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猫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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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大猫相伴-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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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垂下眼睛。
  脑海里乱窜乱跳的思绪就像被周围的气氛感染了似的,慢慢平静下来。她说不出自己现在究竟想要什么:是维持这种恍惚出神,被情绪牵着走的状态?还是干脆利落,完全恢复理性?换句话来说,是继续等待,还是没有必要再等待下去?
  “齐……昕?”
  一个陌生而又似乎有点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齐昕本能地抬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也许是她现在心绪太乱了,竟然没有办法把这个声音和部落里任何一位兽人的脸孔联系起来。
  跃动的火光,照出了一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影。身形颀长健美,看着似乎比帕德还要略微高挑一些;略长过肩头的雪白头发,却掩饰不住浑身的强势;一张她已经无比熟悉的面孔,表情却是非常陌生的傲慢。
  帕德长得真像父亲,简直就像是双胞胎。
  这是齐昕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婆婆梅菲尔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公公因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帕德和因特之间的血缘关系,他们实在是长得太像了。而漫长的寿命,也让父子之间的年龄差距在外貌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很奇妙,她在之前的半个月里居然从来没有遇见过他。或许,他其实也并不想见到她?那么,今天,他又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出现在她面前?
  “您好。”齐昕礼貌而又冷淡地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会和儿子互相冷嘲热讽的父亲,齐昕对他的印象完全是负分。她对梅菲尔产生同情,多少源于她对帕德表现出的母爱和受伤的痛苦。而对因特,她认为这绝对是一位不负责任的父亲,也是造成家庭矛盾的罪魁祸首。当然,这样的判断可能有些武断。但是,从因特的表现来看,他对帕德确实是没有任何慈爱之情的。
  因特既然不在意帕德的讽刺,当然也不会在意她的淡漠。他皱起眉头,非常不满意地扫视着面前的年轻雌性:“你让梅菲尔每一天都过得很难受。有你在,她连想去的地方都不能去,只能每天待在家里。”
  齐昕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反驳。她也觉得这种状况很荒谬。但是,说来说去,梅菲尔避开她是为了不激怒帕德,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而帕德之所以对父母的心结越来越深,该反省的不应该就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位一家之长吗?
  “我有很多种办法让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但她偏偏很喜欢你。”因特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着,就像他前半句里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似的。
  齐昕看着他,突然笑了:“所以?”总觉得某只大猫已经够任性自我的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跑出一只更加唯我独尊的——啧,难道她还必须感谢他没有用“很多种办法”让她彻底消失在梅菲尔面前吗?
  “你每天去看她,陪她说话。”因特挑了挑眉,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齐昕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做不到。”只要她内心还存着一丝与帕德和好的念头,就不可能这么做。
  “呵,你还在等帕德那小子回头?”□□分相似的俊美脸孔上露出一抹嘲讽,“他早就回来了,却不在你面前出现,你以为会是什么意思呢?当兽人真正在意一个雌性的时候,恨不得每天都和自己的雌性捆在一起,一步都不分开。你觉得,他在意你吗?”
  “作为一位长辈,这么挑拨晚辈之间的感情,您不觉得羞愧吗?”齐昕抿了抿嘴唇,回答。尽管,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已经因为这一句话而紧紧地缩了起来。不痛苦,真的不怎么痛苦,却更加失落、更加茫然。
  “‘挑拨’?”因特笑了,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我说的是事实。就算他觉得你很有趣,也不够喜欢你。而你是个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雌性,为什么要顾忌他?梅菲尔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梅菲尔,每天去陪陪她不是很简单吗?”
  “梅菲尔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帕德的妻子,而不是因为我是我。”齐昕也笑了,“您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也不可能让妻子彻底忘记儿子的存在。如果您打着让我代替帕德的主意,就完全错了。梅菲尔的快乐来自于您,来自于帕德,唯独不可能来自于我。只要您和帕德一天不和好,她就一天没办法真正高兴起来。”
  因特眯了眯眼睛,眼角余光瞟向附近的某个角落。
  齐昕并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的细微变化,垂下眼睫想了想:“我什么都不能做。”
  “你想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因特突然问。
  齐昕猛地抬起头。如果回答不想知道,那她一定是在自欺欺人。吵架的时候,她问过帕德,但帕德什么都不肯说。她也曾经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听他解释,但现在也觉得几率越来越渺茫了。作为帕德的妻子,如果她从帕德那里得到了事情的真相,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帕德真的知道所有的一切吗?就算知道,他又真的愿意和她分享吗?
  因特并没有等她的反应,而是继续说了下去:“我和梅菲尔结婚之后的第三年,就有了他。老实说,梅菲尔怀孕,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高兴,是因为梅菲尔高兴,她想要一只流着我们俩血液的幼崽。可是,从她怀孕开始,这小子就一直不安分。别的雌性怀上幼崽之后,又能吃又能喝,胖了好几圈。但梅菲尔吃什么都吐,吐了之后就逼着自己继续吃、继续吐,虚弱得只能一直躺在床上,每天都需要接受祭司的治疗。”
  雪豹族兽人说着过去的事,目光沉沉地:“生他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彻底不行了,差点因为大出血死掉。他却活蹦乱跳,健健康康,什么事也没有。是梅菲尔用她自己的血和肉,把他养大的。我丝毫不怀疑因为怀他生他,梅菲尔至少会减掉几十年的寿命。所以,从他生下来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喜欢他。”
  齐昕听得有些发愣。母亲艰难孕育的孩子,因为父亲对母亲的疼爱而获得了厌憎,这似乎并不算太稀奇。可是,帕德怎么会和梅菲尔相处得那么糟糕?他再讨厌父亲,也应该依恋甚至是感激母亲啊!
  “就算是拼了命才把他生下来,梅菲尔也非常喜欢他。如果不是身体太差了,她简直恨不得每天都把他抱在怀里。结果,他三岁多的时候,跟着一群幼崽撒野乱跑,跑丢了,一整夜没回来。我当时出去打猎不在,梅菲尔急坏了。族长带着族人到处去找,她也坚持跟着去。爬到雪线附近,终于找到了他,梅菲尔却昏倒了。”
  “也许因为身体太虚弱,也许因为当时心力交瘁,她病得很厉害,不管怎么用治愈白光,都没办法好起来。”
  齐昕突然想起帕德提过,雪豹部落是从林线附近往下搬迁的。难道,就因为这件事?梅菲尔因为身体虚弱爆发了剧烈的高山反应,也有其他女性存在不适应的症状,所以雪豹部落才搬了下来?
  “直到族长嫂子提醒,把她带到森林里来,她的身体才渐渐地好转。”因特继续说,“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就把帕德丢给了祭司,没再管他。那时候,如果他出现在我面前,我恐怕会忍不住亲手杀了他。”
  齐昕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冷酷的兽人。她忍不住追问:“梅菲尔养了多久的病?你把帕德丢下多久?梅菲尔什么都不知道?”
  “她养了两三年,身体才慢慢恢复过来。刚开始,她昏昏沉沉地,没有恢复意识。等她稍微好转,我就带她去了风雨城,请神殿祭司继续治疗。”因特轻描淡写地回答,“至于帕德,我希望,他从我和梅菲尔的生活里消失掉。所以,不管梅菲尔再怎么恳求,我们还是在风雨城里又多待了几年。回来之后,部落已经从林线附近搬下来了,而他,也完全不亲近梅菲尔了——我很高兴。”
  因特所描述的一切的真实性,齐昕都毫不怀疑。他虽然带着强烈的憎恶感,但并没有必要骗她。
  他对伴侣的爱远远超过了对孩子的爱,作为父亲,确实是太渣了。三岁多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经历过走失之后,本来正处于恐惧之中,需要父母的安慰,却突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当他想要父爱和母爱的时候,什么都得不到,被完全抛弃掉了;而当他已经习惯被抛弃的时候,母亲带着强烈的自责和愧疚、父亲带着漠然和憎恶回来了。对他来说,来自母亲的爱来得太晚,晚得让他觉得虚伪,晚得让他觉得纠结,晚得让他实在没有办法平静地接受。更别提来自父亲的恨,充满了激烈的冲突和矛盾。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她……也许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你听清楚了吗?”因特扬起眉,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梅菲尔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因为她觉得愧疚。但是,我没什么好愧疚的。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所有决定都是我做出来的。”
  他在和谁说话?帕德?
  齐昕回过神,突然觉得自己身后好像多了一个人。一只坚定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把她拉开了:“我们走。”
  出现在她身边的俊美青年表情非常冷淡,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但齐昕知道,他正在用全部的精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的手掌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却在微微颤抖着;他的手心又热又潮,汗水粘在了她的手背上;他的步伐又快又急,她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似乎失去了方向,带着她走,回的却不是他们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点忙,所以迟了
  或许大家会觉得这个情节在意料之中吧……
  总之,帕德和父母的关系,短期内是不可能有什么太大的转机——或许和梅菲尔会好点,和因特……算了吧
  另外,阿昕和帕德之间的纠结,也不会那么快结束的

☆、第七十八章  帕德心结

  
  从火光熊熊的街道转进昏暗偏僻的小路,齐昕努力地跟上帕德的脚步。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去哪里,也不在意他会把她带到哪里去。刚开始,她甚至并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观察周围的情况,目光本能地锁住了身边的年轻兽人。时隐时现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她看不清楚他现在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剧烈起伏和阴霾。
  实话实说,她现在已经完全把刚才的患得患失抛在脑后了。或许,“动心”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她情不自禁地为他的出现感到高兴,又为刚才的真相给他带来的冲击感到担忧。不过,就算她不喜欢他,站在搭档的角度或者朋友的立场,也是应该为他担心的。
  他们匆匆地越过那些静静矗立的院落,帕德突然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木屋。齐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木屋一层的厅堂中燃着火光,从半开的门里投射出一个拉长的纤细身影。
  她立刻反应过来,心里对屋内的人升起了怜惜。部落的所有人都在祭坛附近快快乐乐地跳着舞,她却因为各种顾虑早就回到家里,一个人独自对着火光。这种委屈,是一位母亲对于什么都不知道、充满怨怒的儿子的退让。
  其实,梅菲尔的性格并不是齐昕所欣赏的类型。她就像是华夏国数百年前那种传统女性,无比隐忍,默默承受一切痛苦和压力,内心又藏着坚韧。她爱丈夫,爱儿子,宁愿自己夹在中间受气受苦,也不愿意他们受什么委屈。可是,过去的真相一直拖着不说明白,反而会让三人之间的裂痕越磨越宽。还不如早点说清楚,争取儿子的原谅,再努力说服偏执的丈夫。
  帕德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转身拉着她继续走。
  他们很快就来到部落的围墙前,他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顺手就把她抱了起来,越过围墙和两道壕沟,进入了黑黢黢的森林。
  夜晚的森林里充满了各种窥视的目光,仿佛每个角落里都隐藏着危险。就连齐昕也感觉到了野兽们充满了威胁的视线一遍一遍地扫过来。但是,有身边的青年在,就像回到了他们旅行的时候,充满了安全感,令她无所畏惧。
  “我知道。”帕德突然冒出一句话。
  齐昕沉默地听着。她觉得,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位安静的听众,而不是可以讨论的对象。
  帕德把她放在地上,继续拉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老祭司告诉过我,她生我的时候把身体弄垮了,她很爱我。”
  年轻的雪豹族兽人继续说着,听起来很平静,却好像有什么情绪汹涌得几乎要扑出来。
  “刚开始我很高兴,每天都到部落大门那里等他们回来。可是,等了好几年,他们也没出现。所以,我不相信,什么也不愿意相信了。”他顿了顿,“等他们回来,已经太迟了,我不需要他们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抛弃了我,无视了我,当我不存在。”在黑暗中,他绿幽幽的眼睛亮得惊人,目光在身边的雌性脸上转了转,“我最厌恶的事,就是被人无视。”
  齐昕并没有把他的话和自己联系起来,只是默默地听着。其实她刚才听完因特所说的真相之后,就有很多话想说。比如谴责因特这个渣爹的行为,赞叹梅菲尔的付出,同情幼小的帕德的遭遇。可是,面对当事人,却总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最合适。这种时候,深度宅女不擅长交流、情商低的缺陷就暴露无遗了。
  “不过,走丢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白发的俊美青年接着说。
  然后,他没有再说话了。于是,两人继续沉默着在密林里行走。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就像是散步似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杂枝蔓草,就算想要加快速度,也完全没有办法。而且,齐昕发现,他们正在上山,更耗费体力。
  在不知道走了几个小时之后,齐昕已经累得只能机械地跟在帕德身后了。他突然又把她抱了起来,就像第一次抱着她一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然后,他敏捷地攀上最近的一棵大树,在树和树之间跳跃飞纵。
  这一次,齐昕并没有腹诽什么。她慢慢地搂紧他宽阔的肩背,心里叹了口气,低下头,放纵自己亲密地贴近他的耳侧。不管他们以后相处会不会顺利,这样的亲近机会都是越来越少,在一起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少。所以,她不应该再眼睁睁地放过了。
  也许,经过这一次波折,他们能继续走下去。也许,他们可能还是会因为观念不合而分开。可是,这只大猫,是她活了二十八岁,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人。他是特别的,特别到她已经开始依恋和他相处的时间。但是,他仍然没有特别到,让她改变自己的目标。
  算了,在这种时候,她什么都不应该想,也什么都没有必要想。甚至不需要想他是不是也同样喜欢她,还是仅仅只是喜欢逗弄她而已;不需要想他把她抛下、不见她,又暗地里跟着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只需要全身心地感受他们皮肤相贴的悸动,感受这种静静相处的默契,感受他似有似无投过来的目光,就够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帕德终于停了下来。齐昕忽然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太快了,她才刚刚记住他皮肤的触感和温度,这段短暂而又重要的路程就结束了。她转过头,直起身,这才发现他们早就已经出了森林,来到了高山草甸区域里。
  茫茫的草地在夜风里起伏,发出阵阵簌簌的涛声。在草地中间,一个由石块堆砌而成的部落静静地屹立着。或许,说部落已经不合适了。倒塌一半的围墙,被荒草填满的街道,摇摇欲坠的石屋——这就是一个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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