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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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新衣-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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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氏自幼跟殷氏一块儿长大,暗中一直与殷氏较着劲儿。论家境她不如殷氏,论相貌也比不上殷氏,唯一能比的便只有才华。可惜饶是如此,梅氏还是稍逊殷氏一筹。

    梅氏被殷氏压了这么多年,如今生了个女儿,总算有一样是能胜过殷氏的,叫她如何不扬眉吐气?殷氏再美再有才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她的女儿更优秀?梅氏叹息道:“哪像我们仪姐儿,整日只知道把自己关在书房,没日没夜地看书,有时连饭菜都顾不得吃,倒把自己的身子给饿瘦了。你看,这身上哪儿有几两肉?偏我怎么说她都不听,真教人操心。”话里话外都是炫耀自己闺女的。

    傅仪站在她身旁,阻止道:“娘……”

    梅氏不停,拍了拍傅仪的手继续道:“依我说,书何时读都可以,可万不能把自己的身子累垮了……”

    这厢唐夫人停了梅氏的话,却默不作声。只心叹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便是当了庆国公世子夫人,这眼界儿也不见得宽阔多少。

    殷氏更是不为所动,垂眸拨了拨墨彩茶盅里的浮叶,微微一笑道:“可不是么,还是身子康健最要紧。我还记得当初梅妹妹为了背书,生生把自己给累倒了,在床上躺了好些时日,最后是父亲延请名医,才将你给救回来的。”

    梅氏的脸色立即变了变。她当然记得这回事,彼时殷阁老给两人布置了课业,让她们三日之内背诵《中庸》。殷无瑕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一天之内便背诵得七七八八了,而梅氏却更辛苦一些,需要三日不眠不休才能勉强背完。三日之后,梅氏不出意料地病倒了。

    如今殷氏提起,无疑是往梅氏活蹦乱跳的心口扎了一针。

    一直到庆国公府的人告辞离去,梅氏的脸色都没缓过来。

    苏禧站在殷氏身旁,目送梅氏和傅仪坐上马车,正准备往回走,见傅少昀策马朝她这边走了两步。傅少昀骑上马背,益发显得身姿挺拔,他朝苏禧微微一笑,道:“禧表妹,今日的烤麻雀很美味,多谢你的款待。”

    这会儿因着殷氏在场,倒是看着挺正经的。

    苏禧道:“少昀表哥不必客气。”

    傅少昀没再说什么,笑了笑,打马追上了前头庆国公府的马车。

    *

    送走庆国公府和唐府的人,殷氏回到秋堂居,换下先前面客的衣裳,穿上一身淡紫色苏绣莲花纹褙子,卸了满头珠翠,让大丫鬟丹雾挽了一个堕马髻,便斜倚在引枕上闭目休息。

    苏振从外头回来时,见自家娘子正睡着,便没出声打扰,自己去里间换了衣裳,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织金鸳鸯纹的毯子。只见苏振一个英武伟岸的汉子,轻手轻脚地给殷氏盖上毯子,还没收手,榻上的殷氏便睁开了眼。

    苏振笑道:“把你吵醒了。”

    殷氏从榻上坐起,其实原本就没睡着,苏振一回来她就听到脚步声了。她道:“今日庆国公府的人来府上了。”

    苏振回来时已经听丫头说了,他知道殷氏在指什么,也晓得她因何心情不豫,遂问:“可是梅氏跟你说了什么?”

    “倒没说什么,无非是夸赞仪姐儿的。”梅氏把这女儿当成宝贝,逢人便要说上一两句,并非什么稀罕事。

    梅氏当初嫁给庆国公世子傅举时,不是明媒正娶,而是梅氏先与傅举有了私通,傅举才将她迎入府中。彼时庆国公和庆国公夫人都不同意梅氏进门,而傅举却被梅氏迷了心窍,非她不娶,与二老抗争了许久,将二老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最后才以正妻之礼迎入庆国公府。这些年过去,若非看在梅氏生的俩孩子还不错的份儿上,庆国公和庆国公夫人是万不会对梅氏有好脸色的。

    此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而殷氏正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人之一。

    毕竟当初梅氏住在殷府,许多事都瞒不过去的。

    殷氏道:“我瞧着少昀是个不错的,相貌堂堂,进退有礼,又对幼幼颇为上心,倒是不错的良婿人选。”说罢,殷氏可惜地摇了摇头,道:“只是有梅氏那样的母亲,幼幼若真嫁入庆国公府,日子恐怕并不好过。”

    女儿十岁了,大燕的姑娘十二、三便可以议亲,是以殷氏考虑这些虽有些早,但也不离谱。

    苏振坐在殷氏身旁,握住殷氏的手细细婆娑,宽慰道:“幼幼还小,何必急着考虑这些?我倒想多留她几年,到十八岁上头再让她嫁出去也不迟。”正说着,忽而想起什么,沉沉一笑:“当初岳父大人是否也这么想?女儿越留越显得珍贵,险些将婚期定在你双十那年,可把我急坏了。”

    殷氏瞪他一眼,把手抽出,道:“那时是因为咱们两家的婚事都定了,同这哪一样?”

    殷氏眉目精致,天生一双桃花眼,美得很有些张扬。尤其此时含嗔带斥的一眼,更是风情万种,仪态万方。三十多岁的女人,容貌仍旧停留在二十几岁,难怪大老爷苏振这么些年,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一个,从未多看过旁人一眼。

    彼时殷无瑕同苏振定亲后,委实让一众世家公子伤心加惋惜。伤心的是才女从主名花有主了,惋惜的是要嫁的人竟是个武夫,花容月貌的殷无瑕和高大魁梧的苏振站在一块儿,委实不怎么登对。时人都以为这门婚事糟蹋了殷无瑕,事实上,过日子嘛,个中滋味儿只有殷无瑕自己心里清楚。苏振看似粗糙,然而待她一心一意,这么些年不仅对她呵护备至,更是从未让她受过一丁点委屈。

    糙是糙了点儿,但格外有男子汉气魄不是么?

    苏振瞧着自家娘子的玉润双颊,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哑着嗓子道:“反正你考虑这些过早了,有这功夫,倒不如做些别的事……”说着,宽厚温热的手掌放在殷氏腰上。

    殷氏美目一圆,声音渐渐低下去:“你这……”

    青天白日的。

    *

    过了两日,唐晚过来接苏禧出门。

    因苏禧提前跟殷氏打好了招呼,是以殷氏并未加以阻拦,只仍旧不放心,便给苏禧另外安排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和四名仆从。苏禧坐上唐府的黑漆双驾马车,问唐晚:“唐姐姐,咱们先去哪儿?”

    唐晚今日着一身蜜合色蜂蝶赶花纹短袄,下配一条石榴裙,很是活泼俏丽。她道:“东大街多是书画铺子,咱们先去那儿看看,我想给二哥买一套笔。”

    马车驶出平安巷,往东大街的方向而去。约莫过了两刻钟,马车抵达东大街,唐晚和苏禧戴上帷帽走下马车,一间间书画铺子看了起来。唐晚目光挑剔,只想寻王寿山劳先生制的翠毫笔,可王寿山先生五年前就去了,目前他流传在世的笔少之又少,更别提是一整套翠毫笔了。是以唐晚和苏禧走了一个时辰,几乎逛完了东大街所有书画铺子,仍旧没找到合适的笔。

    俩人来到最后一家,唐晚看过掌柜拿来的所有笔后,失望地摇摇头,对苏禧道:“罢了,我看还是送些别的吧。”一边说一边牵着苏禧往外走,却见苏禧不动,定定地看着一旁。唐晚心中一惑,也跟着看去。

    那边是伙计向一位穿紫灰绉纱滚边褙子的夫人推售端砚,唐晚看了一眼那砚,上头有翠绿色的像眼睛一般的石眼,是砚中上品,颇为名贵。伙计说得天花乱坠,那妇人细细看了片刻,开口询价,伙计便伸出三个指头。妇人思忖片刻,准备让身后的丫鬟递上银票,苏禧实在有些看不下去,道:“端砚石眼大都细润清晰,而这块砚的石眼却有些模糊,轮廓不明,不知店家可否解释一二?”

    伙计和掌柜的脸色一变,纷纷向她看来。

    苏禧暗暗庆幸自己此时带着帷帽。

    那妇人听闻苏禧的话,果真又仔细看了看龟伏荷叶纹端砚,微微拧起眉心儿,对伙计道:“小兄弟不是说此砚是真品无疑吗?”

    伙计连连赔不是,对旁边这位管闲事儿的姑娘又气又恼,然而看对方穿着非富即贵,身后光仆从便跟了七八位,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便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出了书画铺子的门,苏禧和唐晚正欲登上马车,方才的妇人却将她们叫住。

    妇人对苏禧道:“多谢姑娘提醒,我才避免买下一块赝品。”

    苏禧道:“夫人不必谢我,我只是看不惯此种行为罢了。”一块假砚敢卖三千两银子,这跟明摆着抢有什么区别?

    妇人解下腰上的双鹤衔珠纹玉佩,赠予苏禧道:“我姓岑,为答谢姑娘今日恩情,若有何事,姑娘可以拿着这玉佩去西街梨树胡同寻我。”

    绣春居的后面便是梨树胡同,听闻那地儿是绣春居的大老板居住的地方。

    苏禧拿着玉佩,目送那位夫人坐上马车,才跟唐晚一同离去。

    唐晚并未将这一段小插曲放在心上,另外给二哥唐炜挑了一套剔红缠枝莲纹笔具盘,便领着苏禧去附近的御和楼稍作休息。此时距离晌午还有一阵,御和楼内客人不多,唐晚便要了二楼一间临窗的雅间儿,摘下帷帽,点了茶水和几样点心,待小二离开后,她才想起来问苏禧为何懂得识别端砚的石眼。

    苏禧也摘了帷帽,道:“我娘的书房便有一块端砚,是前朝康盛年间流传下来的,上头的石眼清晰分明,同那伙计拿的明显不同。”

    唐晚恍悟。

    不多时小二端上茶水糕点,俩人一面喝茶用点心,一面闲谈,不知不觉便过去半个时辰。唐晚道:“今儿太累了,咱们改日再来看料子吧?走了这么多路,我这两条腿都酸了。”

    苏禧这些天每日跑步,是以不觉得有多累,只是唐晚既然这么说了,她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正要走出雅间,街上忽然传来阵阵喧哗,方才还沉寂清静的街道,霎时热闹了起来。苏禧和唐晚对视一眼,好奇地推开了雅间的窗户。

    只见远远地走来一队马车,马车用上等黄杨木所制,垂着黑色绣金暗纹布帘,一看便知是有身份之人乘坐的马车。

    然而引起轰动的,并非是这几辆马车。

    而是马车前骑枣红骏马的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男主了……

    本来想写到男主露脸的,但是胖月实在太瞌睡了= =晚上只睡了俩小时,两点就爬起来码字,我现在要回去补眠了。

    看在我准时更新的份上,宝宝们记得留言表扬好咩= ̄ω ̄=经常留言的姑娘胖月最喜欢了(捧脸。

    **

    感谢芬达的地雷=3=

    fant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3…06 09: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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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掷果盈车

    骑个马也能引起这般轰动的,除了齐王世子卫沨便没有第二人了。

    街上买胭脂买首饰的姑娘们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痴痴地朝卫沨卫世子看去。这时候姑娘家的矜持教养都抛在脑后了,本就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对方又是这般优秀,谁能忍住不看?

    倒是有些矜持的世家贵女,或是偷偷掀起马车的车帘,或是头戴帷帽以作遮掩,含蓄又羞涩地打量这位面容清冷的贵公子。

    卫沨确实生得好看。

    目若朗星,鼻如悬胆,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既有儒生的清隽儒雅,又有一种英姿勃发的挺拔之气,此时他目视前方,对路两旁的躁动充耳不闻,手持缰绳,普通寻常的街道竟被他走出了一种气定神闲之意。又听说卫世子不仅才华天纵,而且经文纬武,这天底下,大概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不过短短几步路,便不知虏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掷果盈车之效也不过如此。

    苏禧看向行将走到御和楼下的卫世子,因上辈子苏禧见过他几次,是以并未像别的姑娘那般失态,情绪也没什么起伏。彼时卫沨已荣登宝位,成熟内敛的模样比这会儿年轻俊朗的模样有魅力多了。

    唐晚欣赏了一番卫世子的英姿,称叹道:“不知是谁家的公子?模样真俊呐。”

    苏禧指了指后面那辆马车上面的字,道:“唐姐姐,你看那上面写着什么?”

    唐晚凑近一看,马车前标着明晃晃的“齐”字,她霍地一惊,“竟是齐王的马车!”

    苏禧托着两腮,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那骑马的公子是……齐王世子?”唐晚先前没见过卫沨,卫沨跟着齐王定居齐州时,她还是个六七岁的黄毛丫头。

    苏禧没回答,她知道唐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况且她这会儿才十岁,还小呢,可不该随意议论别的男子。

    唐晚也没指望苏禧回答,惊讶过后,情绪很快平静了下来。平素关于卫沨的美言太多了,唐晚听过许多回,今日一见,倒觉得这般仪表委实衬得上那些溢美之词,然而纯粹只是欣赏,旁的再也没有了。

    反倒是苏禧,不知想起什么,表情看起来木木的,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唐晚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幼幼?”

    苏禧乌溜溜的眼珠子随着转了转,下一瞬,她恍然回神,伸手飞快地关了窗户。

    “砰”地声音淹没在街道喧闹声中。

    声音虽不大,但在家家户户都打开窗户观瞻卫世子的俊容时,这唯一一个关窗户的,便显得格外突兀了。

    卫沨抬头,看向御和楼二楼。靠东边的那间雅间儿的窗户关得牢牢的,仿佛从未打开过一般。卫沨清冷的乌瞳未有波澜,看了片刻,很快收回视线。脑海中掠过那只关窗户的手上戴的绿松石手镯,他面上瞧不出是什么情绪,夹了夹马腹,不多时便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之中。

    *

    “幼幼,你怎么把窗户关了?”唐晚瞧着苏禧的脸色不大对劲,疑惑地问道。

    苏禧坐在窗边,抿起粉嫩嫩的唇,许久才轻轻摇摇头道:“没……没什么。”

    苏禧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那时她才三岁,跟随母亲殷氏一块儿去明觉寺上香。上罢香后,殷氏带着她去后院的客房午休,殷氏很快入睡了,而苏禧却正是好动的年纪,自己玩了一会,睡不着,便爬下床榻走出客房。奶嬷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不知怎么跑到了客房后面的藏经阁,藏经阁大门紧闭,她进不去,一边吃着奶嬷嬷准备的翠玉豆糕,一边好奇地在藏经阁外晃悠。忘了怎么回事,她不慎碰到了廊庑上的一盆兰花,既害怕又心虚,偏生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穿藏蓝色锦衫的小少年站在藏经阁门口。

    苏禧虽小,但是深谙贿赂之道。

    她撒开小短腿跑到小少年跟前,举起手中吃了一半的翠玉豆糕,软软糯糯道:“哥哥,你吃。”

    少年卫沨看了一眼沾满口水的豆糕,冷冷淡淡的脸上露出一丝丝嫌弃之色,没有接。

    苏禧更加慌了,仰头瞧着面前这位比自己高许多的小哥哥,想把翠玉豆糕塞他手里,可是卫沨却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拒绝了她。苏禧眨巴着水润润的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哥哥,不要说,好不好?”

    卫沨当时说了什么来着?苏禧想了又想,终于想起来,卫世子清风明月般道:“敢做便要敢当。”

    只可惜当时的苏禧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后来卫沨离开了,殷氏知道她打碎了明觉寺住持最喜爱的建兰,把她训了一顿,末了又另外赔了住持一盆新的建兰,这事儿才算了了。其实殷氏根本没有训苏禧,训的是苏禧的奶嬷嬷,不过这事儿在苏禧幼小脆弱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笔,至今她都没法忘记,有一个小少年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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