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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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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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夫人居于主位,和蔼的看着池棠等三人,面上现出微笑,若不是这三人奋力相抗盗匪,还不知道今日这阖府人众将遭受何等的苦难,她自然感激之极。

董琥趁酒酣耳热之时,又提出要三人就此留在董府长住,嵇蕤薛漾连连摆手,一再致歉,只说这几日还有要事,不可久留。池棠是存了心要和他们去学除魔之术的了,因此也没有答应。

董琥劝说了半天,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曾随父亲见过当朝大司马府中的剑客门人,大司马权倾朝野,府中豢养的门客皆是武艺卓绝之士,犹以十三名剑客最为了得,而这十三名剑客之中又有三大高手更具盛名。所谓“大司马府十三剑,惊隼残枭媚羽雁。”大司马府中这十三位剑客都以禽类为名,驭雷惊隼、残目鬼枭和媚羽孤雁正是这三大高手的绰号。残目鬼枭和媚羽孤雁董琥倒不曾见,但驭雷惊隼韩离当时正随侍在大司马身边,周身散发出的气势令董琥记忆犹新。听说这韩离也是武林中双绝五士中的人物,不知怎么的,竟给大司马网罗于门下,董琥当时震惊之余,也是极为羡慕。

不过今日见了池棠三人的身手,以这三人武艺之强,即便是和大司马府的三大高手比起来,怕也是未遑多让,他本想这三人留与府内,不仅能偿好武之愿,同时也能做个结好权贵的资本。不想这三人终究还是不愿留下,父亲回来,不知又要怎样的失望了。

还是路夫人为三人解了围:“琥儿,这些侠士各有担当,此事不可相强。今日能得这几位侠士相助,解了我董家覆厄之危,已是难得的福泽了,但尽了我们拳拳相报之情,怎可这般一意相强?”

池棠忙出言示谢:“公子厚爱,我等铭感于衷,实是另有要事,不敢久留。我等亦感董家恩义,他日董家若有用得到处,我等必是义不容辞。”

嵇蕤和薛漾同声附和:“正是正是。”

董琥见这般说,只得罢了。见母亲和池棠等人又攀谈起家常来,妹妹则在一边听着几人交谈,却没什么精神,自己又喝多了酒水,当下借机告个罪,起身更衣如厕。

……

堂内交谈进行,堂外全是僮仆侍女站立,一个侍女从廊下阴暗处缓缓步出,身材颀长,不声不响的站在人群之后,众人并无察觉,这侍女转过头,透过门廊,注视着厅内池棠的一举一动。

董琥刚如厕了回来,正要步入厅堂之内,眼角余光却撇到那正注视堂内的侍女背影,娉娉婷婷,身姿极为优美,看她正往厅内探看,从侧面观去,竟是容颜秀美之极。心中忽然一动,又向那侍女走去。才走了几步,那侍女就极为警觉的转过头来,恰与董琥正面相视。

董琥只觉得脑中一窒,眼前这侍女柳眉黛目,肤若凝脂,美艳不可方物,母亲房内几时有了这般绝色之人?当下加快脚步,走到那侍女面前。

那侍女似乎是不敢与董琥对视,低下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几时入的我府?”董琥柔声问道。

“呃……小婢……小婢灵风,入府时日不长。”那侍女低垂着头,好像极为羞怯,可是谁也不曾看到,她眼瞳中碧绿色光芒闪了一闪,凌厉异常。

第025章拜师

路夫人和三人真正是在闲聊家常了,诸如年岁几何,可曾婚配等等,嵇蕤和薛漾二人回答都很简短,池棠也算听的明白,嵇蕤二十七岁、薛漾二十四岁,都不曾婚娶,想是除魔之士,际涯颠沛,不比常人之故。

待路夫人问到自己时,池棠也是身形一端,恭恭敬敬答道:“池某年近三十,无家无室,飘蓬江海,居无定所,夫人见笑了。”

路夫人还是很礼貌的微笑:“侠士豪情,英雄气性,四海为家,何笑之有?”

一直默然不做声的董瑶忽然问池棠:“你是……池……池……”

池棠替她接上:“临昌池棠。”这是三小姐今晚自拜谢众人后第一次说话。

“池大侠。”董瑶称呼道:“是不是有什么双绝五士之说,你也是其中之一?”

“哦,江湖朋友给的虚名,什么神武推双绝,豪勇看五士。池某虽是忝列其中,却很惭愧,另外几位才是真正武艺卓绝之人,我不过凑个数罢了。”池棠谦虚道。

董瑶却没理会池棠的自谦:“双绝五士,除了池大侠,还有哪几位?”

池棠答道:“都是些江湖人物,小姐估计都没怎么听过。所谓双绝者,一是昆仑山绝云堡堡主,端木世家主人,端木凌宏;一是蓬关五原寨乞活军首领,绝煞铁枪陈嵩;至于五士,除了池某,则是关中扶风豪侠,烈戟士魏峰;彭城张氏长公子,巨锷士张琰;临海百舸帮帮主,蛟刀士骆祎;还有位,是西平郡人氏,辗转而入江南,听说入了大司马幕府,驭雷士韩离是也。”想到陈嵩被妖魔所擒,张琰丧于妖魔之口,池棠便是一阵黯然。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士?”董瑶追问。

“他是负剑士,利剑负于身后,一旦出鞘,恶贼授首。”嵇蕤笑着接口道,他们虽是除魔之人,但双绝五士的名头都还听说过。

池棠淡然一笑,向董瑶微微一欠身。

董瑶看了池棠半晌,又道:“要是你对付我们府上那先前排位第一的柏……柏尚,需要几招?”

“那位柏公子?”池棠有些意外,不知这董瑶怎么会提起他来,他那日只顾专心看薛漾与杉思集激斗,全没注意董瑶对柏尚的脉脉含情之态,“他或者剑术不俗,不然又怎能入二公子法眼?我却不曾见他施展过,不好说。”这又是池棠在谦虚了,其实他日间只一招便夺去柏尚腰间长剑,柏尚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薛漾却是在日间和柏尚交了手的,平常在募英堂也见过柏尚剑术,现在便替池棠说了出来:“三小姐不知,这位池大侠是江湖上第一等的武学大家,那位柏公子嘛,不客气地说,若是池大侠全力出手,他三招之内,必然落败。”

董瑶眼睛一亮:“池大侠真有这般厉害?”

池棠不好回答了,却是路夫人说道:“瑶儿,你怎么不见早间池大侠的神威?那盗首何其狠毒叫嚣?不是依然被池大侠重创?那柏尚负义小辈,岂堪池大侠一击?”

日间池棠威风凛凛大战群盗的场景又出现在董瑶的脑海里,尤其是自己力不能支时,那凭空而出的一只有力的大手,将那盗匪远远抛脱开去,宛如天神一般。

董瑶突然离席,几步走到池棠案前:“池大侠若是不嫌弃,我愿拜池大侠为师,修习剑术武艺。”施然下拜,跪地不起。

池棠被这一下弄得大惊,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连连推却道:“这……这可使不得,小姐请起。”

嵇蕤薛漾对视一眼,面带笑意,却并不说话。

路夫人先是一怔,知道女儿任性惯了的,亦是对池棠道:“池大侠,小女一向好武,池大侠若有暇,不妨指点她几招,一则是偿她心愿,二则也是让她有些防身之技。外子回来,若知是池大侠教她武艺,也必是极为欣慰。”

池棠大感为难,自己尚无授徒之意,何况这小姐已这般年岁,只怕不是习武之资。而且自己就要随嵇蕤薛漾二人前往乾家修习除魔之法,追擒自己的妖魔不知几时会到,又怎能在此处多耽搁时日?一时犹豫不语。

董瑶眼神坚定的看向池棠,她兴起向池棠拜师之念,绝不仅仅是天性好武,这一天心神俱遭受莫大打击,她对柏尚先前的爱慕之情已转化一股深深的恨意,在她心里,若师从如池棠这般的绝顶高手,自己艺成后能手刃柏尚这背情负义的小人,才是真正目的。

池棠终是摇了摇头:“池某一武夫,安敢当小姐如此厚意?况且还有要事缠身,就这几日便要告辞,不敢再多耽搁,小姐之意,池某不敢受领。”

路夫人宽和笑道:“既是池大侠还有难处,瑶儿,不可执意,先起来说话。”

董瑶脸色怔忡,起身一语不发,立了片刻,气呼呼地离席而去。

……

董琥左右相看灵风,越看越爱,自己倒不是没经过女人,可像这般绝色美貌的女子,却是第一次得见。

灵风低垂了头,心中暗生恚怒。

董琥又寒暄了几句,灵风淡淡应了几声,表情既不抗拒,也不过分谦卑,董琥色授魂与,哪里计较这些?

董瑶已经气冲冲的走出门来,与董琥擦肩而过,也不打招呼,董琥回过神来,愕然道:“妹妹,怎么了?”

董瑶不答,已经去得远了,董琥不知变故,忙起步入堂,临走之际,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灵风一眼,心内寻思,要找个由头把她从母亲房内要过来。

听到董琥脚步渐去,灵风才抬起头来,嘴角冷笑:“凡夫耽于声色,就是这般模样?真蠢。”探看向堂内,池棠正对老夫人抱拳说着什么,灵风环顾四下,见没旁人注意,身形又隐于廊下黑暗之中。

……

家宴之后,时辰也晚了,路夫人要请三人在内宅厢房住下,三人坚持不受,说了好一会,路夫人只道他们是武人性情,只得罢了,吩咐在外厢房给三人安排住宿,还送了好些赀财相赠,池棠本待不收,却见嵇蕤薛漾称谢后,大喇喇将金锞钱铢揣入怀中,池棠暗奇:“这不像是侠士做派啊。”自己也不好搞特殊,便也将自己的那一份收下了。

原本董琥是安排三间客室让三人各自安歇,在池棠的坚持下,三人便都同住于一屋,日间的对话还意犹未尽,池棠还想和这两位乾家斩魔士同榻夜话。

现在出了小姐拜师这事,池棠只怕再多耽搁下去又横生枝节,便想明日请辞,因要与嵇蕤薛漾二人同行,就先和二人商议了下,嵇蕤却悄声道:“再多一日罢。”

“这是为何?”池棠现在只想早走早好。

“不是说此间另有妖气吗?我寻思了一阵,这事还是不问老夫人了,池兄你若知道一些,不妨跟我们说说,明日我们就解决了此事再走不迟。”嵇蕤说道。

池棠有些为难,一想到翠姑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自己就有些不忍,推脱道:“我也是听人传的,只怕有不少不实处,还是老夫人知道的详细,问问老夫人或许更好些。”

嵇蕤看着池棠,缓缓道:“池兄,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我说池兄身具妖气,便如磁石一般,自然会令另有妖气者有亲近之意,也更容易接触到一些妖异之事。换言之,第一次遇妖之后,就会很容易碰到其他妖邪了,我们若是问了老夫人,老夫人如果因此而和妖魔扯上关联,恐怕这庄上都不得太平,况且今日盗匪之惊未复,若是再平添了这除妖的波折,传将开来,只怕庄上就要大乱。所以还是问你的好。”

池棠知他说的有理,也不好再推脱,只得将前些时日从阎管事那里听到的故事都复述给了嵇蕤。

嵇蕤想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这倒有些奇了。听这事,确实像是妖精做的,可是这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似乎也没生出什么祸患之事。”

薛漾打了个呵气,接口道:“也不奇,许是个好妖怪呢?明天让池兄带我们去见见那妇人就知道了。”

池棠本还想和两人多说些话,许多下午交谈后产生的疑惑还未得解答,可还没说上几句,薛漾就呼呼的睡着了,这下池棠和嵇蕤倒不好意思再多说下去了,嵇蕤轻声道:“没事,池兄日后跟我们同道,有的是时间细谈,今日都也困顿了,便先睡啦。”

池棠会意一笑,回想着日间三人所谈的详细,越想越觉得兴奋。本以为月夜遇妖之后,自己此生再不敢有波折,没想到今日竟然和降妖伏魔之人得以结识。也真是奇怪了,昔年未遇妖之前,从没见过这等人物,怎么今日一番攀谈,竟还有这许多玄虚门道?

云龙破御之体、火鸦乾君之力,自己难道真有这样的法力神术?嗯?怪哉,那茹丹夫人不是说一旦自己运用真力,便会有妖魔来追擒自己的?怎么过了这一日了,还不曾见到?难道真是被江南一系的妖怪阻截了?

池棠摸着耳下创口,在庞杂纷乱的思绪中酣然入睡。

池棠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一只全身雪白的狸猫似乎总是缠住了自己,恍恍惚惚间,那双泛发着青绿光芒的眼瞳分外醒目。

第026章探视

池棠醒来的时候,脑中兀自盘旋着那一对青绿色的眼眸,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有些不适之处,刚有些回过神来,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转头一看,嵇蕤和薛漾早已起了榻,嵇蕤正用着早膳,薛漾则在将昨晚路夫人赏赐的赀财点着数。

看到池棠起身,嵇蕤笑着拍拍身边的坐垫,招呼道:“起啦?快来吃吧,这早饭刚送来一会,当时看你睡得沉,不曾唤醒你,就把桌案就给你放这里了。董二公子还专门派人来带话,说是今天又有许多杂务要处理,一时不便来陪,叫我们安心休息,这下好,咱们今天行事可就省心了。”

池棠穿衣下了榻,口中道:“这董二公子倒还不缺礼数,也是,昨天那么大的事,一个下午哪里处理的完?今日还有得忙呢。”

榻前架上的盆中还盛着净水,池棠伸手一探,净水尚温,显然董琥着人服侍的甚是周到,是不是有人前来换水之故,池棠就着热水略洗漱了一把,便走到食案前,挨着嵇蕤坐下,看食案上放着些菜蔬肉脯之类,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饼,还有一尊香喷喷的米酒。池棠回想昨日身为府中仆厮,犹得起早入山砍柴负薪,今天却已是座上之宾,主家竭诚厚待,不过一日之判,际遇大别,不禁恍如隔世。

池棠还真有些饿了,这几个月来混身为仆役,只得一日两餐,一直未得大饱,昨天从下午到晚上,先是与嵇蕤薛漾深切攀谈,又是与路夫人董公子叙说繁絮,还出了董小姐拜师不允的事,酒水倒是用了不少,腹中却未曾落下什么吃食,现在早饭香气直入鼻端,着实感觉饥肠辘辘,当下举箸开食,稀里呼噜连汤带水的吃起汤饼来。

“池兄先吃着,到午间我们师兄弟随池兄去看看那妇人。”嵇蕤说道。

池棠抬眼疑问:“为何要在午间时分去?”

嵇蕤笑笑,挠了挠颌下短髯:“听刚才外面人说了,午间庄上所有男丁都要去仓廪处归粮置粮,想是昨日祁山盗闹下的残局,要去收拾。这不正好?庄上没什么人,那妇人也不用去,方便我们行事了。”

池棠点点头,没说什么,他注意到嵇蕤吃的很干净,汤饼碗里连一口汤都没剩下,案上的肉脯菜蔬也是盘中罄尽,正一口一口啜着尊中米酒,全不是江湖上豪侠吃食的铺张模样。

“四师兄,点算清楚了,你我这次总共得了四百金,一万钱,这董家当真阔绰。”薛漾将金银归置好,忽然说道。

嵇蕤也是满脸喜色:“好,金锞归金锞,铢钱归铢钱,按十一之数而分,回头让老五点算点算。”

池棠心中疑惑,一边大口吃着案上菜肴,一边说道:“嵇兄,我还有些不解之处,还请嵇兄赐告。”

“池兄请讲。”

“我看嵇兄和薛兄都是慷慨豪迈之人,大有侠义之风,既是与二位一见如故,不当二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罢。二位昨日仗义出手,相救全庄,本是侠士风范,只是为何老夫人赐予财物为谢,二位却毫不推却,欣然收下?如此所为,可不像侠士之行了。”池棠一口气把话都说了出来。

嵇蕤和薛漾对视一眼,都是一笑。薛漾没说话,继续将金锞钱铢分门别类的放入包裹之中,嵇蕤则道:“池兄的意思,侠士就该施恩不望报,视钱财如粪土了?”不等池棠接口,嵇蕤又笑道:“有道是穷文富武,似乎好武任侠之人都是家道殷实,温饱不愁的。不过我们乾家不是这样,我们一无家世为佑,二无官府作庇,走商行贾没本钱,劳作耕种没田业,况且我们也不善此道,乾家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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