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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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 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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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不同道不合我不跟你说!”

    容越这人,明明离经叛道也没修道的天赋,但偏偏守着他们紫星台某些清规戒律跟宝贝一样;口口声声称他是紫星台的人,简直不可思议。不过见他甘之若饴,迟衡也不想纠过来,反正冷暖自知。

    又说起梦中的事,梦里的小鬼竟然都俯首称臣了,听得容越啧啧称奇。

    迟衡又说:“我要去一趟夷州,找一位故人。”

    “什么事非得你亲自去?夷州来回少说得个把月?年前说战策时,我还以为今年你要和我们并驾齐驱呢!”容越忽然转了一圈眼珠,“故人?谁啊?”

    “钟序。”

    容越绞尽脑汁恍然想起:“是不是那个……那个……”

    迟衡点了点头。

    容越忽然就不高兴了:“欸,你见到我师兄了吧?他这些日子一直不太高兴,说话都爱理不理的,你要多去看看他!”

    “他性格就这样,我去也碰壁。”

    “得了你别生装糊涂,对别人就罢了我师兄什么时候对你摆过脸色!”容越甩着鞭子将地上的雪卷得纷扬,嘟囔,“找我什么事?莫非是让我一并暂接你的军?!哼,好不容易找个有趣的事,还以为可以浪到正月二十呢!”

    迟衡笑了一笑:“等我们收拾了郑奕你想怎么浪怎么浪!容越,你得挑个军师了!”

    容越一撇嘴:“又把我师兄按哪了?”

    “别人都拆不散,温云白和岑破荆是老搭档,景朔被辛阙捆住了分不开身。一干人中,只有知事叶保我觉得可以和你搭一搭。叶保虽曾是封振苍的手下,但为人有急智,非常适合与你冲锋陷阵。”

    “叶保?那个其丑无比、敦实得跟石块一样的知事?不行我还是要师兄,就算放着看也赏心悦目啊!”当然也就这么一说,后来叶保来了,容越还是挺高兴的。

    “打战你还准备摆出花来!”

    “我喜欢怎么的!”容越挑眉,“这种天气真不错,下个雪,喝个酒,前边有个吴四娘酒家,冻肉冻豆腐冻白菜,调得又酸又脆,好吃,咱们喝一盅去?你来就只为这事?有话赶紧说别磨磨蹭蹭的。”

    迟衡搂过容越的肩膀,替他弹了弹肩头的雪:“纪副使会安排,你们几个知道就行,我很快会回来。忘了跟你说一件事,甘纳把西南王收拾了,挥戈向南,还立了国号:甘央,我看南疆那几个小国都保不住了。”

    容越咦了一声眉毛挑得老高:“就那么怪里怪气的人也称霸一方了?不过他还是不如咱们,这好几个州可比西南王那地块大多了——不过,咱们要抢回西南王的地盘来吗?”

    迟衡笑道:“派你去打。”

    “我怕蛇!”

    “有出息没有,就知道你这小子靠不住。行了,昨天甘纳派人送过贡品来,大概就是和咱们唇齿相依的意思,他绝不越界,互相不找麻烦。喏,这个,是我特意给你挑的,晚上还闪着光呢。”迟衡从袖中拿出一根腰带来,替他系上。腰带上缀着朱红的宝石翠绿的线,很衬容越的腰。

    容越立刻被吸引了:“南疆的宝石就是纯粹,可惜这衣服就显得寒酸了。”

    容越就是闹腾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迟衡到处玩耍,赛马、蹴鞠、喝酒行令,总之绝不消停,简直恨不能一口气把昭锦城的玩耍都玩够了。

    都高兴得不像话,夜深了,容越愣是和迟衡回了将军府。进来一看乖乖,树下立着一美人,生的是世上少有的俊,容越好奇打量。

    却听迟衡唤了一声:“宁湖?”

    正是远道而来的宁湖。

    宁湖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乾元军的兵器多出他的手设计,较以前锋利了无数,杀敌很是得力。这次封赏,被封为镇军大都监,比大统领的级别还略高。迟衡没让他回矽州,多留了几日。结果事情一多,直接把宁湖这岔事给忘了,宁湖还规矩也不来问问,只是呆在封府里等着,捱到今天才来问询。

    迟衡飞身下马,宁湖唤了一声将军。

    半是含情半是咬字不清。

    就一句听得容越半边都酥麻了,半天找回神智,敞着衣服笑看迟衡:“镇军大都监啊!啊呀,武器造的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不是壮汉就是老头呢!宁湖,你是第一次来元奚中原之地吧,喜不喜欢这里,有没有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跟我……咳,跟你迟将军说。”

    容越虽然无心,眼色还是有的,见宁湖和迟衡欲说又止的模样约莫也猜到七八分,遂扬着鞭告辞了。

    宁湖才欣喜上前:“将军,你回来了?”

    拿出一把精良的弓递于迟衡,说是特地给他的,费了好些时候,说着就揉手,揉着躲到背后去。迟衡将他的手拽出来,果然有一道道划破的痕迹,迟衡心疼:“又不急于一时。”将宁湖拽进房间,给他擦拭疗伤药。

    宁湖含笑只说不要紧。

    他一袭暗红色戎装光彩夺目,一双眸子映得人无处遁形。人一旦美到一定程度是无法直视的,如宁湖。迟衡忍不住多瞄了几眼又不好一直盯着。卷发缱绻,绝美而天真,天真而柔弱,柔弱而爽直,率直而强韧,以及若有若无的挑一丝魅惑,交织在一起就是宁湖。

    迟衡赞赏地望了一眼:“越长越出挑了,把你放在造兵器的地方都荒废了。”

    宁湖明眸璀璨:“谢将军将我从死里救出来。”

    又来了,迟衡抚着额头说:“你为我乾元军做了这么多,我给你的太少。看你和矽州的将领相处挺融洽,没有人欺负你吧?”

    宁湖立刻将欺负理解成那个欺负了,摇头道:“他们都知道我是将军的人。”

    迟衡无语再抚额:“那就好。”

    宁湖是固摩人,说话直接,听了这句话,径直问道:“将军,为什么把我单独留下呢?是,有什么要我做的吗?还是,因为,我是将军的人,很久没有侍奉过将军了。”

    迟衡舌头顿时打了一下结:“啊……”

    瞬间有些冷场。

    宁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将军,你还要我吗?”眸子灼灼发亮,如同拷问一样。

    迟衡心想宁湖是被索格王折磨过的人,有点儿死心眼,怕回答直接了又以为抛弃他,遂尴尬地支吾道:“当然,是要的,宁湖你这么美,谁见了都要心动的。要,要你做我的大都监……”

    宁湖双眸一灼。

    而后缓缓垂下,那一瞬间有一种说不出是哀伤还是暗淡的眼神,竟然比方才还动人心魄,令人真想捧在手心里。

    迟衡心想,都说得这么委婉,还把他打击了?

    满心凌乱笔都没握住,扑腾腾掉下来,咕噜噜滚到案子底下,迟衡俯身满地去捡。宁湖是是固摩人,看四下无人,就抱了上来。虽然是美人一个,也是大男人,迟衡半蹲着没稳住,一下子被他压在了地上。

    迟衡把他的腰一握,要撑起来,却见衣裳下宁湖的腿露了出来,又白又修长,见之心动。

    迟衡的心一阵乱跳:“你也……也不多穿点,赤着腿也不怕冷。”

    宁湖低语:“宁湖最好看的就是腿。”

    迟衡一下子就不行了,脑子腾的一声起了火,鬼使神差摸到宁湖大腿随意揉了两下,他手劲大,内侧一下子就成了青紫色。宁湖痛呼一声,而后很突然地,长腿一撩,露得更修长,脚心磨蹭着迟衡的大腿,一路摩上去就蹭到了硬的地方。

    迟衡按着宁湖的腿不知该怎么收场。

    砰的一声有人进来,一个年轻的将领懵懵懂懂:“将、将军,末将咎弘阳见过将军!”

    迟衡急忙将宁湖放下来,端端坐着。

    咎弘阳不知是缺心眼还是怎么的,看见二人这般,竟熟视无睹,结结巴巴地报告着事务。咎弘阳是矽州驻军的一个副统领,因练兵锻造监察武器有奇功,无论是兵士还是兵器,输送得快,为人机警,数次救了麻行之和扈烁的急,所以这次破格升为大统领。他留着是因为要陪宁湖一起回。

    咎弘阳报的事务全是矽州兵务。迟衡越听越迷糊,因为这些本不需要报给他的。

    这时宁湖悄然出去了。

    宁湖一出去,咎弘阳立刻顺畅了,长话短说没两句就告辞。迟衡更丈二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冒失失地冲进来,而又灵光光地出去了。回头,又疑惑宁湖去哪里了,刚才一时冲动不得劲。

    迟衡出门,环走了一圈。

    而后,很自然地听见了争执声。

    不止因为他耳朵利更因为咎弘阳的声音实在是高昂:“宁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说过,他要是不要你,你就跟我的!”

    “弘阳,他说还要。”宁湖的声音带着异域的调儿。

    迟衡一愣,挨了过去。

    十三的月亮虽亮,将军府到处都是大树和青藤,要么就是矮墙攀着枯藤将视线挡了不少。咎弘阳几乎是肝肠寸断:“你要不去找他,他怎么会那样?他的新欢不知有多少,早把你忘了——你要是直接和我回去,他压根儿就不知道。”

    二人来回说了几句。

    咎弘阳倏然拔高了声音道:“宁湖,我这就跟他说去,我这就说去!”说罢也不管宁湖在后边追,他愤然跑走了,迟衡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跑去书房找自己,啼笑皆非。

    。

    作者有话要说:唔……很像是,在挖总攻的墙角!

 第263章 二六六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正午。阳光端端的好。

    将军府一排腊肉发出咸咸的肉香;在阳光下滴着油,隔壁府里小孩儿嬉闹声翻过墙来。迟衡端坐在院子中;扫了一眼咎弘阳,面色冷峻:“你说什么?”

    咎弘阳低了头,单膝跪地紧握拳头:“求将军……放了宁湖。”

    他的下巴弧线异常坚毅。

    迟衡冷冷地看一眼;冷得令人窒息,冷得没有一个人吭声。等冷够了震慑力也足了;迟衡终于看向宁湖:“宁湖,他是什么意思?”

    宁湖惶惑不安。

    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眼神也在不停地颤抖,这种惶恐的眼神曾经在索格王面前出现过。迟衡挪开视线:“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我说一说。”

    咎弘阳自知难免一死所幸大声说:“将军;既然不喜欢宁湖,就放了他吧!”

    迟衡一拍椅子:“谁说不喜欢!咎弘阳,想抢我的人你是不想活了!”

    宁湖见他发怒了,急忙上前,扑到他的怀里:“王,别生气,将军,将军,别生气……是宁湖,宁湖不小心做了不该做的事,跟咎弘阳无关,将军,你饶了他,惩罚我吧!”他这副模样,直和在索格王面前没两样,惶恐欲死。

    迟衡推开宁湖,闭上眼:“咎弘阳,你还有什么说的?”

    他的表情那么峻刻无情。

    三人都静默。

    迟衡冲门口喊了一句:“来人,各打五十大板扔出去!”

    咎弘阳如晴天霹雳,宁湖也难以置信。咎弘阳忽然顿首在地,狠狠磕了三下,停下时额头直流血:“将军,是我喜欢宁湖的,跟宁湖无关!您别生气,要罚就罚我吧,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尽管罚我,只要你放了他!”

    “来人,把咎弘阳打到死!”

    宁湖忽然抱住了迟衡,眼泪都流下来了:“跟他没有关系,是我,是我在矽州,忍不了寂寞勾引他的,将军,你打死我吧!反正,我的命,也是献祭的!”

    真是,一点儿不经得吓!

    迟衡扶着脸,回复了峻刻的表情:“宁湖你出去,我和他有话说。”

    宁湖绝望地出去了。

    迟衡下了椅子,拍了拍咎弘阳的肩膀,咎弘阳瞠目结舌,眼神骤然闪现出期望的光芒。迟衡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笑道:“宁湖本来就不是我的,他是他自己的。我早就告诉过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遇上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他是乾元军的大都监,不是奴隶。”

    咎弘阳又惊又喜:“他说,索格王把他送给你……”

    迟衡打断了他的话:“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宁湖就是奴隶当久了过不了这个槛。非要我冷着脸演一场戏,然后把你们俩撮一起才算完——我要是说把他送给你,他就又成你的奴隶了,丰图的人就是这么怪,怎么就拗不过来呢!”

    咎弘阳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咎弘阳出去。宁湖进来,脸色灰败,目中无光华。擦肩而过的瞬间,咎弘阳握了一下他的手,释然一笑,笑得没有一点儿负担。

    宁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迟衡看在眼里,心说做月老的心情如此复杂。

    “宁湖,咎弘阳说他很喜欢你。你要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不喜欢他就不和他在一起……不要管我是怎么想。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谁的奴隶!早晨我说的还要你,是要你继续当我的大都监,帮我把兵器造得越来越厉害。”迟衡温和地说完,微微笑。

    宁湖眸光闪烁,轻轻靠在迟衡肩膀:“将军,我明白,我会的。”

    迟衡抱了抱他的腰:“以前是都监,现在是镇军大都监,等乾元军征服更多地方再封你做……总督伏讨逆镇军大都监。行了,要哭不哭的样子就不好看了。元奚国与固摩的风俗不一样,没有人可以让你成为奴隶的。还有,以后,不许再说奴隶两个字……论起来,你比咎弘阳的级别还高呢。唉,怎么说呢,反正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用我给你的封号牌拍回去,保准他乖乖的。”迟衡捏了捏宁湖的脸颊,捏出一个鬼脸来。

    宁湖亲了一下迟衡的嘴唇:“将军,宁湖永远是你的大都监。”

    迟衡头顿时就抽了,舌头打结,最末叹了一口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的宁湖大都监……唔,忘了说,为了战事便利,我决定将兵器打造场挪到泞州,你,得搬到泞州安意城去了!”说罢,诡异一笑。

    宁湖脸色一变:“咎弘阳……”

    “泞州也是缺都统将领的,让他跟麻将军或扈将军汇报一声,安排调到泞州任职,既然要成全,就成全个彻彻底底,我也留个好名声。”迟衡满意地看到,宁湖转忧为喜。

    多年后,史官撰写传记提了一笔此事,盛赞迟衡宽宏大度,仗义行仁,慨然成人之美云云,赢得属下良领毕生忠心耿耿。

    确实好名声。

    纪策翻阅此段旧事,困惑,而后笑说:“成人之美?你是不见他提刀追出门去时的不愿成仁。过分大度未必是大度,或因未必是最上心的反而能释然能慨然舍之。”

    宁湖终如其名,此后,如湖,一碧万顷,风光渐盛,思慕仰望,终归宁静。

    这些,皆是后话。

    。

    燕子泥新,枝头雨寒,夷州处处新桃换旧符。

    迟衡纵马向南,一路疾奔到夷州城时已是二月初,满目弱柳娇花,百姓在田地间忙忙碌碌。迟衡来之前,已传令让地方衙吏将偌大的夷州城都巡过一遍了。

    谁知好事多磨,衙吏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从文安十六年开始,一连四年,夷州城竟然没有出生过新生儿——就只有一个妇人怀了一个,生出来还夭折了,真是怪哉。剩下的一两岁婴儿,一个个皱巴巴的,也看不出什么来。

    迟衡马不停蹄地找了十数天。

    也没有任何迹象。

    终于县丞谨慎地说:“迟将军,纪副使来了战报,郑奕军已经全线挑衅,请您即刻启程回昭锦城。将军放心,我将命人继续找寻,绝不疏忽懈怠,有讯息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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