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小胖没空搭理这枚新小弟,她的心思早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吃中午饭时间,依小胖魂不守舍的样子,让全家人列为稀奇现象,纷纷放下碗筷,看着依小胖一粒米一粒米地扒拉着。
孙书惜摸摸依小胖的脑门,问:“这是生病了?”
自动屏蔽周围声音的依小胖仍然在神游天外。
依佳仔细地看了看依小胖茫然的眼神,断定:“不用管她,她在发呆。”
想想也是,要是生病,依小胖早就咋呼起来,以生病的名义,央求着她馋很久的吃食。
“小丫,把你三姐拽到我面前。”依佳的两只手与两只脚都布满了针眼,两只腿也肿胀的支撑不了体重,只能使唤着乖巧的依米。
依米拉着依小胖的手,一蹦一跳地来到依佳面前。
“说吧,出什么事儿了?”家里人中,依佳最疼小妹,最放心不下的是三妹。小妹与三妹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安静乖巧的不得了,一个爱玩好闹地一刻都闲不住。
依小胖眼珠子转了三圈,贱兮兮地说:“姐,老校长升值去管初中了。新校长来的时候,带了一批说来交流学习的人,呐,郝国鹏就其中的一个。这群人,都跟郝国鹏一样,死有钱!我就琢磨,咱是苗正根红的好人,可不能坑蒙拐骗偷地欺负这群初来乍到的新人。”
依佳点头,依小胖确实是那强龙压不过的地头蛇,只有她欺负那群新来的小朋友的份儿。
一见依佳点头,依小胖激动了,继续说:“既然不能欺负他们,我就来罩着他们,道上的规矩,我罩着他们,他们得交保护费。”
依佳一巴掌糊到依小胖的头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什么道上!我怎么不知道你成立了帮派,小小年纪从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你真收了保护费,看娘不打断你的狗腿!”
依小胖揉揉头,巴掌打在头上,受力面积大,听着响声大,其实不疼。
“姐,你这话不对。”依小胖地不乐意依佳话里透出来的意思,试图用斩钉截铁的态度来纠正依佳这种不正确的观念。
“罩着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即浪费脑力也浪费体力。这么具有高技术含量的工作,难道不应该得到应有的回报吗!”
“哦?此话怎讲?”
依佳被依小胖不要脸的自夸给调出了兴致。
“他们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我是不是需要一个人一个人地跟他们介绍,是不是需要带着他们去踩点,是不是需要领着他们去亲身体验咱们大依家庄人杰地灵的独特魅力!”
依佳:“继续。”
依小胖撸起袖子,一甩,那出教训小弟的那种挥斥方遒的悍劲儿。
“这统统是体力动力,我让他们拿出点钱,买点零食补充补充体力,有什么不对!掏一点小钱,让双方都满意。这叫大智慧。二姐,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说你两句了。”
依小胖端着一张双下巴的圆脸蛋,语重心长地继续说:“你聪明归聪明,但还有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有时候,该犯糊涂的时候就糊涂一点,人生难得糊涂。”
说完这些话,依小胖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终于完成老妈布置的任务了。谁都不知道她为了顺理成章而不显刻意地说出这些话浪费了多少脑细胞。
依佳的脸色暗淡了下来。她的遗忘与躲避,因为太过刻意而被察觉。
依小胖时刻谨记着老妈的叮嘱,不能让二姐想太多而伤了心神。她提高嗓门,说:“你问我的事儿跟小丫有关。”
果然,一听跟小丫有关,依佳也顾不得想自己的事儿了,眼含警告地杀过来。
依小胖在依佳看不见地地方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一提小丫,二姐就会有这种神经质的反应。虽然,在家里她也最喜欢妹妹,喜欢到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全给妹妹吃。可同样身为二姐的妹妹,看到这样差别对待,还是有点小吃醋的。
也幸亏她心胸宽阔不计较,要是碰到个小鸡肚肠的,还不得因为这样的差别对待而嫉妒妹妹。还是那句话,高智商的人不是万能的,在待人接物方面有待提高!
这样想了想,依小胖突然有种她是如此美好的飘飘感。
“小丫绣的那只加菲猫天天被软糖带到班里,让其他人眼红了,纷纷要求我给他们弄来这些。身为老大,小弟的这点要求,不要意思拒绝,起码得用行动来证明,跟着姐有肉吃这个基本标准吧。”
“于是!”依佳气,她已经猜测到结果。
依小胖洋洋自得:“还是那个道理,东西不是平白就得到的,想要加菲猫就要付出代价,咱小丫绣东西也是很累的。”
对三丫还知道心疼妹妹这方面,依佳还算满意,没有暴走。
“总共十件,价高者得。”
依小胖说着这里,开始发愁了,她没想都加菲猫在这群公主和公子哥里这么受欢迎,价钱高的有点让她胆战心惊。
“这事儿我不会答应的,娘和爹也不会的答应的。”
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
虽然她也感觉有些不妥,但被二姐这样直接拒绝,依小胖还是跳脚了。
“小丫只有三岁!”依佳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着。
依小胖被依佳严厉的眼神吓住,眼眶湿润起来。
她也知道这个道理,在班里的时候她也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一个加菲猫的价钱都被叫到了三四百。
她打听的很清楚,这些有钱孩子在过年时候的压岁钱都是四个数,这个两位数价格对他们来说就不算什么。她就想着,一个三百,十个就是三千,有了这些钱,大姐是不是就会舍得花钱买吃的了。两个月前,她看见大姐揉着额头脸色苍白到可怕的样子,大姐不让她跟家里人说,她心里害怕。
越想越委屈的依小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依米左右看看,站在床上,一边给依小胖擦泪,一边呼呼地吹起,“不哭,不哭,不疼哈,不疼哈。都是二姐姐的错,妈妈回来了,让妈妈打她。”
依小胖与依佳的话,依米听的并不是很明白,只懵懵懂懂地知道刚才二姐姐凶小姐姐了。
把三丫弄哭了,依佳心里有些惭愧,又拉不下面子去哄。
对待三丫与小丫,依佳没办法同等对待。三丫心思玲珑,她站在水平线上去看待三丫,并以这样的标准要求着她,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清晰明确。
而小丫乖巧安静,可自从开始教小丫学数字的时候,她与娘就发现,小丫脑子来的慢,不仅仅与她们几个姐妹比较,与其他普通孩子相比,小丫就比他们慢半拍,学习新的东西,小丫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在发现小丫擅长手工后,她与娘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这样的小丫,娘偏疼,她也总是忍不住地偏疼。对着小丫,她会说“都是姐姐的错”,对着三丫,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一个是亲,一个是宠,到底是不一样的。
孙书惜一回家,就被脸色惶惶的依米拉到西屋,这才知道这对小姐妹吵架了。
孙书惜把依小胖拉到东屋,关上门,劝:“你二姐正生病,可不能生气。即使受了委屈,咱也大人有大量不跟一个生病的人计较。”
依小胖用袖子擦擦泪,闷闷地说:“不是二姐的错。是我不对,我不该打小丫的注意。”
孙书惜揉揉三丫的头,“知道错了,就是好孩子。去跟姐姐道个歉。”
依小胖低头,两脚搓地。
孙书惜暗笑,三丫这是不好意思了。小姐妹的事儿,她就不多管了,姐妹哪有隔夜仇的。
果然,一顿饭的功夫,依佳与依小胖又说说笑笑了。
只有依米还担心着她的小姐姐哭了,把藏着的巧克力豆拿出来一颗来哄依小胖。
依米这操碎了心的小模样让全家人都笑的心里发软。
临睡,依佳把风扇关掉,给小丫盖上被单,对着辗转睡不着的三丫,轻声地说:“明天,把你的小弟们叫到家里玩。”
依小胖看着依佳的眼睛闪闪发亮,比外面的星星更耀眼。
第7章 对错
夏日一两点的太阳,毒辣,刺眼。
依海在施工队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里走来走去,高达三十四度的室温,再加上心中的焦躁,他的脸色呈现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睛中布满了可怖的红色血丝。
老王踢开门,涨红着一张脸,浑身都气的直哆嗦。
“王八羔子!鳖孙子!别让老子逮住了,揍死这龟儿子。”
依海:“人跑了?”
“卷着钱跑了,老婆儿子都不要了。真不是个东西。”
最糟糕的情况不过如此,依海焦躁起伏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他现在已经顾不上生气,只想着何如解决现在的困境。
临睡前,依海把老七卷钱逃走的事儿给孙书惜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通。
孙书惜思忖了一会,问:“报警吗?”
依海沉默。
孙书惜心里有了答案,依海这是不愿意报警的,整个的依家庄也就这么点大,拐着弯的都是亲戚。看情况,这事儿不仅不能报警,还要瞒着,老七媳妇整日病怏怏,儿子眼看着就要中考了,这事儿一被传出去,这家就真正地毁了。
“这钱怎么办?”
依海回答不出来,这十万块钱不是个小数目,家里盖的这两层楼房也只用了两三万。
依海想破了头皮也没想到妥善的法子,只好看向孙书惜,希望媳妇能拿个主意。
孙书惜本不想依海管这档子的事儿,可一看依海这求助的眼神,受不住了,只好绞尽脑汁地去想个两全其美的招儿。
依佳察言观色的本事是打小练起来的,一眼就看出了娘与爹心里藏着事儿。
孙书惜本就没信心满足二丫,在被二丫问起时,干脆利落地把事儿给前前后后说了个清楚。
这事儿对依海来说是再糟糕不过的大事儿,对依佳来说,这只是别人家的事儿,她无法感同身受。即使想办法,她也只会想,如何不让爹踏进这潭浑水。
孙书惜知二丫只对家人重情,对外人,她很冷情。这样的性子,孙书惜改变不了,依佳因为聪慧而太过敏锐,小小年纪还没经过太大的阅历,就轻易地看透了人性中的自私与冷漠,隔岸旁观已经成了她保护色。
“这件事,你爹是管定了。”孙书惜强调着,依海重情重义,老七虽然对不起兄弟们,依海却做不出来老七这种狼心狗肺的事儿。
依佳冷笑:“怎么管!借钱吗?娘,咱家刚有起色,又要回去过去还债的日子吗!别跟我说,兄弟情义,如果有这玩意,当初小哥就不会……。”
提起这个孩子,孙书惜的脸色变的煞白,踉踉跄跄地走回了东屋,捂着脸,哭的崩溃。
依海以前再不待见闺女,也不曾打过她们,这次依佳的话碰触了孙书惜心底最深的伤,也触动了依海脑中最不能触碰的那根神经。
巴掌举在半空,看着二丫固执的眼神,迟迟落不下。
依海气的有些结巴,黑青着一张脸说:“我不打你,我也不骂你,我只告诉你,你娘每到那几天都彻夜地睡不着。”
僵硬的气氛让依米无措,跑到孙书惜面前,拿着毛巾给她擦泪。终于,孙书惜忍住心中的悲痛不哭了,依米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依小胖隐隐约约地听人提起过,她有个小哥哥的事儿,她无意间问过大姐,大姐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其后的好几天都没有说一句话,吓的她不敢在提起这事儿。
看看忙着哄小丫的娘,再看看锁着门的西屋,依小胖叹了口气,背着书包离开了。
时间是遗忘的帮手,而依米便是治疗孙书惜伤痛的良药。
等依小胖中午放学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回归平静,她不知道是二姐与娘的心里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出现隔阂,后来仔细想想,二姐以前说过更刁钻的话,要出现隔阂也早就出现了。
依佳安静地吃着午饭,神色淡淡的。
她始终都没有觉的自己做错,小哥是娘的伤,又何尝不是她的伤,她狠心说出那些话,就不想再让这个家因为娘的烂好心和爹所谓的义气而拖垮。
娘始终不愿意从姥爷身上学到教训,如果当初姥爷能为自己考虑一分能为家自私一分,当年就不会被陷害到走投无路。如果娘能多谋一分多争一分,当年就不会穷到被人看不起。
如果爹和娘过不去良心这一关,那就由她来当家里的这个坏人。
依小胖吃完午饭,看看冷硬的爹,再看看不说话的二姐与娘,还是不放心,下午跟着老师请了个假,收拾书包,打算去大姑婆家把大姐找回家。
课堂大休息时间,班里人都去操场上疯玩去了,只有郝国鹏与一个长相精致的小男生坐在教室里下象棋。
“软糖,往里坐坐,我要收拾书包。”依小胖把郝国鹏往里拨拉了下。郝国鹏受不住依小胖的大力气,不受控制地往右栽了下去。
依小胖吓的一个激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住了郝国鹏的胳膊。
“哎呀妈,吓死我了。”依小胖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等小心脏恢复正常跳动了,才一脸凶相地冲着郝国鹏吼道:“你就不能小心点,要不是我拉到快,你都头破血流了!”她丝毫不想刚才要不是她推的力气太大他也不会往右栽。
郝国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本身又是家里的小幺,说的再受宠也不为过。从小被人捧着长大,他性子又是个好了,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对他摆脸色。
头一次被人凶巴巴的吼着,他整个人都被蒙了。
长相精致的小男孩对着依小胖不满地说:“明明是你不对,你还骂人。”
依小胖虎着一张脸瞪过去,在家她千好万好,对这群小蝌蚪,她只奉行一个原则:生气了骂,看不顺眼了揍!
小男孩被吓的缩了缩。此时此刻,高大壮的依小胖在他心中的定义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流氓。
“傻愣在这里干啥,让路!”依小胖不耐烦地催促的软糖,手却没有再伸过去推人。
软糖恢复了过来,让开座位,问:“你要逃课?”
“会说话不会说话,姐已经请假了,不是逃课。”
软糖紧张:“你生病了?”
“没有。”
软糖好奇:“你去哪里?”
依小胖又不耐烦了,把书包甩到肩上,说:“你管得着吗!姐去找人。”想到她要去大姑婆家需要走两三个小时的路,她的脾气就好不了。
软糖这个乖宝宝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依小胖身后,说:“我跟你一块找人。”
两人对“找人”这个词语的概念没有达成一致,软糖以为有人走丢了,满怀同情心地觊觎帮助,而依小胖口中的找人,自是不用多说,要找的人是有gps定位的。
依小胖上下扫视软糖,鄙视:“就你这小身板,能坚持走半个小时就是极限了。”
依小胖说的话不错,别看她胖,她的肌肉很发达,走个四五个消失不成问题。而软糖的整个身体体积只有依小胖的一半,看着都让人害怕一阵风把他给吹跑了。
长相精致的小男孩对被逼着上学这件事深恶痛绝,一听有机会逃课,立马举着白皙的小手,插话:“我有车!”
“什么车?”依小胖看过去,如果是自行车就免了,她还不会骑,只遇其他的,还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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