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行戈- 第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不是。”

 12〇一二

    【十二】

    看来元州城里又要引起一阵混乱啊。迟衡知道曲央的狠厉,挖肉剔骨的事能干出来。想不到以讹传讹,连风水厉鬼的谣言都传出来了,莫非是曲央散布出去的,手脚也太快了吧?

    可流言一要引导,二要时间,不是挥刀逼迫就行的,迟衡心怀困惑。

    太阳西沉之后地面还如蒸笼一样热。

    众人休息够了,精神振奋,暮色|降临时接着赶路。此地离北关已是不远了,翻过这座古树参天的大山即到。来不及高兴,忽然一股大风凭空而起,飞沙走石将人吹得惊心动魄。心魂还未安下,大豆般的瓢泼大雨铺天盖地扑将下来,把刚刚还散着热气的众人淋了个透透的。

    翻手之间,天空黑如墨泼。

    众人辛辛苦苦罩了一两个火把,勉强探得前路,一行人在泥泞中前行。

    越是向前,迟衡越是焦虑。

    因他们均是初次到元州,二十兵士无一人知路,原是凭着梁千烈的地图和叮嘱行路,天亮犹可,如今天骤然黑下来,伸手不见五指。风刮了几刮,雨浇了几浇,山路崎岖,在山与树中钻来钻去,三转两转,方才还见到元州北关城墙上的灯火,如今竟然一点也不见了。

    迷了方向?

    迟衡暗叫不妙,这胡乱转下去,不要说子时杀入北关,只怕到天亮也摸不到北关的墙。心下虽心急如焚,面上却是一分也没显出。迟衡叫众人先行停下暂行停歇,他自己手握大刀,骑马走在最前头,摸索前路。

    一片凄风苦雨中,迟衡沉下心来,且行且听。也是运气来了,还真是听到隐隐的木鱼笃笃声。

    莫非这里有庙宇?

    迟衡循着声音找过去,果真见到暗灯影影绰绰。拍马上前,看见一个小小的破烂茅屋,歪歪斜斜,像是急急忙忙忽然搭起来的一般。迟衡下马,将刀放了,走近小茅屋上前拍门:“有人吗?”

    应着他的声,木鱼声音停了。

    门开了,走出一名男子。风吹得劲急,天色又黑,迟衡顾不及细看男子容貌,双手合十道了一句叨扰:“不知居士可知元州北关是在哪方向?”

    男子笑了一笑,展眼道:“连我都不认识?”

    声音清脆,熟悉入骨,迟衡一惊,连忙抬头看去,竟然是钟序。只见钟序一袭素衣,笑意吟吟,双目灼灼,亮比寒剑。

    “序子!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在元州?”迟衡又惊又喜。

    “我被派到元州都半个月了,你万事不关心,当然不知了!”钟序不满地说,说罢又笑了笑,“我现在颜王军的小兵一名,奉朗将之命,在此恭候迟衡……领头的到来。”

    “什么小兵?什么朗将?”迟衡讶然的问。

    二人共骑一匹马,钟序将原委道来。如今驻守元州颜王军的首领是名朗将,位次于大将军。朗将姓颜名鸾,是颜王的六弟,也是梁千烈的好友。今年三月,颜王全家跟着颜王招祸了,朗将颜鸾也被囚禁于家中。

    一个月前,颜王得势,朗将颜鸾才脱了囚禁,被派到元州的颜王军,整治一番后,重新攻打元州。朗将初到元州,钟序就被梁千烈派往驻守元州的颜王军内,一是熟知元州的地理形势,二是连横元州朗将一同制敌。

    这些,和病秧子曲央说得正好合上。

    迟衡前后一贯通,心下对当前局势更加明朗。只是,钟序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里?

    钟序回答,几日前,军师算准今天狂风,梁家军对元州地势不熟,便派自己前来接应:“要不怎么急死忙活,非让你们昨天就动手了。”

    “什么军师能掐会算?竟能算准今天月黑风高好杀人?”迟衡更好奇了,“你也是去学夜观天象的吗?”

    钟序笑:“运筹帷幄,可不止有昂首望天呐。”

    迟衡一手执缰绳,一手将钟序的腰搂紧:“这么说来,你也帮着谋划怎么夺取元州?我就说此次夜袭怎么如此仓促,也不怕出事,原来早就尽在掌握。序子,坐稳一点,摔下去我可不管。”

    钟序将他的手一掐:“你摔!有本事你摔!摔残了我,这辈子你也废了!”

    迟衡大笑。心头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一松,大战当前也不足为惧。

    到了众军士停驻之处,迟衡怕钟序闹着要一起去杀敌,便说:“到了合适的地方,你帮我们看着马匹,一会儿我们撤了,还要指望这个溜得快呢!”

    谁知钟序笑了一笑:“知道。”

    迟衡讶然于他的直率,全然不似平常。

    “今天非同小可,你们不可恋战,早去,早回。”钟序握了握迟衡的手,又飞速松开,“我等你回来,他日,总有并肩杀敌的时候。”

    根据钟序提供的路线,迟衡领着众兵士,不多时就接近北关。

    早就听闻元州王治军肃整,如今黑漆漆一片,也看不出来。众人隐于草木之中,专等子时进攻。夜渐深,这老天也知趣,很快将雨收了,乌云扯开,露出丝丝澄明月色,隐约能见守卫乏得头如捣米。

    迟衡眯着眼睛,握紧了大刀,压低了声音:“杀!”二十兵士如离弦之箭,淡淡月色之下刀锋闪烁。

    元州北关守护之兵正昏昏欲睡,迷糊之中听见响声,才一睁开眼,但见眼前一闪,已是人头落地。二十黑狼个个利落,杀人如杀鸡一样,有些惊醒的守关兵士甫一出声,就被一刀抹了脖子。杀进北关,有一守关兵士连滚带爬,一边大喊,一边击鼓。

    迟衡上前一刀,人头滚落在地。

    方才的鼓声,惊醒了守关兵士,数十人眼疾手快的拿兵器涌出,黑狼们提刀奋力向前,交战之际。忽然一阵喧哗,听见有人大喊一声,声如泻洪:“让开!看爷爷的刀!”

    迟衡一看,只见眼前一个魁梧大汉冲在最前方,扛着一把八环青铜狂刀,往前一立,如山一样,一边喊一边砍向一个黑狼,多亏那黑狼灵巧,侥幸闪过,手臂已被砍了一刀。

    迟衡大步上前,横刀一拦。

    铛的一声将那偃月刀给架住了。大汉定睛一看,见迟衡身形并不高大,便大笑:“哪里来的无名小辈,哈哈哈!”

    挥舞着那把狂刀直直向迟衡砍过来,后边是灰墙,退无可退,迟衡反手一劈,听见刀啸如风,直冲偃月刀而去。铛的一声巨响,两刀砍在一起,不分伯仲,迟衡手底却是一阵麻。

    眼见元州兵士越来越多,迟衡不敢延迟,忽然奋起,浑身使出千般力气,大喊一声:“啊!”只听这声大喊如破浪之气势,震得旁人均为之一悚。

    喊声才出,迟衡豁然挥起刀再度向大汉劈过去。

    大汉自恃勇猛,反手一刀。

    只听见哐当一声。

    偃月刀被拦腰斩断,那大汉手拿半截大刀,怒目圆睁,难以置信。

    迟衡一股勇气涌上心头,大笑三声:“什么破刀!”

    笑未完,迟衡手起刀落将那大汉一刀斩下,鲜血直迸。

    迟衡心中已经全无畏惧,亦没有一丝惊恐,上前提了大汉首级,往元州兵士里一扔,首级落地滚了几滚,血溅了一地。顿时听得数十声惊恐的倒吸声。

    这一斩一扔,元州兵士为之一撼,个个手麻脚软,都停了一停,脚不由得后退三分。

    黑狼们却为之一震,手底更是挥刀麻利,舞得像梨花枪一样。迟衡一刀当前,左右挥刀,杀人如麻,他那把钝刀就像开刃了一般,浑然不似之前的钝涩,反而锋利无比。

    月色之下,迟衡抡着大刀,霸气十足,杀得元州兵士心惊肉跳。

    鼓点更急了,甚至听得见马蹄声疾驰而来,迟衡横挥一刀,大喊一声:“撤!”

    黑狼得了命令,疾如闪电,纷纷且战且撤很快到了关口。

    只听元州兵士里又一声大喊:“想跑,没门!”

    迟衡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有两人骑着快马追上,那两人一看就非同一般,均着鲜亮的盔甲,绿油油的衣袍,长矛耀月。迟衡大刀横前,命令:“撤!我断后!”

    一声令下,黑狼便不顾追敌,只是向后退。

    迟衡舞起狂刀,将一股狠劲全然灌入大刀之中,且不管眼前多少人阻拦,只听见刀刀生风,鲜血四溅。那两匹快马近了,一人提起长矛向迟衡戳过去,迟衡一起快刀,直将马腿斩断。

    那人飞身下马,提矛向前。另一骑马之人也飞身下马,声音狠厉:“哪里来的黄毛小子!都给我闪开!”

    只见元州兵士纷纷闪开,黑狼均已撤至迟衡身后。

    说话间,那两人一左一右围将上来,气势汹汹。只对战眼前二人,迟衡胸有成竹,十个来回之后,左右挥起那刀,刀势乘着风势,愤然一劈一拉,就见一人的长矛豁然断于刀下。

    着盔甲的二人一顿,震惊地对视了一下,另一人连忙说:“大哥,让我来!”

 13〇一三

    【十三】

    说罢向迟衡刺过去。

    迟衡大喝一声,大刀纵出,只听见咔嚓一声,那金刚长矛径直断作了两半。

    乘二人震惊之时,迟衡收刀急退。

    战时勇狠,退时利落,黑狼们个个深谙疾行之道。加之狂风暴雨之后山间多有折断树木,天又黑,也阻了元州兵士的追击。

    不出一刻钟,二十人已将元州兵士甩在后边。听不见喧嚣声了,迟衡才让黑狼停下。二十人,五人受伤,无一人死亡。首战告捷,黑狼们个个眼神精光四射,经了这一战,勇气倍增。

    迟衡自然也是欢心满怀,摸了摸脸,手指黏黏的,原来是血迹。

    想不到赢得竟然如此轻易,尤其是那个大汉和最后斩断的两支长矛,如有神助一般,总觉得不真实。他回望了一眼北关,夜色笼罩。

    回到钟序处,已是五更时分,却只见马匹,不见人。四下静寂,唯有树影如墨,

    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攻破北关还算顺利,难不成在这里要生出意外?迟衡焦急四望:“序子!钟序!”

    喊了两声,簌簌几声,树下钻出来一人:“我在,人都齐了?一切可还顺利?”

    迟衡放下心来,将攻关所遇诸事简单一说。

    钟序笑了:“我就知道,你没问题!”

    说罢,翻身上马,见迟衡还愣在原地:“上来,趁着夜黑,一起见朗将去!傻子,难不成还想直接回夷州?!”

    黑狼在后,迟衡与钟序在前,迟衡的心激荡起来,方才只顾着挥刀杀敌,回想起来,竟有数次险境,数次元州兵士的刀都擦过颈弯,若再过两分,自己就命丧元州了。尤其是最末的两个着盔甲的人,出招狠厉,看模样也不是泛泛之辈。要不是他们的长矛不经打,自己不可能那么快脱身。

    迟衡一边骑马,一边与钟序述说着二人模样。

    钟序眼珠转了转:“两个人?长矛?元州王属下有两员极年轻的悍将,也是二十来岁,一个是右护军,一个是武都尉,两人是结拜的异姓兄弟,但他俩的长矛都是烈焰八丈蛇矛,听说无坚不摧,哪至于这么不经打?”

    人看上去确实很彪悍,迟衡也纳闷。

    “再说,他们也不太可能出现在北关,而且依他们的性格,就算兵器不行,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追击的……”钟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调虎离山之计?”

    迟衡追问。

    钟序答道必然是朗将派人从中捣鬼,所以二人才出现在了北关。而且他们来不及追上来,必然是北关又发生了意外,所以将二人牵绊了。事后,钟序才得以证实,北关在迟衡离去之后,就莫名失火,那兵士纷纷救火去了。此战可谓环环相扣,无一疏漏。

    迟衡握着钟序的腰,手臂收了一收:“你瘦了。”

    钟序悠悠一挑眉:“瘦了怎的?”

    “一掐就断,弱成这样怎么行!”迟衡皱眉,“迟早有天连枪也拿不起的。最近有练枪吗?虽然文职不需冲锋陷阵,万一哪天……”

    钟序气得通红:“混蛋!松开!我下去!”

    不知他为何忽然爆发,迟衡急忙握得更紧,所幸黑狼们都跟在后头,不近不远,他凑在钟序耳边小小声地说:“别动,小声小声,又怎么了?好端端的下去干什么?”

    钟序鼓着脸,再不说话。暴风骤雨才过,月却越来越明,山路崎岖,清风拂面,清爽宜人。

    迟衡笑着哄道:“行了,拿不起枪也不要紧,我能护着你。”

    钟序还是憋气不吭声,半天才缓缓往后靠了一靠,靠在迟衡的胸膛上,火热一片。迟衡蓦然想起自己的那个梦,梦里钟序又气又急的模样,其实很是可爱,这么一想,不止挨着的胸膛热,心口也热,脸也热。

    一夹马肚,马快跑了几步,迟衡揽紧了钟序:“我梦见过你。”

    “梦见我做什么了?”

    迟衡再迟钝也知道不能跟他说梦境,要不然还不得立刻翻下马去,含混说道:“反正梦见就是了。”

    “那你想不想我一直在你身边?”钟序忽然转了话题,“元州攻下,夷州和元州两支颜王军必然合并,依照朗将的策略,接下来就是攻打炻州。秋后宜战,且炻州气候极暖,冬日也可战。朗将和梁千烈是要合力打前锋的,我想与你一起。”

    迟衡一顿,心头暖暖的:“可我只领着二十人,只怕……”

    “这一战如果胜了,梁千烈也不止是校尉,你必然也不止是小头领,颜王军缺士兵更缺将领。”钟序笑了,“我特意问了朗将,他说这次领军攻打元州的都是要提拔上去的,要不颜王军怎能扩得起来,全靠那自身难保的皇帝?别笑死人了!这么一说,无论怎么样,你都能到校尉级别的。”

    迟衡手劲大了一些:“校尉?怎么能这么快就和梁校尉平级?”

    钟序一撇嘴:“梁千烈和左昭是被人压制着,所以一直是校尉,如今颜王握了权,朗将掌军,肯定会不一样的。要不怎么特意让你们四个来破关,是好钢都得到火里炼一炼。”

    “朗将,是颜王的六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见了就知道。”

    一路快马飞奔,天边明霞初亮,已至兵营,早有人接迎,一溜穿着盔甲的兵士,治军严谨。迟衡抬眼就见曲央站在军士的后边,笔直笔直,嘴唇依旧抿得很薄,一身齐整,不见伤痕。

    一路被夸英雄年少不说,迟衡与曲央被钟序领去见朗将。朗将不是住在营帐里,而住在一幢宏丽的府邸里。据说是一个大户人家迎接颜王军,让出来的。

    据说天亮时才睡下,朗将如今还未起床。

    迟衡忐忑地坐在大厅中央。

    不多时,有矫健的脚步声传来,盔甲摩|擦的咣咣声清脆悦耳。三个人一同进了大厅,两边的人身着盔甲,十分威武。中间那人却是一袭轻绡的红衣,如六月红日映榴花。

    只是一眼,也足以记上一辈子。

    迟衡脑袋嗡的一声响,像万千蜜蜂飞出蜂房刹那黑压压的嗡嗡作响。

    他呆了,只是紧紧地盯着最中间的那个人,就这么目不转睛地,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在笑什么,在夸什么……什么都不要紧,几乎是梦里一般美好。

    手中狠狠一痛,迟衡钝钝地回头。

    钟序脸都气白了。

    迟衡这才急急忙忙地一施礼,着急忙慌的连脚都站不稳。所幸中间的红衣人也未在意,只用黑白分明眸子的在迟衡的脸上溜了一圈:“梁千烈真是好手段,个个都那么年轻,你叫什么名字?”

    迟衡张了张嘴,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