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已经看出牙婆子彻底慌了手脚,早在刚才她脑子里就迅速盘算了一番,做好了打算。
她要让自己低价卖与那个少年郎,然后再想办法,将自己从他那里赎出来。那个孩子怎么也比这心肠歹毒的牙婆子好对付吧!
所以她不能让牙婆子白赚那么多钱,毕竟这些钱自己以后是要还给那个买她的少年郎的。
江秋意虽然发了狠的吓唬牙婆子,却也没真的想自杀。
可旁边的傻孩子却被吓坏了,慌忙从怀里掏出荷包,都来不及打开就直接递给了牙婆子。
“这里面是我当了玉佩换的,你全部拿走,莫要再激她了,就当是我已经将她买下了,你快走吧!”
牙婆子将荷包打开一道小口子,只看了一眼就脚底抹油的扭着小碎步,万分欢喜的跑了,连看江秋意一眼都不看,甚至连被咬伤都不计较了。
江秋意觉得,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她无力的垂下手,问:“你给了她多少银子?”
“二两。”
“你!!!”
“你莫要生气,我只是觉得,一条人命,怎么也比二两银子值钱啊!”
少年慌了,扑过来跪在江秋意身边,淳朴憨厚的脸上,善良的那样真切。
他说:“我阿娘病了,四奶奶说买个媳妇回去冲冲喜,许就好了,我也是没法子了,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我放你走就是,你切莫再寻死了!”
江秋意愣了愣,这孩子也是傻的够可以的了,却也真的是善良到让人心软。
叹了一口气,虽然冲喜什么的都是鬼扯的,但是他娘好歹是个女的吧?女人的病,她倒还是可以去瞧瞧的,看在这孩子这么善良的份上。
“你叫什么名字?”
“谢六郎。”
“多大了?”
“两月后的生辰,便满十三了。”
十三?
她一朝过劳死穿越后,居然有了一个十三岁的俏郎君?
江秋意仔细的看了看谢六郎的相貌,这分明是个风靡万千少女的小鲜肉啊!哪里是什么庄稼汉?这张脸分明是三小只合体古装版啊!
那眉眼生的俊俏英挺,看得出来是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皮肤接近古铜色,家里的生活水平应该也是不高的,十三岁的少年郎,瘦瘦弱弱的模样,才到自己的肩头那么高。
“我叫江秋意,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不能当你的娘子,你得拿我当姐姐看待,如何?”
“可我买你就是为了给我阿娘冲喜的……”
谢六郎急红了脸,为了买冲喜的媳妇,他当了自己打小带着玉佩换来的,阿娘说,那是唯一能找着自己亲生爹娘的凭证了!
可她竟真的不愿意同自己成亲,而是要当自己的姐姐,这可怎么办?
江秋意抚额,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毕竟人家刚花了二两银子买了自己呢!再加上那张俊俏年轻稚嫩的脸上,水汪汪的眼睛看的人心都快化了。
再一次叹了一口气,江秋意妥协:“好吧,我可以跟你回去冲喜,但是房门关上之后你只能拿我当姐姐!”
“啊?”
谢六郎不是很明白,但没来得及多想就一个劲的点头:“好!好!”
只要能给阿娘冲喜就好!其他的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当然,没过两年,彻底长成了的谢六郎就后悔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双方达成默契之后,江秋意跟着谢六郎足足走了十几里路,差点没死在半道上,这才勉强走到谢家村村口。
江秋意走了一路,发了不少汗,昏昏沉沉的脑袋清爽了不少。脑海里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忆便清晰了起来。
清楚接收一切之后,江秋意满额的黑线。
她觉得老天爷肯定是在欺负她上辈子没看过穿越,当她不知道别人逢穿必是倾国倾城指点江山啊!
为什么好人如我,穿越却穿的却这么悲催啊我在马路边,丢了我的钱……555555……心情是悲凉的,智商是感人的……
第004章克夫克婆婆的丧门星?
这是个偏离正史记载的朝代,虽然他们所处的国家也叫大秦,但是和自己在历史课本上学过,后来一统六国的大秦帝国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这个时代,拢共就三个国家。世代农耕供养仅能自给自足的大秦,出产丝绸瓷器茶叶富得流油的大燕,坐拥铜矿铁矿兵强马壮的大魏。
三国鼎立数百年,世代以来又弱又穷的大秦,一直是燕巍虎视眈眈的大肥肉。
而大秦又大致分成了,气候宜人土地肥沃盛产稻米的南秦,和相对寒冷土地贫瘠出产小麦的北秦。
大秦定都安南,属于南秦地界,皇室官宦世家,甚至是商家巨贾也都大多是把家世世代代安在了南秦。
至于北秦人,就像是蜂巢里的工蜂,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面朝黄土背朝天,却绝大多数人,一辈子连南秦的半分繁华都没机会见识过,更别提比南秦繁华千倍万倍的大燕了。
江秋意仰天望了一眼,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我上辈子都造了几千级浮屠了!你怎么这么对我!
祖国积弱,身份是童养媳?克夫的寡妇?还被卖掉?俏郎君却只有十三岁,能看不能扑?
什么鬼?是不是我穿越打开方式不对?
江秋意这边还在腹议着,村口那边尖酸刺耳的女人声音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说六郎啊,你这是买媳妇呢还是买老娘呢?莫不是看你老娘快不成了,就走外头又给自己寻了个娘回来?你还没断奶呢是吧?”
“哈哈哈哈……大嫂你说的对,这六郎本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这要是再带回个来历不明的野娘,咱老谢家可不能替他白养着!咱那老宅可得趁早收回了,平白便宜了这些蛮夷子!”
谢六郎年轻的脸上憋的满脸通红,一双手隐在袖子里紧紧的攥成拳头,牙齿咬的咯咯响,却隐忍的默不作声,想来是对这样的侮辱习以为常了。
江秋意却不是吃素的,她这里还一肚子冤枉气呢!哪里受得住这两个泼妇的辱骂?
她上前一步,将谢六郎挡在自家身后,挑着眉,偏偏语气软绵绵的连一丝火气都没有,像是在说笑话似的。
“莫不是你娘六岁生的你?那倒真是你爹有本事,能叫一个六岁的女娃娃怀上你这么个来历很清楚的种!”
江秋意的话里面,连一个粗俗的字眼都没有,却也毒舌的叫人难堪。
两个三十岁出头的中年妇女,一下子臊红了脸。
大秦世代务农,民风古朴,像江秋意这样大胆的言谈,便是她们这些儿女成群的老娘们也是轻易不敢出口的。
“哪来的骚浪蹄子,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活该拉到临安河去浸猪笼!”
五大三粗的谢李氏冲了出来,叉着腰指着江秋意厉声怒吼。
江秋意却不以为然:“我是谢六郎买回来的,浸不浸猪笼你说了可不算,得问问出钱的人!”
这个时代唯一的好处就是,人们对于物品所有权有一套严苛的章法,是谁的就是谁的,任谁也不能强取豪夺。
而江秋意是谢六郎买回来的,生生死死都是属于谢六郎的。
这么一想,江秋意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面容清隽的少年,真是个傻孩子,都被人蹬鼻子上脸了还不知道还手。
“哟,是个牙尖嘴利的,怕也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吧?这么跟长辈说话,连三岁小娃娃的教养都不如!”
另外一个皮肤黝黑相貌丑陋,身材矮小的中年妇女,也站出来帮腔,看向江秋意的眼神,满是鄙夷。
江秋意刚想骂回去,谢六郎就拉住了她,恭恭敬敬的朝那两个中年妇女作了个揖。
然后说:“大嫂,二嫂,我阿娘病的紧,半仙说今天正是冲喜的好日子,时辰都算好了,我这里急赶着家去,二位嫂嫂见谅。”
说着拉住江秋意就要走,可那两个妇女又岂是好相与的?谢家村芝麻大点的地方,六郎要买个媳妇回来给老娘冲喜的事情,早就人尽皆知了。
而他二哥的两个媳妇,则是瞥见六郎出村去后就一直守在村口,为的就是让六郎误了冲喜的吉时。私心里想着,这样就能让六郎的娘死的更快些。
所以会子哪里肯轻易的让六郎回去,两个人相互对了一眼。谢大郎的媳妇谢李氏索性直接撕破脸皮。
指着六郎骂道:“见谅?我见谅个鬼!若不是你这个野种赖在谢家不走,先是克死了养父,如今又来克养母了!你个挨千刀的,还有脸叫我们见谅?”
“就是就是,你到谢家之后,公公上战场丢了一条胳膊,回来便得了肺痨殁了,前几年村里闹了痢疾,不是你这个灾星引的,又能怨谁?这些年,哪个敢跟你沾?就看看堂客,将你养到这么大,最后还不得叫你克死?”
江秋意不明所以的望了谢六郎一眼,只见谢六郎满脸煞白,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秋意看着他,只觉得心疼。
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提及养母时一口一个“阿娘”,是那样的情真意切,也看得出来,他心底里竟是有些信了那两个女人的胡说八道,竟是真的在责怪自己!
“六郎……”江秋意将自己的手搭在谢六郎肩头上,满眼慈悲的看着他。
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在现代的时候,可正是犯中二病的大好时机啊!谁会像他这样,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承担着原本不属于自己的愧疚和悔恨?
“我是我阿娘捡回来的,那一年我的五郎哥哥没满百日就殁了,阿娘伤心欲绝时捡到了被丢弃在老坟头上的我,便将我带回来谢家村。”
谢六郎望着江秋意悲悯的眼睛,将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语气哽咽:“半仙说今日午时是这一年当中最最吉利的时辰,只要我在这个时辰成亲,阿娘便能沾着喜气好起来!”
谢六郎的神情悲伤到了极点,像是走投无路了,唯一的一点希望都寄托在江秋意身上了。
江秋意脑海里想的却是:惨了,万一他娘没缓过来,那我岂不成了既克夫又克婆婆的丧门星了?
第005章无利不起早!
想归想,江秋意还是很同情谢小弟的处境的,尤其是他那双自带虐心属性的大眼睛望着你的时候,你就没有办法对他硬起心肠了。
也不知道对面那两个中年妇女是不是瞎,怎么忍心残害这么撩人的小少年?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走吧!莫要为了不相干的闲人,误了吉时。”
吉时什么的都是狗屁,江秋意这会子,巴不得瞬间移动到谢六郎的老娘面前去,瞧瞧她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在这个缺医少药B超X光什么的都是奢望的年代,靠着自己多年的妇产科临床经验,到底能不能把人救活?
拜托千万生的要是女人病啊!万一是什么心脏的神经的肿瘤之类的外科疾病,那就倒了血霉了!
所以当大郎媳妇谢李氏和二郎媳妇谢陈氏,不知死活的拦在江秋意和谢六郎面前时,江秋意练过咏春的手脚是极其痒痒的,要不是这副身子眼下还弱的一阵风都能吹起来,她早就不客气了!
眼下,人生地不熟的,是忍了?还是憋起一把劲,将这两个三八撕了?
江秋意这边还没拿定主意,那边却又叫嚣了起来。
“野种,先说清楚,堂客要是死了,公公留下的老宅断然不可能再给你多住一日的!你给我麻利的滚出谢家村!还有三姐和四妹,长嫂为母,她们的婚事也是我说了算!”
江秋意看着大郎媳妇眼睛里冒出的精光,总算是明白了她们这么为难六郎的原因了。
无利不起早啊!
江秋意收了收原本准备动手的拳脚,凉凉的问了一句事不关己的话:“那老宅是几间屋子?”
江秋意望着谢家大嫂和二嫂,谢六郎却觉得是在问自己,便接话道:“一间堂屋和一间厢房,小院里还有一间小厨房,屋后是三亩薄田。”
“哦……三间屋,三亩地,这是都要归了长兄如父的大嫂家,还是二哥平分呢?”
江秋意故意拖长了嗓音,语气里也尽是疑惑。
大嫂二嫂相视一眼,原本亲密无间统一的战线,一下子就出现了裂痕。
二郎媳妇底气不足,瞥着大嫂的脸色,结结巴巴的开了口:“自然是,平分了!地一家一亩半,房子,大嫂您要也可以,按市价给二郎一间半的补贴便成。”
大郎媳妇一听,珠圆玉润的脸蛋瞬间就跨了,谢大郎家在谢家村算得上的拔尖的头一份了!谢大郎当着里长,这么多年,哪家不是在看她家的脸色过活?
这二郎媳妇还蹬鼻子上脸了?居然敢和自己提平分的事情?说什么地和房子都要平分?简直就是笑话!
大郎媳妇开口了:“弟妹啊,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家早,又是里长,俗话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哪有人跟父母平分家产的?”
二郎媳妇被这一句话噎的一张黝黑的脸都涨成了肝色,这么多年,大郎家仗着这个名目,占了自己家多少便宜!
此刻二郎媳妇是再也咽不下这口气了,当场就反驳:“理是这个理,但事却不是这么个事,二郎也就比大郎小了两岁,当年公公还在的时候,这家业二郎打拼的可不比少一分!”
那边已经掐了起来,江秋意悄悄的拉了拉六郎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眼神,两个人悄没声息的溜了。
从村口进去,又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谢六郎那处被两家争的鸡飞狗跳的老宅子。
江秋意正站在破落的篱笆墙外,看着里面泥巴糊的墙,杂草盖的顶,哪哪都破落不堪的名副其实的老宅子,实在想不出来,这跟恐怖片里鬼屋一抹一样的破房子,到底有什么值得争的!
这谢六郎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明明是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怎么能穷成这个样子?
这房子,能住人吗?
像是为了响应江秋意的想法,屋子里面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十五六模样的小姑娘,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碎花小袄子,脚上的棉鞋也是补了一个又一个的补丁,倒是和那处破败的房子很相称。
简直就是乞丐窝里跑出来一个小乞丐,看六郎这身勉强还算得上有四成新的行头,怕不是他自己的吧?
“六弟,你总算是回来了!快点快点,莫误了吉时!”小姑娘拽着谢六郎就想往里走,甚至都没注意到六郎身边多了一个人。
“三姐,这是怎么了?是阿娘又不好了吗?”谢六郎急的,也顾不上带回来冲喜的江秋意了,跟着谢三姐就往里走。
江秋意扯了扯干涩的嘴角,活生生的大活人,居然被谢家姐弟彻底无视了?自己走进去?多尴尬啊!
还没尴尬多久,里面就传出来了六郎撕心裂肺的哀嚎:“阿娘,阿娘,您醒醒,您莫吓我,莫吓我!阿娘!”
江秋意大步流星的就朝里进,晴天白日里,这破败的屋子里却到处透着一股霉味,四处钻风导致屋子里并没有比外面暖上多少。
进到里屋才算是有了一丝丝的热乎气,一张狭小的木床前搁着一个火盆,里面是将将熄灭的劣质木炭,和脸色蜡黄,双鬓斑白的妇人一般,奄奄一息。
六郎跪在床前,死死的握住那老妇人的手,一个劲的落泪。
而他身后跪着另外两个女孩,一个是刚刚出去的谢三姐,还有一个姑娘,瘦弱到接近病态,一抽一搭的哭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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