是一颗颗珍珠。
“不用打伞，你去旁边休息会。”言晏晏坐在画舫船头，望着前方“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风景。
一直举着伞，手确实会酸，但听到她的话，秋兰并没有将伞收起来，只是换上腊梅过来接手。
余光注意到的言晏晏没再说什么，伸手拿起桌上的果子吃起来。
在这个明朗却不是特别晒人的天气，湖面上还有许多其他人也过来游湖。
闻着清雅的荷香，言晏晏觉得自己都快要醉在这优美的风景中。
就在这时，附近的一艘画舫上的人忽然注意到这边，当看到船头坐着的身着粉裳的姑娘时，恍然以为自己看到了荷花仙子。
“沈兄，你在看什么？”画舫上的另一位男子叫他一声，见他没反应后，抬脚走到他身旁。
回过神来的人确定那位“荷花仙子”不是自己的幻觉后，挪步挡在他身前，不愿让他看到。
他不挡还好，一挡反让那人更加好奇，当即就从他身旁探出脑袋，朝他之前面对的方向望去，然后露出惊艳的表情。
“天哪！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城中什么时候有这么美的女子！”
他这一喊，就连言晏晏都隐约能听到，更别说同船的人。
“在哪？”
“我看看！”
一时间，画舫上的人都围过来，不过他们虽同样觉得惊艳，但到底没有如之前那人一般无礼的品评。
画舫上几乎都是弱冠左右的男子，只有一位带着丫鬟的绿衣女子。
她听到动静过来以后，先朝那边望去，等确实看到一位美得她都没办法否认的女子时，轻咬了下唇。
她看向之前被人称之为“沈兄”的男子，见他也同样被那女子吸引，不由开口道：“相逢即是有缘，不如请那位姑娘上船来喝杯茶。”
在场的人都想近距离的见识那位美人的风姿，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如此，绿衣女子便吩咐自己的丫鬟去请人。
“记得和那位美人说，沈三公子也在船上。”
在丫鬟下到小船上时，最开始叫唤的男人抖开手里的扇子，笑着提醒。
沈家的三公子，不但生得一副好相貌，更是难得的是才高八斗，书画双绝，绝对是城中最受各家小姐倾慕的男子之一。男人这么提醒，显然是不想让那位美人拒绝。
丫鬟下意识的看向自家小姐，见她没有表示，这才点头答应。
早在发现成为别人观望的对象时，言晏晏就让夏竹去通知船夫开船。
于是，等丫鬟坐着小船往这边划时，却发现距离却越来越远，当即站起来喊道：“我家小姐与城中各家公子请这位小姐到船上喝茶。”
听出那丫鬟语气里的优越感，夏竹回道：“我家姑娘喝的茶，恐怕你们拿不出来。”
“沈三公子也在船上。”那丫鬟补充。
什么沈三宋三的，在自家主子面前又算得什么，夏竹见她还继续往这边来，直接丢了句：“不去。”
言晏晏以手撑额，神色慵懒的瞧着两岸的风景，任夏竹去打发来人。
小船再如何也赶不上大船，又跟了一段，回头发现离自己的船越来越远，丫鬟只能让人往回划。
“小姐，那船上的丫鬟说，咱们船上没有她们姑娘喝的茶，所以不来。”一上船，对上众人询问的眼神，丫鬟垂着脑袋道。
“你没说沈三公子也在？”之前摇扇子的男人问。
丫鬟道：“说了的。”
本来想将人叫过来，和她比一比诗词，好让沈三哥知道自己的文采，见她不来，小姐略有些失望。
“算了，她年纪不大，许是怕生。”第一眼只注意到她的相貌，回想一下才发现她应该才十三四岁。
“沈兄这是怜香惜玉了？”站在他身旁的人打趣。
听到这话，小姐朝越划越远的画舫望去，扯了扯手上的帕子。
言晏晏没有忘记答应九阿哥的事，之前在其他地方时都会屯上一些当地有名而京城没有的东西，来到杭州，自然也不例外。
游过西湖的第二天，言晏晏便在街上一面逛一面想要买什么东西。
“姑娘，听说这家绸缎庄新出了一种料子。”
姑娘家关心的不外乎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腊梅昨天在客栈听到一耳朵，如今正好看到这家店，当即就想起来。
杭州丝绸很是有名，想着买些回去也不错，言晏晏看向她指的店：“进去看看。”
“客官您里面请。”店里的伙计笑脸相迎。
听到伙计迎客的声音，柜台后的掌柜下意识的抬眸，随即步伐略快的走出来，打发开伙计后，亲自招呼：“不知这位小姐要买什么样布料，是您自己用还是送人？”
“我随便看看。”言晏晏道。
“您里面坐，我让伙计将布料拿给您看。”掌柜做了个手势。
他这过于热情得态度让言晏晏看过去一眼，这才在圈椅上落座。
不怪这么老掌柜态度这么热情，实在是他眼光毒，认出言晏晏身上的衣服乃是贡绸，还是贡绸中的上上品。
掌柜吩咐伙计将店里最好的布料通通拿过来，同时亲自给她沏了壶店中最好的茶。
“好嘞，客官您稍等。”看掌柜的态度就知道这是贵客，伙计麻利的去后边抱布料出来。
言晏晏看了一会，发现这店里的绸缎确实不错，尤其是新出的那种。
问过价钱后，言晏晏掏出银票放到桌上。
明白她意思的腊梅道：“这些布料我们姑娘都要了。”
掌柜的正要问将布料送到哪去，余光忽然注意到进门的人，不由拱手道：“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踏进店中的沈三公子朝他颔首后，目光完全落在坐着的人身上。
感觉到他视线的言晏晏抬头，眼神好记性也好的她当即认出是昨日西湖上遇见的人之一。
“又见面了。”见她看过来，沈三公子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随即拱手，“我姓沈，单名一个熙，家中行三，不知姑娘是？”
“我姓言。”言晏晏回了一句后起身。
腊梅将桌上的银票递给掌柜，说了一遍她们住的地方，让他将布料送过去。
“相逢即是有缘，些许布料，哪里能收言姑娘的钱。”
些许布料？我的少爷哎，人家可是差点买空了咱们的铺子。
掌柜的接过银票，还没来得及保证立刻让人送过去，就听到自家公子的话，当即想将银票甩在他面前，让他数数这是能买多少布料的钱。
“不必。”言晏晏自然不会答应，留下一句话后，人已经踏出大门。
见此，掌柜赶紧将银票收起来，又吩咐伙计立刻将布料装车送过去。
至于呆站在店中的三少爷？未免他让自己将银票退回去，掌柜决定还是随他去。
站在门外亲眼看着伙计将布料都装好，嘱咐他几句小心赶车后，掌柜正准备进店，却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
“刘小姐。”掌柜的停下脚步招呼。
刘小姐微微颔首：“听说出了新布料，我来看看。”
“这可真是不巧，方才已经让人买完了，不如您再等两天，到时候我让人送到府上给您挑。”掌柜的道。
听说自己卖完了，刘小姐有些不高兴，不过看在是沈家店的面子上，倒是没说什么：“那我看看别的。”毕竟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走一趟。
“沈三哥，好巧，你也在这。”
掌柜的正想说店里好一点的布料都卖出去了，就听到她惊喜的声音，当即就觉得没必要再废话。
毕竟，看到自家三少爷后，估计她也想不起什么布料。
听到她的声音，沈熙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看到面前的人，点头示意。
“听说你家店里出了新布料才想来看看，没想到那么巧你也在。”昨日才一起游湖，今日又见面，觉得他们实在有缘的刘小姐抿着唇笑。
昨日在画舫初见时，从不画人像的沈熙就有种想为“荷花仙子”画一副画的冲动，今日再见，心里已然有了构思。
从不关心家里生意，实际上听到她的话才知道店里出新布料的沈熙随口“嗯”了一声。
“沈……”
“我要回去作画，你慢慢看。”
刘小姐张口刚想说什么，却被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好画面，急着回去画出来的人打断。
“等你画好，我可以去看吗？”听到他说要回去作画，觉得必又是一副传世之作的刘小姐眼里满是倾慕之色。
沈熙随意的点了下头，大步走出店去。
“三少爷您慢走。”掌柜送了一句。
直到人离开有一会，刘小姐才收回痴痴的目光，带着人重新上马车。
看到她果然一见自家三少爷就什么都忘了，柜台后的掌柜轻轻摇头。
连着出去玩了几天，发现秋兰她们有些累的言晏晏决定在客栈里休息一天。
如今除开看书练字玩乐器，她还多了一个消遣，就是看乾坤镜。
让秋兰她们下去休息后，言晏晏躺在房间的美人榻上，扬手将乾坤镜朝上一抛。
本应该掉落的圆镜稳稳的浮在半空中，角度也正适合她现在半躺的姿势。
手掌拂过镜面，当开始出现画面后，言晏晏一面看一面拿着手边的瓜果点心吃着。
乾坤镜中出现的大多是各处街道上的画面，偶尔放到别人家里时，言晏晏一般不会去看。
“姑娘，之前在绸缎庄遇到的那位叫沈熙的人前来求见。”
这会恰好遇到这个情况，她正转过头来吃点心，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秋兰的声音。
沈熙？他来做什么？
他们之间的牵扯，只有那天从他家店买的绸缎，想着或许是跟此有关系，言晏晏道：“让他进来。”
秋兰出去将人带到大厅，给他们倒好茶后退到一旁。
沈熙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旁边还坐着之前那位刘小姐。
“好茶。”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沈熙眸光微亮，顿时理解她那日为何拒绝到船上喝茶。
觉得客栈里能有什么好茶的刘小姐闻言，只觉得他是爱屋及乌，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起来也是巧了，那日沈熙答应画好后让她去看，刘小姐一直期待，天天缠着哥哥去打听消息。
今日得知他已经完成画作，立刻就跑去沈家。
画成，沈熙在书房中欣赏着这幅美人赏荷，觉得这或许是自己此生画得最好的一副画作。
他站在画前，时而点头，时而鼓掌大叹，只觉得越看越满意。
欣赏够了，他想着将画作拿给画中人看，见刘小姐过来，略微激动的情绪被打断。
听到她的来意，沈熙有些不乐意，但想起自己确实答应过她，还是将已经卷好的画展开。
本来准备一肚子好话的刘小姐在画卷刚展开时，还以为是画的荷花图，等看到全花，脸色的笑意瞬间落下。
“如何？”沈熙笑着问。
刘小姐实在说不出好话，强扯出笑容勉强的点了两下头。
随后，得知他还要去找画中人看画，刘小姐扯着嘴角表示想与那位姑娘交个朋友。
沈熙没有多想，便带着她一起过来。
半盏茶的功夫，言晏晏才从房间出来，朝厅里坐的人颔首示意。
见她竟然让他们等，刘小姐心里不高兴，待发现近看她人更美后，又添几分不舒服。
“言姑娘。”看到她进来，沈熙起身不自觉的上前一步。
但凡有文采的人，即便不恃才傲物，多少也有几分傲气，沈熙也是如此。
平日里刘小姐能与他接触，都是托自家哥哥与他关系不错的福。
注意到他对这才见了两面的女子露出亲近之意，刘小姐起身看着她道：“我姓刘，姑父是杭州知府，不知姑娘是哪家的，怎么这般眼生。”
她语气虽温温柔柔的，但在场的除开沈熙之外，哪个看不出她隐藏得不深的敌意。
言晏晏看都没看她，坐下来后直接问沈熙：“你有什么事？”
“言姑娘可是喜欢茶，我也……”沈熙跟着坐下来后，余光注意到桌上的茶盏，开口道。
“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听他开始讲述茶道，言晏晏听了一会后忍不住打断。
“抱歉。”发现自己一见到她就有些激动，忍不住滔滔不绝起来，沈熙不好意思的拱手后，让身后的随从将画递过来。
“我今日过来，是想送给你一幅画。”沈熙起身，亲自将画展开。
听到他的来意，言晏晏有些莫名其妙，正要开口拒绝，却在下一瞬看到展开的画。
画中的远山、西湖、荷花、荷叶等都透着一股轻灵之气，像是人间仙境一般，但此画的点睛之处却不是这些，而是西湖画舫中，坐在船头上的女子。
若说画中的场景像人间仙境，但画舫上的女子就如荷花仙子的化身，二者相互映衬，景美人更美。
本来有些不耐的言晏晏，在看到这幅画后，也不得不点头称赞。
旁边的秋兰等人也都看愣了，恍然间好似回到那日的西湖之上，甚至闻到了清雅的荷香。
她们的表情就是对沈熙的画作最好的赞美，刘小姐既为她的沈三哥感到自得，又可惜画上的人不是自己。
旁人或许会对自己的各种表情感到陌生，但在需要经常对着镜子练习各种表情的言晏晏来说，她再熟悉自己的各种神情不过。
画中的自己不论是外貌还是神态，都十分传神，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看出她对画很满意，沈熙心里很是高兴，上前道：“一时情不自禁，未经姑娘允许就作了此画，为表歉意，希望姑娘能收下画。”
他既坚持要送，喜欢这幅画的言晏晏没有拒绝。
不过别管什么理由，她也不想白收他的画，于是先让腊梅将画接过来，又低声与秋兰说了一句。
看到她让人收下画，沈熙心里说不出的满足，与她说起自己作画时的事。
言晏晏听着，偶尔应上一声。
听到他们相谈甚欢，觉得自己就像多余人的刘小姐既恨不得立刻走人，又不愿留他单独在这，只能继续忍着。
不一会，从厅中离开的秋兰重新回来，将一个木盒放到沈熙身旁的桌上。
“这是？”沈熙疑惑的问。
言晏晏道：“回礼。”
“你太客气了。”沈熙说完，想到这是她送与自己的，心头又有些高兴，“我可能打开看看？”
“嗯。”
沈熙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上等端砚，笑着道：“我正缺一方好砚，就不与你客气，等过些日子用这方砚再画些画送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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