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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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舍5-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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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看着暗房之中各种各样的设备,还有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她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这是一些现在很难买到的三色显影液、定影液等等冲洗照片所用到的药液。

当门关上之后。暗房里便变得完全黑暗。馆长打开了红色的安全灯,戴上了手套。他显然是冲洗照片的老手了,在微弱的灯光下,动作极为熟练。林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了,因为不管怎么看,馆长都是在规规矩矩地洗照片,就是冲洗的药水看起来用得杂了一些,只消看看上面各种各样的标签,也猜得出是什么有来历的特殊药水。

这个馆长明显就是资深的胶片相机发烧友,之前在办公室前面拍照,说不定就是胶卷剩了最后半张,舍不得浪费才照的。

林溪小时候家里也用过这种胶片相机,虽然写着额定是36张照片,但卷得省一点,最后还是可以多照一张或者半张的。

线索又是错的。

但林溪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去,只能站在暗房之中发呆,无意识地听着悉悉索索、叮叮当当或者液体倾倒的声音……咦?为什么暗房之中的呼吸声,是三个人的?

林溪的五感非常的敏锐,这也是她当时考警校的优势。

她相信她没有听错,而暗房狭小得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她和那个幽灵为了不和馆长撞上,只能挤在一起,身体相贴。

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极为不自在,却又无可奈何。

这暗房中没有其他人,那么这呼吸声就是他们两人发出来的?

可是死都死了,为什么还会呼吸呢?

林溪想不通,也无人可问。

时间缓慢地度过,馆长在冲洗完照片之后,便把照片一张张用小夹子夹在绳子上,等自然晾干。做完这一切之后,馆长便摘下手套,拿起放在一边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林溪并没有跟出去,而是站在暗房之中一步未动。

仿佛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出去。

林溪仰起头,看着暗房之中挂起的一张张照片,随着时间的流逝,相纸上的显影也越来越清晰。这些照片上,大多都是馆长所照的古董,在暗房特殊的红色安全灯的映照下。古老的胶片呈现出一种数码相机无法比拟的质感,胶片上所拍摄的古董也都有种沧桑的历史气息。

还有几张是风景照,应该是馆长随手拍摄的,都特别有意境。

林溪闲极无聊。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最终停在了最后一张照片的下面。

这张照片有小半张都曝光了,应该是胶卷到了尽头。但依旧可以看得出那是空荡荡的办公室。

只是让林溪震惊的,是在这张照片之上,有两个人影。

照片中间的她两眼空茫地站在血泊之上,而在她的身旁,一个许久未见的俊帅容颜,正面带忧愁地看着她。

这怎么可能?子淳他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相片里?!怎么会在她身边?!

鼻子一阵酸楚,双眼瞬间模糊,林溪下意识地想要去把这张照片拿下来,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在手指碰到照片的那一刻,她居然迟一步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碰到这张照片?

而在她身后,一双手臂终于抑制不住地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小溪,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林溪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6。

林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莫名其妙地死了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反而在看到杜子淳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这样的梦,她已经做过无数回了。

每次醒来,都是一场更加锥心的痛。

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这又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境。

但是奇异的,身后怀抱中传来的温暖,抚平了她心中的不安。

林溪也来不及分析为何自己的五感重新恢复,她沉默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子淳?”

“嗯,是我。”杜子淳特有的磁性声音,低低地在她耳畔响起。

“这一年多来,你一直在我身边?”

“嗯,是我。”

“是你一直在帮我破案?保护着我?”

“嗯,是我。”

林溪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真心就是个傻瓜。杜子淳在她身边流连徘徊了这么久,她居然一点端倪都没有看出来!

两人平复了一下心情,杜子淳开始叙述了他的经历。

原来在一车多前,他追查案件的时候,被人暗算陷入了昏迷,醒过来就是这样的幽灵状态了。

他一开始也像林溪之前一样,认为自己死了,只剩下了灵魂。他一直都没有找到自己的遗体,也知道自己被定义为失踪人口。

他原以为自己没过多久就会消散在空气之中,但过了几个月仍保持这样的状态。

他经常去探望父母和林溪,白天陪林溪办案,晚上回家中陪父母。这样的习惯居然保持了下来,而且无人发觉异常。

他发现他只要集中精神,有强烈的意愿,就能碰触一些重量轻的小东西,再加上相当于隐形的视角,办起案来更是如鱼得水,便一直悄悄地帮林溪破案。

他想要守护她,即使他已经死了。

林溪哭得不能自已。

杜子淳伸手把她的泪珠拭干,知道依着她的性子,普通安慰是不起作用的,便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停止了哭泣。

“我知道害了我们的凶手是谁了。”

林溪立刻振奋了起来,杜子淳暗中守在她身边,肯定是看到了谁动的手。林溪思索了片刻,昏迷前的记忆也回了笼,叹了口气道:“应该是范泽吧。”

杜子淳点了点头:“虽然并不清楚他的动机,但我们的情况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林溪一怔。

7。

馆长被问话问了一下午,心情不爽地回到办公室。

他怎么知道那个女警员失踪到哪里去了啊,又怎么知道那个男警员是如何受伤的,怎么一个个都把他当嫌疑犯一样审问?

可是,博物馆接二连三地出现事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啧,才刚请陆子冈那小子来看过风水,年轻人果然不靠谱。要不要再去哑舍碰碰运气?也许今天老板就在?

不过,这种风口浪尖上,他下了班就往哑舍跑,肯定会被警局的人盯梢啊!岂不是给老板找麻烦?

馆长正犹豫纠结着,就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照片。

奇怪,他今天洗的照片都好好地挂在暗房里,没记得自己拿出来过一张啊?

拿起那张照片,馆长推了推老花镜定睛一看,脸色立变。

这照片!他记得拍的时候分明是间空的办公室!地上的血泊还在呢!

这下馆长也知道不对劲了,许多影视作品里都有演过,胶片相机会拍到鬼魂。而且这张照片从暗房里跑了出来,总不会是自己长了脚吧?

身上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馆长也顾不得会不会连累哑舍被警察盘问,立刻驱车去了商业街。

风风火火地拄着拐杖走进门,馆长惊喜地发现今天老板居然在,连忙把照片一放,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老板瞥了眼那张曝光过度的照片,稍微提起了一些兴趣,挑眉道:“这两人,应是被海蜃贝喷过蜃气。”

“啊?蜃气?海市蜃楼的那个蜃吗?”馆长疑惑地问道。

“是的。小曰蛤,大曰蜃。皆介物,蚌类也。蜃贝,其实就是大一点的蚌。据说吐出的蜃气会产生幻象,形成海面上的海市蜃楼。”老板把手中的书合上,平静地解释道。

“这是传说中的吧?海市蜃楼不是光折射的自然现象吗?”馆长将信将疑。

“但古书上对于蜃的释义其实是有两种。”老板瞥了馆长一眼,才不跟他讲科学,如果科学能讲明白,他干吗还求到这里,“一种是蜃贝,而另一种则是蜃龙。奇异的是,这两种生物的能力都是一样的,吐出的蜃气都会产生幻象。”

“你的意思是说,这两种生物,其实就是一种?”馆长这回倒是一点就通。

“没错。蜃贝向来不满其身渺小,嫉妒海中神龙,便幻以龙之形,自称蜃龙。是以海蜃贝一词,隐含了嫉妒和取而代之之心。”老板指了指那张照片,“这海蜃贝若是被人得了去,那这嫉妒的情绪会被无限扩大,直至让人无法忍耐。这两人,恐怕就是受害者。”

“那还有没有的救?”馆长殷切地追问道。这案件发生在他任职的博物馆,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这两人其实也并没有死。海蜃贝虽是邪物,但也不至于害人性命。只不过是吸入了蜃气之后,整个人遁入了幻象,与实际的世界产生了差别。”

“啊,有听没有懂。”馆长一脸迷惑。

一旁的陆子冈倒是听懂了,插嘴道:“其实就是位面错位了。就像是海平面上出现的海市蜃楼,可能会出现几千米以外的景色,也可能会出现多少年前的景色。这两人所在的时空,和我们所在的时空不一样,别人才看不到他们。而胶片相机上特殊的显像材料,才能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咦?这岂不就是隐形了?”馆长忽然醍醐灌顶,“那支点翠簪也是突然没有的,是不是也是有人利用海蜃贝做出的案件?”

老板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随意地开口问道:“你们两人是不是跟着馆长一起过来了?如果在的话。就示意一下。”

放置在柜台上的照片无风自动,自己转了个圈。

目睹了一切的馆长毛骨悚然,怀疑地往四周看看,悄悄地退后了两步,和柜台拉开了距离。

老板朝陆子冈抬了抬下颌,陆子冈会意,去内间翻找东西去了。

“破解海蜃贝的办法也挺简单的,再被喷一次蜃气就可以解除。正好店里还有一只海蜃贝。”老板抬眼,对着空气中的某处淡淡道,“放心,不用付出什么回报,只是以后本店遇到什么事的时候,稍微照拂一下即可。”

老板说得漫不经心,显然也只是客套话。馆长翘了翘胡子,本来还想吐槽两句,但没胆子,还是憋了回去。

不多时,陆子冈便重新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锦盒,盒内静静地躺着一个巴掌大的海蜃贝,贝壳七彩缤纷。十分好看,却又有种莫名的诡异之感。

林溪一直握着杜子淳的手,虽然那个穿着绣着赤龙衣服的年轻男子说得轻松,但谁知道又会如何呢?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她等来的却是杜子淳对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兄弟,手机借我一下呗?”

林溪睁开双眼,正好看到杜子淳单手拿过那个年轻店员的手机拨号,还在等接通的空闲时间,侧过头朝她痞痞地笑了一下。

林溪立刻红了眼眶,她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杜子淳,而并不是一团模糊的幽灵体。

杜子淳一边和电话里的同事解释他的身份,一边爱怜地摸了摸林溪的脸颊。天知道这一年来,他早就这样做过无数次了,只是林溪一直毫无所觉。

林溪的心情激荡,完全没有听到杜子淳在说什么。她贪婪地看着杜子淳的脸,也学着他伸出手去确认对方的存在。

馆长翻了个白眼,对秀恩爱的年轻人彻底没言语了。

杜子淳却忽然脸色一变,匆匆确认两句之后就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陆子冈。

“出了什么事?”林溪连忙问道。

杜子淳本不想在这里说,但他又切身体会到了这家古董店的神奇之处,便恭敬地对老板请教道:“先生,暗害我们的那个凶手,本来为了洗清嫌疑,自己刺伤了自己,但被鉴定血迹的法医查出问题。之后他却在被收监的过程中,失踪了。”

林溪倒抽一口凉气,她此时倒是能推断出来范泽的心理。

他之前估计对海蜃贝的用途也是懵懵懂懂,顶多只是敢对非生物使用,或者是对想要除掉的目标使用,不敢对自己用蜃气。如今暴露了,八成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其实也就相当于隐形了,这可怎么抓到对方?

老板却不以为意,轻笑道:“这也没什么,不管如何幻想,海蜃贝本身也只是一直贝壳,变不成一条真正的龙。”

杜子淳把这句话琢磨了几遍,眉宇间的担忧渐渐地变成了坚毅。

没错,最艰难的时候他都熬了过来,以后又有何惧?

杜子淳攥了攥林溪的手,他得到了人生中最珍贵的宝物,永远不会放手。

哑舍:哑舍里的古物,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承载了许多年,无人倾听。因为,它们都不会说话……

THEEND

第九章青石碣

医生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下意识地朝后疾退了两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辆轿车从他身侧飞驰而活,狠狠地撞在了青石碣上,发出了一声整耳欲聋的巨响。

青石碣瞬间被撞地四分五裂,石块分散,而轿车的车头也瘪了进去,发动机冒着烟。

街道对面的目击者惊声尖叫起来,被巨响弄得有些耳鸣的医生也回过神。

来不及后怕自己刚才若是没有躲开会怎么样,医生把手中的香辣蟹盒子放在地上,冷静地拿出手机给医院的急诊科打了电话。他一边准确地汇报了出事地点,一边绕到驾驶室那边查看情况。

轿车里只有一名司机,安全气囊已经打开,但因为冲撞实在太过于强烈,司机已经昏迷不醒。车门被撞得变形,医生在两名路人的帮助下,卸下了车门,之后阻止了路人想要直接把司机拽出来的举动。因为车祸最容易发生的就是鞭梢式损伤,颈椎和腰椎都容易发生骨折,冒然搬动对方很容易造成二次损伤。

医生弯下腰,靠近司机检查对方情况,扑面而来的浓重酒气,让他皱紧了眉头。明知故犯的醉驾,把别人和自己的性命都看成儿戏,完全不值得同情。

这位司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安全带也理所应当地没有系,半边脸已经被血糊住。医生发现对方胸口已无起伏,触摸颈侧也无脉搏跳动,口鼻也没有任何呼吸气流。

看起来要赶紧把伤者从驾驶座上抬下来。医生连忙脱下外套包住了伤者的脖颈保护颈椎,指挥着路人抬着脚,把伤者从驾驶座上搬了出来。检查了一下对方口中有没有被污血或呕吐物塞住,医生便做起了心肺复苏术。

虽然不忿此人喝酒醉驾,但医生依旧尽职尽责地在救人。掌下的心脏完全没有反应,他多少也判断出来这人应该是在高速的冲撞下,颈椎严重受创,恐怕就不回来了。不过他还是按照规范的心肺复苏术进行着抢救,十五次胸外按压之后便打算进行人工呼吸。

就在他低下头去的那一刻,之前还紧闭双目的伤者刷地一下睁开了双眼,沾了血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医生。

毫无防备的医生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蹦起来了,明明之前还没心跳……咦?现在竟然有了?

'楔子'

你撞坏了我的身体,那么你的身体就归我了……

'1'

这周以来,医生已经是第N次经过神经内科的楼层了。

眼角余光瞥着等待区排号的患者们,医生脚步缓了下来,想要去做个脑部检查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人的脑容量有限,想不起来一些往事也是很正常的,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用这种理由来解释了。

最近几年的事情,他就算用力去回忆,也很模糊。

别的不说,什么时候买了房子,他总不可能没有印象吧?更何况,他哪里来的钱?!

所以,是不是得去检查一下脑袋?查查是不是哪里受过伤什么的……

想要自己承认自己脑残……这真是个艰难的决定。

医生纠结地扶了扶眼镜,本来想要硬着头皮去神经内科找熟人做个检查,但当他刚要朝科室迈出脚步时,身上的呼叫器就滴滴地响了起来。

医生立刻反射性地转身,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抓起呼叫器看了眼屏幕,朝楼下快步奔去。

等做完这场临时手术,都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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