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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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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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太太嘴角的笑微微收敛,点头同意了。
  薛嘉琦推门进来,先看了一眼薛嘉萝,对她微微笑了笑,然后才说:“母亲。”
  “姚氏呢?”
  薛嘉琦老实站着:“回去照看言哥儿了。”
  薛太太不轻不重问:“要不是她怀疑你养了外室领我来了,你准备瞒着我多久?”
  薛嘉琦跪下:“儿子知错。”
  薛嘉芫也跟着跪下:“女儿也有错。”
  “现在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薛嘉琦道:“熙王在六平山有宅子,我听闻他曾领着阿萝去过,就那里买通了农夫,让他看见熙王车马就来通报,原本只是想趁机见一见阿萝,没想到……有一天,我看见阿萝跟一个侍女两个人在山上……”
  “所以你就把阿萝抢回来了?”
  “是。”
  薛太太表情淡淡,看不出是不是相信,继续问:“后来呢,为什么不带回家,为什么不告诉我与你父亲。”
  “怕走漏风声,尤其是父亲,他几乎每日进宫与熙王碰面,儿子猜熙王会第一个怀疑父亲……”薛嘉琦如同背功课一般,声音毫无起伏,“是儿子私自做了这些决定,阿姐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莽撞。”薛太太说,“阿萝明明怀有身孕,你却将她东躲西藏,让她无法安心养胎导致早产,幸好一切无恙,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薛嘉琦俯身,额头贴地,“儿子知错。”
  薛太太接着转向薛嘉芫:“还有你,我还当你比阿琦稳重,谁知你更大胆。你怎么能不知道女人生孩子如同过鬼门关?我听你的丫鬟说,你近几个月大半时间都在这里,对夫家连连撒谎,你不用管家了?没轻没重。”
  薛嘉芫也是额头贴地:“女儿知错。”
  薛太太轻轻拍着薛嘉萝,哄她睡觉,如同从前一直做的那样。
  薛嘉萝的眼睛慢慢合上,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肚子上,蜷缩在床边。
  薛太太把她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把被子整理好,轻声说:“都起来吧,今夜我留在这,你们回家。”
  薛嘉琦抬起头:“父亲呢?”
  “我已经派人在宫外等他了,估摸着在来的路上了。”
  薛嘉琦的手紧紧攥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母亲,熙王一直在找阿萝……”
  “找是应该的,还怀着孩子呢,不找才是出事了。”
  薛嘉琦一听就知道所有人想的都与他不一样,只有他希望阿萝能彻底回家,成为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难道就连疼爱阿萝如同眼珠子一般的母亲,也是觉得熙王是阿萝的归宿吗?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阿萝被他抢走……也不知她过的什么日子……”薛嘉琦艰难说,“我不放心她再回去,如果熙王找来了……”
  “如果找来了,我自然有说法。”薛太太说,“就算他权势滔天,我也不会让阿萝在他那里受委屈。”
  薛嘉琦刚要张口,门外忽然有人惊慌失措说道:“太太,院子外面来了好多侍卫!”
  周君泽比薛清还早一步到的,他在薛府外面抓到了姚文倩,由她带路轻轻松松找到了地方。
  侍卫步伐整齐,动作迅速,将这条巷子都围了起来。周君泽下马解了披风,在门口站了片刻才说:“你们都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贸然行动。”
  院子里没有点灯,门外却火光漫天,廊下的下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在黑夜里朝着唯一亮着的屋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在评论里看见了非常有趣的说法。
  我的看法是,看盗文请安安静静的,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我会在下一章恢复以前的防盗方法。
  ☆、小心肝
  周君泽的速度比薛嘉琦想象中的还要快; 几个月来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下,心想着; 还是来了。
  从阿萝被抢走的那天开始,他日日不得安眠; 为了接阿萝回家,他想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做了所有能做的; 他的努力却是捉襟见肘,无能为力的可怜。
  在薛嘉芫还在问下人是谁领兵围了门口时,门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映在门上; 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他胸前绣着金灿灿的四爪蟒,墨衣黑发; 一进门眼神就定在薛嘉琦身上。
  薛嘉琦垂着头,看不出表情。
  薛太太看他衣袍就知道他是谁了,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她从容跪下来:“给摄政王请安。”
  薛嘉芫吃了一惊; 跟着跪下,薛嘉琦牙关紧咬; 也跪下了。
  周君泽从薛嘉琦身上收回视线; 他朝着床走去,想要掀起床帏。
  薛太太膝行几步,挡在他面前,低声说:“殿下恕罪; 阿萝身体虚弱,好不容易才睡着。”
  透过床帏隐约可见薛嘉萝的身影,的确是睡着了的样子。
  周君泽稍稍放松了捏紧的拳头,后背肌肉也松懈了,他环视着屋子,慢慢踱步到薛嘉琦身边,手掌按在他肩头上:“不想说说怎么一回事吗?”
  薛嘉琦嘴角显出一丝冷笑,却仍是沉默。
  薛太太轻声说:“殿下息怒,犬子见我思念女儿,才做出了这种荒唐事……”
  快半年了,他从极北之地一直找到京城以南,派出去多少人马,度过了多少个不能合眼的夜晚。
  他命根子一样的人,可能被别人糟蹋了,可能被毁容了,到后来他忍不住怀疑,这么久都找不到,是不是已经深埋黄土下,再也无法相见了。
  这些可怕的想象折磨了他半年之久,现在却有人说,只是荒唐事而已。
  他的手慢慢用力,捏着薛嘉琦的肩膀:“可真够荒唐的……”
  “阿萝身体不好,家中存了私心,想让阿萝生完孩子再走。”
  “身体不好,呵……”周君泽说到一半,表情忽然凝固了,“生什么?”
  “生孩子,殿下。”薛太太依旧不卑不亢,语气平稳,“阿萝昨日早产,生了小殿下。”
  薛嘉琦肩头一轻,他闭上了眼睛。
  周君泽去隔壁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婴儿,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表情都是空白的,他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
  跪着的三个人原样跪着,房间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蜡烛燃烧时细微的嘶嘶声与薛嘉萝绵长的呼吸声。
  周君泽忽然侧脸看着桌上茶杯,杯子里的水荡开一圈圈波纹,许久之后才平静下来。
  “小看你们了。”他说。
  周君泽话音刚落,薛清推门进来,他面色凝重严肃,看见周君泽在屋子里也是一愣。
  “……殿下?”
  周君泽靠在椅背上,态度平和:“你带了御林军?”
  薛清非常尴尬:“是,臣听闻女儿在此,又说有不详人士要带走她……”
  “是谁放权给你的?孙除?”
  薛清避而不答,拱手道:“殿下恕罪,微臣并不知是殿下……”
  周君泽笑了笑:“也没算说错,我来,正是为了带走薛嘉萝。”
  “这个,自然……”
  “殿下能否听奴婢一言。”薛太太打断了薛清,她朝着周君泽膝行几步,俯首道:“阿萝还在月子里,万不可轻易走动,所以……”
  “她不能动,你们可以。”
  “阿萝此时正是胆小的时候,身边离不得熟悉的人,奴婢怕生人吓坏了她。”
  周君泽脸上的表情缓缓冷了下来:“哦,意思是只有我该走?薛大人,你说呢?”
  薛清从听到薛嘉萝坐月子开始就眉头紧皱,他明白薛太太是故意语焉不详让他带兵来的,几番犹豫之下,他艰难说:“殿下明鉴,贱内并无此意。”
  周君泽撑着扶手站起来:“去外面说吧,不要扰了她。”
  看周君泽走出了门,薛清过来扶着薛太太站起来,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剩下的有我。”
  薛嘉琦在后面道:“是儿子错,由我一人……”
  薛清头也不回:“闭嘴!”
  他们四人刚一出门就被周君泽的侍卫围了起来,侍卫个个手执火把,院中火光大盛,周君泽的脸在闪动的火光下一明一暗:“现在你们愿意走了吗?”
  “殿下恕罪……”
  一阵脚步声,更多的御林军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与周君泽的侍卫形成对峙之势。
  周君泽一挑眉:“看你今日如此硬气,不难想象我不在的时候薛大人的靠山孙除是个什么样子,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微臣所作所为与老师没有关系,微臣只是想留爱女在身边多住几日而已。”薛清额头隐隐冒着汗珠,他极力平复着内心的犹豫与慌张。
  他的确有借着孙除威名的意思,他不知周君泽会如何反击,也不知孙除会不会因他狐假虎威而厌弃他。但今晚他无路可退,如果让周君泽带走了阿萝,他的家真的就四分五裂了。
  周君泽看着薛清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忽然笑了。
  他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但奇异的是他内心并不愤怒。
  他内心缺失那一部分已经找到了,只等他亲自去拿回来,放回原来的位置,他是踏实有依靠的,“有意思。”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都快天明了……把张管事叫来,天亮后我从这里直接入宫。”
  薛清肩膀一松差点跪下,他狂跳不已的心脏放回了原处,他知道,是熙王让步了。
  对于周君泽来说,今夜又是一个彻夜没有闭眼的晚上,但他神采奕奕,洗漱过后一直在院中来回散步,等薛嘉萝醒来。
  雀跃,紧张,还有他不愿意承认的心慌,这些感觉对他而言实在新鲜,他心乱如麻无从分辨心慌是从何而来,只能一股脑地死死压住。
  主屋隔壁传来婴儿的哭声,周君泽分神往那边看了一眼,正要过去,主屋有动静了。
  薛太太撩起帘子对门外等候的丫鬟轻声说了两句,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阿萝醒了。”
  周君泽在原地停了很久才迈开了步子。
  屋子捂得严实,薛嘉萝靠在薛太太身上喝粥。她胖了不少,两颊肉乎乎的,只剩尖尖下巴,头发随便束起来,脑袋上顶着莫名其妙的帽子。
  薛嘉萝现在是美是丑他已经没办法分辨,鲜活的人终于出现在他眼前,过去半年里的苦和疼变得无足轻重了。
  周君泽往前走了几步,薛嘉萝听见脚步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无动于衷收回了注意力。
  他忍不住叫她:“薛嘉萝,是我。”
  薛嘉萝粥也不喝了,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玩。
  周君泽又走了几步,低声说:“看看我吧。”
  薛嘉萝忽然抱住薛太太,像被逼急了,头埋在她胸口短促地尖叫,口齿不清地说:“不要……走……”
  薛太太一手拿着碗一手拍着薛嘉萝的后背,慌张地安慰:“别哭别哭,月子里哭要坏眼睛的的……”
  周君泽终于知道他的心慌从何而来了。
  薛嘉萝记得他,更记得他对她做过什么。
  薛嘉萝只哭了一会就停了,因为薛太太把小婴儿抱来了,薛嘉萝哭,婴儿放在她身边也开始哭,薛嘉萝手足无措只能停了下来。
  熙王的儿子到现在也没有个正式的名字,薛太太只是“小心肝”“小心肝”的叫着,薛嘉萝有样学样,一边叫着“心肝”一边把自己的手往小孩的嘴里塞。
  婴儿噙住她的小拇指吮吸了几下,忽然又开始哭了。
  “心肝饿了是不是?”薛太太把婴儿抱起来在怀里摇了摇,“我们叫奶娘过来喂奶吧。”
  奶娘当着薛嘉萝面解开了衣服,婴儿自发找对了地方开始进食了,薛太太在一边看着笑容满面。
  薛嘉萝看呆了,张着嘴瞪圆了眼睛。
  奶娘喂完,薛嘉萝伸长胳膊要抱他,薛太太并不认为她能抱得动小孩,也不怎么让薛嘉萝跟婴儿接触,怕她下手没有轻重。
  薛太太给婴儿轻轻擦拭了嘴角,“喝完奶该睡了,明天再抱来给你玩,好不好?”
  薛嘉萝眼巴巴看着婴儿被抱走了,颇为不开心,但薛太太只用婴儿的虎头鞋哄了她就让她立即开心起来,把鞋子往自己脚趾上穿,一边穿一边笑。
  周君泽刚到门外就听见了她的声音,他明白现在就是让他带走薛嘉萝他也做不到了,他不想看薛嘉萝整日担惊受怕的样子,他想让她自己愿意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来了很多新读者,对我的更新频率不是很适应,说两句。
  我更新基本在十一点以后,要是晚上回家晚了,还会到十二点以后,曾经有几天一两点左右更新的,更新时间就是这样。
  码字是我的爱好,不是任务,我码字非常慢,卡文的时候很痛苦,日更对我来说真的非常有压力,基本做不到。
  希望大家和和气气的。
  ☆、霖哥儿
  天非常热了; 院子里的知了嘶声力竭,张管事派人用竹竿将树上的知了一只只粘下来; 怕扰了薛嘉萝与小殿下午休。
  院子里没了知了声,静悄悄的; 周君泽站在主屋窗外看了一会,刚才还左右翻腾,不高兴嘟囔的薛嘉萝已经沉沉睡了。
  他转身走进隔壁的屋子里; 坐在小床旁边一边扇扇子一边打盹的奶娘惊醒了,他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他坐在奶娘刚才的位置上,低头看了许久。
  不愧是从薛嘉萝肚子里出来的; 才刚满十天而已; 婴儿脸蛋洁净,睫毛极长; 眼睫毛茸茸的,头发乌黑明亮,微微卷着,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个没有足月出生的婴儿。
  周君泽试探着伸出手; 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小孩的头发,小孩睡梦中感觉到了; 小嘴动了几下; 好像在梦里喝奶。
  他皮肤脆弱的几乎透明,小手握成拳头放在两侧,肚皮朝上,是如此的毫无防备、信赖这个世间的一切。
  那个黑暗、狂躁、绝望的一夜; 竟然结出了最纯洁的果,多么不可思议。
  周君泽起身出门,问站在门口的管事:“是不是该取个名字?”
  张管事说:“是,奴才记得是乳名与大名都要取的。”
  周君泽不记得自己有过乳名,略微沉思后说:“这一辈从‘烨’字,就叫……周烨霖……”
  说完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不太自在地问:“怎么样?”
  张管事能说什么,当然说:“殿下英明,是个好名字。”
  周君泽满意了,嘴角悄悄翘起来一些:“当然是个好名字。”
  出生十天,小殿下终于有了自己了名字。
  下午薛太太也知道了周烨霖的大名,再抱着婴儿时便不再叫“心肝”了,而是叫“我们霖哥儿”,只有薛嘉萝还在锲而不舍地叫心肝。
  她身体一天天恢复,现在对周烨霖的兴趣比对吃饭的兴趣更大,尤其是奶娘喂奶时,不论看多少次表情都十分惊奇,只差拍手叫好了。
  小孩被放在她身边时,她总想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捏一捏周烨霖的脚丫和小手,外祖母在一旁没留意这边动静,周烨霖被她烦的睡不好,小嘴一咧哇哇大哭。
  薛嘉萝吓了一跳,连忙闭着眼睛装睡。
  薛太太很快过来,她还不知道薛嘉萝学会装睡了,以为霖哥儿该换尿布了,用小被子把孩子包好,抱走了。
  薛嘉萝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心肝不在了,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酷暑难耐,薛嘉萝不能吹风,婴儿又是个火炉子不能捂,所以薛太太连着好几天都没把周烨霖抱给薛嘉萝玩。
  薛嘉萝天天盼天天失望,但她又说不清楚,刚嘟囔了两句就被薛太太转移了注意力。
  一天午睡后她突然醒来,冥冥中有种力量催促她下床,去找一找心肝。
  她就要出月子了,身子轻便了不少,但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个肚子鼓鼓时的体重,下床也不敢跟以前一样轻松往下跳,而是屁股坐在床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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