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和其余三人这才出了卧室。
四人一离开，方天纵就直起了身子，开始琢磨起左眼的异常来。
第六章 一盒酥
有一点是方天纵能够肯定的，他的左眼肯定不会是破法之眼这么简单。
在最后方如虎击伤赤鸠的那一掌之前，方天纵就清楚的记得赤鸠意图抓爆自己的头颅之前，左眼深处有一声清脆的裂响，似乎眼瞳中流淌出什么东西，让赤鸠浑身一震，气息松散，这才让一旁的方如虎有机可乘，一掌击伤。
一切都发声在电光火石之间，方如虎也未必知晓其中的玄妙，只当自己偷袭得手。
破法之眼虽然号称修炼到极致处能够堪破万法，但却无法攻击，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仅凭这一点，方天纵就能断定自己觉醒的血脉天赋绝非是破法之眼，至于是什么，一时之间他也判断不出，只能确定绝非破法之眼那么简单。
一念及此，方天纵便试图催运左眼中深藏的力量，闭目调息。
入定而观，是为调息，无论是对于武者或是玄法师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一门课程。
眼疾尽去之后，方天纵能够很自如的进入调息状态，他尝试深入冥想，但可惜半个实诚之后，左眼依然没有动静，无奈之下，方天纵只能睁开眼，挠了挠头。
他能够想到的办法不多，因为那银光蟒龙入体之后便动静全无，以他如今仅仅是四阶武士的水准，还达不到内视体脉的水准，一时间只能干着急。
不过也并非全无收获，比如全神贯注盯视着任意一件东西时，那件东西就会被急剧放大，其上的任何斑纹与缝隙纤毫毕现，在这样的凝视下，无论是活物抑或是死物，弱点都会呈现。
方天纵一时觉得诧异，他思考着有如此一只神奇毒辣的眼，若是习武的话，选择哪一种方式最好。
武者一身是胆，一旦晋升入战卫之后，就可以选择兵器，修炼的方式更加千变万化，有剑客、拳师、枪豪等等，其中还有一种唤作游侠的修炼方式，专门驭气于长弓，只是游侠者向来算不上威力如何惊人，所以修炼的人不多。
但方天纵此时拥有破法之眼，日后若是修炼游侠起来威力恐怖异常。
方天纵在卧室内鼓捣了半天，却没有摸出头绪来，他思量左眼中肯定会藏有其他的秘密，但却不是短时间就能发现的。
既然多想无益，方天纵便起身下床活动一番。
“天气这么好，要是不出去踏青岂非辜负了大好春光。”方天纵推窗看着一地明媚的阳光，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好。
正门自然是走不了的，此时方家如临大敌，全力戒备，想出门就得经过一番盘问，而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走不出的。
方天纵不傻，他先去找了下小胖子方天实。
“什么，出去玩？哎呦，小爷，别拿我开玩笑了，这时候谁能出的去啊。”小胖子使劲摇头。
“可是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耍一下不好么？你不是最喜欢逛街吃包子么？”方天纵使劲蛊惑。
“不行不行，族长发话了，谁出去家法伺候。”小胖子一个劲的摇头。
方天纵无奈之下只能拿出杀手锏，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鹿皮袋，微微一摇，发出清脆的碎银撞击之声，故作叹息的说道：“唉，可惜，我本想请你大吃一顿，去兰桂坊吃最好的兰花酥软膏，再去牛三郎吃最大个的牛肉包子，不过你既然不想去，那就算了。”
小胖子一天兰花酸软膏和牛肉包子，顿时两眼发光，一把抢过方天纵手中的鹿皮袋，低声说道：“别，别，我去还不成么。”
“可你刚才……”方天纵故作诧异。
“没有刚才，有好吃的不吃是会遭天谴的，兄弟，跟我来。”小胖子厚脸皮的将鹿皮袋塞入怀中，带着方天纵直往方家后宅而去。
方家的庭院深重，占地近千亩，小胖子方天实头前带路，绕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一个极偏僻的角落，然后扒拉开一堆及人高的杂物，指着下面黑乎乎的洞说：“嘿嘿，进去就能绕到外面去了。”
方天纵看了那黑乎乎的地洞一眼，自叹不如，他早就知道小胖子有本事出门，但也没想到居然给他挖出了一个地道来。
小胖子推着方天纵跳下去，然后紧随其后，再将上面的杂物拾缀好遮掩住。
地道里又黑又窄，要伏着身趴着走，不过小胖子方天实在里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纸，倒也不会把衣服弄脏。
爬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出了地道。
地道的出口很隐蔽，小胖子显然下足了功夫，竟然会是一处荒废的古宅旁，荒草丛生之间，出口自然难以发现。
“嘿嘿，走吧，我都搞定了。”小胖子麻利的将出口用杂草遮好，旋即带着一副意欲冲锋陷阵的架势飞跑了出去，他的神魂此时都在牛肉包子和兰花酥软膏身上了。
兰桂坊坐落在白水城最热闹的春水街畔，街旁就是温婉细腻的春水河，河水一年四季潺潺不断，风景恍若画卷一般迷人。
而兰桂坊的甜点，哪怕是最便宜的一盒酥糖也价值二两银子，折算下来就抵得上寻常人家数月的劳作，就算是白水方家的子弟，未曾介入家族事业时吃上兰桂坊的糕点也算是颇为享受了。
“好吃，真是好吃，这东西要是天天能和牛肉包子一起吃那就再好不过了。”小胖子方天实一手拿捏着一个桂花酥软膏，吃的满口甜粉，犹不自知。
方天纵看的接连摇头，他倒不是心疼银子，只是看着如此精致甜美的糕点被这吃货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给糟蹋了，有些煞风景。
他便走到一旁的餐桌上，点了壶上好的兰花酒，一人临窗独自斟饮。
窗外的春水河秀长温婉，如一条曲折的银带，波光粼粼之中尽藏大好秋光。
方天纵沉迷于秀丽的景色，喝着壶中微甜的花酒，一时竟有些微醺之意。
可惜刚进入状态，就被耳畔一声清脆的冷哼给惊醒。
“哼，死胖子，这是我家小姐要买的桂花糕，你凭什么抢？”
方天纵转身一看，只看见方天实正厚着脸皮抓向一盒酥糖，在他对面，正俏生生的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梳着一对丫鬟辫子，看上去青春可人。
“唉，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先到者先得，这酥糖上又没写谁的名字，我先拿了自然是我的，当然，如果姑娘不嫌弃在下的脏手的话，转让给姑娘也无妨，不过，转让费必须是一块酥糖。”小胖子方天实出了名的厚脸皮，豪门弟子就算性子再淳厚，有时候也脱不了纨绔子弟的风范。
方天实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入探入那酥盒糕点来，捏起其中一块酥糖放入嘴中，然后，对着少女咧嘴一笑。
“你！好，方家的人果然够狠，我记住你了，有本事别走。”少女见方天实如此无耻，反而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死胖子，干嘛了，一盒酥糖而已，用的着这么犯贱么。”方天纵看不下去了，埋怨了小胖子一句。
方天实却撇了下嘴，有些无辜的说道：“这本来就是我先买到的，何况我只是想逗下她而已，谁让她喊我死胖子的。”
方天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死胖子，别惹事了，换个地方吧，一会人家找来就麻烦了。”
“怕什么，我还怕了那个小丫头不成。”话虽这样说，但方天实还是将酥糖装入食袋中，意欲带走，方家的家规毕竟严厉，要是真惹出什么乱子来，回去少不免家法伺候。
二人刚下了楼，没走多久，就听见街道对面传来一声清脆好听的叫声。
“小姐，就是他，就是这家伙抢了您要点的酥糖。”
方天纵转身一看，暗道不妙。
街道不远处，一行人正气匆匆的赶了过来，这一行大约有五六人。
“是楚家。”小胖子方天实也觉得不妙，那高大的青年他并不陌生，正是楚家第三代子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楚无休。
“点子硬，要不要跑啊？”小胖子眼看楚无休气势冲冲的过来，语气有些慌乱。
这楚无休可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白水四大家族第三代子弟中，论实力至少能进前十，六阶的武士，而且觉醒了三品血脉天赋——铁骨，早晚能成长至战卫的境界。
相比之下，小胖子方天实连血脉天赋都未曾觉醒，实力更是寻常，连方天纵都不如，只是一个二阶的武士水准。
“瞧你这点出息。”方天纵没好气的瞪了小胖子一眼，旋即朝着迎面而来的楚无休一行人抱拳笑着说：“楚兄，好久不见。”
楚无休却无视方天纵的寒暄，转头询问一旁的清丽少女：“荷花，是不是这厮抢了你的糕点？”
“嗯，就是这死胖子，买给若兮小姐的糕点被他抢走了。”丫鬟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好，你们上去，给我撕烂这家伙的破嘴，不见血不许收手。”楚无休云淡风轻的一挥手，身后三个楚家弟子应声出列。
方天纵的眼神顿时微微眯起。
第七章 铁骨
“不过一个糕点而已，不值得大打出手吧。”方天纵一步踏前，将已然心存惧意的小胖子遮在身后。
但前来的两个楚家弟子却不管这么多，左侧的少年更是劈头就是一掌。
这一掌势大力沉，竟然也有四阶武士的水准。
方天纵双眉一拧，也不躲避，直接一掌拍击而出，他此刻左眼凝视对方的攻击，不仅速度缓慢而且破绽百出。
轰！！
这一掌硬碰之下，那楚家子弟竟然凌空倒飞而回，一跤跌倒在地。
右侧的少年看了大惊，可就这一惊的瞬间，方天纵已然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一脚踹出，那少年膝盖一弯，整个人前仆在地。
举手之间，两个楚家弟子当场被揍倒地，这让楚无休感到颜面大失。
“哼，想不到老方家除了方天养方天化之外，还有你这一号人物，小子，你是方家哪一门外戚？”楚天休眉头紧皱，说话时面沉如水。
“我是谁不重要，为了一个糕点方、楚两家子弟大打出手，要是传到长辈们的耳中，这话怕是不好听吧。”方天纵负手含笑而立，神态自若。
楚无休眉头又是一皱，他盯着方天纵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是方天纵，方家的那个独眼龙？”
躲在方天纵身后的小胖子眼看情况好转，当即跳出来跺脚叫骂：“你才独眼龙，你全家，你喜欢的女人都是独眼龙。”
楚无休面色一变，方天纵却回头瞪了小胖子一眼，这才转过来笑着抱拳说：“对不住，我这兄弟口无遮拦，今天的事是我们不对在先，先在这里赔礼了。”
“这样就算了？”楚无休指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疼得龇牙咧嘴的两个楚家弟子说道。
方天纵扫了跌倒在地的两人一眼，淡淡的说道：“方家的人不惹事，也不怕事。”
这话看似语气平淡，但却透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桀骜不驯。
楚家子弟闻言无不勃然大怒。
“嚣张！”
“找打！”
……
站在楚无休身后的两个楚家弟子顿时大喝出声，就要冲出去动手，但被楚无休一把拦住。
对此，方天纵淡然一笑，竟然转过身去搂着小胖子方天实的肩膀，说笑着向来路返回。
这个无视的动作彻底激怒了楚无休的怒火。
“放肆！”楚无休一脚踏前，整个人犹如豹子一般跳跃而起，一拳轰击而出。
这一拳于轰击之时，隐隐有土石崩裂之音响起，微微刺耳。
方天纵却依旧无视，还搂着小胖子往后走。
“天纵，有……”
“不用管他。”方天纵打断小胖子的话，继续搂着走路。
楚无休一时怒火攻心，大喝一声，体内的“铁骨血脉”催发，整个挥击而出的左臂之上如同蒙了层淡淡的青黑之光，铁骨乃是二品血脉之力，很是了得，催运之下能将这一拳的力道更加深沉，楚无休本只有五阶武士的实力，但得铁骨相助，这一击至少也能撼动六阶的武士。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方天纵一把推开小胖子方天实，猛然回头。
左眼奕奕生光。
这一个刹那，楚无休的心中无端升起了一股颤栗之意。
而在方天纵的眼中，楚无休的动作很是缓慢，时光流速似乎左眸中如同蜜糖一般粘稠缓慢，如果非要用一个时间来准确形容的话，那便是眨眼，原本能够达到一次眨眼速度的一拳此时在方天纵的眼中只有三次眨眼这般缓慢。
于是楚无休的手臂上浮现出了四个光点，光点之外，是奔腾起伏的血流。手臂急速划过虚空，但却演练出了一道虚虚的轨迹。
那是方天纵的左眸推演出的对手攻击方向。
“老子废了你！”
楚无休看着依旧双手负在身后神色淡定的方天纵，怒火交织到了极点，这一拳已然使足全力，再无后手，决然要将方天纵打成重伤。
轰！！
拳势终于在方天纵的身体上绽放到了极致，发出土石炸裂的轰然声响。
楚无休嘴唇裂开而笑，但笑意未曾绽放就彻底凝结。
“哼，雕虫小技，也放光芒！”
楚无休的耳畔响起一声淡淡的讥讽。
接下来，他的左臂一痛，齐肩处出来钝刀绞骨般的剧烈疼痛，胳膊呈现诡异的反曲状，竟然肩部被彻底打断。
“啊……”
楚无休痛呼一声，整个人直直的向后栽倒。
“把你们家少爷带走吧，这么不经打，看来楚家是越来越没落了。”方天纵拍了拍手，淡然一笑，搂着正目瞪口呆的小胖子方天实的肩膀大摇大摆的向街道另一侧扬长而去。
“你，你就这样击败了楚天休？”
一路上小胖子方天实颇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楚无休那一拳至少也有六阶武士的实力，怎么就败给了只有四阶武士修为的方天纵手上。
“那你想怎样？大战一场，最后侥幸胜出？”方天纵抬手给了小胖子一记暴栗，笑着说：“走吧，带你去吃牛肉包子。”
“好，我要吃它至少三笼。”小胖子跳起来大叫。
此时距离二人的数百米之外，兰桂坊的四楼，一个精致华丽的包厢中，一个窈窕的身影正临窗而望，将之前楚无休与方天纵的激斗过程尽收眼底。
“小姐，这个方家的瘟神怎么突然就这么厉害了？一招就击败了楚无休？按理不应该啊。”说话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红彤彤的脸蛋，清纯可爱。
“哼，楚无休自寻败路。”临窗的窈窕身影转过脸来。
明亮的眸子、如雪细腻的肤色，胭脂般红艳的樱桃小嘴，阳光透着细细的窗纱照进来，将一张吹弹可破的俏丽脸蛋照拂的犹如画中人一般美丽不可方物。
这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却已然具备了倾城的妖娆。
“小姐，芳雪不懂，什么叫楚无休自寻败路？他攻击的没有错啊，破绽也极少的，而且，方家的人明显修为不如他呢。”小丫鬟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的疑惑。
那比称作小姐的少女却轻笑一声，从桌上银盘中捡起一块绿色的桂花糕放在口中，慢慢的咀嚼，似乎在品味鲜美香甜的味道。
“哎呀，小姐，你倒是说么，别掉人家胃口啦。”丫鬟摇晃着少女的手臂，娇嗔着说道。
“唉，你让我吃块糕先么。”少女无奈的拍下手掌，用绢丝擦去手指间的淡淡油腻，这才说道：“那楚无休的实力的确是强过方家那小子的，若是他稳打稳扎，不急于将‘铁骨’血脉一上手就使出，可能结果会大不一样，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