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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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很忙-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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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就有些不好说了。
那掌柜的摸了摸鼻尖,仔细地把宋拂打量了一番,末了问:“娘子你……成亲了没?”
宋拂不语,只笑盈盈地看着掌柜。
掌柜连连摆手,解释道:“娘子可别误会,我这……我这不是怕坏了娘子的名声吗。”他伸手往柜子底下翻了翻,摸出一摞书稿来,“娘子你帮着看看,就这书稿,你阿兄……抄不抄?”

宋拂重新低下头,伸手拿过一张稿子看了起来。
他们兄妹要长久住下来,没个赚钱的门路不行。朱县令给的那一袋银钱撑不了太久,自己带的那些也才没多少。抄书虽然赚不了大钱,可起码不会费太多力气。只是这内容……

宋拂有些脑壳疼。
这稿子头一张看着还正常,不过就是寻常话本里头,书生夜宿寺庙的桥段,完了兴许就该有什么美女画皮。
可到了下一张,美女画皮没有,却有个俊俏的尼姑夜探书生的厢房。那写书的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是字字香艳,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那书生与尼姑如何深入浅出的一番交流。

“艳……书……”
宋拂咬牙。她年纪虽不小,也验过不少赤身裸体的男尸,可哪曾看过这类话本,当即觉得手上握的是个烫手的山芋。

“哎哟,小声些!”
掌柜的一声惊呼,急忙嘘了几声。
“艳书好卖啊,就是如今朝廷管得严了,没地儿印,不然哪用得着找人抄书。”
“这位娘子,这书……抄不抄?”

宋拂尴尬地丢下手里的书稿。掌柜的生怕跑了个能抄书的主,忙道:“艳是艳了点,但这书……这书价钱好商量!”
老掌柜伸手比了个数,宋拂绷着脸。
老掌柜咬咬牙,多比了根手指,宋拂有些犹豫,看了看那厚厚一摞书稿,没说话。
“这个数,抄不抄?”老掌柜急了,“这书啊不是光抄就行的。看艳书的,可好多都是文化人,字难看了可不买账。”

“行吧,就按掌柜的说的这个价。抄多……”
宋拂压根连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见有声响从街上传来。她没顾得上回头,满心想着要怎么拿这一摞的艳书稿子跟吕长真交代,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几要将她整个人从书坊里拉出去。

她受了一惊,猛地扭头去看,那人神色慌张,张嘴就喊:“快!跟我走!”
“放开!”宋拂怒斥。
桓峥不敢放手,知道她恨的不行,可这会儿比起被她恨,他更怕行宫那边的大麻烦。
“燕山行宫出事了!”






第50章 歹意
“燕山行宫出事,与我何干?”
宋拂奋力一挣,甩开桓峥的手。身后头,老掌柜吓了一跳,追了出来,见她甩开人,忙问:“这位娘子,可是要搭把手?”
宋拂摇头:“掌柜的把书稿装一装,还有要用到的纸,价钱……”

宋拂顾不上去打理桓峥。
她还记得这个人做的事情。虽然不及萧子鱼可恶,可这人也压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要不然,又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升迁,将从皇帝身边听来的消息透露给萧子鱼。
既与康王为伍,又哪会有什么好人。

桓峥似乎没料到宋拂会有这么个反应,又气又急:“虞娘子……”
“这位郎君。”宋拂回头冷眼看着他,“我姓宋。”
“好……好,宋娘子。”桓峥咬牙切齿道,“还请宋娘子随桓某一道去燕山行宫。行宫……行宫那儿有位娘娘出事了。”

宋拂神情古怪地看着他,问:“既是宫中的娘娘出事,为何找我?郎君难道忘了,不才是仵作,不是大夫。”
“正是因为知道娘子是仵作,这才要请娘子过去帮忙!”

桓家三郎曾是个天真单纯的小郎君。宋拂仍记得在永安桓府的那段日子里,曾经年少的桓峥,总是期盼着能得两位兄长的注意。甚至还曾一度嫉妒过她这个得了桓岫全部关怀的不速之客。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落雁城时,她就觉得他的面目变得那么的陌生。到今时今日,许多事,因为立场的不同,她都看不清了。唯独能看清的,只有桓峥一如既往不懂掩饰的神色。

宋拂看他一眼,收起所有东西,淡淡对掌柜道:“书稿麻烦先放着,我晚些时候再过来拿。”
她说完就走,桓峥急了,追上几步,伸手又要去拦她。
宋拂不慌不忙转过身,躲开他的手,问道:“马车呢?”

桓峥愣了愣。
“没有马车,郎君是要我走去燕山行宫?”
“有!马车有……”
“出事的是哪位娘娘?”

作为皇帝年年都去的避暑胜地,燕山行宫不光地理位置上靠近永安城,方便出行。另一方面,它也的确是个风光秀丽的好地方,温汤、围场,无论男女皆能找到自己玩乐休闲的地方。
行宫的清早,是夏日里山间难得的凉爽。似乎只有在山里头,夏意才不至于浓烈得让人难以喘息。

随着皇帝来行宫的光禄寺少卿一大清早就忙碌起宴食,生怕错漏了什么,惹得天家不满。时辰差不多了,灶房里就开始忙碌起早膳。随行的各宫妃嫔都派了宫女来端走早膳,唯独一盅小米粥已经熬在灶头,始终不见人来。
光禄寺少卿觉得诧异,差人去宫殿去询问,这才发觉那位迟迟没醒来的娘娘竟然没了气息,身子都僵硬了。

“陛下大怒,已经下令将娘娘身边所有伺候的宫女全部打入天牢,等查明真相后立即处死,为娘娘殉葬。”
马车飞快地驶出永安城,宋拂一手掀着车帘,听纵马与车并行的桓峥讲起燕山行宫今早发生的事。

“还好没有立即将那些宫女全部处死,不然恐怕会妨碍到验尸。”
“那位娘娘当初是从予弥国而来,早听闻予弥国极其注重男女大防,但没想到会注意到这种地步,竟是连仵作都必须要女人才行。”
“死者为大,家人不愿让女子死后再受名节之辱,所以才有了女仵作的存在。”
“可你也验男尸。”

“为什么不验?”宋拂好笑地看了看桓峥,“仵作不也是为了谋生,既要谋生,与名节何干。”
“你这样……母亲不会同意你进门的。”
宋拂忽的笑开,瞥了他一眼:“三郎君还当我是当年的丫头片子吗?”

她眉眼一挑,放下帘子不再说话。饶是桓峥又说了几句,始终都不见人回应,到后面桓峥也拧了眉头,只催着车夫快些再快一些。
马车行得飞快,尘土漫天飞扬,直跑得官道上路人纷纷避让。然而赶到燕山行宫时,已是入暮。
永安城的钟鼓声就在远处,而燕山行宫内,一片肃穆。

予弥国的这位公主,宋拂只在落雁城时见过一面,时隔几年再见,她一时间竟没认出人来。
那位性格奔放的予弥国公主,原本是位丰满高挑的美人。现下看来,高挑仍在,可丰满已经消失无踪,反倒瘦得有些脱了相。

嫔妃暴毙,居处就被暂时隔离了起来。身份尊贵如帝后的,怎么也不会出现在殿内。就连同来的几位娘娘也都只派了贴身的宫女在殿外候着,自个儿躲在自己的居处,生怕一不留神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宋拂看了看内殿,除了几个被临时调来的小宫女,就没其他能用的人。千牛卫围住了殿宇,她往外走了走,喊道:“不知哪位大人能通禀一声,小的想请之前伺候娘娘的几个宫女宦官回来,有些事得问上一问。”

出事之后千牛卫本已打算去请大理寺过来查验尸体。可予弥国公主身边的宫女里,有从予弥国一道入宫的婢女,死守着予弥国的规矩,不肯让男仵作验公主的尸身。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皇帝气急,就要命千牛卫将人拿下,那婢女突然提起了在落雁城时曾验过尸的女仵作。而后,这才有了宋拂现在出现在这的事。

桓桁正好当差,闻言亲自去提了天牢里的宫女,送到她的面前。
那几个宫女本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再见着躺在床上生前曾万分照顾自己的娘娘,更是哭得喘不上气来。
宋拂不敢拖延,洗净双手,开始忙起正事。

“娘娘生前可有什么病症?”
“并无……”
“娘娘昨夜入寝前吃过什么?”
“就是寻常的燕窝莲子羹,娘娘觉得不够甜,奴婢还去厨房讨了几块糖。”
“那昨夜入寝前,入寝后,娘娘可有什么奇怪的事?”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手里的活丝毫没有因此而懈怠。待她忙完手里的事,直起腰回头去看那几个宫女,正好撞上了不知何时走进内殿的宦官的视线。
那宦官看着年纪不轻,身边还跟着个小宫女,她突然回身,倒是把他俩都吓了一跳。

宋拂简单地行了一礼:“这位公公,容小的写下文书,再由公公呈送给几位大人。”
那宦官闻言颔首,身边的小宫女却是有些性子脱条,瞅了眼床上的尸体,毫不遮掩脸上的嫌恶之情,凑到宋拂身边,就要看她提笔写下检验内容。
她每写一字,那小宫女就要大声念上一句。可兴许是不认得多少字,到中途竟是一连几个字都发出声来,憋红了脸,有些不悦道:“你就写娘娘是怎么死的就行,写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宋拂落下最后一笔,拿起纸,轻轻吹了吹。
“小的不过只是一介仵作,行的是有尸验尸之责,至于死者因何而死,则理当由诸位大人调查才是。”
她说着,将纸递给宦官,趁那小宫女还未上前,低声道:“娘娘身上,有阿芙蓉的气味。还请陛下当心。”

那宦官神情一凛,眼睛就仿佛是长在了她的身上,从她话音落下去收拾工具起,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显是想盯出什么来。
殿外,桓桁轮值,桓峥也不知去了何处。宋拂站在台阶上想了想,无奈与身后走出的宦官道:“不知小的能否先行告退?”
“今日天色已暗,宋娘子便是走,怕也进不了城。不如就先在行宫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话说的客套,可眼神丝毫不见客气。
宋拂心知肚明,明白自己一时半会是绝无可能走出这燕山行宫的。就是出去了,只怕不用走上多远,就会被千牛卫追回。闻言,她微微颔首,那宦官当即就要喊来宫女,领她去早已准备好的居处。
那小宫女快走几步,两手放在腰间一搭,行礼道:“让奴婢领这位娘子去吧。”

那小宫女宋拂不认得出身哪宫,宦官却是再清楚不过。
皇后身边的拂春。
他不好多言,只看着宋拂,特意叮嘱了她一句:“娘子路上当心。”

宋拂点点头。初时只当那是宦官再随意不过的叮嘱,可跟着这自称“拂春”的小宫女走了一段路,她却渐渐觉察出点意思来。
那小宫女步伐很快,说是领她走,不如说是想要把她甩开。
燕山行宫很大,大到她从进来到现在,压根没有走过一段重复的路。她的过目不忘这时候根本起不了作用。

果然,到了下一个转角,拂春不见了。
而这个时候,身后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宋拂心头一突,伸手去摸肩头挂着的小竹箱。这里头装着她所有吃饭的家伙,能用于防身的,仅仅只有几枚银针。可她是仵作,不是什么武林高手,银针……还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可这时候,宋拂压根顾不上再考虑什么。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宋拂咬牙就要拿箱子先甩身后人一脸,可忽的就有人大喊:“站住!”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凌乱起来。她回头去看,只见一道黑影嗖地从眼前消失,逃进了侧旁的小路。桓岫这时候追了上来,伸手握住了宋拂的手腕。
“没事吧?”

宋拂吊起的心这时候终于落了下来。手腕上,桓岫的手很烫,烫得她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没事。”宋拂摇头,“但宫里头可能会有事。”






第51章 斗妍
桓岫没有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燕山行宫虽然大,可大不过整个天下,没有什么消息是能被密不透风遮掩住的。在得知予弥国公主突然暴毙,宫女不肯让男仵作验尸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之后的可能。
果不其然,他们提到了宋拂。

他还不曾问过,究竟是因为什么,他的小姑娘选择了入仵作行,还有这些年可都吃过哪些苦。这些,他都还没问,他仍旧在等他的姑娘有一日自己走出心里的困顿,坦荡说出那些过往。
但,他有时候也会担心,在他们真正得以坦诚相待前,宋拂就因为皇帝捉摸不透的心思,出现丝毫的意外。

宋拂松了口气,知道桓岫与萧秉瑞亲近,又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便将验尸时的发现,又说了一遍。
这宫中的人,无论男女,信与不信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她不敢将一个真相全部押在方才那位宦官的身上。她心底怨恨皇帝当年对虞家的无情,但也不愿让江山社稷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真正谋害虞家的康王与皇后之手。
相比而言,她反倒更愿意帮皇帝这一个忙。

“我,闻到了阿芙蓉的味道。”
宋拂警觉地扫了一眼周围,经过方才一事,她愈发肯定予弥国公主的死,并不是一桩简单的案子。
“郎君可还记得当初在关城,初见娘娘时,娘娘的模样?”她抬手在脸上、身上比划,“娘娘丰满高挑,是典型的西域美人。哪怕水土不服,这么久了也该适应了中原的生活。但方才验尸的时候,我看到的娘娘,眼窝深陷,唇色发黑,两颊凹陷。”
“所以……”

宋拂道:“久病缠身的人,有些也会是这副模样,但在娘娘的身上,还有口中,我闻到了阿芙蓉的味道。”
阿芙蓉是滇南常见的一种植物,果实可入药,有敛肺、止痛等功效,但久服成瘾。通常百姓人家鲜少会接触到此物,就连民间的医馆药铺都不定会有。但永安城的几大医馆,以及宫中御医们,肯定是知晓此物功用的。
“阿芙蓉的味道很特殊,除了娘娘之外,我只在她那位贴身的宫女身上闻到了相似的气味。余下的宫女宦官身上干干净净,没有这类味道。想来,娘娘服用阿芙蓉一事,只有那个宫女知晓。”

桓岫微微蹙眉,宋拂继续道:“宫中的阿芙蓉论理该有记录,御医不会随意开出阿芙蓉给娘娘服用。除非……”
她心下发冷:“除非是有人特意在供给娘娘阿芙蓉。娘娘出身番邦,不一定明白阿芙蓉的弊处。是以,她才会因为使用过量暴毙而亡。”

夜色愈发深沉,夏夜的风拂过燥热,蛙声和蝉鸣在寂静的行宫中,显得尤其清晰。宋拂与桓岫提及阿芙蓉一事时,另一边的萧秉瑞正满头大汗地陪着父兄下一盘棋。
六博棋传世的棋谱已经不多,皇帝手上有一本,宫中另有几本藏书,太子及几位皇子或多或少都学了一手。只是这一手,好好坏坏,上了棋盘就分出了高下。

萧秉瑞是个不学无术的,六博棋棋艺不精,上了棋盘,不出三子,就生生下出了满头大汗。皇帝赢了一局,大约是尝到了甜头,拉着他继续下。
接连三盘,萧秉瑞是下得汗如雨下。好不容易等来了太子,对方却笑盈盈地往旁一坐,一边说话,一边观棋。有时见萧秉瑞实在狼狈,举棋不定,他还会从旁指点一二。

皇帝敲了敲棋盘道:“太子,观棋不语真君子,莫要帮你六弟。”
太子笑笑:“儿臣实在是见不得六弟这副委屈样,不如儿臣陪父皇您下几盘?”他说着看了看萧秉瑞。后者满脸喜色,恨不能立即丢了手里的棋,赶紧让开位置。
“就这么坐不住?”皇帝抬眼。萧秉瑞迅速坐定,低头落子,将手收回恭敬地放在了腿上,道:“儿臣棋艺不精,还是劳烦父皇再指点指点儿臣的棋艺。”

皇帝颔首,似乎对这个儿子老实承认表示十分满意,运筹帷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再度将他打得落花流水。完了,方才对太子道:“来,太子再陪朕下几盘。”
太子忙不迭起身掬手,坐上萧秉瑞让出的位置。
萧秉瑞抬腿就要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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