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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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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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上次西苑练兵五百人已经是破格,此次两千人断然不可能再拉进西苑。而在这安定门外的营房校场到底不像宫中只有宦官周边出没的人众多,御史更是虎视眈眈,真要挑出什么毛病来,他和王守仁的麻烦就大多了。然而,数日下来,虽说军官和士卒的磨合还说不上渐入佳境,他却发现周遭看热闹的人渐渐减少了。
    “难道那些御史终于恍然醒悟还有其他正经事了?”
    这天午饭时分,听到徐勋的这一句嘟囔,王守仁顿时没好气地说道:“那是因为化J门还有另一桩要紧事盯着,没工夫再管咱们了。会试已经开考主考官和各房考官都是重中之重不盯着他们反盯着这儿,那些科道言官还不至于这么本末倒置。以他们的性子,没事都盼望着有事,更何况此次恰逢会试之年,当然恨不能再出一回弘治十二年科考舞弊的大案子!”
    原来转眼就是二月末,眼看就是又一年的会试了!
    徐勋这才记起这一茬,一时暗幸此番操练这两千新军期间,能够暂时躲开那些一意的目光。然而,他虽说四书五经样样稀松,但对于这三年一次的威事却也大有兴趣当即追问道:“今年是谁主考?”
    “是太常寺卿兼翰林院学士张元祯,还有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杨廷和。”元
    傅容此前遣了心腹京不乐陪着上京,如今的徐勋对于文武百此虽不能说如数家珍但这些有名头的大多数都还有些了解。张元祯也就罢了,杨廷和这名字他却是如雷贯耳了不就是那位亲自把嘉靖皇帝送上帝位,然后自己却因为大礼仪之争被皇帝扫下台的吗?而要是再根据后世某些盘根究底的传言,甚至有人说正德之死,都和这位文官之首脱不开干系。就拿现如今来说,这人也是正儿八经的东宫序列。
    只这个念头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他微微一眯眼睛就笑道:“也不知道这一榜会是谁有幸摘得状元。几十年寒窗苦读,就看这几日的发挥,倒是真个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难。”
    “你这比方倒贴切。”王守仁自己就是前后三次会试,独木桥走了三回,对此自然深有体会,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会往昔,他突然掐着手指头算了算,继而就蹭地站了起来,“我才想起来,今天是二月十八,也是这会试最后一场,我和一位友人约好,等他出贡院要为他接风,今儿个我得先走了!”
    “只管去吧,今晚上的兵课停一天也不打紧,下头人难得偷一回懒,高兴都来不及!”
    见王守仁说着就站起身急匆匆往外走,徐勋也没放在心上,随口就这么说了一句。然而,王守仁已经至忏门口,却突然又转了回来,却是看着徐勋说道:“我倒忘了,据说南监祭酒章翁对你有半师之谊?”
    “你怎么知道?”徐勋没想到这事情连王守仁都会听说,一时大为诧异。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究竟有是没有?”
    “算是吧。
    不过,我只是有幸在章大人家里养了一个月的伤,蒙他赠书两箱子,又向北监祭酒谢大人举荐了我。”徐勋想起前不久匆匆南下的陶泓,就叹了口气说,“只日前才刚刚听说章大人有丧偶之痛,所以我打发了家里一个童子南下探看探看。”
    “那就好!我那友人因章翁赏识,在南监读了大半年书,也是称章翁一声先生的。他二月初才刚到京城,我也是因李阁老的缘故,与他在文会上相识,料想他应该知道章翁近况。你若是有空,不妨和我同去见一见?”
    徐勋此前到京城后也曾经给章懋写过两封信,但三个月西苑练兵之后就顾不得了,此次才让陶泓带了书信回去。这时候王守仁说要去见的是这么一个人,他立时霍然起身,二话不说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去吩咐一下今儿个晚上的安排,然后跟你进城!”
    时值傍晚,京城东边贡院前头那一条街已经是挤得满满当当。从二月九号开考至今,已经是整整九天,所有南来北往的举子们全都云集于这么一座贡院之内考试,几乎是一步都不能出号房,如今好容易捱到了尽头,外头等候的家人自然是人人激动。翘首盼望了许久,也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贡院开了,就只见一大堆手提考篮的举子从中一哄而出,一时间竟是喧哗一片。
    王守仁是考过三次的人,当然知道要在这时候迎着人,就不能光靠傻等,因而这会儿压根就没和徐勋在下头等候,而是包了贡院旁边一座酒楼的二楼雅座,只在临窗位置边看边等。他既是精于射箭,眼力自然很好,居高临下看了不多久,他便看到了那个人群中施施然背手而行的悠闲中年人,一时便出口叫道:“元明兄!”
    那底下的中年人抬头一看,认出那窗边的人是王守仁,颔首一笑就穿过人群到了酒楼门前。不消一会儿,提着考篮的他就上楼进了雅座,见座中除了王守仁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他微微一愣就笑道:“可是兴安伯世子?”
    “正是,冒昧打扰湛先生,实在是莽撞了。”
    “哪里哪里,要说世子之名也算是如雷贯耳,我也好奇很久了,不想今天能相见,也是托了王伯安的福。至于先生二字当不起,世子叫我湛元明也罢,叫我老湛也未尝不可。”
    “那我便占个大便宜,——声湛兄了!只那世子二字,还请湛兄收起。”
    “好好,正该如此!”湛若水爽朗地一笑,放下考篮厮见之后就自己搬开椅子坐了,自己提起茶壶倒满了茶一气半盏喝下去,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这九天真是难熬得很,连口热茶都几乎喝不上,好在老天爷没下雨,总算是捱过来了。”
    王守仁见状不禁打趣道:“知道你是不想考,硬古生被人硬逼上梁山的!”
    徐勋也是在路上听王守仁解说,才知道自己今天来见的是广东湛若水。据王守仁说,湛若水师事大名鼎鼎的陈献章,为了求学甚至一度焚掉了路引以求追随那位白沙先生,在执掌江门钓台之后,又为陈献章之死服孝三年,这次还是在母亲和广州府一位官员的双重劝说下勉强来京城应试,打的却是最好考不中回乡继续讲学的主意。但相比这些,真正让他心中大震的,却是因为他记得,后世鼎鼎大名的明朝心学大师,除了王守仁就是这湛若水,两人都是弟子众多,湛虽声名弱于王,仍可谓是一代宗师!
    “伯安你知道就好,千万不可对李阁老说,否则就辜负他一番心意了。”
    此时,见湛若水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徐勋便举杯敬道:“湛先生话是这么说,但有道是这世上的事情常常事与愿违,你虽不想考中,只怕此次却是必中。”
    王守仁也笑道:“是极是极,今拜主考的这两位都是一心人才慧眼识珠的谦谦君子,就如徐世子所言,我也打赌你必能中!”
    湛若水才以茶代酒喝了徐勋敬的那一杯,听到王守仁这话不禁莞尔:“好你个伯安,你这不是存心挤兑我吗!虽说我是想就此安安静静回乡教书,可要是我和你赌不中,按你的话岂不是认定此科两位主考大人慧眼不识珠?说真话,考不中就罢了,若侥幸考中,我这些年一直都是醉心书卷,于实务上头一窍不通,只望能点个翰林,让我能博览群书,继续精研学问,好好教书育人,不要误了百姓!”
    中进士点翰林,这原是数读书人一生的期望,被湛若水说出来却好似退而求其次一般。然而,这等狂妄的话他却说得颇为平和,徐勋听着竟也觉得其人真心实意,当下少不得笑着附和了几句。一番闲话之后,酒菜上齐,他便言归正传道:“我听王兄说,湛兄此来京城应考前,曾经得南监祭酒章大人激赏,在南监读了几个月书?不知道章大人近况如何?”
    “章翁……”湛若水踌躇了片刻,这才摇摇头道,“章翁近况实在是说不上好,老而丧妻,原本就是人生大痛,更何况章翁入冬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因疾致仕朝廷又不允,这会儿应该已经从乡间回金陵继续主持国子监了。唉,不是我言辞激烈,朝中诸位老大人的年纪都大了,如马尚书等都已经年过耋耄,一个个都曾几次三番上书致仕,皇上也应该放他们归去,否则老于其位,年轻一辈都觉得他们尸位素餐,又伤名声,又伤身体,未必是朝廷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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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又一位一代奸臣!
    徐勋曾经几度面对那几位顶尖大佬,除却还不到六十的李东阳之外,其他的不是七老八十,马文升甚至还有选择性耳背,至于这些人之前是因灾异自请致仕也好,因怕被人闲话而自请致仕也罢,甚至说是以退为进……总而言之,弘治皇帝一概都是殷殷挽留,十足十一位礼贤下士的明君。问题是,那些大佬们是真的老了,老到朱厚照背地里也对他嘀咕过!
    因而湛若水说这话,他心里自是万分赞同。
    然而,这种话他当然不会明里说出来,只就着湛若水说章懋的话题叹道:“湛兄说的是,诸位老大人虽老而弥坚,但毕竟朝廷事务繁杂。说起来,哪怕是我这个不相干的人,章大人也一直关切爱护有加,每每想来便令我感念。他四十出头致仕,结果年近七十又复出掌南监,原本就是推辞了多次了。但朝廷一再相召,他也只能勉为其难,虽是学子的幸事,可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劳累了。”
    湛若水拿起杯子品了一口酒,又摇了摇头说:“所以家师白沙先生数次不第,便索性回乡教书,一心著书育弟子,结果还是一再接到征召。就连我,也躲不过家母和徐大人的一次次训诫提点,哪怕苦着脸也只能来了。天下之大,一人之力所能为者极少,更何况掣肘重重?朝中老大人们纵使秉持公心,但顾忌既多,要做事便是难上加难,想想伯安这入仕之后的经历,我就真的想打退堂鼓。”
    “我虽然不曾点翰林,但先历刑科,又主持山东乡试,接着又任武选司主事,比起一科一科众多真正磋跑一生的进士来说,已经是幸运之极。更何呃……”王守仁斜睨了徐勋一眼,便又苦笑道,“更何况我还在西苑因缘巧合,竟是把太子殿下误当成寿宁侯世子。我要是再自称磋跑,只怕人人都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起这事情,湛若水方才真正来了兴致:“不错不错,二位如今可算是除了东宫讲官之外,和太子殿下最亲近的人!我倒想斗胆问一句,二位觉得殿下究竟是怎样的人?”
    “殿下么……天资聪颖,触类旁通,尤其好武,爱骑射。”根据自己这三个月和朱厚照相处的经验,王守仁几乎想都不想就迸出了这么几句评价,随即停顿好一会儿,他才有些犹豫地说道,“只殿下兴之所至,便往往一意孤行,做事未免少些长性。”
    相对于那些大臣们当面连篇赞叹,背后一次次告状,王守仁对朱厚照的评价在徐勋看然是极其中肯。见湛若水看向自己,徐勋踌躇片刻就坦然说道:“殿下年少,兼且自幼人相争,随心所欲自是难免。而他个性聪颖,自然就不喜大臣老生常谈。好武好射,更是这等年纪的血气方刚使然。不过刚刚王兄所言却缺了一条,殿下性子纯孝,对皇上皇后极其孝顺,常常挂在嘴边。”
    听到最后这句话,湛若水不禁眉头一挑道:“你们俩都这么说,看来外间传言有些不尽不实!都说东宫蓄养百戏杂人,日日笙歌不断,殿下根本心读书,反而如同英庙当年那般只爱排兵布阵,恐非天下之福。”
    王守仁没见朱厚照之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也听得很多,等真正和人相处了三个月,他真心觉得朱厚照毛病虽不少,可确实是极其聪明机敏,若是教授得,弘治之后再现当年仁宣威世也不是难题。于是,他一时眉头大皱道:“笑话,只有知兵方才能在日后用兵审慎,岂可因当年土木堡之变就再也不让储君涉兵事?”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喧哗。因这雅座虽是板壁隔开,却算不上隔音效果很好,三人刚刚涉及大臣和太子之言,不是稍稍压低了声线,眼下外头声音一起,本待要说话的徐勋立时站起身来大步出去,拉开门一看,却只见那边厢几个今科举子模样的人正在那对峙,其中一个恰是势单力孤。
    “今科两位主考最看不得激昂文字哗众取宠的,要是你今科再落第,看你拿什么说嘴!”
    “就是!别以为你十八岁中举便有什么了不得,前两次会试都是名落孙山,这一次多半也差不离!你懂什么军事,有英庙前车之鉴在,你居然说太子好武乃是朝廷之福,你这是阿谀媚上!”
    “严惟中,除非主考大人瞎了眼睛,才会取中了你!”
    徐勋见那边厢唇龘枪龘舌剑齐飞,原只是以为举子们起了。角,待听清楚这些话,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而等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本不打算管闲事的他一时色变,当即走上前去,冷冷地说:尔等都是今科应试的举子,难道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两位主考大人取中谁不取中谁?什么瞎了眼睛,传扬出去,单单一个诅咒座师的罪名,你们今科就一个都别想中!”
    众举子酒酣之际争执起来,不料突然跑出来一个外人这般指摘,顿时齐齐都愣住了。而徐勋素来是趁势进击的性子,不等有人反应过来就厉声嘴道:“来人,给我把这些悖逆的家伙——记名送到两位主考大人那儿去……”
    尽管会试已经散场,但这座酒楼乃是贡院街前头最热闹的所在,众举子只以为考官还派了人在这儿监看今科应考人的品行,一时大惊失色。
    几乎是一瞬间,刚刚还气势汹汹说出那句瞎了眼睛话的举子仓皇扭头朝楼梯跑去,他这一带头,其他人慌忙跟上。闻讯而来的伙计气急败坏抓住一个人讨要酒菜钱,那人生怕徐勋真个有记名权,随手把一锭银子塞了过去就蹬蹬蹬冲下了楼梯。不一会儿,这楼面上就干干净净,就连刚刚探头看热闹的人都没了。
    王守仁和湛若水刚刚都跟了出来,见徐勋三言两语就吓得那些举子落荒而逃,一时都是莞尔。湛若水见起头被人挤兑的那年轻举子站在那儿不知所措,便上前招呼道:“尊驾也是今次进京赴礼部试的?不要理会那些徒逞口舌之利的聊人,只管等着发榜就是。要是两次不中就是一辈子不中,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大器晚成的人?”
    那年轻举子被湛若水这一说,顿时脸色好看了些,只见徐勋转身回来,他不免紧张了起来,拱了拱手就说道:“这位大人,您刚刚所说记名的事,不知可否宽容一二?适才大家喝醉了酒,我一时嘴快得意了两句,这才招来群起而攻,大家也不是有意的……”
    “哈哈哈!”曾经被徐勋取笑为老实人的王守仁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就指着徐勋说道,“你连他说话也信?他惯是奸猾骗人的,不过是看不得那些人趾高气昂,于是吓他们一吓,他哪里会记什么名字送去给两位主考官?”
    徐勋也不恼王守仁揭了自己的底,笑呵呵地冲着那年轻举子颔首道:“没错,我就是一是看不惯他们的嘴脸,所以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这些人不说学问如何,一言不合就连那种话都嚷嚷出来了,品行实在是不怎么样。尊驾还是离他们远些,免得日后惹麻烦。”
    王守仁和徐勋先后这么一说,那年轻举子方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举手一揖谢道:“多谢这位公子提醒。我只是因为他们是住在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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