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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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香缘-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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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扇道:“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还在东边的屋里,刚雪凝进去送茶和点心,这会子没出来,因是跟姑奶奶们说话了。二奶奶方才已经走了。”
    香兰拢了拢头发,打起精神站起来道:“走罢,把人晾在那里不合适。”
    画扇吞吞吐吐道:“姑娘,你眼睛……”说着搬过镜匣,香兰凑上前一看,只见双眼已有些红肿,一见便知是哭过了,忙命画扇取了两只银勺来贴在眼睛上敷了一回,方才好些了,又用湿毛巾擦了脸,重新涂了膏子,方才去见客,不在话下。
    却说林锦楼出了二门,先回前头书房写了一封帖子,交与吉祥道:“明儿一早拿着去太医院,请张世友张太医过来。”说完自顾自将毛笔放在架子上,深深吐了口气。
    他在门口偷听香兰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听得真真儿的。他知道,那女人心里还有怨,他也颇不耐烦,可今儿香兰的一番话却让他有些茅塞顿开,她说“有了身孕,肚子里孩子血脉相连,又如何忍心把孩子打掉。她定然挣扎了许久,最终不能狠心,又被家里人觉察,方才回到戴家了”,由此可知,倘若这女人若有了孩子。便能把心安分下来了。他也纳闷,如今他后院里只有香兰一个,日日耳鬓厮磨。只怕早就该有好消息了,只是至今无半分动静。这太医院的张世友乃是专门给后宫贵人们诊脉安胎的。学问渊博,医理极深,先前他给儿子捐官,就是求的他家老爷子的门路,请他过来给香兰诊一诊,瞧瞧到底是哪儿的毛病儿,也让他安心……或许。他忙过这两人就带香兰去京郊的妙峰山去拜送子娘娘?
    林锦楼摸下巴,想命人将康仕源唤来问一问这两日行程,孰料一推门,见双喜正在门口候着。见林锦楼来,忙道:“大爷,二姑爷吃猛了酒,这会子发作了,刚灌了一瓮解酒汤。吐了出来,又用了醒酒汤,这会儿躺在炕上,您说这事……”
    林锦楼忙过去看,进屋便闻得满屋子酒气。只见他二妹夫陶鸿勋正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因吐出去了,精神头尚好。林锦楼安慰几句,命小厮取了粥与他吃。又歇了一时,陶鸿勋觉着好了便要告辞,林锦楼十分挽留,陶鸿勋便道:“明日还有公务,不敢久留,改日再登门叨扰。”林锦楼方才送客,末了又让捎了一箱子从金陵带的礼物走。
    待林东绮夫妇走了,林东纨便也不好再久留,也起身告辞,回了林锦轩处。一进院子,只见尹姨娘正在树荫底下碾药,遂上前道:“姨娘好端端的怎么亲自做这个,那些丫鬟们的?”
    尹姨娘道:“这是你弟弟吃的药,我亲手碾了才放心。他前些日子小病了一场,幸而未把大症候勾起来,眼下吃着人参养荣丸。只是这些天晚上还睡不实,身上总冒虚汗,今儿请了大夫来看,说是阳虚肾亏,应是娶了媳妇闹的,我方才还跟他媳妇儿说,不成这几日就分房睡,他媳妇儿跟我说什么你猜猜?”学着谭氏的神色道,“‘这个事劳烦姨娘费心了,虽说如今正经长辈都不在身边,可我也拿姨娘当长辈恭敬着,只是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夫妻间的私事,姨娘往后少操心的好’。你听听!这是说我不是‘正经长辈’,分明不把我放眼里了,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狂的新妇么!可怜我活到这个年岁,本以为后半生有靠了,谁知又有这样的儿媳,我的命也忒苦了!”说着泪便滴下来。
    林东纨道:“她这个性子,姨娘就担待些,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上回我来,姨娘不还夸新媳妇懂事,送了你一对儿金镯子么。我好容易家来一趟,姨娘也不问问我过得如何,我如今在夫家也艰难,大房闹着要分家,二房四房都是有些本事的,五房最得宠,也能多得,只有我们三房,那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儿压根指望不上,窝囊废一个,他兄弟给他灌点*汤就晕了。去年给他捐了官,也不肯好好做,反倒认识了些混账朋友,勾着去赌。如今老爷子还能镇着他,倘若真分家了,可怎么过……我这心里才是真的苦……”说着也落下泪来。
    尹姨娘骂道:“都是秦氏那贱货使坏,给你找这门亲事,轩哥儿这媳妇儿也定是她的主意,撺掇给娶的,她就是让我得不了好儿才肯干休!”又拉了林东纨袖子道:“我的儿,你弟弟孱弱,万不能动气的,如今只有你能替我出头,同我一道治治轩哥儿媳妇,如今她刚进门,倘若不将她拿捏住了,立好规矩,日后岂有我的立足之地?我知道,你素是有办法的。”
    林东纨正揩眼泪,手上一顿,心就凉了,冷笑道:“姨娘每每如此,眼里只有二弟,我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姨娘只是受委屈时才想着我,让我给你出头,因此得罪了太太,如今向我大哥张嘴给夫君讨个差事都没脸。”言罢站起身就走,一摔帘子进了屋。她的贴身丫鬟秋叶忙跟进去,见林东纨立在门边用手抹眼睛,便把帕子递上前,小声道:“姨娘就是这个性子,三奶奶何必跟她怄气。”
    林东纨用帕子拭泪道:“我知道,我心里就是苦,好容易家来一趟,她嘘寒问暖的话儿没一句,看见奶娘抱着辉哥儿过去,也不问一问,满心满眼的都是二弟,还使唤我给她当黑脸儿。”
    秋叶也不好十分相劝,只好说:“姨娘是将姑娘当自己人,才这样说的。”又小声道,“三奶奶别哭了,二爷跟轩二奶奶就在屋里呢。”
    林东纨又蘸了蘸眼角,把气沉了下来。她这个性子素来是“牙掉和血吞”,纵有天大委屈也不肯在旁人跟前带出一点儿。当年她到了议亲的年纪,林长政本想将她嫁给本地富户,她不肯,一心找个世家大族。她心里清楚,富户纵再有银子,可世家望族的底气却是用银子堆不起来的。她宁愿穿着旧衣裳捧着破碗在光辉的牌匾底下喝稀粥,也不愿穿新衣捧金碗在平淡门楣底下吃香喝辣。鲁家虽说只维持个体面的花架子,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不信凭自己聪明才干,督促夫君上进,就没有翻身的那一天,到时候再回家,让家里那些人都重新认得她!
    只是待嫁了人,受了两年的磨挫,她才发觉自己想得太过天真。公婆妯娌,叔伯丈夫,各个脾气性情不同,十个人九条心,岂是她凭一己之力就能扭转乾坤的。
    只是她万不肯承认自己当初错了,她自己择的路,即便是跪着也要走完。
    如今她一面同陈香兰交好,盼着她日后能在林锦楼跟前多说好话儿,一面又指望林锦轩身子骨争气些,明年下场考个功名,她也多几分依仗。
    林东纨进里屋时,林锦轩歪在床上,谭氏刚服侍他吃过药,这会子敞窗户放药气,见林东纨进来,心里还有些记恨方才她与林东绮护着香兰让自己没脸的事,一掀帘子出去了,只命丫鬟去献茶。
    谭氏在西间独自坐了一回,只觉着没趣儿,浑身懒懒的,将针线拿来刺了几针,又扔到一旁。今日她惹了一肚子气,先是在香兰那头受了委屈,回来尹姨娘又絮絮叨叨跟她说,叫她跟林锦轩分房睡。这把她当成什么了!她是明媒正娶来的正头奶奶,尹姨娘纵是林锦轩生母,可不过就是个妾,居然在她跟前拿大。之前她捧着哄着尹姨娘,也只不过看自己夫君的面子,倘若因此将她看成是个软柿子,可就打错了算盘!她其实好让人相与的!
    谭氏冷笑几声,灌了一盅茶。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她狐媚魇道,勾搭了林锦轩,让他亏了身子,也不瞧瞧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见风就要吹倒的主儿,跟林锦楼压根就不像亲兄弟两个。想到林锦楼,谭氏骤然面上一烫,方才她是正正撞到林锦楼怀里去了,知道那胸膛如何宽阔坚硬,手臂如何健壮,还有那双勾人的眼……
    谭氏不敢再细想,暗暗啐了自己一口,拿手帕子扇了扇风,将脸上的烫扇下去些,可转念又不禁想道:“都道我这大伯子是个积年招花惹草,惯细风情的人物儿,如今见了,果真如此,倒不知天底下有这样的男人,跟我那些兄弟们不同,合该男子汉丈夫们都该这个顶天立地模样。只可恨我没福,倘若是个高门贵女,嫁了他,夫妻相谐,也是恩爱一场,如今只好嫁了林锦轩,他倒也是个温情妥帖的人,只是这一身的病……唉……”
    ps:
    本章秋叶由绝辰扮演~
    感谢胖wanghua001的桃花扇,简和玫瑰、書海路人的平安符,也感谢诸位的粉红票

  ☆、238 问药

第二日清早,香兰服侍林锦楼起床习武,后又回到床上眯了一回,直到灵清隔着帘子来叫,方才起了。洗漱完毕,小鹃捧出镜匣文具给香兰梳头。此时已暮春时节,早上仍有凉意,香兰觉着春衫太薄,外面又罩了一件梅兰菊团绣半臂。
    小鹃过来摸了两把,羡慕道:“这料子真滑,上等绸子做出来衣裳就是不同,配上这绣的花样子真是绝了。”
    香兰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这料子还剩下点,你省着点裁,还能做个比甲。喜欢这花样子,回头我画给你。”
    小鹃喜道:“当真?”摇着香兰的胳膊道:“好奶奶,好姐姐,你最疼我了……你这衣服上的花样子我不要,省得绣出来穿着招眼。奶奶要得空,就给我个简单些的,折枝桃花也好,山水也好,绣起来省事,也不至于糟蹋这料子。”
    香兰连声应了,见小鹃欢喜的模样,不由微笑道:“这个月你做生日,找一天大爷不在,咱们几个把门儿关起来,叫一桌好菜,好生热闹热闹。”
    一语未了,林锦楼便擦着汗走了进来,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他径自在香兰身边坐下来,捏起她下巴盯着她脸看了看,道:“方才说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见香兰双颊微红,不由放低声音道:“爷记着你当丫鬟时候,头上簪朵兰花,还照湖影儿,又笑又唱来着,你该多笑笑。”说着便要亲上去。
    香兰不由羞红脸,一面躲,一面去推林锦楼道:“大爷先去洗洗,一身的汗。”
    小鹃见林锦楼眉眼间带调笑缠绵之意,手脚麻利的献了茶便溜了。
    香兰躲不过,到底让林锦楼搂住亲了一口。方才松开手道:“先别吃东西,茶也别喝,待会儿有大夫过来请脉。”
    香兰奇道:“大夫?我又没生病。请大夫过来作甚?”
    林锦楼道:“你总怀不上身子,爷找了个医术高明的太医给你瞧瞧。”
    这一句把香兰惊得魂不附体。忙说:“我……我没病,我……”
    林锦楼见她面色发白,还以为是香兰怕自己嫌弃她不能生养,遂满不在乎道:“怕什么,你自然是没病的,找个大夫来瞧瞧,调养调养也是好事。”说着把丫鬟换进来准备盥洗之物。又对雪凝道:“你盯着她,别让你们奶奶吃东西喝茶。”说着便去屏风后沐浴。
    香兰坐在外头心神不宁,手攥着帕子,将要拧出汗来。
    刚沐浴完。便听外面有人回道:“张太医来了。”林锦楼忙换过衣裳,将人请至厅中,寒暄已毕,便道:“今日邀老先生来,是来瞧瞧家中内眷的身子。”
    张世友道:“不知所犯何疾?先前可否瞧过大夫?留下什么方子?”
    林锦楼道:“我的一个爱妾。身子还健朗,只是久久无喜,也让人烦忧。”
    这一句话张世友心中便有数了,达官贵人家里不乏求嗣问药的,只大多是正头太太奶奶们悄悄来请。这般给小妾看病的倒是头一遭,张世友暗暗惊奇,面上不带分毫。待进了居室,只见屋里三四个丫鬟,皆是穿红戴绿绫罗绸缎,摆出去都比等闲小姐体面,单有一美人,坐在床上,形容甚美,张世友心中盘算。自己三十年出入王孙贵族豪门之家,所见妇人者,及得上这般颜色的屈指可数,心中便恍然为何林锦楼单要为她瞧病了。遂对林锦楼道:“这就是府上的奶奶了?”
    林锦楼道:“正是,劳烦老先生看脉。”
    丫鬟们捧过大引枕,香兰只得拉起袖口,露出脉,张世友先按在右手脉上,细细诊了一回,又请左手脉,问了日常饮食等,方才起身道:“出去坐罢。”
    待到大厅上,有婆子奉茶,张世友捧起来吃了两口,林锦楼道:“老先生,您瞧她这身子……”
    张世友道:“我看府上奶奶的脉息,左脉沉涩,右脉无神,心气虚弱,血亏气滞……”
    林锦楼不耐烦听张世友背医书,便打断道:“劳烦老先生明说,她这身子生养可否有碍?”
    张世友笑道:“不碍得,需要仔细调养,老朽开个方子,吃几副好生调养,府上不缺银子,只管用好药来抓,行房上也需有些计较,刚用药头两个月不可太频。幸而府上奶奶年纪轻,快则三月,慢至半年,也就调养过来了,生养无碍。”
    林锦楼笑道:“这便好,吃什么好药都无碍。”心知这张世友是惯见这类症候的,疑难杂症见过不少,如此说无碍,那便是真的无碍,脸上不由带了笑意出来。
    张世友道:“只是这位姨奶奶思虑太过,唯恐伤肝,老朽再开一剂疏肝的方子,平日里也需多保养罢了。”言罢提笔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了两张方子,又嘱咐林锦楼一回。
    林锦楼心里舒畅,摸一封厚厚的红包,道:“区区心意不成敬意,日后免不了再劳顿老先生上门。”
    张世友伸手一掂,只觉沉得压手,从善如流的收了,只笑道:“林将军客气了。”
    正此时,书染进来添茶,对林锦楼使眼色,林锦楼会意,借故出来,书染低声道:“大爷,尹姨娘过来,说二爷今天一早精神不振,听说大爷请了太医过来,想请太医过去给瞧瞧。”
    林锦楼便同张世友说了,命婆子领着大夫去,把方子看了一回,见皆是养荣补虚之物,便把书染叫来,把方子递与她道:“京城里有家里一间药材铺子,按这方子,抓十副上好的来,家里的铺子若没有成色好的,就去外头买。”顿了顿又道:“让徐福亲自去办这件事,回来煎好了给香兰吃,要亲自看她吃了才成。”
    书染道:“我方才进来添茶,大夫说的话听进几句,有些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锦楼道:“你说。”
    书染道:“香兰虽是个温柔的好性儿,见人也常挂着笑,可内里是个极刚强的,她心细,会猜度,这样多思的秉性也怪道肝上郁了,依我说,大爷不如带她出去散散,看看景致也好,说说笑笑也好,京城里也有不少跟咱们交好的人家,让奶奶去走动走动,交几个知心朋友,多说说话儿也就好了。我们虽跟奶奶好,可一则是仆妇下人,总有不妥帖的地方,二则奶奶心思跟旁人不同,我们有时候也不能知情知意的。我看昨日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跟奶奶很相得,可她二人也不好总往家来的。”
    林锦楼点点头,道:“爷知道了,你去罢,好生伺候你奶奶,爷记着你的功劳。”
    书染要的就是这么一句,满面挂着笑,拿着方子出去了。
    林锦楼复又回到房里,见香兰正心神不宁的坐在那儿,便上前搂了道:“安住你的心,太医说了,你这个不叫病儿,养几日,保准生个胖小子。”
    香兰勉强勾了勾嘴角,心里却焦虑万分,眼下她还在熬日子,又怎好再有个孩子?
    林锦楼见她呆愣愣的,便拍了拍香兰的小手,道:“过两日鲁家老爷子做寿,给爷下了帖子,总是一家姻亲该打个照面,你也一同去,多结交结交,看看戏什么的,散散心也好。”鲁老爷子做寿,他本想打发人送些表礼过去算了,只是林东纨临行前,殷勤邀他去,听说林东纨在婆家也非过得顺意,终归是一家亲人,林锦楼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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