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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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 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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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们大展神威,薛漾又岂甘人后?锈剑出鞘,剑身青芒盘旋,可就在他要冲过去的时候,乾冲一拍他肩头:“你进城里!”

“啊?”薛漾一时没有会意,剑芒已然扫出,穿透了一个妖兵的重甲。

“有几个妖军骑兵和犬魃钻进城里去了,你得把他们诛灭,城里百姓正在迁离,此事刻不容缓!”

“明白!”薛漾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声音刚落,身形已然快步奔向城下。

乾冲骈起两指,白色光团在指尖旋绕,猛的冲战团处一挥,白光如流星赶月,疾射而出,把几个骑兵连人带兽射倒,一个妖兵扑地打了几个滚,竟是趁机欺身近前,而后恶狠狠翻身而起,现出了野猪面目,全身裹着雄浑的冲力,白森森的獠牙眼看就要咬到乾冲脸上。

乾冲从容侧身,野猪妖兵的扑势顿空,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乾冲手指一收,双手快速的在野猪妖兵的脖项上一绕,猪妖表情错愕间,一条雪亮的银链已经缠住了他的脖子,乾冲双手一拉,银链越勒越紧,竟如利器一般生生将猪妖戴着头盔的硕大脑袋勒下。

颈腔开始喷涌鲜血,银链却根本没有沾染丝毫污渍,持在乾冲手中,两端各有一个锋利的弯钩,这就是乾家大师兄,当代家尊的斩魔兵刃——铭英钩链。

“厉害啊,老大。”无食在混战的人丛中灵巧的闪避而过,正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咋舌。

“无食,这里你施展不开,去!跟上六师弟,随他追踪那几个进城里的。”乾冲吩咐道,铭英钩链像是有生命一般的向前穿行,弯钩划过一个妖兵的后脑,并在另一个妖兵的脖子上环绕而起,再然后,乾冲一提一拉,又是一颗头颅打着旋儿的飞起。

“晓得咧!”无食跐溜一下便顺着梯阶狂奔下去,心里直嘀咕:“娘妈皮的,老大就是老大,从没见过他这般凶猛,干起妖怪来果然利索。”

城头的情况非常危急,仅仅靠几个乾家弟子的奋战给妖军带来的损失还是有限,昨夜的法子并没有起太大作用,这种人数悬殊的面对面厮杀中几乎没有瞄准眼睛施射的机会,而这些妖兵和他们的坐骑太过强壮,无论是火焰还是利器都无法在短短几击之内奏效,更不用说还有那数量众多的凶狠犬魃,瞬间隐身而后突然伸出的利齿令军士们防不胜防,已经有不下十人被犬魃用这种方式咬开了脑壳。

……

帖子很勇敢,自从真正成为了朝廷任命的校尉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神奇的力量,仿佛自己的武学之技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诡幻难辨而又力道雄厚,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这一切在妖魔鬼怪面前似乎不是太有效,他讨厌射箭,也讨厌扔火把,他最喜欢大斧子把对方一劈两半的痛快感觉,可是錾金大斧砍到这种妖怪身上,却总是发出扑扑的闷响,好像砍中一大块厚重的棉絮,使不出力气,也全没有伤害,昨天夜里自己甚至还带了伤,要不是沈将军及时相救的话,自己恐怕就得被那狼怪扯开了肚肠去。

而他已经看到了好几具自己人的尸体,脸上还带着惊骇的神情,眼睛却已失去了光泽,青紫色的脏腑穿过了甲胄,在血肉模糊中盘堆着。

小七、峰伢子、老鹧鸪……帖子在心中默念,这是那些尸体的名字,也是鸣凤寨流民的名字,他们没有死在举步维艰的流民岁月,却在这场与妖魔的战斗中倒下了,他感到很伤心,也很愤怒。所以尽管一次次的徒劳无功,他却还是一次次的不依不饶的向妖兵抡起大斧,他是鸣凤寨走出来的大晋校尉,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他都不会退缩。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长时间的厮杀使他的神智渐渐模糊,光头上密布汗珠,双眼变得木然。

扑扑扑……还是这种讨厌的闷响,帖子只有这个念头……扑扑扑……

肩头忽然被人猛的一拉,帖子向后一踉跄,金睛兽尖利的獠牙带着风声从身前擦过,接着他看到一个人影挡在身前,对着金睛兽射出弩箭。

“不要硬来,怎么还跟昨夜一样!”那个人影对帖子吼道,帖子认了出来,这是樊糜,一个能干的战士,昨天夜里他和张岫还帮过我呢。

“哈哈哈,怎么老是你来?”帖子觉得双手酸软,心脏怦怦直跳,体力耗费了不少,不过他还是再一次握紧了錾金大斧。

“就你这么个牛劲,能活到现在简直是……”樊糜的埋怨声忽然停止,帖子看见一柄带血的枪尖从樊糜的背后穿出,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只金睛兽一口便将樊糜咬在了嘴里。

獠牙开始咀嚼,响起了骨头断裂的可怖声音,而樊糜早已死去,他死在那兽背上妖军骑士的长枪穿刺。

“我操!”帖子的脑中像是被巨锤轰击一般,一懵之下便是一种不可遏制的怒火,錾金大斧不知哪里来的力道,荡开紧随而至的长枪枪尖。

那上面还有樊糜的血,帖子想到,手中的大斧却顺势向那骑士狰狞的头上砍去。

噗……声音有点相似,然而帖子能够感受到这一次劈斩的透力圆满,喷薄的血雾溅了他满头满脸,他可以看见那个骑士的脑颅像西瓜一样的裂开。

大斧不带停顿的开始了又一击,这次砍向的是金睛兽的脖子,一下,又一下,金睛兽嗷嗷大叫着,松开樊糜的尸身,四足开始奋力的挣扎,然而它的头颅终于被砍落,身体歪斜着倒下,就躺在樊糜的半截尸体身边。

一次突破了极限的爆发,在愤怒和执着中,帖子唤醒了自己的破御之体,而吴兴部曲的优秀子弟,狴犴营都伯长樊糜,在战争真正开始的第一天,就战死在洛阳城头。

除了帖子,没有人顾得上去哀悼,即便是帖子,也在忿郁中投身于和下一个妖魔敌手的血腥搏杀,类似的流血、死亡,正发生在洛阳城头鏖战的每一个角落。

飞熊营的都伯长严白生被妖兵一劈两半,金睛兽吃掉了他的大部分内脏,他是五位都伯长中唯一一个来自平陵张家的子弟,曾随着张岫多少次的为大司马出警入跸;那位儒雅的中年乐工逝去时的面色依旧平静,和其他乐工们的尸首一起歪七扭八的散落于城楼金鼓的四周,浸在被热血化开的雪水里。他们的战鼓声曾令金睛兽们焦躁不安,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可这也使他们成了妖兵首当其冲的报复目标,两只犬魃已经迫不及待的在吸食他们的脑髓。

沈劲觉得手中的铁剑越发沉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斩杀了多少妖兵,却可以看见己方的伤亡要远远多过对方,他心里一阵阵抽痛,一共就五百人,现在还能剩下多少?而这仅仅是战争开始的第一天。

城头人类的战士们在减少,妖魔的数量却又有增加,镇山君用黑色的妖风,将为数不少于一千众的天军步卒送上了城头,这是天军营的第三波攻击。

第019章机关

天军营的步卒仿似聚在一起的大群马蜂,密集的顺着黑风踏上城头,有的还没站稳便被撞了下来;有的正被弩箭火石打中,哀嚎着坠落;然而大部分却挥动着兵器,斫下凡人军士的首级,剖开他们的肚腹,让人类的脏腑与鲜血像红色的雪片般飞洒。

还是那些穿着甲胄的褐衫男子们奋力阻住了这新的一轮攻势,伏魔术法带来颜色各异的光气,在妖兵丛中穿梭,手中用以近身格斗的兵刃满含穿身裂体的罡气,令妖兵们有些难以抵挡,所以他们只能依靠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把对方层层叠叠的包围起来,消损对方的灵气,耗竭对方的体力。

“这不公平!”安坐在金睛兽上观战的镇山君埋怨,听起来就好像在用喉底不满的低声咆哮,“这些个伏魔之士能够肆无忌惮的运用法术,而我们却只能束手束脚的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作战,弄得好像上古时候的那场战争一般!”

白狐淡淡的点了点头:“我们在城上有超过两千的兵力,而会术法的伏魔之士一共才五个,哦,现在是四个,这么悬殊的数量对比,确实不大公平。”

镇山君斜睨了白狐一眼:“白狐上灵是在讽刺我?”

白狐的笑意更深了:“我的意思是,不要只看到对我们不利的方面而一味埋怨,虽然不能完全使用妖力,可你也说过,就算是同等数量的人间凡夫,也足以让他们疲于招架了。那么为什么现在作为久经磨练的天军精锐,却打的这么艰难?”

“他们对那种伏魔之术有着天生的不适应,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抑制妖力的作战。”

“天军营不就是练这个的吗?正好,也让他们适应适应。”白狐说的轻描淡写。

镇山君呼出一口粗气,目光转到了激战正酣的城头:“可你是知道我这支大军的真正用处的,你不觉得现在我们的损失有些大吗?差不多已经战死了一百多名天军精锐了,只要可以释放妖力,我可以保证一个时辰之内,我们就能够在洛阳城享用美味的血食了,然后静候那些伏魔之士的到来。”

“不可否认,这几个伏魔之士的出现是意外,而人间军队的抵抗也出乎预料的顽强,你看,好像有好几个具有破御之体的人呢。”白狐似有所感的回头望了望,“不过终究是快了,无论是他们的抵抗还是我们的布置。”

“也许我可以安排剩下的天军从别的方向攻打,伏魔之士就这么几个,他们顾及不了那么大的一座城池。”

“很好的思路,从战争的角度来说,你的想法完全正确。然而就这场战斗来说,并不合适……”

不等白狐说完,镇山君便做了个不出所料的表情,语气萧然:“是的,不合适,我也知道不合适……为了避免暴露。”

“对,避免暴露。”白狐微笑着对镇山君欠了欠身,“我去看一看他们那里进行的情况,如果一切就绪,我会来通知你的。”

背转身之后,白狐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一句:“如果真觉得伤亡太大,你可以考虑暂时退兵,等我的通知之后再行进攻。小小的失败并不难堪,也不会危及大计。”

失败?你是想让我天军营第一次的战斗就蒙受耻辱?镇山君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似是在喃喃自语,却并没有应声,也没有在意白狐的身形在他身边悄然隐去。

……

冰雪厚积的路面划开了一道道泥浆翻溅的凹坑,边上金睛兽硕大的足印清晰可辨,仔细分辨之下,甚至还能看到轻微的五爪之形,这是犬魃留下的痕迹,向前延伸,直通向城内。

薛漾着急的夹紧马肚子,跨下灰黄色的战马咴溜溜一叫,奋蹄奔驰起来。这是他刚一下城便找到的坐骑,想来本是给巡城士兵准备的。他不以脚力见长,不骑马,却怎么追上那些蹿进城的凶兽妖兵去?

天幸城门左近的民户人家早已被迁往城中,而原先聚过来嘈嘈嚷嚷的百姓们也由那位洛阳令程大人安排转移,这里不见一个人影,否则恐怕就要出现民众被妖魔屠戮的惨事了。可这也只是暂时,大量的百姓居民应该正从别的城门涌出,而城中毕竟也有三五万人,他们拖儿带女,又有家私行李拖累,还是在这般的风雪天气,脚程一定不会太快。用不了太长时间,那几个骑着金睛兽的妖兵和犬魃就会和那些逃难的百姓碰上的,到那时候……薛漾不敢去想,一咬牙,无论如何,不能让广良镇的惨剧再次上演。

“汪!”身后传来狗吠,是无食跟过来了,薛漾倒不意外,灰黄战马兜了个转,他看清无食飞奔靠近的身影,黄乎乎的一团在雪地里非常醒目,距离自己不过十余步之遥。

略候一霎,战马再度疾驰,无食倏的一跳,轻车熟路的攀上了战马的后臀。

“你不是跑的够快吗?还要上马?”薛漾嘴里挖苦,心里却挺高兴,两旁的房屋建筑在眼角飞快的向后划过。

“娘妈皮的,你是要老子跑累死啊?”无食巴住薛漾的铠甲,蹭着身子挨到了薛漾的鞍鞯之前,迎面扑来的劲风把马鬃和他的嘴吹到了同一个方向,以至于他的声音变得像是在身后传来:“就是往这里过去,哎,左拐,娘妈皮的,他们的臊味比你放的屁还臭。”

“少废话!吃屎的还嫌屁臭?认准气味,别净添乱!”

渐渐驶入了洛阳内城,这里街道纵横,巷陌交错,路也变得难走起来,地面上满是密密麻麻纷沓杂乱的脚印,可想而知是居民迁徙的队伍所致。

踪迹难辨,现在就多亏了无食的鼻子了,而在穿过集市,到达一片开阔地的时候,薛漾眼前倏然一亮,一只金睛兽的尸体就横在路旁,舌头歪斜着拖出,煞白的眼眸早没了光泽,白雪上溅着红得发黑的血珠。

一柄弯月形的银刃就插在这只金睛兽的咽喉,入肉极深,而一具妖兵的尸首则躺在距离金睛兽五步开外的地方,头盔下露出的是一张猿猴的脸,他的致命伤是割开气管的那一道深深的剑痕,妖灵涣散得几乎渺不可寻。

有人杀了他们,薛漾首先想到,不过看到弯月银刃和剑痕之后,他似乎也并不意外,倒是几乎下意识的要掏出聚灵壶,浪费可耻,浪费可惜,岂能放任妖灵不管呢?当然,想归想,薛漾倒底还是没去这么干,眼下时间甚紧,哪有做这个事的余裕?

“娘的,就在前面,我闻到味儿啦,那些个家伙也在。”无食在马上大声喊道。

薛漾策马急追,思绪却从聚灵壶和妖灵之上寻摸到了什么,一时间神情大畅,兴奋的一拍大腿:“着啊!”

无食没来得及追问薛漾为何如此兴奋,因为他们在拐了一个弯之后很快就听到了打斗声,一片市井错落的房舍呈现在眼前,远处依稀可见奔走的人群,显然,这是迁徙百姓队伍的尾端了,能够见到内中有人频频回头张望,骇叫惊呼声不时传来。

又一只金睛兽身首异处,豁开的颈腔还留着冒出热气的鲜血,而在房屋间舍的屋檐之上,四五个穿着黑衣的人影正围住了顶盔贯甲的一名妖兵,精光烁烁的长剑逼得那妖兵吼声连连,手中挥动的长矛也全没了章法。

薛漾拔剑在手,准备相助一臂之力,然而剑上的青芒还没完全泛现,一个胖胖的黑衣身影便已用完全不符合体型的灵巧欺近了妖魔身侧,格开妖兵长矛,长剑迅猛的直插而下。

薛漾看到剑尖从妖兵的后脑穿过,吼叫声陡然尖锐,而后迅速消寂,妖兵的尸体从屋檐摔落,重重的砸在地面,再也不动了,从后脑流出的热血以极快的速度化开了周遭的积雪。

“干的漂亮那,颜义主。”薛漾收回锈剑,向那个胖胖的身影打招呼,“我以为你们都走了呢,看样子家尊传授你的法子不错,破御之体练出来啦,还是多亏你们杀了这些个妖魔。”

胖胖的身影轻巧的跃下,在薛漾面前仰起头,堆满肉的肥脸上竟是感觉不到臃肿,倒是有一股明爽的英气在眉宇间流转。

“是多亏我墨家机关之效,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挡住他们。”胖男人立在当前的身形宛如渊渟岳峙,收剑回鞘的动作也是一气呵成,“我们杀了三个,郭师弟带剩下的人去堵最后的那个了,那家伙自己没头没脑的跑进了机关里,应该不成问题。”

……

这些是白墨剑士,而自夏侯通之后,便是这位胖男人颜蚝代行墨家大子之职。

夏侯通的离奇身份和诡异的为人所救,使这些白墨剑士在大司马军中再无立锥之地,颜蚝想不通自己的大子师兄是怎么成为了一个妖怪的,大司马第二天便已班师回朝,他也没机会再去相询,一众同门师弟在洛阳城里茫然无措,不知何去何从。

那场突如其来的滂沱大雨使饭铺里的乾家弟子与留守将军沈劲错身而过,却引来了新的访客。同样没有离开的白墨剑士们认出了昨夜相逼夏侯通的乾家斩魔士,他们在那个饭铺里相遇,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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