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行戈- 第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可有意思啦,本来快死的人第二天就活蹦乱跳,比砍人要多了。挖到了不常见的药草,更是不得了,比挖到金子还好玩。”安错手舞足蹈笑了,笑容十分稚气。

    这就是各得其所吧。

    “我教你几套拳法吧,以后采草药也得耗体力。”

    “没用,霍大哥教过我,死活记不住。我瘦归瘦,全身都是筋骨肉。”安错撩起袖子鼓了鼓肩臂上的肉,瘦得跟柴火一样,鼓起一点点,把迟衡逗得直乐

    被怀疑的不悦也一扫而光了。

    笑完后,安错忽然审视着迟衡的眼睛,困惑地喃喃:“怎么眼睛也变红了,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32〇三二

    【三十二】

    笑完后,安错忽然审视着迟衡的眼睛,困惑地喃喃:“怎么眼睛也变红了,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迟衡心里一纠:“有啊,浑身汗出个不停,脸上还绷得一块一块的,有镜子没?”

    安错立刻摇头说:“出汗就对了,不过脸怎么会这样。”

    他这一说,迟衡心里毛了,这半吊子郎中到底把自己治成什么样儿了,立刻揪着他问自己怎么回事。安错开始不肯说,迟衡不依不饶。最末安错实在心虚,说道:“七日痒非同小可,只要醒来你肯定痛不欲生,我就下了最猛的紫茯药……”

    “嗯,然后呢?”

    “以毒攻毒,猛过头了。紫茯专攻七日痒的毒性,但也有个不好的地方:用多了会相火过盛,致使阴阳失调,肾虚不固。”安错声音越来越低,含混地说,“所以你会浑身发软,不停地冒红色的虚汗。”

    迟衡云里雾里没听清,便追问:“会什么,说得明白。”

    “说白了就是:肾亏、阳痿、早那啥。”

    一听这话迟衡跳了起来:“什么……你这个……你当初就不会少用一点。”这辈子,悲剧了。

    “所以,昨天你醒来后,我立刻给用了另一味专克紫茯的芏灵药。”安错奋力分辩,分外认真,“补肾,壮阳,十分见效,芏灵百里才长一株,十分难得,我都没有吝啬。”

    什么叫没有吝啬?

    好吧,都不是关键,迟衡着急地说:“可我现在还是不停地出汗,脸还硬成一块一块。”不但出汗,而且浑身开始紧绷,尤其是脸,不说则以,一说觉得绷成一块一块的龟壳似的,恨不能立刻抠下来。

    安错冥思苦想。

    迟衡无力地提醒:“是不是,那什么芏灵药药性太猛了,所以两个正在我肚子里打架呢?”

    安错摸了摸迟衡的脸,忽然灿烂笑了,一笑还有两颗小虎牙,十分无邪:“理是这个理,但我琢磨着,可能是所有的猛药余烈掺在一起……药不比其他,它们渗入你的血脉,短的一个时辰能看出,长的蛰伏数月,乃至数年……”

    迟衡差点一口血飙出。

    不说还好,这一说就成不治之症了,还数月数年,这是要命呢。迟衡狠狠地拿起柴刀,面无表情地一砍而下,剁草一样剁着干柴,一言不发。

    安错心惊肉跳:“可以治的,不就是肾亏嘛。”

    迟衡牵起嘴角咬牙切齿,把干柴剁成一断一断的一堆:“你要不要试试肾亏?我可以让你连命根都没了。”

    下意识地捂住胯|下,安错心虚:“芏灵很管用的,你的脸很硬,就表明起效了……要不要我再给你煮一根芏灵试试,唔,师父回来肯定骂死我了……总共就两根……”

    迟衡忍无可忍,柴刀指着屋子:“你,滚回去,睡觉。”

    安错才要走。

    迟衡又叫住了他:“安错,算命道士为什么叫你安哑巴?”隐隐知道原因,但证实之前,他还留有一分侥幸。苍天啊大地,不至于衰成这样吧。

    这次,饶他威逼,安错紧紧闭嘴死活不说。

    飞鸟归宿,漫天红霞将去。迟衡背着背篓跟在安错背后,只觉得汗出如浆,红汗是越来越淡,渐渐透明,却越来越黏手。许是心理作用,迟衡越来越觉得腹部很虚,胯|下疲软,似有缩回去的迹象。

    安错说,他师父师兄至少得中秋后才能回来。

    短期内无望。

    迟衡也不能骂安错,万一安错急了,什么猛药都上,自己怕是得在这个庸医手底下一命呜呼了。他这边纠结,安错却乐呵,丝毫没把迟衡的忧虑放心上,挥舞着细胳膊:“迟衡,这边来,昨天咱们找到这里,今天是这一大片。”

    看他意气纷发的样子,迟衡问:“你找多少天了?”

    “一个多月,虽然师父和师兄说那没谱,我坚信一定有。”一笑一个梨花涡,眼神澄澈。

    迟衡肃然起敬。一个多月,连绛石的影子都没找到过,安错还能这么兴致勃勃地找,且根本就无视他人建议,非一般的热忱和执着,真比打鸡血还打鸡血啊。也许在安错眼里,人世间其他都不要紧一样,只有内心的坚持永存。

    迟衡低头,默默地翻开每一块水碧石。

    水碧石的外表和普通石头无异,粗糙的淡淡的绿色,迟衡认真地翻着,整个安静的夜晚,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有止不住的汗水汩汩流下来,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哒声。

    实在找累了他就靠石头边,偷偷地解下裤子,凝视手里肉肉的一根。

    捏一捏,软趴趴的。

    不怪迟衡心里发毛发软,猛药什么最可怕,既然七日痒无声无息就让自己痛苦成那样,什么紫茯什么芏灵肯定也就有这种奇效,越猛越毒越可怕。刀伤还能养一养,可这几味药是直入血脉的,万一把自己的根基伤了,可就麻烦了。

    手里的玩意有气无力的样子,越看越不对劲。

    迟衡回头瞅着安错离得远,摸着没有包住的地方,偷偷地上下搓了几下,他的手粗糙无比,那肉又没被碰过,顿时疼得他眉毛直跳,越发萎靡不堪。迟衡心急了,小心地握住皱皱的表皮,慢慢地上下顺了一顺,痛才慢慢消失了。

    看着它慢慢翘起来,迟衡舒了一口气,放了回去。

    安错浑然不觉,见迟衡过来,还兴高采烈地说:“迟衡,今天运气好,拣了好几颗奇石,不知道是什么药性。比如这颗,绿得很不一般。”把手中的石头亮给出来,很小的一颗,迟衡看不出什么异样,心想放自己眼里,这顶多就是一颗玉石,在安错眼里就是绝佳的药材,他倒是能自得其乐。

    很快,迟衡也心无旁骛,见到有些奇怪的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扔到背篓里。

    这一夜过得很快,还是没拣到绛石。

    迟衡这两天可算折腾够了,也不管汗透重衫,回去就是呼呼大睡。身累,心有牵念,很快做起梦来,一会儿见岑破荆满地里找他,茶饭不思。一会儿见钟序拿着他的刀,坐在地上伤心。

    醒来后又是一股味道,一大碗暗红的汤。

    迟衡当即回绝了安错的殷勤和热情,断然说:“不吃,我现在挺好的,脸也不绷汗也不流,一定是昨晚干了一晚的活,血脉的药性散出来了,一定是。”其实脸还是跟龟壳一样,总比胡吃的好。

    安错抚慰:“这不是什么猛药,不治任何病,就补身子而已。你流了两天汗,再不补就脱水了。”

    迟衡将信将疑:“是吗?”

    安错用勺子舀起碗底,一粒一粒小米一样的东西:“这东西就是粮食,能有什么药性?再说我是郎中,也不敢什么都给你喂,对吧,是药三分毒。”

    你也知道,怎么前两天就不斟酌?

    迟衡琢磨了一下,是渴得厉害,吃还是不吃,看看安错真诚的眼神,想想至少身上不痒是真的,出汗少也是真的,安错还是有点谱的。于是端过碗,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吞了下去。

    安错很快又去熬药了,原先的几大锅要并成一锅。

    迟衡与他一同抬起大锅,慢慢倒在一起,浓浓的药汁非常黏稠。并好之后,安错往锅里扔了几块石头,迟衡问:“扔石头是为什么?”

    “这不是石头,是药草,长了几百年凝固成石的模样,合进药里,能吸铁性,令伤口不化脓,不淤血,且不会留下后遗之症。”安错忽然惆怅,“其实好多伤者并不是被刀剑杀死的,而是被染上了兵器上的铁性,五脏六腑衰竭,然后因体虚而亡的。”

    这个倒是好懂,迟衡说:“练好之后给我一些,我也常受伤。”

    安错嘟囔:“为什么要打战。”

    迟衡笑而不言,找到一棵比人高的树,挥斧砍下了十数下,他力气大,柴刀被磨得也厉,树很快就断了。他把最接近树根的地方砍出一截,最后削成几十公分长,三个指节宽,最前头尖尖的。又砍了两截树干,削得又直又顺,又是钻孔又是绑紧,制成之后,竟然是一把有模有样的木锄头。

    安错醒来后,见了十分高兴:“这个好用,我早就想弄个锄头了,铁的容易伤着草根,坏了药性。”身处火罗山,不是想弄就能弄到的。

    看他欢天喜地,迟衡趁势问:“你一个人住这里多长时间了?”这里根本就不像住过好几个人的样子。

    “一个月。”安错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给下套了,安错索性把实话都说了:“师父和师兄都说初冬天寒,人瘟就能停下,而且病过的人治不了,也说绛石只是典籍中记过,根本难说。但我不信,任何东西,能攻就能克,没有找到绛石怎么能断定。”

    果然固执。

    “你还说师父去了元州城。”

    “确实去了,那里现在人瘟正肆虐,师父只能做到让人患病不死而已。师兄则在霍斥那里,防止人瘟传得更严重。”安错说这话时,神情难得严肃,说到百姓疾苦,一派仁心。

    也让人佩服。

    “其实你不是被人送过来的,那天我下山去,你被人打捞上来,只有出的气,翻白眼,浑身都僵了。有个赤脚大夫看过后说没救了,正要埋时,我让他们把你送过来,死马当活马医。”安错腼腆一笑,“看,你不也活蹦乱跳了吗?”

    他这么一说,迟衡才觉得,自己能活过来,也挺不容易的。

    心中升腾起感激,迟衡道了好几声谢。

    安错为他诊了一下脉:“你还觉得浑身乏力吗?脸还是很不舒服吗?”

    迟衡嘴角一抽,他倒忘记了这一茬,犹豫了一下说到:“脸还是像乌龟壳一样裂开的感觉,而且,好像,尿不是黄色的,而是发青发黑,这是什么缘故?”

    安错目瞪口呆讶异地说:“不是发红吗?”

    迟衡心里又一凉。

 33〇三三

    【三十三】

    发红?

    迟衡彻底疯了,遇上了这个半吊子大夫,自己还算什么桃花姻缘,有安错在,绝对是活不到能遇上桃花开的时候了。早知道就该测测自己还能活几天,这么折腾,一百天都过不下去。

    见他脸色顷刻发白,安错急忙道:“你别急,我再号一号脉。”

    迟衡伸出手。

    半天过后,他弱弱地问:“安错,你到底号出个什么结果没,还有救吗,说句话。”

    “脉象是比前两天好很多的,相火一时旺一时弱,大概各种奇草的药性都起了,这倒不好下药了,再等等看。”安错点了点头,“这样吧,晚上去找绛石,你跟着我走动走动,再散散体内的火气,驱使体内的药继续发作。”

    这主意比胡乱喝药好一万倍。

    万籁俱静,天上一钩月迟迟而行,映得水碧石蒙一层青雾,远望如仙境。

    看着那一边的安错,手执木锄一丝不苟地翻过平凡的水碧石,虽然对他的医术颇有微辞,不得不承认他的执着很可怕。

    迟衡背靠着一棵西金树,坐着休息,越想越毛,还没用过,就废了?

    想来想去,心烦意乱,解开裤子掏出来看了看:跟昨天一样,依旧软兮兮的,揉了两下,它才大梦初醒一般翘了一点。硬了一分。没废,就是好。迟衡欣喜万分地抚摩着,它却始终兴趣不高地欲翘不翘,并没有硬上几分。

    迟衡岔开两条腿,专心地抚弄着,左摸摸,右抚抚,十足的耐心,小鸟儿却东倒西歪十分矜持。

    不知不觉一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

    “干吗呢?”

    迟衡浑身一抖,一手捏着小鸟,仰看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安错,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安错噗的一声笑了:“玩得怪认真的。”

    这都怪谁啊,迟衡羞得跳将起来,飞速系好裤子,拿起木锄就翻石子,不理会安错在身后咿咿呀呀的道歉。

    安错还没心眼,前前后后跟着他叨叨:“我看你那里有点虚啊,医书上说肾气虚弱,容易不起。这是病,你是不是经常恣情纵欲?会不会经常精关不守、半夜遗……”

    “才没有呢我好得很。”迟衡忍不住回他一句。

    “怎么没有?我看你玩了半天都没有起来。你看我的,都不能随便动,一动就硬……”安错认真地说,大有立刻解衣展示给迟衡看的意思。

    迟衡气得脸色青了又白:“还不是你,我以前也不是这样啊。”

    安错闭上了嘴巴。

    翻了一夜,又是无果,别说水碧石,连带发亮的东西都没见着。

    天色大亮之后二人默默地回到屋子里,安错也不像前两天那么高兴了,蔫蔫地添柴添火,一句话不说。灶边忙了一阵,端出一碗红中带褐的药汤出来,递给迟衡。眼皮耷拉着,万分沮丧的模样。

    迟衡不忍弗他的好意,忍着药味的恶心一口吞了。

    连续找一个多月,还半点影子不见,确实够打击人的,迟衡忍不住安慰:“别沮丧了,只有绛石能治人瘟吗?有没有别的办法。”

    安错眼睛一亮,嘻嘻笑了:“还以为你不想和我说话呢。”

    迟衡无语。

    “我一点儿也不沮丧,看我们都快把整个山找完了,肯定就快了。”安错笑得眉眼都眯了起来,好像绛石就在眼前了,这样盲目的达观,真是不多见。

    迟衡咳了一声:“我回夷州啊,不能陪你一起找。”

    安错一惊:“你的病还没好。”

    没等好,就被治死了,迟衡腹诽:“不碍事,我到夷州城治也一样的,要不了三两天。”

    安错眨了眨眼:“不一样的,这些草药都是我搜罗来的,一般郎中看了也治不了。再说,我才给你吃了药性绝好的铁阳草,保管你的那里明天就能硬得像铁一样。万一半路有个别的什么,你也找不到郎中啊。”

    “什么?”迟衡差点喷出来。

    这下不消问了,肯定药如其名。

    迟衡龇牙咧嘴:“能不能不给我胡乱吃药!别以为我脾气好,我砍起人来不眨眼的,赶紧给我一碗催吐药。”

    安错立刻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真诚地说:“吃了就吐不出来了。你一晚上都闷不乐,是不是当心以后不行了?我跟你说,这铁阳草啊,治别的不行,治那里百分百的管用,有人吃了一株长了十年的铁阳,一晚连御十人第二天依然神采奕奕……”

    二话没说,迟衡抓起一个凳子扔过去。

    安错瞬间跳开,手舞足蹈地解释:“放心放心,我就给你放了一片叶子,其他也就是白茯苓甘草节什么的,绝对不会过量,反正你别担心就是。”

    “滚,我要睡觉。”

    清晨鸟语花香,正是睡觉的大好时候。

    迟衡抱着薄薄的秋被,进入梦乡。他也明知是梦,却挣脱不了。梦中,他口干舌燥,到处找水喝,一会儿就见到钟序站在夷河之中,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