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了，慢点慢点，路都走不好，还学人家跑。”
相较于自己小时候，华歆觉得大哥教陆爱心的态度已经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可惜陆爱心是个不识货的，三两下挣开，跑到二舅舅跟前，捂脸大哭，“小舅舅，大舅舅不爱我了，他骂我，还打我，嘤嘤，他再不喜欢我了。”就是华歆这个当妈的看了，都觉得这小魔头就是欠打…
二哥笑着摸着他的头，低声安慰。
二哥虽然不太待见自己，好在，对陆爱心，是真心疼爱的，华歆想，二哥大概是把对自己的爱，转移到了陆爱心身上…也好。
康思思将陆爱心抱到怀里，又是拿糖，又是拿玩具，华歆看着，没多说什么。
整点开饭，陆爱心拉着康思思一马当先，冲到餐厅，惠疏龄搀着华歆，慢悠悠地走在后头，道，“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你二哥跟曼玉那孩子…唉，算了，我听说，宋家已经开始张罗给那孩子张罗订婚仪式了？”
华歆点头。
初八那天，那大个子包下了整个影院向曼玉求婚，她跟糖糖都是见证人。
曼玉答应了求婚。
华歆并不认为，她当时流下的眼泪，真的是喜极而泣…但曼玉已经是个成年人，爱情与婚姻，自由与责任，她可以建议，但真正拿定注意的人，得是她自己。
“他们要真是结了婚，自然会搬出去住，你被担心。”
“阿姨，你说什么呢？”华歆嗔了惠疏龄一眼，道，“怨不得二哥总说我鸠占鹊巢，您看您，分明二哥才是你儿子。”
惠疏龄笑而不语。
用餐过程中，爷爷顺其自然地问起了康思思家里人的情况，康思思认真回了，之后，自然而言地聊到了两家人见面…
华歆胃口有些不好，惠疏龄吩咐厨房端了一样酱菜。
酱菜都是爷爷亲手做了送来的，华歆怀孕初期孕吐并不严重，本以为这会是个省事儿的孩子，没曾想，后半段把华歆折磨到半死，多亏了有这几坛酱菜，华歆才能勉勉强强吃点饭。
话题被打断，康思思抿唇，仿佛并不太高兴。
毕竟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华歆不免敷衍两句，“康小姐一直住在酒店，总归不是太好，要不，你搬过来一起住吧。”
华歆刻意讨好的话让康思思眉开眼笑，“还是算了吧，挺不方便的。”
“是不方便。”
一直没吭声二哥忽然开口，“小熙就要生了，妈要照顾她，过一阵子再说吧。”
这话听着是挺像那么一会儿事儿的，只是…华歆却总觉得就这么被二哥拿去当了挡箭牌。
康思思吃完饭就走了，二哥也没去送。
华歆睡完午觉起来散步时，二哥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发呆。
华歆晓得二哥不怎么待见自己，她也不爱凑到他跟前败好感，正要转身另选一条道儿时，二哥忽然喊了一句，“过来聊一会儿吧。”
华歆不想去，但还是去了。
走近，华歆才看到他藏在树丛里的啤酒易拉罐，这架势，怕是已经喝了不少时间了…大白天酗酒，他也不怕被长辈们责罚吗？
想到中午发生的事儿，华歆叹气，长辈们怕也是随他了。
“那个人对她好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二哥忽然问了一句。
华歆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二哥说的是曼玉男朋友。
“这话你问的不是时候，也不应该问我。”华歆平静地道。
华章苦笑，又灌了一瓶酒。
“二哥，我发现有时候，我真的不了解你。”华歆说，“你喜欢康思思吗？”
华章不做声。
“不喜欢吧，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吊着她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带她来家里，一再给她希望？”
“我没有给过她任何希望。”
华章望着华歆，语气坚定而执拗。
“你敢说你不知道今天你带康思思回家，叔叔阿姨做的是什么打算？”
华章又不说话了。
华歆道，“二哥，你这么做，该不会是为了让曼玉彻底死心吧。”
一阵风吹过，华章眼神一滞…
华歆这就明白了。
她多希望，是她多想了…
“你又要开始自以为是了吗？”华章笑了笑，起身，身子踉跄了好几下，“我可没心思听你胡说八道。”
二哥转身，华歆唇舌不受控地说了一句，“如果你妹妹没死，你是不是就能原谅自己。”
华章回头，脸上的笑是那样的凄凉。
“可惜，她终究是死了…”
华章指着秋千，道，“我发过誓，再也不喝酒了，可还是食言了，她会不高兴吧，不高兴也没办法，她再也回不来了…”
头一次，华歆看到二哥哭了，不自觉地，她也跟着哭了起来，眼里不受控制。
华章说完就走。
刚抓了钥匙准备出门，管家保姆们纷纷冲向花园，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不好了，小姐大出血了…你们快点去通知太太…”
……
华章永远也忘不了接到华歆死讯那一天…
他因为宿醉，白日里睡了整整一晚，大哥红着眼踹开他的房门，把他从床上拎起，声音冰冷得可怕…
大哥说，“如果小妹发生了什么意外，华章，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其实，不能原谅他的，又何止大哥…
刚刚，他抱着一身是血的金素熙，不顾阻拦地径直赶完医院，头脑一片空白，她望着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无助，悲伤…
他送她进手术室，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放过你自己吧。”
华章那双手捧住了脸。
长辈们陆续到了，惠疏龄二话不说，甩了他一个耳光，那个耳光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是那样引人注目。
华国昌抱住了妻子，华章一声不吭。
华峰跟陆修一起到的。
华峰怒不可遏地揪住了华章衣领，华章道，“妈刚刚已经给了我一个耳光，怎么，大哥也要教训我一顿吗？来吧。”
陆修拉住了大舅子的手。
华峰把华章拖到了医院外的回廊。
“华章，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里面躺着的那个人，你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朝夕相处二十几年，你心里真的没有一点疑问？”
华峰说完，华章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意思…”
华峰看了他身后的陆修一眼，道，“我答应了小歆，永远不会跟你提起这件事。”
华峰走了，华章看到了陆修。
陆修示意华章坐下，华章固执地像头牛…华歆还在手术室里抢救，陆修如今实在没那个心思何言细语，只将来龙去脉，粗略地同华章说了一遍。
之后，他是不是能接受，该怎么接受，陆修不管。
手术室里的那个，是他妻子，是他太太，要陆修心中没有一丝怨气，是不可能的…
“你胡说八道，这种事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
陆修道，“不管你接不接受，小歆都已经叫了两年二哥，你对她，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华章不可置信地往后略略退了一步。
双拳紧握，指尖泛白。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为能完结 结果 还有一章 别急 明天绝对能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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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华歆在手术室里被抢救了整整一天； 陆修就站在门口站了整整一天…甚至； 在路漫漫被护士抱出来时，他都没有看一眼。
惠疏龄强忍着眼泪让他抱一抱。
陆修却摇着头； 淡淡地说； “没有了小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阿姨； 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她…”
病危通知送到陆修手上时； 陆修手在颤抖。
这个叱咤风云的男人，也许一辈子没有这样无助过…
夜深了； 手术室外坐满了了人； 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很大很大的雪； 走道那头，有个晚睡的小孩儿大叫了一句…
陆修抬头； 鹅毛大雪纷纷飘落。
申城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这样大的大雪了。
陆修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告诉过华歆；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晚； 天上也下着这样大的雪，她朝他靠近，他没看清她的容貌，只觉得她就是那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姑娘。
一大片雪飞在玻璃上，不消片刻，融化成水，点滴流下…
像是眼泪。
华歆的眼泪。
曼玉凌晨才从国外赶回，收到糖糖短信； 马不停蹄地赶去医院，她到时，陆修双眼已几近呆滞，没有了任何光彩…
曼玉什么都不敢开口问，一低头，眼泪成行。
惠疏龄拍了拍曼玉肩膀，道，“曼玉啊，你帮我把华章叫进来吧，外面这么冷，我担心他会受不了…”
“嗯。”
从医院走到后院，不过一两百米距离，曼玉却走了十几分钟。
很多画面纷纷在她脑海中闪现，她同华歆一起玩闹的，争吵的，想得最多的，还是五年前的那晚…那一晚，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这悲剧，是她一手造成的。
曼玉想，这次华歆要是真的挺不过来，她就…就随她一起去吧…
其实，她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路的尽头，华二哥坐在长凳上，一动不动，宛若丰碑…
“二哥…”
曼玉站在原地，小声唤了一句，华章缓缓抬头，形容枯槁…好久，他才缓缓地问道，“大哥说，金素熙就是华歆…他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自己觉得呢？”
“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了…你们都知道，却全都在骗我，为什么…”华章望着曼玉，轻声问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明明猜到了，却不肯相信？华章，你总是这样…”
“你早就知道当年是因为我，华歆才发生意外的吧…”曼玉笑了笑，道，“你为什么不直接质问我呢？我宁愿你给我一个痛快…”
“二哥，你是在惩罚我吗？”
华章始终不曾给曼玉任何回应。
雪越下越大，大到，曼玉已经看不清华章脸面了。也许，她从来就不曾真的了解她的二哥哥…
“华章，我欠华歆的，我自会还她，可这些年，你欠我的，你又打算怎么还？”
北风呼啸，华章听到了最后一句，周身惶恐。
他起身，却只见曼玉像风一样，朝远处飞去，他去追，可她跑得那样急，那样快，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华章，你快过来。”
华章听到有人在叫他，却没有停下脚步，惠疏龄又道，“华章，小熙想见你。”
华章这才顿住。
任由眼前那道红色的背影，渐渐消失。
华章一直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消完毒，换好衣服靠近那扇禁闭的大门时，他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医生说，“你必须得先平复心情，才能进去，不然会影响病人。”
华章点头，一分钟后，医生推开门。
华歆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华章靠近，她伸手，华章抓住她的手，坐到她身边。
两两相望，未语泪先流。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实话，小歆，你还在怪二哥吗？”
华歆嘴唇白的吓人。
“二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怪过曼玉，答应我，你以后…好好…好好待曼玉。”
华章扭过头。
“如果，如果我挺不过这一关，二哥，帮我好好照看爷爷，还有爸妈，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还好，还好，他们都还不知道。”
“华歆，你已经离开了我们三年，现在又要不辞而别吗？那是你自己的父母，你自己照顾。”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华章疯了似的握住了华歆的手。
“二哥，我不后悔。”
“你说什么？”
华歆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华章只能凑到她胸前才能听得清。
“只是，陆修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华歆慢慢合上眼睛，华章吓得不行，全身都在发抖，他已经失去华歆一次，难道还要再来第二次吗？想到什么，华章疯了似的往外跑，医生护士在后面追着，喊着，他一概听不见。
直到他找到陆修。
陆修望着他，面无表情，“她没事的，对吗？”
“你快去看看她，她…快不行了…陆修，你快去…”
惠疏龄闻言，直接昏迷了过去。
陆修楞了几秒，大步朝病房走去，医生说过了探视时间，他红着眼，仿佛要杀人…
医生最终放他进去了。
此刻的华歆戴闭着眼，躺在床上，安静地仿佛睡着了，如果，没有那个碍眼的呼吸器的话。
他坐到她身边，看着她，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小歆，你还没见过咱们女儿呢…过几天，我抱她来看你，好不好？其实，我也没见过，她应该长得像你，大眼睛，弯弯的眉毛，小小的嘴巴。”
“小歆，你总是习惯为别人而活，却经常忽略了我，我虽是个男人，可我也很需要你陪。”
“我也是，总想着给你，给儿子最好的生活，却忘了多陪陪你们。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职业经理人，已经有了眉目，下个月，我们就去环球旅行好不好？”
…
…
陆修说了很多很多话，可华歆还是安安静静地睡着。
“早知道，跟你相遇会发生这么多事，我情愿当时就被人打死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
“华歆，你压根就不应该在我面前出现…”冰冷的泪从他略有些胡茬的脸上划过…忽然间，陆修狠绝了说道，“你如果死了，我会下去陪你的。你给我记住了。”
陆修走出病房没多久，华歆病危。
不过须臾，医院二次下发病危通知书。
陆修签了名。
华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从她还是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开始…
那天二哥拿了第一个世界冠军，证书送给了小华歆，奖牌送给了曼玉，小华歆不高兴，觉得奖牌比证书好看，没几下便开始嚎啕大哭，二哥于是让曼玉摘下了奖牌。
那时的曼玉才八岁。
华歆当时怎么就没留意到曼玉当时眼里的羡慕与愤怒呢？她想让小华歆把奖牌还给曼玉，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之后，曼玉从石阶上摔倒膝盖划拉了一道口子，是因为小华歆嫌她速度太慢，好心拉了她一把…
在那以后，曼玉就很少去华家玩了。
华歆一直以为错不在自己，没想到…曼玉说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华歆以前不懂，现在却懂了…她果然是横在二哥跟曼玉之间，最合理却也最让人无奈的‘第三者’…
她还梦到了陆修，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一晚。
她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他被人围殴，看到了另外一个华歆惊慌失措地跑到她身边，司机让她别管闲事，她却坚持把他扶上了车。
她看到了陆修在医院清醒，四处打听自己的消息，却一次一次失望。
她还梦到了她发生车祸的那个瞬间…
水，慢慢地将她淹没，困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内，她绝望地呼喊，幽静的山谷里，她的声音是那样凄厉而无助。
之后，她梦到了全家给她下葬，看到了爷爷重病，看到了父亲带着全家背井离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