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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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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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娘一连出了两个主意,脸上笑意都更盛了,石桂当着她的面松一口气:“这下可好了,这些肉也不算砸在手里了。”
  下午两个往饭铺去,便把秋娘的主意说了,王娘子张三娘两个自然只有赞的,连绿萼都笑:“干娘到底是出过摊的。”
  秋娘满面都是红晕,她叫俞婆子欺压惯了,有别个作主,自己是不肯开口的,可能出出主意,还是好主意,心里自然高兴。
  石桂看了越发觉得这法子有效,一个个顺从的都是自己没当家作主拿过主意的,真的有钱有能为了,哪里还能任人磨搓。
  秋娘这会儿才作了一回主,等把屋子张罗好了,再管着饭铺的生意,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时候,哪一个还能在她跟前把她踩到泥地里去。
  石桂深吸一口气,就怕时间来不及,吕先的书传得广,石头爹就是再慢,也该来了,最好是能再晚些,到秋娘心里的主意正了,母女俩再谈这事儿。
  经得这一遭,才知道原来那些都是她白担心的,秋娘绿萼两个点子是不如她多,可没了她,也能把饭铺支起来。
  石桂要去跑印厂,让秋娘照看着,秋娘这回声儿都高了:“你去罢,这儿有我呢,万不会出错的。”跟王娘子两个商量起肉丸子做什么味儿的好。
  一样是开了油锅了,就不想浪费,有肉的再做些素的也一样,可惜这时节没有莲藕,若不然做炸藕片,还能卖得更贵些。
  石桂出门的时候冲着绿萼使个眼色,绿萼冲她点点头,送了她出来,石桂拉着绿萼:“万不能让娘去码头,我在想法子呢。”
  绿萼点点头:“我省得,不会叫她知道的。”说着又担忧起来,她也愁的半夜都没睡着觉,石桂是知道的多,绿萼是看的多,人牙子还有什么没见过的,什么惨事一日不演上三回,似秋娘这样的,被婆婆欺负的多了去,还有儿子卖了老娘的。
  子卖母是大罪,可那些母亲却都甘愿,日子过不下去了,还想着儿子得吃得喝,干脆卖了自己,拿了钱给儿子或是还债或是过活。
  秋娘不说,绿萼也能猜得出,原来她的日子到底是有多难过:“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瞒着,真个找到家门边怎么办?”
  石桂知道时间不多,这才越发要紧,可这事儿偏偏急不来,让秋娘慢慢当家作主,再给她下一剂狠药。
  她戴了斗笠往印厂去,才出了小巷子就碰上了明月,他休息两日,后头过节都不歇着,明儿龙船下水就是他们水军营的人驶船,先摆上两个船阵,大船驶出去,再下小艇赛船,到夜里还要放烟火。
  明月特意来告诉石桂他那艘船是二号,上头挂的是黄色龙旗:“到时候你肯定能看得见我,我是在前头打鼓的。”一面说一面扬了扬他的膀子肉。
  石桂扑哧笑出来,她正想回去叫上朱阿生,刻印版她一个人也拿不动,有明月跟着便不怕了,明月吐吐吞吞许久,石桂觉得古怪,侧脸看向他:“这是怎么了?吃饭噎着了?”
  明月咳嗽一声清清喉咙:“你,你把那镯子的当票给我罢,没当票铺子里不让我赎。”

☆、第320章 大哥

  镯子是三个月的活当,到了期不去赎,就成了死当,就是再拿着银子去,也赎不出来了,当铺里的或卖了或打了,都同原主不相干。
  石桂是预备着去赎出来的,三个月手上怎么也有钱了,可她不想让明月替她赎,明月已经补贴了许多银子,虽说是入伙,一时也没钱给他,更不能收让他去赎镯子了。
  “作甚赎它,我又用不着。”石桂耳朵眼里扎着一对银丁香,手上连个银镯子都不戴,衣裳也还是哪几件,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手上挂这么沉的镯子,走在路上都慌得很,办起事来也不方便。
  “姑娘家的东西,落进当铺里总不好。”明月原来不懂,金银之物又不会坏,拿出去周转了,再赎回来就是。
  他没地儿落脚,休沐的时候就睡在吴千户家的客房里,下人多了口也杂,似他这样的也不是一个,只他呆在吴千户家总是拘束,也只晚上落个脚。
  偶尔去厨房拿吃的,还得赔笑脸补银钱,吃面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说甚个姑娘家的东西怎么能说找不见就找不见了,且得好好收着,戴的玩的,都是经过手的,更不能让外头人碰了。
  明月没心思去问宅里丢了什么,先想到石桂那只金镯子,扒拉了一回面,赶紧回了屋,他手上没数,可天天在军营里头操练,也确是没有花钱的地方,连酒铺肉铺都没有,到哪儿买着吃喝,发了钱就往荷包里塞,别个都笑话他,说他在攒老婆本。
  上回全给了石桂,现下还真没钱,先把当票要来了,再想法子去赎,哪知道他说了这一句,石桂却笑了:“那是原来在宋家得的赏,老婆子手上撸下来的,我可没上过手。”
  一听是老婆子用过的,石桂还没上过手,明月立时松一口气,脸上又有了笑影,把那镯子抛过脑后去了:“那成,你的东西可别当了。”
  石桂笑起来:“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些个教条。”
  “可不是你说的,吴家姑娘的衣裳都不能当。”明月瞪了眼儿,他一个跑了江湖再当兵的,哪里知道这些,若不是听石桂说上一回,他也没摆上心里,再多听这么一耳朵,立时想起好石桂的金镯子来。
  “我跟吴家姑娘怎么能一样,她是千户家里的千金,若是怠慢了别个容易挑你的错处,这些事我才不计较。”石桂也知道他暂时住在吴千户家里,明月虽不说,可她也能想着这有多不方便,宅门里头踩低拜高时时都有,何况明月还是个大头兵呢。
  明月撑了手:“我又不往后头去,能有什么怠慢的,我也是回去落个脚。”在吴家总是浑身不自在,吴大人待他确是好的,可明月好动,走在哪儿都有人看,呆在屋里又呆不住,干脆就天天在街上转,如今石桂来了,他也有地方呆。
  石桂听着果然他在吴家受拘束,想一回道:“才刚签了契买屋,一时拿不出钱来付你那二成,要么,拿房租抵了?”
  明月一旬里就回来一日,院子里头有六间屋,一人一间屋也才四间,空出来的两间也没多少东西好堆,不如空一间给明月,让他有个能自在睡一夜的地方。
  明月先是一怔,跟着又满面通红,搓了手不知往哪儿放,眼睛不住去瞥石桂的脸色,看着她说得寻常,当真是租房子的样儿,可到底是住一个院里,从睁开眼儿到闭上眼,都能看见她。
  石桂半晌都等不到他回应,侧脸看他,见他咧着嘴笑,脑袋一晃一晃的,一付晕陶隐的模样,转回脸来,五月里拂面而过的风都是烫热的,热的她面上发烧,嘴角也勾了起来。
  印版刻字看着一块不大,再加上木架子,长刷子,拎在手里沉得很,得亏有明月跟着,石桂一个是怎么也抱不动的。
  付了印版余下的钱,石桂就真的没余钱了,还得买些纸印单子,只这会儿不急,端阳三天且有得赚,石桂看着不再烦恼,明月却还有些担心:“你爹真个找了来,你怎办?”
  他想问的是真个带着俞婆子找了来要怎办,石桂笑一笑:“看我娘预备怎么办。”想了几天,还是决定让秋娘自己做决定,到底是烦心事,不愿意再多谈,眉间轻轻拧起来。
  明月默不则声,两个在闹市里走了一条街,他这才开了口:“我从来没想要是我娘不改嫁会怎么着,反正她已经改嫁了。”
  石桂想到生意脑子里头条条目目很是清爽,想到这些就缠成一团理不出头绪,她不愿意看着秋娘再伏低作小过小媳妇的日子,做的一切努力都是让秋娘立起来,可要是经了她的手,两个合离了呢?
  石桂为这个挂心了几天,眼前事儿这么多,再不能想这些没用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叹出一口浊气,收拾过心绪,兴兴头头的问明月:“你那艘龙船大不大?明儿喜子学里也放假,我带他去看龙船。”
  明月也高兴起来:“我那艘是领头,你在码头看见五色里头的朱色就是,挂黄旗画黑龙,明儿听我的鼓声,这回的鼓上都能站三四个人呢。”
  “那要不要我给你留饭,你们出海去又要赛小艇,吃饭怎么办?”石桂怕他吃不饱,喜子的吃法石桂是见识过了,桌上有几个菜都能光盘,半年蹿了两蹿,秋娘给他做的裤子都放了两回了,打鼓是力气活,明月更得吃饱了,要不然怎么有力气。
  “咱带干粮,轮换着吃。”要带汤带饭也不能够,石桂怕他光吃干粮不饱:“要么我给你带些肉饼肉包子,再带一竹筒的凉茶,明儿天必是热的。”
  两个走过针线铺子,门前架起竹杆,一排排挂着彩缕丝绳豆娘,石桂看见这个,才哎哟一声,光想着忙生意,倒把这个给忘了,都要过节了,秋娘绿萼头上还没戴豆娘呢,赶紧挑上几个,又给喜子买了长命缕。
  人人都有,自然落不下明月,明月伸了胳膊,让她给系在腕子上,石桂嗔他一眼,明月嚷起来:“我两只手腾不开。”
  才还一只手拎着刻版呢,站在摊子前,就赶紧拿两只手给抱住了,理直气壮的伸着胳膊,让石桂给他系,他腕子粗,一根堪堪系得住,石桂低了头,两只手捻着细绳,指尖磨着他的腕子,半晌才打了两个结:“这个不牢,得再长些才成。”
  明月眼睛都不敢看她,盯着那一排排红的绿的纱裹的八宝群花出神,随口接上一句:“牢,牢得很。”指点了摊主,反正不急着赎镯子了,买了一堆纱花,还是石桂急了:“明岁还有新的呢,买这许多做甚。”
  挑了四五个,买回去当花戴,那摊主人笑呵呵的:“姑娘生得好,戴什么都好看。”还送了一朵细绒花。
  石桂头上一根细簪子,插上一朵八宝群花,看着倒跟街上走的姑娘没发别了,说定了明儿去码头看他赛艇,明月一时不想回去,想一回道:“这时候了,喜子还没下学?”
  石桂不疑有它,算一算是该下学了,带着明月往私塾去,又怕他手上拎着太沉,明月轻松换了个手:“这有什么沉的。”
  反正绳子已经系上了,也不能解开了,笑眯眯的跟在石桂身边,到了青书巷子,走到门前里头打了铜铃,喜子走在头一个,昂首挺胸的走出来。
  他身后竟跟着一票小学童,喜子年纪大,学的却少,才刚进去的时候确是被人笑话过,可等他课间打过一套拳,就再没哪个敢笑他了,学堂里的还论排位,把他排在头一个。
  石桂没成想喜子还成了小老大,她张口结舌,明月却在一边笑起来,他拿喜子当弟弟,教他打了拳又当他是小徒弟,小徒弟成了老大,心里怎么不高兴。
  有人替他拿书袋,有人替他拿着竹筒杯,喜子揽了个个子最矮的,一众人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石桂急急跟上前,明月一看这架势就是要打架了,怕她担心:“你在这儿等着,我看看这几个干什么去。”
  石桂盯他一眼,他立时抬手:“我保证不出乱子,他都快半大了,你上去,可不丢脸。”这上头喜子跟明月像极了,都要脸面,她还真不能当着这些个小学生把他叫过来,明月是个大哥模样,又不同,催了他快去。
  有明月在,起码不会吃亏,石桂在馄饨摊子上头坐着等他们,喝了一杯五花茶,还没等到,才要立起来去找,明月勾着喜子的肩回来了,喜子脸上得意洋洋,看见石桂还有些心虚,明月拍拍他的背:“你想吃甚?我全请了。”
  这才告诉石桂,喜子的同坐是个整个学堂里年纪最小的孩子,家里头贩生丝,略有些钱,回回过桥上学都被人截下来,也是一间书院的,看他早上吃糖藕炸鱼心里眼热不过,掏他的书袋抢零钱。
  喜子是书院里的大哥,怎能坐视不理,知道这事儿领着一群人去,单挑那个个子最大的,两拳头把人家打趴下了,石桂一听倒抽一口冷气:“你真把人给打了?”
  喜子兀自得意:“他看着壮,一拳头都受不住,看他往后还敢欺负人!”
  石桂扫一眼明月,明月叫了许多吃食,全是给喜子的,拍拍他的脑袋:“小子成啊,他们叫你一声大哥,也不算白叫了了。”



☆、第321章 约定

    明月喜子两个这么得意,石桂连嘴都张不开了,总不能当街训斥他,看他热出一头汗来,让摊主再加杯甘草冰雪水,喜子端起来就喝,石桂还按一按他手:“慢着些,仔细胃疼。”
  喜子笑嘻嘻的捧着喝起来,石桂便问明月:“打得怎么样?若是破了鼻掉了牙,只怕得来闹呢。”这点年纪就劫财,家里的大人只怕不好相于。
  明月摆摆手:“我都料理了,你别担心这个,我跟喜子也说了,这是最后一回。”一拳头打趴了这几条街最厉害的,往后还有哪个能来找他的麻烦。
  明月等着喜子打了两拳,这才跳出来,装模作样训斥了他一番,说他是个有师承的,习武之人怎么能欺凌弱小,给喜子头上顶了两顶高帽,还说要带他回去罚他。
  几个孩子里头最大的就是那个抢钱的,比喜子还大些,寻常无事可做,纠结着同他一样的街面混混,专在几间书院私塾边上捡那衣裳料子好,生得白胖胖的孩子下手。
  喜子这样的,又黑又瘦,一看就不是手上有钞家里富裕的,这才没往他跟前出手,这一片书院里也有些富家孩子,被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那几个成天在这些地方打转,这些孩子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没正经人管教,年长的见着总觉得还是孩子,倒把他们放过了,去欺压比他们更小的,还是头一回栽在人手里。
  石桂听了不安,明月却笑起来:“不打紧,只喜子一个许还来寻他的仇,有了我又有了个师承,就不敢伸这个手了。”
  石桂皱着眉头点点头,喜子也知道让姐姐担心了,先还得意洋洋的,这会儿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坐着,把炸糕糖水吃了,拎着他的布包跟石桂回去。
  明月自打石桂说了租屋,就一门心思要跟她们住在一起,这一回去又得回吴千户那儿,便有些长吁短叹的,又问石桂:“定的那屋子钱可足?我这儿还有些银子。”
  石桂不肯再拿他的钱:“我同你说笑呢,哪里真要你的租钱,还欠着你的分成没给,我都算了帐的,等房子店铺都稳当了,这些钱你也想想怎么用。”
  还能怎么用,不就是老婆本么,明月街上搂些钱还成,真让他正经想个营生也没那些主意,都是给了她的,怎么还能要回来。
  他才要张口,又顿住了,答道:“我有主意。”这会儿买的房子是给秋娘喜子住的,难道往后他讨媳妇还住在石家不成,自然也得买屋子,宽敞些大些,让石桂住着舒服些。
  这么一想,他那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花轿酒席都要办,还有聘礼行头呢,明月这么一想,才知道这会儿自己什么也没有,没房没聘礼,皱着眉头思量起来,这点子军饷,还不如石桂一天赚头多,挠了脸儿出神。
  石桂哪里知道他已经想到这些,领着喜子去饭铺:“你这身力气要是没地儿用,就去推车,家里本来要雇工,看你还敢不敢了。”手指头戳戳他的脑门,心里也确是有了别的计较,秋娘的心思不好猜测,喜子跟着明月这些年再不愿意受人欺负了,也看不得别人受欺负,要是他知道原来秋娘的日子不好过,会有个什么打算呢。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喜子明月两个到了店里就推着饭车出去了,绿萼跟在后头收钱,石桂见没人了,把喜子打架的事儿告诉了秋娘。
  “他怕是原来受过欺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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