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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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 第3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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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鬟本不想来,两两相对,颇有些尴尬。
    又转念间,便道:“下官乃是外地进京,人生地不熟,承蒙世子照料,心甚感激。如今世子急事出京,倘若王爷有什么需要之处,只管吩咐。”
    赵庄听这样说,便当她是来示好、亦或者巴结的,笑道:“原来如此,本王知道了。”
    云鬟着实如坐针毡,且也没别的话再跟他说,就只顺势起身道:“既然如此,下官便先告退了。”
    赵庄一点头,叫人领了她出门而去。
    云鬟出了世子府,站在门口,觉着额头有些汗津津地,伸手一抹,才发现不知不觉里竟出了些冷汗。
    云鬟略觉窘然,心道:“不该来的。”
    可是若真的不来,却又放心不下。
    原来那天晚上,云鬟因吃醉了,寻思前世之事,不觉有些心神迷乱。
    当赵黼来时,她若有所觉,却分不清是今生还是他生。
    次日细想,记起晚上种种详细,是赵黼在耳畔叮嘱说道:“云州来了密信,说是母妃有碍,催我快些回去。”
    又道:“我即刻要走了,只有一件不放心,本来要跟父王一块儿回去,然而皇爷爷不许,竟执意叫我们两个留一人在京内,故而只得叫父王留下,然而,你也知道我的心病,我怕父王……会有个万一。”
    最后,赵黼低低密密地道:“虽说我已经做了相应安排,也叮嘱过父王,但是仍有些不放心,阿鬟,我知道你是个格外心细的,我不在京内,你得闲去探一探父王……帮我多照看着他,好么?”
    他的唇有些颤抖,印在耳畔,似亲非亲,半暖半寒。
    直到催阿喜去世子府问了详细,云鬟才确信夜来,的确是赵黼来过。
    这几日里,云鬟一直思量赵黼所说的那几句话,虽然说晏王留在京内,可毕竟身份是王爷,她如今不过是个低阶刑官,就算有心,却也不好无缘无故地贸然拜会。
    可是赵黼那夜的话,却时不时地总在耳畔响起,仿佛他并未离京,仍是在耳畔催促她似的。
    故而云鬟才按捺不住,终究来世子府探了一面。
    
    第369章
    
    话说云鬟回府,却见门口上停着一辆马车,看着竟是崔侯府的。
    云鬟以为是崔印来到,正欲问,那老门公道:“崔府的什么大公子来拜会,才进里间儿。”
    云鬟意外,既然说“大公子”,自然就是崔钰了。
    入内还未进厅里,就见果然是崔钰迎了出来,满面含笑,行礼道:“谢大人,我才要走,可巧大人就回来了。”
    云鬟道:“崔公子亲自登门,可是有事?”
    崔钰笑道:“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多承谢大人昔日相助承儿之情,我心里着实感激,又素来仰慕谢大人的为人,是以冒昧前来,些许薄礼,还请笑纳。”
    云鬟早见桌上有几样礼盒,又淡瞥崔钰一眼,却见他的目光仍在自己身上转动,便道:“很不必。崔侯爷也亲谢过。何况我为刑官,不可受人的礼,崔公子若无他事,我便不留了。”
    崔钰见她冷冷地,却丝毫不恼,只又笑道:“大人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既然不收,我只拿回去就是了,只容我跟大人略说几句话如何?”
    云鬟道:“还有何事?”
    崔钰道:“委实有一件儿小事想求大人,只不知如何开口。”说着,竟踏前一步,离云鬟差不多只有一臂之隔了。
    云鬟皱眉冷然相看,崔钰被她一瞥,不敢再靠前,只低声道:“其实、是我的妻弟,前两日因吃醉了酒,跟人口角,一时没按捺住,把人打伤了,如今被京兆府监禁牢中……”
    见云鬟不语,崔钰又道:“不知大人能不能跟京兆府的人知会一声儿,周全周全?”
    云鬟心中又惊又怒,便道:“这是什么话,且莫说我是刑部的人,管不得京兆府的事,就算能管的,这种徇私舞弊的行径,如何肯做?崔公子这话,若是随口说说,我便当没听见,若是认真的……可知道贿赂朝廷官员,罪名轻的,也要杖责四十,监禁三个月?”
    崔钰敛了笑,道:“大人……这是不肯么?”对上云鬟冷澈的目光,便笑道:“罢了,我只是玩笑而已,难道当真?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何况大人先前相助承儿,已经是莫大之恩了。”
    云鬟忍他不得,拂袖道:“送客。”头也不回地去了。
    门口阿喜跑了过来:“崔公子请了。”
    崔钰回看云鬟的背影,咬了咬牙,从鼻端冷哼了声,也一甩袖子,出府而去。
    次日过午,云鬟将文书看罢,正揉眼中,却见季陶然走来。
    两人略说了几句,季陶然竟道:“我要嘱咐嘱咐姑父,倒要好生看着崔钰。”
    云鬟道:“怎么?”
    季陶然道:“他的小舅子打伤了人,被京兆府拿下,他居然想让我相助。只看我口风不对,才止住了。”
    云鬟想到昨儿崔钰的所作所为,不由微微冷笑。
    谁知季陶然见她脸色大不同于寻常,便道:“怎么了?莫非……他总不会大胆找你了吧?”
    本只是猜测,却见云鬟点头道:“我并没答应,他还不受用呢。”
    季陶然眼中透出恼意来:“这混账东西!今日我必去跟侯爷知会。竟然烦到你的头上了。”
    云鬟却思忖崔钰昨日的神色言语,低低道:“我最怕的不是这个,而是……”
    正说到这里,忽地听外头一阵嚷闹。
    两人走到门口,便听得有个正说:“是尚书晕厥了?是不是误传?”
    云鬟跟季陶然大惊,急忙前往白樘的公房,将到门口,却见外间守着两名书吏,又有几个人围着,却不得而入,只原地张望低语。
    书吏见他两人来到,竟也说道:“两位大人止步,尚书略有些身子不适,正在里头歇息,不得惊动。”
    众人围了会儿,那书吏只是安抚说并无事,有一半儿的人便自散开了。
    季陶然便对云鬟道:“兴许无事,我们只是大惊小怪,围在这里似不妥当。”
    云鬟听里头鸦雀无声,也同季陶然返回。
    两人行了片刻,季陶然感慨道:“尚书这样强悍之人,近来却也时常小病小灾的,只怕果然是积劳成疾了。倒要好生保养才是。”
    云鬟皱眉听着,竟莫名地有些心慌难安。
    正此刻,前头柯宪匆匆走来,劈面问道:“我才回来,怎么听人说尚书晕厥了,是真是假?好端端地如何会晕了?”
    季陶然道:“误传罢了,没有大碍。再说又有什么病症能为难了尚书呢?”
    谁知云鬟看着柯宪来了,心中没来由竟想起了一件事。
    那竟是在捉拿饕餮的时候,于御苑那地牢之中,烟雾弥漫生死攸关的一刹那。
    耳畔嗡嗡地有人说了一句话,似是季陶然,又似是柯宪,又像二者皆不是。
    云鬟凝神之间,记忆转来转去,终于定格于某一刻:那时候,是卫铁骑冲了出去,揪住了蔡力,询问他解药何在,好救柯宪。
    因场面混乱,当时并没其他人留意下文如何,可是此时云鬟回想之中,却是蔡力极微弱的声音,道:“解药?什么解药?”
    他低低笑起来:“从来就没有解药。”
    犹如冰刺入心,云鬟扶了扶额头。
    然而后来,是卫铁骑拿着一颗解药,交给太医,给柯宪服了。
    ——在那个时候,蔡力没有再说谎的必要,既然如此,卫铁骑的那颗解药,从何处而来?
    其实当时听说卫铁骑带了解药,云鬟心中已经隐隐觉着不对,只那时正欲细想的时候,却偏被打断了。
    云鬟一声不响,转头往回。
    季陶然见她忽然疾步离去,忙也跟上,又问:“你做什么去?”
    云鬟置若罔闻,一径往前,将到白樘房中,却见巽风从里出来,身边是周天水陪着,两人脸色都甚是颓丧,低低地说着什么。
    云鬟蓦然止步,竟有些不敢上前相问。
    可那两人却已经看见她跟季陶然来了,周天水先开口道:“你也是听说尚书……晕厥之事了么?”
    云鬟道:“是……”又直直地看巽风。
    巽风一反常态,竟避开她的目光,只看向别处。
    周天水见状,便咳嗽了声,先走开了两步。季陶然也聪明,自跟她走到旁边儿去。
    云鬟见他们避退了,便直接问道:“上回从御苑回来,柯宪命悬一线的时候,卫大人拿了一颗解药……那解药,真的是蔡力给的?”
    巽风见她一语说中,眼皮更红了几分,紧闭双唇,不肯回答。
    云鬟心凉:“不是蔡力所给,对不对?”
    整个京城里,只有白樘曾被那饕餮所伤然后又活转过来,这自是那两位八卫前辈的功劳,本来柯宪垂死之时,云鬟有心欲求八卫的前辈相助,但巽风曾跟她说过其中缘故。
    蔡力不曾给过解药,唯一能救活人命的八卫不曾到场,试问柯宪何以无碍?
    巽风微微战栗,才用一种几乎耳语的声音道:“我曾跟你说的,你自然都知道了,因这毒无法彻底清除,坤地回滇南之后,苦心孤诣,用几样天底下难得的珍稀药材,调制出了一颗丸药,秘密遣人带来京城,叮嘱说让四爷在毒发之时吞下,或许可以救命,可是……”
    白樘却偏偏把那一颗救命的药丸,给了柯宪。
    云鬟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刑部,又是如何乘车回府的。
    连门口停着一顶宝顶青呢轿子都不曾留意,依稀又听得有人向自己说了什么,她只是不理不睬,怔然无知地向内而行。
    正从廊下往前,厅门处有个人正走了出来,见了她,便负手站住,面上浮现一缕笑意。
    云鬟却视若不见,自转身,竟从角门往内而去。
    那人大惊,笑僵在了脸上。瞪直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所见。
    门边上伺候的小厮,却是阿喜,也自目瞪口呆,忙跪地请罪道:“王爷恕罪,我们大人……大概是没看见王爷,我去告诉他一声儿。”
    原来这等着之人,竟正是晏王赵庄。
    上回因云鬟去探望了一番,此后赵庄想起来关于她的种种传说事迹,又因他一个人留在京内,毕竟凄惶,若得闲了后,只是担忧妻儿罢了。
    因此这日动了意,便压下成见,亲来谢府。
    赵庄惊呆之时,阿喜早一溜烟地跑到里间,见云鬟正在前头走,他便冲到跟前儿,拉着袖子,焦急大叫道:“主子!王爷在厅内等着,如何竟不理呢?”
    云鬟挥挥衣袖,仍是听而不闻,阿喜看她行为跟平日大不相同,不敢十分阻劝,只又连叫两声,急得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正此刻,晓晴因听说回来,又知道王爷在,怕底下人应酬不当,正欲出来照应,见两个人这般情形,不知何故,便来拦着问询。
    云鬟满耳只听得两人唧唧喳喳,不停地叫“主子怎么了”,又“王爷在等您”之类的话,不由怒上心头,竟大喝道:“都住嘴!”
    云鬟绝少高声,更不曾这般动怒过,顿时便将两人吓住,双双呆怔地看她。而云鬟大叫一声,神智却也清醒了几分,长吁口气:“镇定些,莫要慌张。”
    她神慌意乱,府内的事一丝儿也不清楚。这一句话,与其说是叮嘱两人,不如说是训诫自己。
    阿喜觑着她冰冷脸色,不敢做声,晓晴道:“主子,晏王殿下来了,正在厅内等您呢。”
    云鬟深深呼吸几次,才转身往厅内而回。
    谁知才走了四五步,便见又有人来到,急急道:“王爷出府去了!”
    
    第370章
    
    且说晏王出了谢府,正欲上轿,目光一转,却见在前方不远处,有个人正鬼祟地向此处张望,行迹颇为可疑。
    晏王定睛看了会儿,那人察觉,忙隐退了。赵庄便问侍从道:“那是何人?”
    侍卫早也看见,回道:“看着像是崔侯府的大公子。”
    晏王忖度道:“是么?他如何在这里探头探脑?”然而却也并不很在意,便上轿自去。
    这在谢府之外窥探之人,的确正是崔钰。
    因见晏王赵庄出入谢府,又似留意到自己了……崔钰不敢造次,便灰溜溜地先回了侯府。
    他从内往外而行,因满腹心事,竟没发现前头有一人站在廊下。
    正将走过的时候,那人悄然无声地走出来,唤道:“哥哥。”
    崔钰吓得一个哆嗦,定睛看时,却见正是崔承,这才拍拍胸口道:“原来是承弟,我当是谁呢,吓了我一跳。如何不声不响地在这里?”
    崔承冷冷觑着他,道:“做贼的人才心虚,哥哥怕什么?”
    崔钰一愣,旋即笑道:“这是什么话,似你这样躲在这里,是谁都会吃一惊的。”因看崔承拦着不走,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崔承道:“我听表哥说,哥哥为了你小舅子的事儿,去拜托表哥到京兆府疏通?”
    崔钰笑着摇头:“怎么表哥竟也跟你说了,他不帮忙也就罢了,到处宣扬又是什么意思呢。”
    崔承道:“哥哥可还去劳烦别的什么人了不曾?”
    崔钰本不以为然,听到这句,才道:“你是指的……谁人?”
    崔承道:“我问的是你,你如何反问我?你去劳烦过什么人,你心里敢自不清楚?”
    崔钰的笑里透出了几分玩味,道:“我知道了,你指的自然是谢……主事,对不对?”
    崔承见他认了,双眸之中几乎喷出火来,勉强按捺住,低声喝道:“你是疯了?不懂事到这地步?求表哥也就罢了,无端端跑去搅扰不相干的外人,到底想怎么样?”
    他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两句,崔钰却反而若有所思,道:“不相干的外人么?”说话间,前后看了看,因见无人,崔钰便上前一步,笑嘻嘻对崔承道:“承弟,可还记得先前我说过的——觉着这谢主事眼熟的很么?前两日我认真思量,果然竟给我想起来,你猜他生得像是谁?”
    崔承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崔钰道:“可不正像是昔日投水死了的……咱们的姐姐么?”
    崔承双拳已经握紧,却仍磨着牙齿,冷然说道:“你果然是失心疯了,竟把个男人说成像是个女子。”
    但虽然竭力隐忍按捺,崔承的脸色却已经有些泛青了。
    崔钰将他的神情变化,一点点看在眼里,笑道:“究竟是我失心疯,还是有人胆大包天?容貌相似倒也罢了,巧合的是,先前那被休了的崔云鬟的生母,也是姓谢的呢,偏偏崔云鬟的小名儿,就叫做凤哥儿……你说这……”
    话未说完,只觉得劲风扑面,崔钰尚未反应,就觉着下颌陡然剧痛!如同被人猛然掀掉了下巴颏一样。
    崔钰惨叫一声,整个人往后趔趄。
    崔承不等他倒地,竟跳上前来,揪住衣领,道:“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崔钰被打得眼冒金星,脑中昏沉,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忙道:“有话好好说,做什么动手?”这一句却有些含糊不清,口中咸涩带腥,显然是打出血来,伤了舌头了。
    崔承冷笑看他,道:“我打你不为别的,只为你别信口开河,含血喷人,别人会忍你,我可不会忍的。惹急了我,一条两条人命也算不得!——哥哥你难道忘了,我还是进过镇抚司大牢的人呢,我可不怕再进第二次!”
    崔钰听了这样狠辣的话,满心胆战,不敢再提别的,只道:“我不过是玩笑,你如何当了真了?手足兄弟,何必说这种狠话?”
    崔承盯着他的眼睛道:“以后可还去不去烦扰人了?”
    崔钰忙摇头,又赌咒发誓:“再也不会了。”
    此刻,前头角门传来说话声响,有两个丫头经过,见此情形,都惊呆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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