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莲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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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莲封-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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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了!”榆儿暗道。
  萧相侧旁之位虚置,想是夫人未能赴宴。
  再看萧夜珠,也一脸紧张,定是尚未说得。
  宁葭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双手紧握,身子微微有些发颤。
  太子熙肃亦面现惊讶之色。
  “皇上。”座中一个银发老夫人起身向永平帝屈膝行了一礼。
  “这是谁?”榆儿问道。
  “是安国夫人。”芳绮道。
  安国夫人是先皇的妃子,如今的皇叔殷穆辰的生母。
  “皇上,”安国夫人向永平帝道,“如今大公主已出嫁,二公主尚在宫中,与迟校尉年纪相当。”
  永平帝望了望宁阳,微笑着点了点头。
  “宁阳,你今年该有十七了吧?”永平帝向宁阳问道。
  “是。”宁阳起身回道。
  话音刚落,一个空嗝冲口而出,其声之大,满座皆闻。
  这一日皆不曾发作,怎么偏偏此时!
  宁阳登时满面通红。
  永平帝皱了皱眉。
  宁阳忙转出宴桌,向殿中走去,方走得几步,忽然膝盖一酸,摔倒在地。
  胸中闷响,又打了一声响嗝。
  座中众人多有偷偷掩面而笑的。
  宁阳满面涨红,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一个珠环翠绕的妃子离座走到宁阳侧旁。
  柳眉厚唇,鼻梁微塌,尖尖下巴。
  只见她双膝跪倒,向永平帝道:“宁阳今日有些不舒服,才会御前失仪,请皇上勿要怪罪。”
  “这又是谁?”榆儿道。
  “是、是邺妃娘娘。”芳绮道。
  “罢了,今日你身体不适,早些回去歇着吧。”永平帝挥了挥手道。
  繁花、玉锦忙上来扶了宁阳,回内宫去了。
  “好险!”芳绮在旁拍了拍胸脯道。
  芳容则还在捂嘴偷笑。
  萧夜珠脸色缓和了些。
  宁葭却还有些发颤,身子也坐不直了,微微歪着。
  再看迟凛,两眼望着宁葭这边,额上仿佛有些微汗。
  “唉,总算不白费……”榆儿叹道。
  天玄道长却望着芳绮,榆儿撞上他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如今自己法力复原,应该不至于被他发现吧?
  但是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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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丞相,今日怎么不见夫人?”永平帝转向丞相萧谨问道。
  丞相萧谨,字一慎。
  “内人近日有些不适,不能前来,还请皇上恕怠慢之罪。”萧谨起身拱手回道。
  “无妨,季节转换,是要当心些。”永平帝道。
  略顿一回,忽道:“怎么闻到一股药味?”
  众人闻言,亦嗅了一回,互相望了望,道:“确是有一股药味。”
  “父皇。”只见二皇子熙昌起身道,“儿臣近来在研制一味新药方,药草味重些,扰了各位雅兴,请见谅。”
  “原来是你。”永平帝笑道,“偏你爱摆弄这些,是什么新药方,说来听听。”
  “止血生肉,能助外伤愈合的一种药。”熙昌道。
  “皇宫中并不缺此类药,为何单单研究这个?”永平帝道。
  “宫中虽不缺少,但战中所需之量却不小。如今儿臣正在寻找几种药草,既能易得,又颇有奇效,若能寻得,定能缓解军中所需。”熙昌道。
  永平帝点点头,缓声道:“难得皇儿有此仁心。若真有此方,是我浣月之幸。”
  熙昌自小体弱,未曾习得剑术骑射,倒是对药理草方多有研究。
  “儿臣自当尽力。”熙昌道。
  “常福。”永平帝道,“将追月腰牌赐予二皇子。”
  持追月腰牌可自由出入皇宫上百道宫门。
  “此腰牌可便于皇儿出宫找寻所需药草。”永平帝道。 
  熙昌转出宴桌,至殿中跪下,接了腰牌在手,叩头行礼。
  君臣又叙一回,戌时三刻,宴会方散去。
  永平帝先起驾,众人跪送。
  其他人亦依次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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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葭回到蒹葭宫,独坐于窗前,又望着院中那株海棠树发呆。
  榆儿自趴在杏花椅上瞌睡。
  芳容去准备沐浴。
  “三公主、三公主……”芳绮唤得几声,她方应了一声。
  “今日萧四小姐所言,三公主可还记得吗?”芳绮道。
  宁葭轻轻点了点头。
  “如今这情形,三公主可要早作打算啊。”芳绮道。
  “我……”宁葭顿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今日这情形,真悬哪。”芳绮想了想道,“如今,安国夫人已然开了口,若承妃娘娘再去说,只怕有些不妥,咱们得赶紧想想别的法子。”
  宁葭也不言语。
  “我看迟校尉的心思,应该也在三公主身上呢。”芳绮道,“今日宴上,安国夫人说了那些话,你看迟校尉,脸霎时白了,直盯着三公主。平日里虽然见面少些,他对三公主的事也都上着心,每次送三公主的贺礼,样样都是送在心坎儿上,可见是极为有心的。”
  宁葭望着院中盛开的满树粉白海棠花,默然不语。
  “若错过了,以后可就……”
  “三公主,可以沐浴了。”芳容推门进来道。
  芳绮便收了口,向宁葭道:“三公主,去沐浴吧,早些歇着。”
  宁葭便跟着两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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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榆儿正睡着,忽被一人拍醒。
  “喂,你要在这里赖到什么时候?”一个声音道。
  “栗原?”榆儿听出这个声音,正是栗原。
  “该回去了。”栗原道,“你不是打算让这个小公主给你养老吧?”
  “回去?”榆儿半梦半醒地道,“我的事儿还没办完呢。”
  “那你想到要怎么办了吗?”栗原道。
  “没有啊。”榆儿伸出前爪蹭了蹭脸。
  “那先陪我出去玩几天,说不定能找到好法子。”栗原道。
  “你都多大了?干嘛要我陪?”榆儿道。
  “一个人怪无聊的。”栗原道。
  “你无聊?你很快就有事儿做了。”榆儿道。
  “什么事儿?”栗原道。
  “等等看吧,到时候了我找你。”榆儿道。
  “没意思的事儿,我可不做。”栗原道。
  “那就随便你了。”榆儿道。
  “那就给你个机会,可别让我等太久。”栗原道。
  说罢便隐入夜色之中。
  

  ☆、心盲指乱曲无调

  次日清早,宁葭还未起来,外面已传承妃来了。
  榆儿忙跳下榻来,钻入塌下。
  宁葭方才下得榻来,承妃已转过海棠屏风进了里间。
  “娘。”宁葭与她见了礼道,“今日怎么这么早?”
  “还未起呢?”承妃拉起宁葭来笑道,“是娘来早了。”
  芳绮、芳容已端了水进来,宁葭便在里间净了手脸。
  芳绮拿起梳子来,要与宁葭梳头。
  承妃却接过来道:“我来,你们都出去吧。”
  芳绮、芳容并承妃的随身宫女粉荷、绿缕便告退出去。
  承妃将宁葭一头乌发细细梳理整齐,再将簪子并珠花插好。
  “宁葭长大了。”承妃望着镜中宁葭,有些发呆,缓缓说道。
  “娘,你怎么了?”宁葭觉察到她有些奇怪。
  承妃将宁葭拉起,两人并肩坐于榻上。
  伸手轻轻抚摸她柔顺的发丝,望着宁葭微微笑道:“该给你找个婆家了。”
  “娘……”宁葭不知她会说些什么,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萧丞相家里三公子尚未娶亲,与你年纪相当,品性也不错,你觉得如何?”承妃缓缓说来,宁葭听了却如闻惊雷。
  “娘!”宁葭惊道,“我、我……”
  “他文才武略,在同辈人中亦算出众,且生性温和,定会待你好的。”承妃仍缓缓道。
  “不、不是……”宁葭忙摇摇头。
  “娘知道。”承妃轻轻握住宁葭一手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
  宁葭望着她,点了点头。
  “宁葭……”承妃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缓声道,“你还小,哪里懂得什么是喜欢。等你们成了亲,你心里就不会再有别人了。”
  “娘、知道是谁?”宁葭望着她道。
  “你是我的女儿,娘怎会不知?”承妃叹道。
  “那、这是、为什么?”宁葭道,眼中落下两行泪来。
  “昨日宫宴之上,你也听见了,安国夫人她……”承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柔声向宁葭道:“虽出了些岔子,未当场说定,只是她已言在先,只怕邺妃心中已存了想法,若与她争执,只会让你父皇为难。”
  宁葭闻言,好一会儿不曾言语。
  “宁葭,萧家乃丞相府邸,其三子萧恒期亦是人中龙凤,样貌品性,都不会输给他的,你就放心吧。”承妃又道。
  “娘……”宁葭轻声唤她,一时又无语,半晌方缓缓问道:“邺妃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们?”
  承妃闻言,望着宁葭,却没有回答。
  “不能告诉我吗?”宁葭又道。
  “唉……”承妃长叹一声,摸了摸宁葭柔软的乌发,终于说道:“这件事都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是该告诉你了。”
  承妃立起身来,背对着宁葭,接着道:“那年与明丹一战,我浣月国损失惨重。你姥爷当时任骠骑大将军,他一生征战、勇猛善谋,极少打败仗。也许,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失败,却牵连了很多人……”
  “他们、都战死了吗?”宁葭道。
  她并没有立即得到回答,一阵沉默后,承妃摇了摇头道:“不是。虽然战前失利,但并未有太大伤亡,只是……”
  承妃忽然顿住不语,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只是、什么?”宁葭轻声问道。
  “当时,还是先皇在位。”承妃稳了稳情绪,继续缓缓道,“骤然下旨,追究败兵之责,将、将领兵众将皆治以重罪……”
  “啊!”宁葭闻言,大吃一惊。
  “圣旨下后,西凉城被明丹所夺,姥爷身死边疆,其他牵连者凡十数人。”承妃道。
  “怎么会这样?”宁葭惊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大敌当前,皇爷爷他怎么会下这样的旨?”
  “前朝的事,我们妇道人家所知有限。”承妃坐于宁葭身侧,若有所思,却不再多言。
  “那邺妃她……”宁葭又道。
  “邺妃的父亲就是当时的怀化大将军。她出生时,母亲便亡故。她父亲亦不曾再娶,只与她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其情深厚。二十多年前那一战,亦受了牵连,身死异乡。”承妃道,“邺妃一直以来,心中怨恨你姥爷领兵不利,致使自己父亲罹难、枉死他乡,所以、才对你那样。”
  “原来是这样。”宁葭道。
  “如今你也长大了,这些事也该知道了。”承妃揽过她来,柔声道,“宁阳自小受她母亲影响,你就让着她些吧。”
  宁葭没有回答,犹疑一回,望着承妃道:“娘,你、不恨皇爷爷吗?”
  承妃并没有回答。
  “娘,皇爷爷他、是不是……”
  “不是。”承妃道,声音不大,有些微颤。
  “宁葭,”承妃扶正宁葭肩膀,望着她双眼道,“你皇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浣月国,为了浣月国的子民,你明白吗?”
  宁葭亦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这么严肃,但是似乎自己确实问了不该问的话。
  “我、明白……”宁葭轻声道。
  “那就好……”承妃的脸色又恢复了柔和,对宁葭道。
  承妃走至琴桌前,端身坐好,纤指轻抚,奏出一曲,正是《临渊散》。
  琴音潺潺,静如永夜。
  宁葭亦静静听着,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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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妃走后,宁葭坐于琴桌前,轻轻拨响琴弦。
  只是,琴音错乱,勉强能听出她所弹亦是那曲《临渊散》。
  “你现在可弹不了这个曲子。”榆儿自榻底踱出,跳到榻上趴了下来,对宁葭懒懒道。
  宁葭指下却并未停下,反而更是急急弹奏,却没有一个音弹准。
  “只在这里跟这琴较劲有什么用,赶紧想想办法才是真的呢。”榆儿打了大大的哈欠,将头蜷在四条腿及雪白尾巴围成的圈中。
  琴音忽然住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宁葭眼中滑出,她趴倒在琴身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三公主!”芳绮、芳容忙进来看。
  “三公主,怎么了?”芳绮道,“承妃娘娘她、说什么了?你怎么哭成这样?”
  “就是的呀,”芳容亦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嘛?”
  宁葭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芳容,去打盆热水来。”芳绮向芳容道。
  “好。”芳容应了一声,便出去打水。
  “三公主,”芳绮向宁葭柔声道,“别哭了,总会有办法的。”
  “办法?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宁葭哭道。
  “承妃娘娘说了什么?”芳绮道。
  “娘她、她让我、嫁给萧丞相家的三公子。”宁葭说了这一句,又大哭起来。
  “啊?”芳绮听了,亦吃了一惊,“怎么会……”
  顿了一回,向宁葭道:“三公主没告诉承妃娘娘吗?”
  “娘、她都知道……”宁葭哭道。
  “这……”芳绮闻言,也没了主意。
  还待再劝,却不知如何开口。
  芳容已打了水进来。
  “三公主,洗洗脸吧。”芳容道。
  宁葭兀自哭个不住。
  “不如、去找迟校尉,让他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吧。”芳容道。
  宁葭听了,住了哭声,抬头望了望芳容。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怎么见呢?”芳绮在旁道。
  问到这里,芳容也犯难了。
  “这几日我留心着,若有机会,总要让你们见上一面。”芳绮道。
  “这、能行吗?”宁葭迟疑道。
  “总要试上一试吧。”芳容道。
  宁葭微微点了点头。
  榆儿趴在榻上睡着,偶尔轻轻摇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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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宁葭比平常更少说话,也不思饮食。
  芳绮劝了几回,勉强喝了几口汤。
  晚间,宁葭早早便歇下了。
  躺在榻上却是辗转反侧,良久未睡。
  听听外面,已响过三更鼓了。
  榆儿跃下榻来,化出人形,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睡不着就起来吧。”
  宁葭便坐起身来,道:“你怎么也不睡?”
  “带你去个地方。”榆儿道。
  “去哪里?”宁葭道。
  榆儿牵了她的手,转过海棠屏风,打开大红梨花门。
  “这么晚了,宫里不能乱走的。”宁葭向后退了一步道。
  “宫里不让乱走,那、不如我们到宫外走走。”榆儿笑道。
  “什么?宫外?”宁葭瞪大了眼睛道。
  榆儿忽然将她抱了起来,跃上墙头,向宫外纵去。
  她去速甚急,只见蓝影晃过,已在皇宫之外了。
  “这是要、去哪里?”宁葭憋着的一口气,才放出来,喘了一口气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榆儿笑道。
  并未停步,一路竟出了净月城,来至城外林中。
  又走得一段,方才放下宁葭。
  榆儿四处望了一回,不见人影,对宁葭道:“来早了一点儿,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夜色如墨,林中只见树影重重,偶有飞鸟之声。
  宁葭扯住榆儿胳膊,颤声道:“这、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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