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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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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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今在兵马司领事,手下基本都是京中官宦子弟,一群关系户,世家间交往多盘根错节,水深是非多,世家子弟在他手下却能同心同力,一门心思地惹是生非。
  一个惹祸精领着一群惹祸精,简直是兵马司中头号毒瘤。
  周君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皇帝似乎也听得烦了,言官尚未说完就挥手让他退下。
  言官似有不满,但一看皇帝不到半百却已花白的头发,忍住了。
  御书房内,周君泽意思意思行了礼,不等周君玟叫他起来就自觉坐在一旁椅子上,他对面是白发白须年已七十的孙除孙阁老,身旁站着个身穿文官鹤袍,留须的中年男人。
  周君泽想起薛嘉萝那句“没胡子,不是老爷”,即便在这种场合下也没忍住笑了。
  周君玟说道:“薛侍郎也坐。”
  薛清行了一礼,“谢陛下。”坐在了孙除下手。
  周君玟已经卸下了礼冠与皇袍,换上常服的他显得更加瘦弱苍老,眼神依旧锐利,“朕今日唤你们来,是为了熙王三月前做的糊涂事,他做出这等事,令朕也脸上无光,朝中更是议论纷纷,最近才平复。”他说的很慢,一边说,一边看着下方三人表情,“薛侍郎。”
  薛清站起来,拱手道:“臣在。”
  “此番皇家亏欠薛家许多,事已至此,说说你的要求吧。”
  “臣不敢说要求二字,臣只希望,家中小女能平安归家,贱内思子欲狂,整夜不得安眠,臣……”
  “嫁出去的女儿回的是哪个家?”周君泽抬起眼睫,似笑非笑,“还是说薛侍郎想要本王休了你女儿?只是本王侧妃并没有犯七出之过,没有任何理由休她……再说,本王还舍不得……”
  薛清脸上是一种隐忍的沉默。
  “你闭嘴。”周君玟打断了他,转头对薛清说:“姻缘既成,没有毁了姻缘的道理,朕知你忧心,有朕看管,不会亏待了你家姑娘的,”
  这话还是在和稀泥维护周君泽。
  薛清再拜,“臣……”话却说不出来了。
  坐在一旁耷拉着眼皮的孙除说话了:“正如陛下所言,姻缘不能毁。”
  孙除附和了周君玟,但周君玟反倒不说话了。
  他接着慢吞吞说道:“比起熙王侧妃如何,更重要的是熙王殿下已有十九,正是为国效力、崭露头角之时,一直窝在京城毫无建树也不是办法,老臣以为,是时候给殿下分封地,离开京城了。”
  周君泽嘴角微微翘着,“孙阁老的意思是,要将本王赶出京城?”
  孙除看了他一眼,“殿下何必这般曲解老臣的本意。”
  “如果孙阁老是真心盼望本王为国效力,何不上书建议陛下封我一个大司马,让我领兵去关外?”
  孙除依旧是面瘫脸,不理会周君泽的胡搅蛮缠,“陛下,臣绝对是一片忠心。”
  周君玟扶着额,一副很累的样子,“朕不放心他远离京城,此事莫要再提。”
  那天在御书房,皇帝的话到底没有说死,接下来好几天,孙除一党都在致力于让周君泽离京去封地,而周君泽这边不仅无人相助,连他自己都多日不上朝,一直躲在兵马司里。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周君泽强抢薛家姑娘在先,又在御书房里当着陛下面侮辱薛清,有孙除推波助澜,京中恶霸这次可能真的要走了。
  夜深,凉风院院门一阵响动,守夜侍女悄无声息纷纷离开了主屋。
  天气转凉,薛嘉萝换上了更厚重的棉被,乌发散落在枕上,下巴埋在锦被里,睡得香甜,有人掀开她被子都不知道。
  直到腰上环上一双手臂,温热的身体被凉飕飕的胸膛怀抱。
  她向来没什么戒心,被人夜袭抱了满怀也不知道回头看看是谁,只一味躲避,“冷……”她抓住已经伸进肚兜里的另一人的手,“别摸……”
  那人在她耳后低沉笑了几声,身体更紧密地贴过来,将她直接压在身下,然后去拽她的亵裤。
  “唔……”她终于睁眼,床帏外的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他低头亲下来的侧脸。
  “怎么这样看我?不认识了?”周君泽亲了她几下,直起身将自己衣物脱去,再用微凉的手慢慢从腰线往下抚摸,“想我吗?”
  薛嘉萝伏在枕头上,她的脸藏在黑发中,只露一双眼睛,看着朱红色床帏,不说话。
  周君泽半夜回府,明日又有要紧事,本该不会如此躁动难耐的,只是一回府,他的身体先一步想起了薛嘉萝。
  但是今晚的薛嘉萝,分外的不配合。
  毫无章法的挣扎,不知收敛的用力推拒,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
  周君泽忍耐到头,十分粗暴地按着她的肩头,一只手将她双手反剪固定在她后背上,“不要让我生气。”
  薛嘉萝还在挣扎,脸被按在枕头上,半晌,突然哭了起来。
  又是那种小孩子式的哭法,搅得周君泽兴趣全无,他保持着跨坐在她身上的姿势,松开她直起身来。
  薛嘉萝的哭声持续了一会,渐渐低下去,一边抽泣一边嘟囔着什么。
  周君泽把她翻过来,已经准备要走了,“说什么?”
  薛嘉萝眼泪沾湿头发,凌乱贴在脸上,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红着鼻子一抽一抽的,“我要看着你。”
  饶是周君泽也愣了一下,“看我干什么?”
  “想你……想你……”她又开始哭,“你不来……”
  周君泽缓缓在她头发上摸了几下,轻声问:“告诉我,谁教你说的?”
  薛嘉萝一边伸手揽住他脖子,一边抽抽搭搭的,“教什么?”
  周君泽低头看她,她的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落进发间,眼睛清澈专注,神色是纯粹的伤心。
  周君泽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沉默,过了好久才说:“睡吧。”
  薛嘉萝窝在他怀里,湿漉漉的眼睫贴在他胸口,小声说:“我想……”
  周君泽打断她,“行了行了,知道了。”
  薛嘉萝不敢再说,因为难得跟他睡在一个被窝里,紧紧搂住他不愿意撒手,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工作第一天……
  ☆、小狗玉坠
  天蒙蒙亮,周君泽骑着马出了府,他的贴身侍卫和手下一共十人都候在王府门口,一列马队气势磅礴奔走于京城街道,马蹄踏着青石板咚咚响,早起的路人纷纷避让。
  为了公事早起,还要去见讨厌的人,这两样是熙王平生最厌烦的,可侍卫今早一见他,却发现他心情还不错,守城门的将领多问了几句他也没有劈头盖脸甩鞭子下去。
  出了城,一路向西,约莫二十里地后便是周君泽那群闲兵散将的营地了。
  他的偏将过来给他牵马,同时说道:“人已经到了。”
  周君泽一挑眉,“比我来的还早。”
  再往前走,他的营帐外赫然站着薛嘉萝的父亲,薛清。
  薛清一拱手,“殿下。”
  周君泽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万分想不到如此无趣沉闷的人怎么会生出薛嘉萝那样一个娇嫩又嘴甜的女儿来。
  一想到这里,笑意几乎从他嘴角露出来,“你也进来。”
  在营帐里等他的是孙除,这几天他们两人在朝堂上是绝对的主角,孙除主张遣他去封地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可没人知道,孙除在私底下多次传话,想要与他见面。
  周君泽一坐下,没有理会孙除,反倒与薛清先说了起来:“从不知薛侍郎如此心狠机警,我不过多打听了一句,你就将你的女儿亲手送给了我,让我钻了套还以为自己得了便宜。”
  再次被周君泽当面说起自己被迫离家的幼女,薛清面无表情,“并不是臣故意设计,只是凑巧。”
  “那真是巧了,我才买通薛家下人打探薛二姑娘,马上就得到了她出城拜佛的消息,那日尊夫人因病无法同去,一队马车,唯一的主子只有痴傻的二姑娘。”周君泽丝毫不给他脸面,“要不是后来薛侍郎故意散布我抢了薛嘉萝的消息,我还真以为你要白送一个女儿给我。”
  薛清似乎想解释,嘴唇动了一下,还是沉默了。
  周君泽最恨别人在背后算计他,要不是歪打正着送了薛嘉萝给他,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结束,他会用最难看的方式让薛清尝到后果。
  “那么……”周君泽歪在圈椅里,依旧的坐没坐相,“费了这么大工夫,又是送女儿又是找我麻烦的,想让我做什么?”
  被忽视已久的孙除终于出声:“我各种办法用尽,鼓动陛下遣你去封地,可是想必殿下自己也知道,陛下虽然一直拒绝的含糊,最终不会让殿下离开京城的。”瘦瘦小小的老人,眼睛里是洞悉一切的精光,“因为殿下手里有件东西,陛下要拿到才肯放人。”
  周君泽眼珠转过去,似笑非笑,“孙阁老在说什么?”
  “殿下不必装傻,因为,另一件在我手上。”
  周君泽表情未变,翘起的一只脚在空中晃了一晃,“然后呢?”
  “我受托保管近十年,未曾想过要拿出来,更不要提在殿下面前说出这个话,只是……到了不得不说明白的时候了……”
  周君泽失笑,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孙阁老真是老糊涂了。”也不知道在说孙除说话不清楚,还是在说他拿出那件东西太冒然。
  孙除手里最大的底牌已经晾出去了,他只剩尽力劝说周君泽,“陛下这几年一直在打探,很早之前就开始怀疑我,我不得不设套,逼殿下离京,证明我未与殿下有过私交。”
  “孙阁老现在找我又是为何?”
  孙除一时有些犹豫,周君泽半点端倪未露,他一点底都没有,许久之后咬牙道:“我来找殿下只为表明态度,殿下何时需要,我一定会将东西奉上,竭尽全力侍奉殿下。”
  他这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可是周君泽仍没有触动,连前因后果都不问,好像听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行了,孙阁老回去吧,比起这些有的没的,我更希望哪天你想通了上奏折建议陛下封我一个大司马。”他站起来,理了理衣袖,目光滑过薛清,“我该回府了,家中有人不见我就要闹,离不得。”
  薛清忍不住追了几步,“请问殿下……阿萝……薛侧妃近日如何?身体还好吗?”
  周君泽走到门边回头看他,眉梢眼角尽是冷然,“这个时候问这种话,薛大人不觉得太晚了吗?要是不好你又能怎么样呢?”
  他一出门,侍卫跟上他,他边走边说:“你去问一下,当年在建章前殿服侍的太监如今剩下几个,把人带来。”他眉间浮上阴沉,“隐蔽点。”
  周君泽走后,孙除揉着自己额头,“你明知他会对你冷嘲热讽,又何必多问那一句,”
  薛清满脸疲惫,“学生忧心幼女,一时难以自控。”
  孙除长叹:“哎,是我亏欠了你,你心中不舍我明白,阿萝也是我看着长起来的,谁知偏偏会是她。”
  “跟老师无关,当日事出紧急,我也是没有办法。”薛清不想再往心里捅刀子,转开了话题,“未曾与熙王有过接触,没想到他是如此心思深沉的一个人,这种大事也是听过就走,一点疑问都没有。”
  “他不会信我,要自己查过才做决定。”孙除说,“万事只等他的决定,如果愿意还好说,如果不愿意……”
  孙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厌恶难忍,“要用尽办法让他愿意,不然,让那么一个人登基,谁都受不了。”
  薛清在马车上坐了很久才下来,一路上丫环小厮纷纷行礼:
  “给老爷请安……”
  “老爷……”
  “夫人在等您。”
  他眼睛一闭,呼了一口气,“知道了。”
  薛夫人的屋子萦绕着终日不散的药味,她披着外衣坐在床头,手里摩挲着白玉雕刻而成的小狗玉坠,造型别致,莹润光亮,这是薛嘉萝出生那年为她求来的。
  薛夫人见薛清进了屋子,她将玉坠挂回脖子上,急急问:“见到孙阁老了吗?他怎么说?有办法吗?”
  薛清坐在床沿,“见到了,他只说熙王不会被遣去封地。”
  “谁管他怎么样?我只想问我的阿萝!”她随即又放软了口气,“我知道接阿萝回家已是不可能,但总能让我见一见吧……”
  薛清心中苦涩,艰难说:“我听语气,阿萝甚是受宠……恐怕不会随随便便放她出来……”
  薛夫人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薛清手腕,手背上道道青筋,“受宠……阿萝那样怎么受宠……还不是折磨她……”
  薛清揽她入怀,轻抚她后背,温言安慰道:“你将阿萝教的那样乖巧,可曾见过有谁见了阿萝不喜欢她的吗?说不定,熙王是真的宠她。我会让你见到女儿的,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工作第二天……
  ☆、哈巴狗
  孙除一党在朝堂之上依旧步步紧逼,周君泽没有再与他接触,甚至告病藏了起来,不过十日,皇帝最终明确下旨,称他受先皇所托照顾幼弟,不会违背父皇期望,将弟弟遣至封地上云云。
  而其他人看来,这是皇帝陛下又一次纵容了熙王,容忍他种种恶行。
  周君泽是在府里书房听侍卫从宫里得到的消息,还原了当时朝堂上每个人说的每一个字,待侍卫退下,他轻轻重复了那几句话。
  “先皇嘱咐,照顾幼弟,不忍其孤身离京……”他慢慢笑了起来,“好人让你一个人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自言自语后又是沉默,长久地盯着墙上一副苍松水墨画,手指动了几下,忽然站起来。
  在他就要揭下字画时,远远传来薛嘉萝的声音:“熙熙——”生机勃勃,喜气洋洋。
  他停下,转身开了房门,薛嘉萝一下扑过来,脚腕上不知戴了什么,叮当作响。
  周君泽也发现了,“真像只哈巴狗。”
  薛嘉萝歪着脑袋,“哈巴……狗?”
  周君泽亲了亲她,“给你起个名字,叫哈巴狗。”
  薛嘉萝被他亲了,还以为哈巴狗是什么好东西,也仰起头回亲他,声音清脆:“你也是哈巴狗……”
  院子里的下人听到这里都深深埋头,假装没有听到,而周君泽并没有发脾气,他对薛嘉萝有着特别的耐心。
  “只有你是,我不是。”他揽着她走下台阶,回头再看了一眼书房墙上的水墨画,“走吧,带我的哈巴狗出去遛弯。”
  周君泽本打算带薛嘉萝出城的,走到一半,听侍卫说吴七家中有宴席,无法陪同,就改道去了吴七家。
  吴畅家中宾客盈门,他正陪着父亲待客,他的小厮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是老小坐在尾座,悄悄起身也没有人发觉,就顺着墙根出去了。
  他边走边问:“已经进门了?”
  “是,还好当时门上有小厮跟您出去过,认识那位爷,连忙请进来带进您院子里。”小厮跟在吴畅身后,边说边跑,“还带了一位小姐,不知该不该让府里姑娘作陪?”
  吴畅脑子里首先想起那天在熙王府见到的侧妃,顿时觉得头疼不已,加快脚步,“不用,你先去找找罗家三少爷在哪,将他看好了,千万不要让他找来。”
  不知道罗三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惦记熙王侧妃,简直惊世骇俗,说出去够他死一百次的。
  吴畅回到自己院子里时,薛嘉萝正在摘他养在窗下的兰花。
  本来她只是看看,最多用手摸一摸,她想要什么从来不会直接伸手拿,是周君泽觉得她可怜巴巴,蹲在窗下也不好看,于是让她摘下来。
  那兰花是别人从深山挖出来送给吴畅的,最近才开花,他心里滴血,强迫自己不去看。
  “我的祖宗,你怎么突然来了?”
  “侍卫说你不能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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