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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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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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表哥曹土墩的朋友!你这样对待我,还有没有礼貌……”

意料之中的,青山知道他是瞎掰胡扯,再不跟他废话,喉底一声怒吼,向着他直扑过来。

一万三掉头就跑。

还没跑出两步,忽然觉得顶上有风声,一万三下意识缩低脖子,只这一瞬,青山从他头顶直掠而过,两手狠抓过他肩膀,然后直直落地,挡住他去路。

一万三猝然止步,衣服撕破了,肩胛两侧火辣辣地疼,青山喉咙里嗬嗬的,狞笑着转过脸来。

妈的!罗韧呢,明知道他不能打,更何况是对付青山这种身有凶简的!

一万三双腿打筛,手上的电光也是颤个不停,一步步后退,忽然腿肚子一磕,撞到了井台。

只这片刻分神的功夫,青山已经扑到跟前,一手扼住他肩膀,另一手锁住他咽喉,向着井下去推,一万三两脚离地,后背重重撞上井轱辘,眼前青山的脸无限放大,刹那间心下一片冰凉。

完了,要死了。

早知道就不跟来了,连命都赔了。

去他大爷的,反正是死了,不能拿青山当垫背的,也得让他挂点彩。

生死关头,一万三过去在道上混的那股子不要命的戾气全被激出来了,抓、咬、乱腾乱踢、扯青山头发,身后的井轱辘架子咯吱咯吱响,再下一刻就要崩裂……

一万三忽然抓到一截绳头。

终于有武器了,老子勒死你!

他喉头被锁,眼前发黑,几乎透不过起来,只凭手去摸,大致知道青山脖子在哪,不管不顾的就把绳索绕上去,然后拼命勒拽……

木头的猝然裂响,支撑陡失,身后一空,向着井下就跌,才跌了一两米,忽然又止住,喉头的钳制也松了。

怎么回事?罗韧他们到了?

一万三睁开眼睛,借着跌落在井口外手电的微光,看到青山的脸就在跟前。

怎么说呢,青山的两手两脚正撑住井壁,脖子上勒一截绳子,而绳头正紧紧拽在一万三手上——也亏得这截绳子,当此刻,他真像挂在青山脖子上的巨型吊坠,身子在方圆不大的井里飘飘摇摇。

青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怎么了?他怕什么?不就是口井吗?

一万三的身子又拧转了一下,目光瞥到井底黑油般粼粼的水面。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忽然从脑子里窜出来。

凶简是怕水的!

妈了个巴子的,你也有怕的东西!

一万三刹那间抖擞起来,一手拽住绳头,另一手趁势出去,一巴掌抽青山脸上,抽完了又拽头发、拽耳朵,狠命抬腿去踢青山。

横竖青山现在两手两脚都撑着井,能打一处是一处!待会让他出了井,又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

青山一直挨打,气的双目充血,如果只是他自己,大抵是能很快上去的——只是脖子上吊这么重一人,又腹面受敌,速度多少有点阻滞。

眼见得井口在望,青山的眼神阴的像是要杀人……

不远处,忽然传来炎红砂的叫声:“一万三?一万三!”

一万三大喜过望,四肢百骸像是充了成吨的气力——有史以来,就没觉得炎红砂这么讨人喜欢过!

他扯着脖子吼:“这呢!”

大部队来了,也就安心了,不行,得做一件特英勇的事,让罗韧他们看看,他一个不能打的人,是怎么力克凶简的!吞几口水罢了,他可是在海边长大的!

一万三大吼一声,一脚踢在青山撑住井壁的一只手上,趁着他吃痛一松,猱身而上,两腿绞住青山的身子,硬生生往下坠,又去咬他的另一只手。

果不其然,重心陡失,抱着青山,直直坠下井面。

身子撞击水面,腾起水花的刹那,一万三多少有点失望:罗韧他们来的太慢了,此时此刻,井口多少应该探进一张脸,见证他这英勇的时刻的——如果是拍电影,此处当有慢镜头。

罗韧的确对得起一万三,一路飙过来,还闯了好几个灯,反正车子登在郑伯下头,也不怕扣分。

到了镇子口,炎红砂和木代他们先一步奔下车打听一万三的去向,罗韧确认亚凤被捆的牢靠之后,把她跩进后车厢锁好。

下车的时候,炎红砂已经一溜烟往通向后山的小道上跑了,尖叫着让他跟紧:“这里!这里!”

罗韧迅速跟上,紧赶一阵之后,看到道旁废弃的院子里,透着一线微弱的光。

那是丢在地上的手电。

炎红砂第一个过去,撑住井口,险些没站住,罗韧先还以为她是滑了一下,近前才知道不是。

井下在震。

像是有什么,在下头狠狠的冲撞着井壁,撞的地面都有微震。

罗韧迅速捡起手电下照,下头的水花翻着白浪,水浪中隐约有人,但是看不清楚。

他问炎红砂:“一万三在下面?”

炎红砂也说不清楚:“我像是听到他的声音,就是这个方向……”

那就是了,看来是被扯到井里去了,罗韧脸色一冷:“让开。”

炎红砂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眼前一花,罗韧已经把手电塞给木代,蹬住井台直跃下去了。

又是巨大的水花声,木代赶紧举着手电往下照,黑灯瞎火的,看不清,先还有水花翻腾井壁巨震,慢慢的都平静下来,井面上那一汪水荡着,泛着白色的泡沫。

这平静,让人觉得可怕。

木代后背发凉,想着:不会的,不会有事的,罗韧是会水的。

她屏住气,打着手电,尽量往下探着身子,曹严华和炎红砂也挤过来,井口不大,三个人这样一挤,几乎是密不透风,连说话都有了回音了。

曹严华战战兢兢:“我小罗哥呢?我三三兄呢?”

像是应和他的话,水下忽然哗啦一声,浮出一个浮肿的,木乃伊一样的人头来。

曹严华尖叫:“鬼啊!”

叫也就算了,两手下意识拼命外推,木代胳膊被他一搡,手电没拿住,咣当掉了下去。

罗韧下水之后,也是一片混沌,只靠肢体接触,知道水下有两个人,而肌肉强健四肢有力的那个,必然是青山。

虽然看不见,不妨碍他攻击,拗、解、锁、拉,或许是起作用了,或许是凶简的余力确实到了尽头,某一刻,那股力忽然撤去,罗韧迅速托住一万三,先帮他浮出水面。

还没看清他伤势如何,上头忽然砸下什么东西,罗韧下意识偏头,咣当一声,那东西正砸一万三脑门上——亏得这手电也只是日用袖珍型的,体积再大一大,怕是要开瓢了。

依稀记得,手电是塞木代手里的,丫头怎么连个手电都拿不住?罗韧真想磨牙,转念一想,自己女朋友,算了,砸就砸吧。

他抹一把头脸上的水,对着上头吼:“放绳,拉一万三上去。照明棒!”

木代听懂了,赶紧扯下炎红砂身上的战术包,一面吩咐曹严华和炎红砂放绳,另一面掰了两根水下照明棒,直直扔了下去。

罗韧快速把绳头绕过一万三肩颈腰打结,拽了拽绳身通知上头开拉,然后撒手,一个深呼吸,又沉入水下。

照明棒的冷焰火在水下安静地烧着,光色冰冷而又昏暗,青山面色发白,瞪着眼睛,四肢张开,无知无觉地悬浮在水里。

罗韧屏住气,踩着水上浮到青山身边,伸手按到他心口上。

没有起伏了,凶简离身了吗?

罗韧不敢冒险,思忖了一下,从身后拔出匕首,刀刃从掌心划过,借着燃烧棒的冷光,看到掌心的血,本该正常在水里晕开的,但此时,却像被拉成了直线的血珠子,向着一个方向直直而去,近前时,却又挨个被击散。

凶简应该就在那个方向了。

罗韧再无犹疑,托住青山,一个大力浮出水面,两脚蹬住井壁,尽量不让青山沾水:“下绳。”

绳头抖抖索索的,又垂了下来,罗韧如法炮制,又把青山送了上去,抬头时,看到井口是木代和曹严华在拉,吩咐他们:“包里水袋扔下来,还有,每个人的血。”

不需要太多解释,都听得懂。

水袋先下来,罗韧打开开口,深吸一口气,拽住了水袋又沉下去,水下抬头看,水面之上有粼粼水光,再然后,有血滴下来。

在水下看滴下来的血,真是奇怪的体验,那么一小滴,黑暗中近似于褐色,砸在水面上,溅起微小的血滴,然后刹那间被拉成血线,向着一个方向。

第二道,第三道,映衬着冷光,笔直,向着恒定的方向,但总在末端被打成血雾,直到第五道出现,刹那间绕成一只迤逦的轮廓模糊的凤凰。

就是这个时候了,罗韧牙关紧咬,手里的水袋兜头罩过去,水下封口,然后浮出水面大口呼气。

仰头看,居然看到月亮,弯弯的一牙,而月亮之下,木代一直伏在井沿上,焦急的往下看,见到他时,眼睛一亮。

真像两颗星星。

罗韧在井下向着她微笑。

而井上,炎红砂和曹严华分管着一万三和青山,手忙脚乱。

——“我三三兄怎么样了?”

——“没死没死,胳膊好像撞断了,青山呢?”

——“不知道,好像没气,还没气。”

——“压胸!压胸!嘴对嘴,吹吹吹!”

罗韧吁了口气,撑着井壁往上,才上了两步,木代把绳子垂下来,罗韧半借着她的拉力,很快上来。

一万三呻吟着,已经半醒转了,那一头,曹严华还在一手垫着青山胸口,另一手拼命握拳去敲,嘴里吆喝着:“醒!醒!醒过来!”

都是不会急救的,罗韧苦笑,正想过去援手,青山喉咙里呃的一声,倾了身子往边上吐水。

这边,炎红砂焦急的问一万三:“怎么样?怎么样?胳膊好像骨折了,不过不要紧,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有没有?”

包头脸的绷带已经散了,一万三眼睛和脸都肿的高高,举了举骨折的那条胳膊,没什么感觉,又举起没受伤的那条,抚向额头。

额头上,肿起好大一个包。

说:“就是这儿,好像疼的特别厉害……”

炎红砂想也不想:“那是刚刚……”

罗韧突然打断她:“在底下撞的。”

莫不是手电筒砸的?曹严华心虚,赶紧点头:“是是,撞的,三三兄,你头真硬。”

木代嗓子里咳嗽了一声:“嗯,撞的。”

炎红砂会意:“撞的。”

撞的?

一万三想起来了,青山刚入水的时候,简直跟崩了气的球似的,带着他横冲直撞,险些把他的骨头撞散架了。

想想就来气,本来是想英勇一把的,没想到英勇的场面没输送出去,到水底下还被撞了个半死。

一瞥眼看到青山正趴在身边控水,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也不想,一脚踹过去:“我叫你撞我!”

☆、尾声

来不及赶回去,带一万三在镇医院打了石膏之后,当天就地住宿,因为要办的事还多,没人当真想睡觉——所以只要了一个房间。

加上青山、亚凤,七个人,满满当当,感觉在屋里转个身都嫌局促。

凶简离身的青山,目光呆滞,看着有点呆呆傻傻,曹严华在边上训他,摆出大哥的架势,时不时还抽他一脑刮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搞些什么?你跟这个女人到底什么关系?”

亚凤还被绑着,她跟青山不同,始终不声不响,但冷笑——这也是罗韧不同意给她松绑的原因,他直觉,这个女人,只要放了,就是个麻烦。

青山受了曹严华一下子,耷拉着脑袋,看了亚凤一眼,忍不住说了句:“大墩哥,你别绑着人家,亚凤又不是坏人。”

这是什么立场?曹严华气坏了,又是一巴掌抽他后脑上:“她都让你干了些什么?”

一万三斜躺在沙发上,支愣着打了石膏的胳膊,像竖着荣誉的大旗:“大墩儿,你别问他了,你表弟充其量就是个傀儡,关键要着落在这个女的身上。”

曹严华深以为然,但一转念,忽然警醒:三三兄刚叫他什么?大墩儿?自己没听错吧?

罗韧站在边上,把水袋里的水注入盆里,说了句:“这个女人的嘴难撬。”

像是为了应和他,亚凤冷笑两声。

罗韧面上一冷,水袋扔下,走到亚凤身边,一把搡拎起她的衣领:“不过,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亚凤一字一顿:“我不会说的。”

罗韧笑:“现在多的是手段,让人说真话未必要严刑拷打。”

说到这,他凑向亚凤的耳边,压低声音:“注射吐真剂,或者催眠,你有多少货,我就掏多少。”

亚凤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罗韧冷笑,把她扔回沙发上。

青山大叫:“你干嘛,你想干什么,你不能这样对亚凤……”

曹严华忍无可忍,一把把青山摁回沙发,也绑起来了事,为防他胡乱嚷嚷,还用胶带封了口。

罗韧的眉头皱了一下。

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凶简离身之后,亚凤还是一副敌对的架势,而青山,被洗了脑一样维护着亚凤。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木代和炎红砂在洗手间洗衣服,洗手台太小,两人各守了一个盆面对面蹲着,洗罗韧和一万三换下来的湿衣服。

眼见第五根凶简差不多尘埃落定,炎红砂心里多少有点轻松,搓衣服搓的特起劲,小泡沫在面前飞的纷纷扰扰。

忽然想到什么,拿胳膊肘捣了捣木代:“哎?”

“嗯?”

“你和罗韧,在洞里待了好几天呢。”

“嗯。”

“就没发生点什么?”

木代心里一跳,说:“没。”

她低下头,继续搓衣服,炎红砂在边上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开了。

“这不大合理啊,孤男寡女的,周围又没有人,怎么着都应该……啊!”

她一惊一乍,神秘兮兮凑过来:“木代,罗韧不会是有问题吧?”

木代哭笑不得:“有什么问题?”

“一定有问题,我跟你讲,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那么好的机会,他都不抓住,肯定是有问题!”

炎红砂忧心忡忡:“木代啊,我跟你讲啊,人家言情小说里都说了,其实那种高大威猛帅气的男人呢,跟那方面……不一定成正比……”

越说越没边了,木代斜她:“你想说什么?”

炎红砂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新时代,要正视这个问题。虽然我也觉得罗韧很好,但是如果他不行,我还是不建议你跟他在一起的……”

说的正兴起,忽然发现,木代的目光直往地下瞄。

瞄什么呢,炎红砂低头,看到一道人影,正斜斜映在地上。

她是背对着门的,此时此刻,脊背都冒凉气了,问木代:“谁啊?”

“你自己看呗。”

炎红砂小小声:“快跟我说不是罗韧。”

木代慢吞吞搓手里的衣服:“我不擅长撒谎。”

完了!炎红砂觉得自己的心咯嘣一声就碎了。

与此同时,罗韧的手按上她的肩膀:“来,红砂,我们出来聊聊。”

炎红砂战战兢兢回头,干笑着打哈哈:“我现在……忙。”

罗韧也对着她笑,笑着笑着忽然变脸,单手箍了她腰,抱起了就往外拖,炎红砂尖叫:“非礼!木代,你男朋友非礼,你就不说点什么?”

木代抬起头,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泡沫:“我很反对罗韧这种粗暴的行为。”

说完了又低头,搓洗衣服搓的不动如山,听到炎红砂在外头鬼哭狼嚎,又听到一万三过来问:“吵什么呢……炎二火你别抱我腿!放!放开!”

木代端着衣服出去的时候,一万三恰恰被炎红砂拖倒,两人互相抱怨嚷嚷着倒成一团,罗韧站在边上笑,看到木代时,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

木代居然被他看的脸红了。

曹严华把水盆端到茶几上,几个人坐到边上的沙发上,或侧头或偏头,对着水盆去看。

水影没有立刻出现。

罗韧说:“等一等吧,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

等就等吧,也不急这么一时。

屋子里安静下来,经历了这一番折腾,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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