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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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 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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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衡疑惑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见一处有暗香飘过,沁人心脾,循香而去,重纱弥漫,纱间有人影飘过,迟衡疑惑地一撩重纱,顿觉眼前一花,他眨了眨眼,愣了半晌急忙退出来。

    很快,披一件薄裳的庄期出来,脸颊泛红:“迟将军!”

    迟衡颔首,嘴边溢出一缕笑。

    “你、怎么忽然来了?”

    “来听听你讲学。”

    庄期回答这几日上火,喉咙疼,就没有讲学,令学生们自己钻研,有一个学得出类拔萃者自告奋勇给他们答疑解惑,庄期便得了几日清静。他回答得谨慎有余,迟衡想调笑一下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正说着,扈烁出来,先是惊讶而后朗笑道:“迟将军,有失远迎,见谅!”

    迟衡陡然轻松,拍着扈烁的肩膀聊起来。

    扈烁性格朗硬豁达,什么都能说,聊起战事聊起趣闻,甚至连庄期讲学时的谐事都抖出来。从他的言语中,迟衡听出他自来到京城就与庄期住在一起了,一旁默默斟茶的庄期也没有否认,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话,迟衡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渐渐沉默。

    暮色渐起,迟衡道别。

    刚刚走出万里书院没来得及跨上马时,庄期匆匆赶过来,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所见不一定是实,并非你想象那样。”

    “你以为我想成什么了?”

    庄期冷俊的脸难得起了尴尬:“我背上起了疙瘩,看不见,让扈烁帮着看了一下。”飘忽的眼神令人不由得揣测他的话的真实性。

    迟衡微笑:“没有关系,我不误会。”

    庄期还要开口解释。

    迟衡坚定地说:“我不在意。”

    庄期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他停下脚步,在迟衡脸上逡巡了一圈,看到那一如既往的仿佛真的不在意的笑容时,庄期忽然变得苍白。

    “我不在意,你们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好,无需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说。”

    庄期露出一丝落寞和自嘲的笑:“是呵,你怎么会在意!”

    此时此情说什么都尴尬,迟衡便说等庄期嗓子好了再来听他讲学。

    说罢飞身上马。

    才要回身告辞已只能见到庄期飞快离去的背影,迟衡的笑容有点儿僵。回想着方才撩起重纱的那一幕,骑在马上也心不在焉,心情莫名地有些压抑和烦躁。不多时,身后有马蹄声渐骑渐近,是扈烁从后面骑马飞速奔了出来,一袭灰色劲装在风里英姿飒爽,他矫健的策马,仿若将西域的风席卷而来一样。

    扈烁一勒缰绳眉毛一扬:“迟将军,你别误会,我和庄期什么也没有做。”

    迟衡忽然愤怒了:“我误会什么,庄期要是不舒服,找安错,安错能治百病,你一员武将怕是看了也不顶用。”

    “……”

    “你们若觉得好,不需要介意我误会不误会。”

    “你又何必说不在意的话!”

    “我在意不在意重要吗?扈烁,你和庄期……什么也没有,这种话庄期可以说,你怎么能说呢,你又置他于何地?做了就做了,担当就这么难吗!”迟衡脱口而出,越说越愤怒,

    扈烁收起了笑,眼眸深邃地凝望迟衡,半晌半笑不笑地说:“我是想有什么,可真没有。”

    。

 第307章 三一〇

    【第三百一十章】

    眼见为实;无论怎么说都无法冲去深深烙印在迟衡脑海的记忆。

    他心烦意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

    有也好,没有也好;误会不误会都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说来说去都是庄期和扈烁的事啊,但是;扈烁越是否认,迟衡就越是恼火;迁怒于扈烁轻描淡写的解释及不承认。如果扈烁再辩解一句,迟衡就会爆发,可扈烁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只是默默策马前行。

    要分开时,路上的一棵桐树坠下大朵大朵的白花,仿佛是因为迟迟开放而不好意思地仓促地落下。扈烁牵起缰绳开口道:“迟将军,记得第一次见庄期,是在矽州城,他刚与你吵过架,一个人赌气;第二次见时,是在缙州,因为你不同意他来,他很不开心。我都一直以为他的性格就是伤感或者阴沉的。”

    “……我太独断,庄期又不爱争。”

    “像他这样不会争、不爱说出心事的人,要别人猜测他的心思,确实很累。昭锦封赏的那次,独独他还是参领,我一连数天也不见他笑,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劝说也没用,我以为他一定要回紫星台了。后来,你封他做少卿,我想他肯定不会走,后来还真是。”扈烁笑了笑,随意地伸手摘了一片梧桐叶,轻轻一弹,梧桐叶急速转了几个圈圈落下了。

    迟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次回京,见到庄期一心忙着司学办学的事,我很高兴,以为他想开了。你见过他讲学的样子吗?哈,总让我想起寺里庙的神,受万人敬仰。”扈烁望着迟衡,“想不到,你一来,明明刚才还冷冷的,立刻变得又担忧又着急,他还是那样子,一点儿都没变——你是真的不在意吧?”

    迟衡干笑:“容越不在,庄期越发独了,你多去看看他。”

    “我看没有用啊。”

    “……”

    扈烁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黑色的木头,喟叹:“我今天本是要送他这块沉水香的,刚才忘了,拜托迟将军转交给他——我送什么他都不要,迟将军给的话,他一定会收下。”

    书院离得不远,一马鞭的事。

    转手算怎么回事啊,在扈烁催促中迟衡接过了沉水香,沉甸甸的,非寻常木头可比,光滑处抚摩上去如同玉一样温润,迟衡抚摩再三,无奈笑道:“扈烁,我要是你,一定亲手给他,不要也强迫给,你怎么这事儿上就没有一丁点打仗的气势?”

    扈烁怪异地笑了,搔了搔头发:“大概,舍不得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吧。”

    后来的一天,迟衡送沉水香过去,庄期接过来,淡淡地道了一声谢纳入袖中。迟衡极想问他当日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他们俩都极力否认了,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吧,这样想着,心情轻松了许多。

    很长时间,庄期身上都有淡淡的沉木香香味。

    这种香味仿佛会传染一样,尤其风顺着庄期的衣裳吹过来时,那香味飘飘忽忽就痴缠在迟衡身上了,晚上痴缠时骆惊寒忽的皱眉,嗅了一嗅:“你身上怎么有庄期的味道?你趴他身上批奏折吗?”

    迟衡哑然失笑。

    蓦然想起那日他贸然地撩起重纱,一个光/裸的后背半撑在椅子上,从肩头到腰际一道曼妙弧线,如冬日的阳光细细渡过细雪。听见声音,回过头来,是庄期的满含惊讶的脸。在迟衡仓促退出的刹那,仿佛看到那个美妙身体倏然变成了羞涩的粉红。

    惊鸿一瞥,难以磨灭。

    但是也仅止于此,迟衡亲了亲骆惊寒的眉毛:“乱想什么啊,庄期,怎么可能啊,他连弯腰都不会!”

    扈烁口里的伤心的庄期,只是恰好遇见那个时机了而已,大部分时候的庄期,都是谨然的,肃穆的,清冷的。

    假如,再脆弱一点点,或者再坦白一点,就不是庄期了。

    等容越回来,再去看他的师兄吧。

    四月,每一天都晴好。

    收复了砚州并将军务都分派下去的石韦终于回到京城,迟衡站在南大门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们。石韦一袭戎装,俊美的面容向着朝曦,天下无双。

    同时回来的还有几个副将军大统领。

    数月不见,迟衡一见石韦就想握紧他的手,想拥着他好好地温存,奈何大统领相扬总是在迟衡靠近时不早不迟跑过来打搅,迟衡恨得咬牙切齿,倒看着石韦为相扬忙来忙去一刻不得歇。好容易捱到了晚上,接风宴上,迟衡终于一口气将大小将领们全灌倒了,尤其是相扬,直接醉得人事不省,迟衡大手一挥令人将他送到远远的将军府去。

    石韦喝了半醉不醉,眼波流转,分外含情。

    迟衡拥着石韦说不尽的惬意,石韦虽然半醉了,一向腼腆,无论迟衡怎么逗他他都不主动,只将嘴唇咬得红红的。石韦身为武将,身条柔韧,双腿有劲,迟衡摸了又摸,摸得石韦越发的绷紧了全身。

    迟衡调笑:“季弦,我看相扬老爱找你,纠纠缠缠的,你可别琵琶别抱啊!”

    纠缠倒是说得过头了,就腻得慌。

    石韦顷刻僵了,半天说:“相扬还小,小孩脾气,他,也就抱了一下。”

    迟衡瞪大了眼睛:“什么抱了一下?他吃了豹子胆了怎么的,我的人他也敢碰!”

    石韦急了:“不是,他喝醉了,顺手扶了我一下。”

    咦?刚才还有这一茬?

    “但没怎么样,根本不是你说的纠缠,你一定是看错了。”石韦一急,神色不自然,迟衡猜想肯定不如自己说的那么严重,但肯定比自己想的要严重,莫非是相扬抱着石韦不肯放,石韦一怒之下把他推开?

    迟衡试探着一问。

    真真假假,用的却是笃定的口气,果然石韦很快低头承认是这么回事,只把迟衡的手握紧了:“我们,什么也没做,相扬不懂事,你别找他麻烦。”

    本来不想找麻烦的,可石韦这么左右维护,迟衡不高兴了,赌气把被子往脸上一盖:“你就骗我吧!”

    石韦知道迟衡不高兴,迟迟疑疑解释了几句。

    他不太会说话,翻来覆去就替相扬辩解,迟衡终于被激怒了,被子一蹬:“季弦,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喜欢那小子,以前你就袒护他!我要把他调给颜翦,你舍不得,哼!你到底是喜欢他哪里,背着我还拉拉扯扯的!”诸位亲,情须放纵,文需谨慎,或点作者有话说,或复制文案之址,石韦相思铃,下文将略去浮艳千余字。

    石韦愣住了:“我……”

    迟衡一个猛扑把石韦扑倒在床上,气呼呼地说:“你要不跟我说清楚,明天我就把他给宰了,哼,哼哼,你信不信!”

    说罢,揪着石韦的胸口两点往外扯,石韦疼得脸色都变了。

    一看石韦那脸,那么俊美,那么痛苦。

    迟衡又后悔得不行,左思右想,揉着石韦的右边茱萸,赌气说:“你是不是心疼他?你是不是怕我生气才呆我身边的?燕行……燕行以前就是这样,明明说喜欢我喜欢我,转头就跟玄赤好上了私奔了!”说罢,鼻子酸酸的,竟然有点儿可怜兮兮。

    怎么能不可怜,虽然口里从来不说。

    虽然现在有石韦纪策等人相伴,已是心满意足,可是,终究是被抛弃过啊,想一想都火大,火大又莫名其妙,毕竟,自己那时对燕行可是十成的心意,怎么说走就走了。

    实在意难平!

    迟衡无端揣测着:“季弦,你不说话是不是认了?你怎么就对那小子另眼相待?”

    石韦心软了:“因为……因为他特别像你。”

    怎么可能?完全是两张不同的脸!

    石韦别过脸去:“在颜王军时,你老在缠着颜鸾,每次见了他就失了魂一样黏在他身边。相扬特别像那时候的你,一见我就围过来,又是逗我乐,又是在我面前表功,什么事都争着去,我便想,原来是这种滋味。”他说这话时,并不伤心,只是平淡地叙述出来。

    迟衡鼻子陡然一酸。

    石韦伸手抱住了迟衡,声音温和:“我想着他年龄小,遂不太管束,所以他放肆了,我下次,多注意些,相扬也是有分寸的人,他会知难而退的。”

    迟衡抬起眼睛亲了亲石韦俊得过分的脸和眼皮:“我大人有大量不追究了。”

    石韦喜形于色。

    迟衡却不轻易放过他,故意说:“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今天要让我开心了这事儿才算完,看你能不能让我高兴!”

    石韦窘了。

    他只着了一袭软软的白寝衣,迟衡从手臂抚到腰上,隔着衣服依然能感受到柔韧的肌肤的弹|性。

    摸得迟衡心里就顺畅了:“季弦,让我高兴高兴。”

    石韦心地实在。

    迟衡随口一说他就当真了。

    苦恼了半天,最后想起什么似的,犹犹豫豫终于下了床,在衣柜最里边翻了半天,拿了两东西过来,神情又窘迫又尴尬,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越加妍丽,把迟衡看得心情大悦,迫不及待地拽过他的手臂:“什么东西?”诸位亲,情须放纵,文需谨慎,或点作者有话说,或复制文案之址,石韦相思铃,下文将略去浮艳千余字。

    石韦尴尬,小声说:“相思铃。”

    迟衡拿过来,这相思铃一点儿不像铃铛,一大一小两个小球儿,圆溜溜的。小球,比小豆儿还小,碧绿绿的一粒,小珍珠一样泛着光;另一个圆球,却有中指和拇指环绕一圈这么大,跟大李子似的,有一根丝线穿着。握在手里,沉沉的,大球儿好似里面有东西滚动一般,掂起来有点儿分量。

    迟衡疑惑地问:“这是做什么用的?”不像是只看看的样子。

    石韦窘了半天才吭哧道:“往那里用的。”

    看他那副样子,迟衡眨了眨眼恍然,嘻嘻一笑:“我明白了,季弦,快把衣服脱下来,这东西能让我高兴。”

    石韦的脸越发窘得不像话,留一件白上衣挂在身上恰恰遮住了要命的地方。他的腿极长,肌肉匀称恰到好处,极好看。但那么俊的一个人,反而美不自知,一点儿不将外貌引以为傲。迟衡想,假如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是石韦,第一个爱上的一定就是他了。

    石韦被盯着害臊,捱了半天才蹭过来。

    迟衡故意催促:“然后呢……”

    “……你,随便。”

    。

 第308章 三一一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时间过得飞快,五月;捷报频传。

    莫问参的余孽被清得一干二净;长灵州亦收复在望;屈指算来;仅余四个州还被郑奕余孽霸占。

    与此同时;有属下明示或暗示迟衡登基,骆惊寒更早早命人准备登基之事。不过迟衡自己不急;总说等乐莱州、长灵州全部平复了、容越岑破荆回到京城再说。

    纪策主持修缮皇宫,他素来喜欢折腾这种事,变一变也赏心悦目;迟衡从来都随他折腾;只扔下一句话:不要太劳民伤财。。因郑奕弃城而逃;皇宫破坏极少,六月中旬皇宫就可修缮完毕。

    五月初,粽子飘香,走过的地方都萦绕着艾叶的涩涩香味。

    “今天端午,颜王让我们去颜王府吃粽子。”

    “纪副使给捎回就行了。”

    纪策不愿意,他双亲早亡自幼养在颜府,视颜王为亲生大哥,好不容易团聚当然劝得殷勤,迟衡不想扫兴,最终被拽了过去。颜王府破得不像话,胜在府中的人越来越多,热闹得不行。

    颜王兴致极高,老远就听见他爽朗的笑。

    见他与纪策聊得投机,迟衡慢了几步在院子里信步穿行。南端的房子毁得不像话,只有一棵大大雪松又高大又苍翠,曾经的长廊变成的断壁残垣。时间是多么美妙多么可怕的东西啊,它可以转眼间起一座壮丽的皇宫,也可以在顷刻间付之一炬成土成灰烬。这里曾是他生长的地方,他也曾像自己这样坐在树下吗?他曾想过自己会流连在他走过的路上吗?

    脆弱的人,在时间面前只有臣服,永生,是多么可望不可即,若无永生,为何连与心爱之人欢愉一生的奢望也要敲得粉碎呢?

    迟衡仰望雪松,与雪松针叶漏下的阳光。

    万千感慨从心头涌起,将整颗心压得喘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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