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儿童不宜,儿童不宜啊!”远处,一个鬼祟的人影正在蠢蠢欲动,险些就要暴露自己的所在。
身后那个白衣的身影长臂一伸,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拎回了自己怀里,“别乱跑。”
“没想到这木头还有开窍的时候,作为娘家人,我很是欣慰。”
她就说嘛,何须用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直接按倒吻到无力反抗,这才是最简单最直接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其他的都是浮云!
楼某人挽着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卓君离无语得不行,默了片刻,才忽然道:“今晚,你去吗?”
“嗯?”她顿了顿,才恍然大悟道,“哦,怎么,你想我去吗?”
虽然没有回答,但她似乎已经猜到了那个答案。
“在这之前,我们首先要收拾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逗比!”明明已经再三嘱咐过,他居然还敢不按常理出牌。
既然选择用生命作死,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这个简单,让他治水去。”
于是,在一片阳光明媚之下,一桩不为人知的交易就这么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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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云雀楼的生意依旧火热,而有一雅间却静得出奇。
高大的人影立在窗前,门外的每一次脚步声都能轻易的挑起他心底最深处的紧张。
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直到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过去慎重的拉开了门。
门外,是一张赔笑的脸,嘴里那两颗闪闪发光的大金牙显得尤其扎眼。
耶律骁皱了皱眉,“滚。”
他从不在别人身上浪费时间。
李三福窘了窘,却也知道这位是他们惹不起的,只能道:“这个……耶律皇子,小店该打烊了,您看……”
毕竟在他手下吃过大亏,他还是很怕他的。
耶律骁捏紧了袖中的锦囊,默了许久,终是一个字没说,抬脚离去。
只是走到门口,他又忽然站住。
苍鹰般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耶、耶律皇子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你这金牙……挺不错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三福就止不住的发抖。
耶律骁只是哼了声,淡淡一笑,粗犷的脸上多了几分不羁与洒脱,“也是,我与她之间结了这么多梁子,她会来才怪。”
就算是来,也是提着两把刀来。
他笑着摇了摇了头,将袖中的锦囊抛给他,“拿去还给你家小姐,还有,告诉她,以后出门的时候小心点。”
这样别别扭扭见面的法子果然不适合他。
若下次再见,他定会将她抢回北牧,永远禁锢在身边。
奴隶也好,俘虏也罢。
他要将她带走,成为她的男人。
这才是他。
只是,此生究竟能不能在相见,还不得而知。
李三福战战兢兢接过锦囊,再抬头的时候,那抹挺拔的背影已渐渐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坚定,还带了些苍凉。
此后数年,北牧新任君主的威名正摄四方,带领着正在衰落的北牧走向强大,逐渐成为能与其余四国匹敌的强国。
他的一生充满传奇,其中最令人称道的便是那空了一生的后位。
有人说,他心系北牧,不在乎儿女情长;也有人说,他心里或许住了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至于真相究竟为何,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了。
第466章 番外 美人如虹(12)
三月,墨京城里有两件大事。
一是运河水患大幅缓解,灾民们也得到了妥善安置。
二是江客云辞官归田,不再担任墨京府捕快。
若是放到朝廷里,这两件事简直是云泥之别,一个三品侍卫自然不能跟齐王殿下的文治武功相比。
可在墨京城的百姓看来,江客云的功绩却不比齐王低了多少,特别是百宝街的商铺东家们,个个都对这个消息表示无法接受。
他们的守护神就这么走了,那以后谁来维护百宝街的安定?
这件事来得突然,一时间众说纷纭也是在所难免。
所幸当事人并不是很在乎外面,只一心准备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聘书,彩礼,都一一清点,相当仔细。
“哎,继宫主之后,你也要成亲了。”一个黑影倚在窗边,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江客云头也不回,只道:“宫主已经下令解散紫薇宫,你也该寻个去处了。”
“这事我问过宫主夫人,她说她的酒楼很缺打手,倒是愿意招安紫薇宫的兄弟们。”
“……宫里这么多人,只怕一个酒楼也放不下吧。”
“嗯,所以她打算在城西和城北开两间酒楼,在城东开一间客栈,最后再在南开一家赌坊,总之,一定能放得下我们。”
江客云无语。
他完全可以想象某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嚣张欠扁的模样。
只是……在天子脚下开赌坊,真的能拿到许可吗?
他摇了摇头,不再细想,只是继续清点手上的东西。
地空靠过来看着那长长的礼单,顿时觉得无比头疼,“娶媳妇真麻烦,为什么人一定要娶媳妇呢?”
说话间,口中淡淡的桃花酒的味道飘过来。
江客云抬眼,“你又去看他了?”
被问到的人一顿,片刻后,才道:“他是最耐不得寂寞的,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我自然要去跟他说一说,不然一个人在那冰冷的地下该多无聊。”
末了,又打了个呵欠。
桃花酒的香味更加浓烈。
“罢了,你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告辞。”他挥了挥手,那个背影略显孤寂却又十分笔挺。
紫薇宫若真的解散,那这些依附在黑暗中生活的人,又应该何去何从?
这一切,恐怕只有问那两位了吧。
同年四月,江府办了一场婚礼。
江客云是个孤儿,就请了杜青冥来充当一下高堂。
不知道楼震关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颠颠的跑过来,美其名曰:他是白虹的娘家人,也应该坐在高堂上。
于是当天就出现了个喜感而诡异的画面:两个大男人并排而坐,四目相望,一个得意,一个无语。
不过观礼的宾客都没心思看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
仪式结束,以卓倾羽为首的纨绔子弟小分队就不由分说拦在了去洞房的必经之路上。
他自然也是知道江客云的另一个身份的,所以这次成亲,他当然要自告奋勇的来闹一闹。
这次治水,他整个人都黑了不只一个色号,正是满腔怨气无处发泄的时候。
欺负大灰狼他不是对手,难道还治不了江客云?
于是乎,卓大逗比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差脸上写着“欠揍”二字。
“俗话说得好,没有人闹洞房的姻亲时不会幸福的。所以你看,本王就带着这些兄弟好友前来为你助兴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
“哎,不要冷着个脸嘛,来笑一个!”
不只是他,跟着一起来的纨绔子弟们也开始起哄。
江客云脸色更加难看。
可他越是不高兴,卓倾羽就越是欢喜。
正感叹心里那口恶气总算是出出去了的时候,回廊转角处,一袭白衣翩然而来。
悠然随意,卓尔不凡。
“原来七弟在这里,真是让为兄好找。”他笑得温和,如三月春风,却莫名让人觉得有股寒凉之意。
众人打了个抖。
“皇……皇兄怎么来了?”卓倾羽脸上笑得很讨好。
“自然是来领你回去的。”
“……可这洞房还没有闹呢,总不能坏了规矩吧?”
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欺负不了大灰狼,欺负欺负他的手下都不行吗?
这也太没天理了!
卓君离只是笑道:“为兄今日也是领了命令来的,七弟若真要闹这个洞房,恐怕还要先过我这一关。”
至于究竟是谁命令的他,不用想也知道。
听了这话,卓倾羽瞬间就歇菜,带着他的搞事大队灰溜溜的跑了。
“多谢王爷。”江客云一身喜服,躬身准备跪下。
卓君离扶住他的手臂,“这么多礼干什么,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还是快去做正事吧。”
他笑了笑,也转身离去。
房间里,白虹顶着红盖头,十指不安的搅着衣角。
原来嫁人是这么折腾的一件事,早知道她早上就多吃几块桂花糕了。
这么想德尔时候,忽然,一双黑靴忽然出现在她眼前,一步步走近,然后伸手,拿起了她身边的秤杆。
“等……等一下!”
眼看着喜帕就要被挑起来,她忽然尖声阻止。
面前的人顿了顿,才道:“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让不安的她顿时好了很多。
刚松一口气,就感觉眼前闪了闪,明晃晃的烛火照亮了眼前的景色。
面前那人发冠高束,笔挺的眉目中多了些柔和的光晕。
他不说话,她也不开口。
房间里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白虹眨了眨眼,还是主动道:“其实,大小姐现在有了身子,我应该在她身边照顾才是,不应该这个时候嫁人的。”
想到楼之薇,她心里又是一阵后悔。
“王府有下人会伺候,不用担心。”
“可是……”
“小白。”
“嗯?”
“你现在是我的娘子。”所以不准想着别人,哪怕是女人,也不行。
烛火莫名熄了,突如其来的黑暗把她吓了一跳。可还不等她跳起来,就被带着倒在了床榻上。
“你、你干什么,快起来!”她脸上羞的几欲滴血。
薄唇缓缓落下,封住她的挣扎。
然后一点点的侵蚀掉她最后的理智。
从气急败坏的威胁,到断断续续的呜咽,再到最后带着哭腔的求饶。
这一晚,注定不平静。
可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467章 番外 锦书难托 (1)
西苍二十四年,隆冬。
贤王妃经历了两天两夜的阵痛,终于诞下一对龙凤胎,有惊无险。
听到婴儿啼哭的那一刹那,守在房门外的两个人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各自露出与自己身份毫不相符的傻笑。
“我……我当爹了。”
“我当外公了?嘿嘿嘿,我当外公了!”
“恭喜王爷,恭喜昌平公,王妃生了,是小王爷和小郡主!”
奶娘欢喜的抱着两个小不点出来,不由感叹王妃的肚子真是争气,一生就是两个,还是一儿一女,寻常人家哪有这样的福气。
卓君离只道:“王妃呢?”
话虽这么问,但他脚下已经一瞬不停的往里面走。
楼之薇脸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呼吸时轻时重。
他心口一疼,上前碰了碰她的脸。
手指所过之处,均是冷汗。
“薇薇?”
“不用担心,她只是产后虚弱,并无大碍。她骨架小,头胎又是两个,自然比常人辛苦些。我开一味方子,你让她日后多加调理便是。”
那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傲娇,及地的银发随意挽在颈后,阴柔妖媚。
他是昨晚突然出现在贤王府的。
彼时楼之薇的阵痛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可孩子还是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产婆和太医都急得团团转,连济舒也都没了法子。
就在卓君离要破开重重阻拦冲进去的时候,封玉来了。
来得突然,却并不突兀。
仿佛是早就算准了她生产的日子,又或许,他早就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
“谢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要帮你。”他毫不留情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卓君离也不多说什么,只拿起毛巾帮她擦干额上的汗水,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好像生怕吵醒了她。
封玉在旁边看了片刻,才转身离去。
门口,荣升为“护孙狂魔”的楼震关正抱着两个小不点傻笑。
见他出来,也连忙问道:“神医神医,我女儿没事吧?”
“有本神医在,怎么会让她有事?”封玉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有将目光落到两个小不点身上。
襁褓里,两个孩子红红的,皱皱的,一点都不好看。
他撇了撇嘴,咕哝了声:“丑死了。”
护孙狂魔一听,不淡定了。
“呸,你才丑!这么漂亮的孩子,你哪只眼睛看出他们丑了?”
“……他们漂亮在哪儿了?”
“他们都随我,自然是好看!”
“……”
面对那神一般的逻辑,封玉无语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翻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跟他一般见识。
如今她平安无事,他也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诶,等等!”见他要走,楼震关连忙叫住他。
“怎么?”
“你这就走了?”
“不然呢,难道你留我下来吃饭?”
现在她身边已经有了比他更重要的人,他当然不适合再作久留。
可楼震关完全没有理会他心里的那些小小的伤感,不由分说将手上的一团给他递了过去,“既然你这么要求,那就留下来吃饭吧。”
“……”
“抱好,别摔了我宝贝外孙女!”
“为什么你自己不抱?”
“我是看你一个人形单影只太可怜,才把乖孙借给你抱着,仔细点别伤着她!”
有那么一刹那,封玉觉得自己没有赶紧走是个错误。
正想把手里的那个“包袱”甩出去,就听得怀里忽然炸起一阵嚎啕大哭。
两个正在拌嘴的大男人顿时乱了手脚,只能连忙把奶娘叫来。
此后一段时间,他每天被护孙狂魔拉着一起带孩子,简直每天游走在爆发的边缘。
可他依旧还是等她过了月子,没有大碍之后,才在不声不响的离开。
只简单留了一封信:按时吃药!
楼之薇看着这四个带着命令语气的话,只能无声一笑,“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姑娘能降了这妖孽。”
“大小姐又在自言自语了,快来喝了这碗燕窝,这是奴婢刚刚去小厨房拿的。”
话落,白虹端着个食盘出现在门口。
只是如今,原本梳着的双髻盘作了妇人的头饰,身子也越显丰腴。
楼之薇见她这幅样子,不由皱眉道:“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还做这些干什么,快放下。”
“大小姐就让奴婢伺候你吧,在家里他什么也不让我干,我都快憋出病来了!”白虹委屈的眨着眼睛。
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是一个样,大小姐刚怀孕的时候,王爷也是各种小心。
现在轮到她了,江客云也是这副德行。
这些日子她也就只能靠上贤王府串门这点时间活动活动,不然真的就要长蘑菇了。
“那他也是关心你。”
“是是是,那奴婢也是关心大小姐,来,快吃。”
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楼飞忽然来报,说有人送了封信过来。
楼之薇以为是封玉还有什么没交代完的,伸手接过来。
里面只写了一句话:今日未时三刻,止水河畔,望赴约。
“这封神医又要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一次性直接说清楚,偏要反反复复搞得这么麻烦。”她又舀了一勺燕窝,递到楼之薇嘴边。
看着那信笺上的字迹,楼之薇笑了笑,才道:“谁知道呢,或许是有重要的事情忘了吧。正好近日出了月子,我也闷得慌,就当是出去走一走了吧。”
“那奴婢陪你一起去。”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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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止水河冰雪消融,两侧桃林艳丽夺目,美不胜收。
楼之薇掀着车帘,看着外面一片生机勃勃,忽然笑问:“丫头,今日是什么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