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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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宠-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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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初岚只能顺手递给崇明了。原来他是茹素的,怪不得这么瘦。
  他们走到一位卖素饼的老者面前,顾行简停下来,拿出铜钱买了一个,闲谈起来:“老人家,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北方人?”
  老者点头道:“这位先生好耳力,老朽是开封人。二十年前带着一家老小逃到南方来的,二十年咯,这口乡音还是改不了。”
  顾行简又问:“这几年光景如何?”
  老者熟练地舀出米浆,平摊在铁板上,说道:“刚来那会儿老是打仗,整日里没个安生的,吃住也不习惯。这几年好多了,生意也做得不错。可还是老想着回去,日日想,夜夜盼,也不知朝廷什么时候才能打回中原,祖坟跟根都在那儿呢。先生,您的饼,拿好咯。”
  顾行简接过饼,道了声谢,默默吃着往前走了。
  夏初岚看他好像在想事情,便没有说话,安静地走在他的身旁。思安跟六平嬉闹,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个人便不敢再闹了。崇明咬着鲜嫩的羊肉,打量夏初岚。这位姑娘可真是七窍玲珑的心思。明明没见过几回面,好像就能摸清相爷的脾气了。
  等顾行简回过神来,一条街快要走到头了,灯火阑珊。
  “想起些旧事,冷落了姑娘。”顾行简带着歉意说道。
  夏初岚摇了摇头,她也不喜欢男人话太多,寡言些正好。这时,一个推着车的货郎过来,大概板车上的东西堆得太高了,他看不见前面,又到了下坡的地方,忽然加速。
  “姑娘小心!”六平高声喊道,人已经飞快地跑过来。因为那个货郎的板车眼看就要撞到夏初岚了。
  顾行简眼疾手快,伸手搂住她的腰,抱着人转过身去:“崇明,拦住车!”
  崇明微愣,立刻过去帮着货郎稳住板车,这才没冲到闹市里去。
  夏初岚没防备忽然被人抱住,双手下意识地抵在男人的胸前,几乎摸到了他的心跳。她不经意间抬头,落入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眸里。满街的灯火和喧嚣好像都消失了,只有眼前这个人,还有她猛然加快的心跳。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二位没事吧?”货郎跑过来,关切地问道。
  夏初岚这才回过神,轻轻从顾行简的怀里退出来,感觉耳根发烫。顾行简倒也没责怪货郎,只提醒道:“下次担心些。夜黑本就看不清路,此处人多,伤到人就不好了。”
  “小的注意,小的下次一定注意!”货郎看到两人没事,也没提要他赔钱,松了口气。又道了几声不是才走了。
  六平和思安围着夏初岚问长问短,顾行简站在一旁,无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刚才她陷在他的怀里,抬眸的那瞬间,他的呼吸竟然有些乱了。这丫头绝色,当真不能离得太近。
  崇明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爷,您没事吧?看样子只是个普通的货郎,没有可疑。”
  顾行简点了下头,走过去对夏初岚道:“天色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离夜市远了,灯火就没有那么辉煌,地上的两个影子一长一短,中间隔了些距离。两个巡铺的兵士迎面过来,正小声交谈:“兄弟今夜可得打起精神,听上头说英国公世子到了绍兴,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你我在这一带干了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什么大案子。倒是英国公世子跑到绍兴来干什么?”
  “我听府衙里的官差兄弟说好像是要打仗了,来凑军饷的,把绍兴富贾的名册都要去了。”
  两个兵士说着话就走远了。夏初岚听得真真切切,没想到陆彦远来绍兴是这个目的,只怕很快又要和他见面。她是很不想跟这个人打交道的。
  顾行简看到她的神色,问道:“在想捐钱的事?”
  夏初岚顺势说道:“国家要打仗,国库不够,向商贾募捐也是惯例。前朝太宗时期战事频仍,我朝已经算少了。只是绍兴的商贾远没有临安的富庶,捐钱也轮不到我们才是。”
  顾行简熟门熟路道:“以国家的名义筹募军饷,一般会有很好的交换条件。比如盐引,茶引,或者可用布帛等折换赋税。而且此事乃自愿,官府也强迫不得,不必过分忧心。”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上位者的笃定,又不像是个教书先生了。夏初岚觉得这个人真是藏得很深,不太看得明白。刚才在夜市里曾靠得那么近,现在仿佛又远隔山水了。
  思安在后面小声地跟六平说话:“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姑娘跟这位顾先生看起来还挺配的?”
  六平不同意:“这位先生好像年长姑娘许多,哪里配?”
  思安偷笑道:“刚才顾先生救下姑娘,我分明看到姑娘的耳根红了。你进府以后,有看到过咱们姑娘对谁害羞吗?年长怕什么,会疼人啊。我阿爹就比我阿娘大许多岁,照样恩恩爱爱的。”
  六平细想一下,姑娘对这位顾先生,好像真的不太一样。想必是这位先生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快到夏家的时候,夏初岚主动开口说道:“我到了,先生不必再送。”
  顾行简也没有多言,带着崇明离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些,夏初岚才继续往家里走,心事重重。裴永昭从另一头过来,心情似乎很好,还哼着小曲儿,两个人在门外打了照面。
  裴永昭道:“三妹,这么晚了,刚从外面回来?”
  “嗯。”夏初岚淡淡地,不想与他多说话,正要走上台阶,裴永昭追上来道:“三妹,是一家人我才告诉你。英国公世子来绍兴筹集军饷,要商贾捐钱。夏家是绍兴的首富,这件事恐怕逃不掉。你可得早作准备。”
  夏初岚侧头看他。裴永昭一向看不上夏家,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关心起夏家的事来了?
  裴永昭当然不会说自己今天去干什么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先进去了。
  夏初岚懒得理他,进家门以后,吩咐六平把门关好。她仔细想了想,又把六平叫过来:“盯着裴永昭。”
  “是。”
  夏家的大门关严,角落里有个人走出来,迅速地跑向街角。那里停着辆不起眼的马车,驾车的人扞腰佩剑,一看就是军士。那人在马车旁边行礼道:“世子,夏姑娘回来了,裴永昭也进了夏家。”
  驾车的人道:“怪不得不让我们送呢。这种小人,居然靠出卖自己妻子的娘家往上爬,可耻!世子,您当真要用他说的法子?”
  陆彦远下了马车,远远地望着夏家的方向。大门似乎修得与普通的富庶人家无异,廊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除此之外也不怎么起眼。他原以为裴永昭是有人故意派来献计的,便观察了一阵子。眼下看来不过就是个不择手段想要往上爬的小人,不足挂齿。
  天色已经晚了,城南这里没什么店铺,四下寂静无声。陆彦远往前走了两步,握紧拳头,走回来低声道:“我们回去。”
  两个随从愕然,等了这么半天,人都没见到,就要回去了?这位夏姑娘可真厉害,世子爷行事果断,从来不会如此踟蹰,更别提等一个女人了。
  须臾,马车驶进夜色里,不留痕迹。
  ***
  崇明一晚上吃了许多东西,有点撑,走回来以后,还没有消食,又在院子里打拳。
  顾居敬比他们还晚回来。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绍兴又有不少生意上的朋友,要谈生意,要应酬。这些人都可算是他的耳目,果然有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打听到陆彦远后日要在哪里见绍兴的商贾,他特意赶回来,要告诉顾行简。
  他一进院子里就把一个纸包扔给崇明:“给你带的羊肉包子,热腾腾的,赶紧吃。和你们爷出去肯定饿坏了吧?那家伙走路老出神,性子又闷,胃口像个女娃娃一样,难为你跟着他了。”
  崇明摸了摸肚子,为难道:“二爷,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顾居敬觉得奇怪,便追问晚上发生了什么事。等听完崇明的叙述,他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问:“他,他是去找夏家的丫头,还抱,抱了人家?你确定是抱,不是推?”
  崇明用力点了点头。当时他也觉得很意外,这些年喜欢相爷的女子可谓是前仆后继。都城里还开了赌局,押哪个女子能把相爷拿下。就连每回进宫赴宴,也总有家世显赫的王公贵女主动追来送花啊,赠笺啊,相爷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碰她们一根手指头了。
  顾居敬觉得不可思议,莫非这棵铁树终于要开窍了?他赶紧问道:“你们爷人呢?”
  “一回来找了本佛经,然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了。”崇明实话实说。
  顾居敬无语,抱了个女人就要看佛经,他果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第十五章 
  夏初岚沐浴之后,换了身薄绸的小衣,坐在妆台前,赵嬷嬷和思安帮她熏干头发。她从铜镜里看到后面书桌上放着那个青色的布包,便叫思安去拿了过来。
  她重新翻开书页,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纸页间浮动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味,又让她想起那人的怀抱。
  他的脸是清瘦了些,身上却不然,胸膛挺结实的,手臂也很有力。而且当时的反应之快,甚至超过了崇明。她早就看出来崇明有身手,走路都带着风,说是随从,应该是他的护卫。
  这人身份成迷,她隐约有点猜想,但又本能地不敢往深处去想。
  赵嬷嬷看到她这个样子,跟丢了魂一样,真是稀罕,便用眼神询问思安。出去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肯定是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思安对赵嬷嬷点了点头,在姑娘面前也不敢开口说。等到熏干了头发,伺候姑娘躺上床了,思安才把赵嬷嬷拉到了外面说话。
  “我瞧着姑娘好像是对一个人上心了。”思安对赵嬷嬷耳语道。
  赵嬷嬷惊讶,赶紧追问。思安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赵嬷嬷却严肃了起来:“那顾五先生是什么来历,你打听过了吗?这个年纪,家中可有妻室?从前在国子监教书,那现在呢?若是一个家徒四壁的伪君子,满口胡言,只是看上我们的家财,贪图姑娘的美色呢?”
  赵嬷嬷毕竟年纪大,想的事情也多。而且英国公世子那件事以后,她对姑娘看得更紧了些。这个顾五先生凭空出现,不得不提防。
  “这……他跟顾二爷在一起的,应该不会吧?”思安小声争辩道。她一个小姑娘哪里能想到这么多,被赵嬷嬷一提,也觉得有些草率了。姑娘能解开心结是好事,但这个顾五先生的身份确实是云里雾里的……万一有家室,那姑娘岂不是又要吃亏了?
  思安现在清醒一点了,赵嬷嬷叹口气道:“今日已晚,又发生了许多事,让姑娘好好休息。明日我再问问姑娘吧。”
  夏初岚当真累了,这一夜睡得很好,没有做梦。
  第二日依旧是要去北院给老夫人请安的。老夫人这几年吃斋念佛,一心给家人祈福,不大管事情,寻常也没有人特意把外头的事情告诉她。昨日泰和楼的事情,夏初岚没让外传,老夫人自然也不知道。
  几房的人请过安以后,老夫人看到裴永昭,亲切地问道:“二姑爷昨日来的?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裴永昭毕竟是晚辈,当官的人家还是知道人前的礼节的,便抱拳说道:“因为有些急事,所以提前来了。看到祖母康健,也就安心了。过两日,我便把阿荧接回去。”
  老夫人慈祥地笑。虽然当初阿荧的婚事破费周折,她也担心裴家待阿荧不好,但是如今阿荧有了身子,裴家应当会看重了。像他们这样的商户人家在官户人家面前总是矮了一截,现下只盼长孙能考个功名,这样夏家也就能够在人前硬气了。
  其实裴永昭跟夏谦是同一年考的科举,裴永昭考上了,而夏谦却没有考上。夏谦心里很不服气,裴永昭更是看不上他,两个人几乎不说话。
  从北院出来,众人各自回住处。夏谦独自回含英院读书,没让萧音跟着。裴永昭说了一声有事,也匆匆走了。
  韩氏的眉头皱了皱:“这姑爷到底在忙什么呢?阿荧有了身子,也不多陪着点。”她只看到女儿受了委屈,却没看到儿媳妇也受了冷落。
  夏初荧帮裴永昭说话:“官人也不想的,他来绍兴是有公务在身。我这儿有娘跟大嫂照顾着,他自然放心。”
  韩氏摇了摇头:“生女何用?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你跟婵儿先回去吧,路上担心着点,我跟阿音还要去玉茗居一趟。”
  夏初荧去牵夏初婵,也没多问。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也没她过问的份。
  夏初岚是夏家的当家,里里外外的事情都要操持。但她只有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所以生意上的事情有夏柏茂和夏柏青帮忙,而内宅诸事,便是韩氏帮着打理。韩氏在夏家内宅还是能做主的,但大事还得问过夏初岚才行。
  玉茗居的堂屋面阔三间,因为平日里往来的人多,摆着很多靠椅,两壁挂着字画。进门便是一鼎香炉,门两侧各有一盆半人高的紫竹,竹竿紫色,叶绿而发亮。
  萧音搀着韩氏,不由赞叹道:“娘,三妹这里好气派,不像个姑娘的住处。”
  韩氏径自坐下来,冷哼了一声:“夏家的钱多半在她手上,她想怎么气派怎么气派,却不舍得给我儿多添几桌酒席。一会儿我肯定帮你要到差事。”
  萧音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其实有没有差事她不在意,只是夏谦对她的态度……在床上的时候,恨不得吞裹入腹,一旦下了床,就冷若冰霜。萧音也不知道夏谦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既然白日里近不了他的身,另外有些事情做,也是好的。
  她在夏家,没有夫君的怜顾,只能投靠婆母,对韩氏言听计从。
  少顷,夏初岚从小门走进来,思安跟在后面。她穿着湖蓝的襦裙,上襦比裙子颜色深些,头发散下来,只在脑后抓了个髻,插着一根碧玉簪子。整个人显得十分清雅秀致,萧音几乎看晃了神。
  夏初岚坐下来问道:“二婶和大嫂过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阿音进门,也算是夏家的长孙媳妇,理应帮着打点家里。”韩氏清了清嗓子,“娘的意思是家里生意越做越大,你还得管着采办,库房和账房三处,太辛苦。不如把采办的事情交给阿音,锻炼锻炼她。她有什么不会的,我也能从旁指点。”
  采办就是购买每日家里所需的物品,诸如柴米油盐,还有换季要买的布料,冰块,炭火这些,油水很多。韩氏这人看着厉害,实则是个空架子,底下的人偷懒耍滑,她都看不出来,只要给她点甜头好处,也就能蒙混过去了。
  韩氏见夏初岚不说话,柳眉倒竖:“真是娘的意思。你若不信,可以去北院问问。而且阿音在家里也学过管家的。”说完给了萧音一个眼神。
  萧音连忙上前,轻声道:“三妹管着里外确实辛苦,我也是夏家的人,想帮着分担一些。你不妨交给我做一阵子,若觉得我做不好,可以再收回去。”
  夏初岚虽然不喜欢韩氏,对萧音却没什么意见。想起夏柏盛在的时候,老夫人和韩氏曾想过要把萧家这门亲事给退掉。若不把采办的权力交给萧音,恐怕她在夏家更是举步维艰了。
  正好夏衍要准备补试,夏初岚想将手中的事放一放,陪他去临安。便叫思安去把负责采办的王三娘给叫过来了。
  王三娘三十几岁,眉清目秀。丈夫是船工,三年前跟夏柏盛一起在海上遇难了。夏初岚看她孤儿寡母的可怜,就把她收入府中做事。没想到这王三娘办事细致,思路清楚,很快就坐到了管事的位置。
  “这是少夫人,以后她来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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