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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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 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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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提功力,引而待发!”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池棠不便抬头,却也听出这是胡二公子的声音,料想胡二公子必是在远眺指挥,当下依言,火焰腾腾从身上泛起,四周热浪滚滚。

为了准备这全力一击,池棠手又摸到了背后的云龙剑柄上,只待上方一声令下,便自拔鞘挥落。不想这举动引起了胡二公子的遥声提醒:“顽石坚硬,莫动利器,以免宝刃损折,只以掌力击发!”池棠恍然,对胡二公子的提点好生感激,放开了摸在剑柄上的右手,而后如臂使指般将火鸦神力流转蓄于双掌之上。

众多的百舸帮船只已然驶近了波开水分的湖心,除了正在水上忙碌的一众覆水庄弟子和别立一舟的乔家兄妹,所有人都立在船头,关注着气劲博荡,光华煊然的沟壑深处,只有胡二公子还维持着前番立于半空的身形,将沟壑之下的情形尽收眼底。

“蓄势完满,听我号令……”胡二公子的声音忽的一止,在静默片刻后陡然爆发:“……击!”

劲浪反溢,气华荡耀,天地之间仿佛被震的晃了一晃,沟壑两侧水墙轰然飞散,扬起一阵漫天飞雨,缠卷水流的水蟒身形也瞬间消失,眼看滔滔水势便要倒灌入沟壑,旁观众人无不悚然色变。

苑芳菲的清叱声一响,娇小身形倏的射出了炫目的白光,刹那间,水蟒复现,一条条在水中穿进穿出,很快将水墙尽复原位。

池棠当然看不到这湖面上的情景,他只看到,在几大高手合力施展的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之下,石板也随之震了一震,而石板上那些错杂多端的纹路竟也亮了一亮,但随着一击余力的消散,纹路中的光芒也渐渐暗淡,再无异样。这般巨大的力道竟没有使这块石板粉碎,当真坚实得可以,池棠不由庆幸胡二公子的言之在先,倘若自己真以云龙剑全力斫出,只怕当真毁了这神兵宝刃。

此时双手兀自震得生疼,被强力震荡得几至崩溃的两侧水壁洒下了一蓬水幕,将近池棠之身时,却又被池棠身上腾腾的火焰烧炙蒸发,好一阵嗤嗤的声响。而看另几大高手,天风子天清子身上的斑斓光幕自然形成了护罩,将水花尽数遮挡,而德馨道人和俞师桓则神光一冲,将濛濛水珠尽弹了开去,这倾盆洒落的水幕竟是对这石板上的几人全无影响。

“强力为继,连番进击!听我号令……击!”胡二公子早就知道单凭一击并不能破境开界,而是继续发下了指令。

……

“……击!”“……再击!”连续的攻击之下,池棠惊愕的发现,那些错综交杂的石板纹路现出的光芒越来越强,并且再不是渐渐暗淡的情形,就在他看清楚这些纹路所勾勒出的图案是一副壁画的时候,眼前陡然光芒耀眼,足下一空,身体不由自主的坠了下去。

……

池棠不会飞行之术,然而此刻纯粹凭着火鸦神力的本能,在一条狭长的通道中滑翔而行,身上火焰已然幻化成一只硕大的鸦鸟形状,目中不辨东南西北,四下漆黑一片,隐隐觉得胁下像是生出了一双翅膀,敏锐感知着四周的风响,同时调整身体的平衡,在一开始猝不及防的惊诧之后,竟是渐渐驾轻就熟起来。

眼前猛然一亮,强光刺激得池棠忍不住缩头闭了闭眼,而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赫然便是一副风光明媚的如画景致呈现眼帘。

这……便是阒水妖魔的虚界幻空了吗?身形还在空中飞着,耳旁嗖嗖的风声直响,可是这番青山绿水,霞雾蕴蒸的情景令池棠睁大了双眼。妖魔所在的巢穴,难道不该是昏天黑地,积骨如山的血腥可怖之地吗?却是哪来这仙境一般的清馨之界?

一瞬间,池棠仿佛回到了初到豹隐山锦屏苑之时,想那巍巍青山,粼粼碧水,想那虹琼飞瀑,落玉净池,岂不是和这里有异曲同工之妙?

池棠贪看美景,任由火鸦真元带着身体在空中滑翔而下,似乎并不担心着陆的问题,终究是上古神禽,就算自己未习得翱翔舞空之术,可安然落下总不成问题。

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募的心中一动,好像一股温和的暖意从心底悄然溢出,池棠如有所感的向着前方一处独伫傍水的山崖下看去,却见碧波如镜,映出一裾白衫身形。

一开始,池棠以为是俞师桓,可在看清对方之后,就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俞师桓,他们虽然一样都着白袍,然后这个人的白袍却不是鹤氅样式,襟衽阔敞,随风飘扬,却是汉家士子的模样。再看他长发披散,眉清目朗,却还留着一圈髭须,固是英俊之相,却比俞师桓多了份成熟的魅力。更令池棠心中震动的是,这个人明明是他第一次见,可在心底里自己却总觉得像是认识了这个人很久一般,但为什么是这种感觉,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滑翔之势终于一止,火焰汇成的鸦鸟好像双翼伸展开来,带得池棠身形在行将着陆前略一滞空停顿,而后轻飘飘的落在地面,鸦鸟之形倏然消散,只余下波动的火苗还缭绕池棠全身。

甫一着地,池棠的眼神就再次向那白衣人望去,却发现这一眨眼的工夫,那白衣人在山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池棠心里微微一酸,怅然若失的急急找寻,就听到身后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响起:

“阒水郎桀,见过离火鸦圣。”

第054章火鸦冰狼

以自己的武学修为和奇绝的火鸦玄力,竟不知此人何时欺近身后,池棠霍然转身,但见宽袍轻扬,一笑如仙,正是那白衣人气度雍然的站在眼前,身材颀长而结实,差不多和自己也是等量齐高,闪烁着晶光的眼眸颇为亲善,并没有什么恶意。

“足下是……”池棠几乎是下意识的报以一个微笑,然后又眉头轻皱,问话甫出便有些疑惑,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对,旋即警醒,方才这个白衣人不是已经自报家门了么!目中神光一闪,面露戒备之色:“你是阒水的妖魔?”

白衣人的笑意显得孤傲而又潇洒:“阒水圣王,郎桀。”

竟是阒水的王?池棠也曾听嵇蕤转述过一些信息,包括了阒水似乎新立了一个什么王,当时池棠和嵇蕤都没往心里去,左右不过是那鲡妃宠爱的面首,巧立名目安排的虚衔而已。岂知这圣王此刻就站在眼前,好整以暇又有恃无恐的谈笑风生,便是这份莫测高深的气度便已可知绝不是泛泛之辈。却是奇怪,为何自己初见他时,却有种久别重逢的异样心情呢?池棠只是一闪念,手上可丝毫不慢,火焰倏然在身上一晃,云龙剑已然握在手中,拔鞘而出的那“嗓”的一记声响兀自绵绵未消之际,泛着赤红色光芒的剑锋就已经迅如疾电的刺向了那白衣人的面门。

郎桀对于来势如此迅猛的一击似乎有些意外,面色一凝,一股炫目的白光霎时从他身上闪耀而现,一缕缕白气从光芒中如蛛网般密密透洩而出,迎上了池棠随着剑锋倾泻而至的熊熊火焰。

火焰诡异的被一层冰晶环绕,冰与火本就是难以并存的物质,总当是火融化了冰又或者冰熄灭了火,相生相克,绝不共容。然而此际,却偏偏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跳动的火苗形成了一圈幽幽的冰凌,匪夷所思的凝结起来。

彻骨的寒气甚至使池棠挥剑而出的动作也为之一滞,剑锋上的赤红光芒忽然泛起一抹清冷的蓝光,而后毫无威胁的从郎桀面前横划而过,郎桀再次露出笑容,几茎断发缓缓飘落。

池棠无暇去顾及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场景和郎桀不动声色间化解了自己攻势的寒冰之气,神情带着恍惚,一时僵立。

就在那郎桀身上现出白光的时分,池棠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幅奇怪的画面:一头体形硕大的白狼埋身隐伏于地,绿幽幽的眼睛却死死的望着前方,而自己,正立在这头白狼的身边,并且随着白狼的眼神同样转而望向前方,前方诡异绚烂的紫色光华晃得自己几乎睁不开眼,定神注视之下,才在紫色光华中看到了一个头生双角的巨大身影。是战斗的时候了,池棠自然而然的这么想着,并且发出“喳”的一声嘹亮的鸣嘶,他看见自己挥舞的手臂实际上是一双翎羽漆黑的翅膀,就在他作势欲扑之前,身旁白影一闪,却是那头白狼第一个冲了过去,卷起了一阵带着刺骨寒气的劲风……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池棠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这好像是在乾家五君堂于神像应感所见的场景之后发生的事情。募的心头一跳,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缓缓看向正微笑注视着自己的郎桀,一瞬间,他知道他是谁了。

趁雪封冽,化人踪灭;寒狼决冰,威伏北界。

这个自称阒水圣王的郎桀,是北部决冰寒狼乾君。池棠不禁想起那日在五君堂中与乾冲的对话——“……你比我们不同,你也是乾君化人,乾君和乾君之间,也会有奇妙的感应。”

是的,何以自己只一见之下,便泛起了再会故人的奇怪感觉;而当对方同样运起神兽乾君之力的时候,自己又在脑海中浮现出上古之时二者并肩作战的场景,一切尽源于此。

除了一直未及相见,同为五君五士之人的司雷疾鹰的韩离之外,竟在此地与决冰寒狼化人比肩而立,简直恍如一梦,可这神兽化人的上古战友,现在又何以成了阒水妖魔的圣王?池棠又感到着实费解,直愣愣盯着郎桀,一时欣喜,一时气恼,一时诧异,一时彷徨,只办得愣怔当场,表情复杂的看着郎桀,原先欲待迎击妖魔的果决斗志倏尔一空,手中一击未中的云龙剑也缓缓低垂了下来。

“故友相会,风采依旧,郎桀不胜欢喜。”郎桀仍然表情轻松,说话时候他上扬的嘴角也显得更深了,就在此时,被冰气凝固的火焰却也一并碎裂,好一阵叮零零悦耳的清脆声响。郎桀眼角一扫,看着灿若密晶的冰凌裹着火焰碎裂落下,又不禁赞了一句:“我与阁下的冰火之灵各自抵消,彼此解融,故而寸寸粉碎,这说明,阁下与我的功力不相上下。想不到,阁下自修之身,也能有这般了得的能为。”

郎桀清越的声音使池棠蘧然一凛,自己是怎么了?乍逢神兽化人便是这般失魂落魄,若是对方怀有歹意,乘自己刚才神思不属之际突施暗袭,只怕自己便要吃个大亏。想到这里,暗暗庆幸,尽管带着满腹疑虑,却也重新握紧了云龙剑,心下警惕,这郎桀固是寒狼化人,却也是阒水圣王,自己怎可掉以轻心?虽然没有立刻再焕发火鸦神力,气海中却是暗运玄功,凝神戒备。

“看来他们说的没错。”郎桀并不在意池棠再复警醒的情形,而是自顾自带着悠然笑意说道:“怪道强如神尊绝浪,尚且丧在你手中,看你灵醒不过数月,竟已臻这般境界,可与我并驾齐驱,当真是了不起。还未请教,阁下此世,姓甚名谁?”

“池棠。”池棠回答的很简短,悄悄运气灵力感应四周,顿时察觉在远远的西南方向还有一股极为强大的阴灵之气,看来倒似是阒水备下的伏兵,不由更是心中一震,立时收敛心神,这郎桀是有备而来,倒要看看他弄的究竟是什么玄虚,同时也微感奇怪,既然自己身入这阒水离宫幻空妖界,那么和自己一同施法的几大高手何以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嗯,有所耳闻。今世人间武学高手不是有什么双绝五士之称么?你是其中的负剑士吧。哈哈,太巧了,我记得另一位雷鹰老友的化人,也是五士中人,叫什么……”郎桀伸出手指在脑门上弹了几下,作思索状:“……啊,想起来了,叫韩离,你认识他吧,人间五士倒有了两个上古神兽,你说是不是天意弄合,另有玄机呢?”说着,又凝视池棠半晌,忽而一笑,指着池棠半黑半白丑怪的脸孔道:“是被血睛棘蟾弄的吧?真是抱歉,不过你似乎也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中了棘蟾毒液而没有丧命的人,只不过毁了容貌而已,你应该觉得自豪。”

“诛妖伏魔,分所应当,纵粉身碎骨又何惧哉?小小皮囊之失,池某本就不放在心上,我在意的是,何以堂堂寒狼化人,却做了阒水妖魔的走狗!”池棠双眉一轩,冷声反问,云龙剑剑尖不为人觉的指向了郎桀。

即便是这小小举动,却也没瞒过郎桀,他忽然摊开双手,嘻嘻地笑道:“怎么?还想打?刚才你我不是交过手了么?你我功力相当,真打起来怕没个几天几夜也分不出胜负,况且到最后,倒是两败俱伤的情形居多。现下这局势,恐怕没这个时间斗个你死我活了。你的朋友们就快到了,幸好,我也有位朋友可以挡住他们一会儿,而我,就想利用这段时间,和你说会儿话。”说到最后,郎桀还凑过脸来,压低了声音续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只有你先来到了这里?”

池棠心中一凛,怪道和天风子等人同时破境,却只有自己捷足先登,来到了这虚空幻界之所,却原来是这个郎桀弄的手脚,让自己早于其他人身临此地。难道他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要与自己私下晤商?可虽然是上古同袍,但自己和他现在也才朝了第一次相,却有什么好说的?

“适才与池先生交手,一则是自保之术,二则却也是试探之法,池先生勿怪。”郎桀一拱手,说话间连称呼都改了,池棠没有半分松懈,既不还礼,也不答话,只冷冷直视。忽然西南方向阴灵之气大盛,正从适才池棠以为是妖魔伏兵之处传来,同时也隐隐听到了天风子、俞师桓等人的喊话之声,看来他们终于赶到了这里,并且和妖魔的伏兵交起了手。

“是我要见先生的。你一定很想知道,何以被称为克制妖魔的上古神兽却做了妖魔的王。你的朋友们很厉害,只怕我的朋友未必能阻挡很久,所以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郎桀看了看阴灵之气盛起的方向,脸上少有的现出一丝郑重。

……

当天风子、天清子、德馨道人和俞师桓四人穿过了狭长罅隙之后,同样被离宫幻界的奇美景致所震撼,想不到一向怙恶不悛,只知害人食人的妖魔还有这般清雅之性。四人御气悬身,凌于半空,远眺了好半晌绮丽风光。

“池师兄去了哪里?”德馨道人最先发现了池棠的行踪不明。

俞师桓语调平淡而清冷:“怕是力宗门人不擅飞行之术,滞留幻界之外了。”

力宗二字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天风子听在耳中,却不动声色的接过话头:“焉有是理?池小兄虽不擅御风飞行之术,然玄功灵能却是首屈一指,既破幻界,自然陷身而入,只怕是脚力比我们更快,先到了此间也说不准。”

俞师桓听出天风子话中对池棠颇有回护之意,自己是晚辈,可不便反驳,况且自己适才所语,或多或少也是对池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嫉意才脱口而出,只是这一节便是他自己也决不肯承认的,轻轻点了点头:“宿主也说的是,只不知这位池师兄现在身在何处呢?”

“怪哉!此间既是阒水离宫,为何我等破境而入,却不见一个妖魔?”天清子一进来就在审慎观察,旷大的明山秀水之间,竟无半分妖气,“难不成,群妖胆丧,先自退避三舍了?”

“若果是如此,那便是我七星盟首战大捷,水战挫敌,更攻克阒水要地,妖魔落荒而逃,传将出去,七星盟必声威大盛。”俞师桓禁不住便有些欣喜,一向冷肃倨傲的脸上也不禁有了些笑意。阒水临江离宫,伫立妖界数百年,伏魔道一直束手无策,既不知其本境所在,也慑于离宫众多妖魔之威,并没有用心找寻过,更谈不上攻伐占取了。直至年前公孙复鞅以一身之力独闯离宫,勇夺了《降妖谱》而去,虽是一挫妖魔凶焰,但对于众多伏魔道中人来说,让一个不涉尘世的妖仙显此声名,却也是脸上无光。今日可好,七星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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