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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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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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越气得牙痒痒。

    回到营帐,迟衡纳闷地说:“这是怎么了?”

    容越气着气着就笑了:“夏斯年原来是这么德行一人,自己长得跟花魁似得还贼喊捉贼!还没见过阵前把主将骂成那样的,他是跟你有百八辈子仇呢!”

    “跟我什么关系?”

    容越叙述完毕后眉毛一挑:“人家那骂的狠劲,是被你强过啊还是上过啊还是弄残过啊?!什么时候惹下的情债吧?哈,要真是还好,你一出马就收了!”

    “滚边!”

    迟衡虽好奇,倒没有特地去叫阵,而是部署了三四次小的袭击,虽然小,但气势汹汹,每一次都让郑奕军吃了苦头。连续三天都是容越或其他将领出兵,这一天,迟衡权当练手,这天披了一身铠甲就偷袭去了,果然马到成功。

    就在迟衡顺利得逞要回兵之时,忽然夏斯年领兵来救场。

    二人对上,夏斯年怒意冲冲:“你是谁?报上名来!”

    夏斯年果然十八岁模样,白白净净,迟衡想起容越说的花魁,又说他骂自己色鬼,心下好笑,好整以暇地挑眉上下打量一番。再看夏斯年一袭红色单罗纱衫子,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太合身的样子,袖子宽宽大大的,手里的鞭子带着细钩,跟他眉尖挑起的狠辣倒很是相称。不由得,迟衡脸上的笑渐渐收了,变作更渺远的凝思。

    夏斯年一鞭子抽过来,迟衡倏然闪开。

    夏斯年没想到出神的时候,对手还能如此灵敏地闪开,鞭子一甩喝道:“鞭子不抽无名小辈,有种就报上名来!”

    “迟衡!”

    夏斯年震惊了一下,而后面露出鄙夷的表情,二话没说甩开鞭子就打了过来。他的鞭法凌厉又狠辣,咄咄逼人,迟衡连闪带躲,几个来回后才找回刀砍的手感,本想好好教训他一番,但想自己领的是轻兵,早撤为妙,遂与夏斯年周旋了几下就纵马逃脱了。

    夏斯年追了一路之后,无果,停下了,带一身气愤回到营地,鞭子噼里啪啦地甩了好一阵,将路边的月季都鞭得枝叶纷乱。卞承才吃过了药,屋子一股药味,夏斯年跑进去气呼呼地质问:“你骗我!你骗我迟衡是一个老色鬼,又猥琐又恶心!”

    卞承眼皮一动:“他就是!”

    “你见了?”

    卞承笑道:“没。大家都说他荒淫无度,既然如此,肯定又猥琐又恶心,老色鬼都那样么——怎么,你见他了?”

    夏斯年郁闷地点头,把衣衫一脱,扔床上:“为什么非让我穿这个?”

    卞承咳了一下:“我喜欢看。”

    夏斯年气得双颊鼓鼓的:“卞承,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吗?我刚才才知道是因为他……你是期望迟衡见了我手下留情吗?既然咱们都是从军的,就该视死如归,我不用别人手下留情!”

    卞承剧烈地咳嗽了好几下,肩膀不停耸动,夏斯年上前给他顺了半天气,卞承最后吐出一口气:“我不希望你有事。”

    夏斯年愤然:“我怎么会有事!迟衡也没多厉害,刚才都被我打跑了!”

    卞承头靠在枕头上,闭着双目。

    夏斯年见此情形,咽下一肚子气愤,摸着胸膛给他顺了又顺。

    半天卞乘说:“斯年,靖南郡守不住了。”

    夏斯年怒目:“怎么会!你跟我都好好的,靖南郡也好好的,虽然迟衡阴险狡诈,他也拿咱们没有办法啊,现在看来,明明是他们无计可施。再说了,迟衡莫名其妙挑中线来攻,两头都是咱们的人,只要合心合力,两面夹击,迟衡就是插翅越难飞!”

    卞承摇头:“咱们这一线很快就要断了。他若是攻下了靖南郡,这以南以西的所有地盘都是他的了!”

    “怎么可能,咱们郑奕军二十多万大军在这里!”

    “迟衡现在铁了心要攻安州,挡不住,要挡住他除非围魏救赵让他的后方起火。可是,岑破荆和霍斥那边都守得滴水不漏,而且,郑太师马上就要……咳咳咳……当皇帝了,重兵都压在淇州、开州、信北州,就算援兵来援都难。”

    夏斯年急躁地说:“卞承,这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吗!”

    卞承轻轻地说:“我布的攻防我能不知道吗。”

    夏斯年忽然扑在他身上:“卞承,靖南郡绝不会丢的,就算丢了又怎么样,谁又是百战百胜啊!你为什么要接下生死令呢,明明知道是胡集这个老混蛋陷害的。”

    卞承抚摸他的头发:“你脾气太暴躁了……”

    “都怪我!被人摸一下又不会死,偏偏惹上那个老王八蛋!”夏斯年又气愤又后悔,“董纵天也是个糊涂蛋,为什么逼咱们立下生死令,明明就是胡集……就因为胡集是他的老丈人!我呸,都不是好东西!”

    卞承手指握成拳,放嘴边咳了几下。

    夏斯年没有继续说下去。

    缓过劲来,卞承饮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斯年,不怪你,别人想挑事总有由头。我本来就是九王那边的人,得不到信任也难怪。前两年郑奕挟天子以令天下时,九王还寄希望于元奚王朝复兴,现在郑奕要当皇帝,自然要先打压一批旧党老臣子。罢了,这些事也操心不上。跟我说说,迟衡是个什么样的人?呵,要真跟他们说的荒淫无道,怎么可能那么多人死心塌地跟着他。宇长缨也是个聪明人,能栽到他手里肯定不简单。”

    夏斯年咬了咬牙:“看,你就是在骗我!”

    卞承笑了一笑。

    好半天,夏斯年闷闷地回答:“迟衡这个人看上去很年轻,但不笑,样子很正经。”

    卞承抚摸着他的头发,笑着说:“这就对了,他要是一看就特无耻特下|流,怎么可能引得别人中招呢?手段越高的人,看上去绝对不会是贼眉鼠眼,我猜,迟衡应该长得不错。”

    “你怎么知道?”

    “你的神情都告诉我了啊。”卞承心说,迟衡要是长了个驴脸或塌鼻,你还不给尖刻的夏斯年骂死,肯定是不错,才让夏斯年更加郁闷了。

    夏斯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四目相对,卞承眼里盛一湾温柔。

    夏斯年忽然说:“你该不会是在替我想后路吧?”

    “没法不想。我这样子死就死了,可是我一旦死了,你怎么办啊?靖南郡一失,就是死罪,就算郑太师从轻处置,你一人在郑奕军也呆不下去的——斯年,我当初就不该领你进军的。”

    夏斯年的鼻子红了:“瞎说,你不会有事。”

    与此同时,迟衡回到营帐后,立刻吩咐人将卞承和夏斯年的底细查出来。

    信报均是现成的。迟衡一边咬着新桃一边说:“容越,卞承本来是副将军,忽然被贬为地方驻军将领,是因为这个夏斯年殴打了董纵天的老丈人胡集啊?以下犯上,连累了卞承也受罪了。”

    容越一撇嘴:“那小子一看就不知天高地厚,出事不奇怪。”

    迟衡笑了:“卞承原先还是跟着九王的,九王的领地被郑奕收了,所以卞承随着九王到了郑奕军——这么看来,其实是立场不同所致。卞承也不过才三十岁,怎么会诸病缠身呢?”

    “我和他在玢州交锋过,听说自幼就有病根。”

    迟衡凝思:“卞承这人还是有两下子的,不然凭一个病怏怏的身体怎么可能成为九王的手下大将?九王的兵以整肃著称,就是卞承的功劳,虎落平阳,到了郑奕军被欺压也难怪。信报上说,他现在病情严重,就剩下一口气了,呵,估计也是内斗中气的。”

    容越灵机一动:“受气了最好撬,尤其爹不疼娘不爱的。乾元军中,云麾使易鸿雪曾是一个王爷的家眷,咱们要不要探探底细?”

    迟衡笑:“就是这意思!”

    。

 278二七八

    【第二百七十八章】

    易鸿雪不负使命;迅速易了平常装束;化名左丘初雪来到乾元军中。

    左丘乃是元奚王朝的皇族之姓,虽然皇族已没落;仍是让普通的人很少景仰,即使他压根儿没说自己是什么王之后代。而且易鸿雪为人机警;说话圆滑;倒是很顺利地让卞承的属下通报上去。

    卞承皱眉:“左丘初雪?皇族?皇族的人不可能找我。”

    夏斯年吩咐底下人:“你们问清楚什么来头。”

    卞承却抬手道:“我大概知道是谁的人,让他进来吧。斯年,这几天你也累了;早些回房休息。”

    夏斯年不满地说:“什么事非要支开我!”

    易鸿雪进去时,屋子里竟然只有一个人坐在案子旁;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卞承。卞承穿着比寻常人厚,脸色苍白,一看就是久病榻前,但即使不笑也似带着微笑,一双眸子是异于病容的明锐。

    卞承只扫过一眼,易鸿雪就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事实上,他确实被看透了,因为卞承的第一句话就是:“迟衡派你来,所为何事?”

    易鸿雪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卞副将军果然洞若观火,别具慧眼。易鸿雪为见将军一面,冒然伪名,还请将军见谅。”

    卞承吹了吹杯上茶叶:“云麾使易鸿雪?有胆量!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直说吧!”

    易鸿雪将信函奉上:“迟将军特令末将交到您的手上!”

    卞承扫了一眼,按在桌上:“还有事吗?”

    易鸿雪道:“郑太师和九王相争已久,现在二人握手言好,九王愿臣服郑太师之下,于卞将军来说可谓是大好机遇。不过,秋后算账从来都是至理,从古至今没几人能逃脱得了,郑太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尽人皆知。我们迟将军求贤若渴,我们乾元军,也从来和九王没有纷争,实在是大幸!”

    卞承只是微笑。

    易鸿雪道:“末将曾是八王爷的家仆,京城之乱之后流落到乾元军,有幸得以一展才能。不止是末将,飞将牛元、武骑常侍粱宏才、卫尉郭宿、中丞宋和、安抚使嵇季同……这些人都曾是各势力的部下,均投诚于我乾元军,得以重任。其中宋和因政绩卓著,已提拔为夷州州牧,前途不可估量。武骑常侍粱宏才,先是皇帝身边的人,因被奸人陷害,后投奔封振苍,又不受重视,经宋和举荐成为了一个城领,现因屡立战功,破格提为大统领。其余人等,末将就不多说了。”

    卞承挑眉,自然是断然拒绝。

    易鸿雪也不再多说,告辞前忽然想起似的,转身又说:“迟将军还说,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卞将军机智过人,自是可以明哲保身,但卞将军可曾为数万大军着想,都是血肉之躯,一腔忠骨,尽付血流。可曾为追随你的部下和副将着想,他们若是失了城池,在虎将济济一堂的郑奕军哪还能受到重用?”

    说罢,告辞。

    见易鸿雪出来,夏斯年迫不及待地进去:“皇族的人来干什么?莫非是九王私下又给你什么任务?”

    卞承摇头:“九王大势已去,他心知肚明,不会再兴风浪。”

    “那刚才那个左丘初雪是什么来头?”

    卞承抿了一口茶,微笑道:“有人好快!锄头又准又利,哪有墙脚挖不了!我真要怀疑,是不是咱们这里出内奸了,我的心思能被人猜得这么清清楚楚。斯年,迟衡看上去像值得相信吗?”

    夏斯年皱眉:“什么?”

    之前,夏斯年都是奉了卞承的命令按兵不动,跟一个牡蛎一样敲不开壳,让人干着急。但与迟衡交锋之后,夏斯年的挑衅骤然多了。迟衡反而更加高兴,因为卞承不动,他不知道卞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动了,迟衡才能从一次次交锋中看到卞承的实力。

    有迟衡周璇布局,容越的利刃所向披靡。

    郑奕军的疲态很快显出,夏斯年的攻防都越来越混乱。十天后,经过多方试探,迟衡在靖南郡最脆肉的四周都埋下了重兵,迟衡踌躇满志地说:“容越,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试探卞承了,他愿意当然一切都好,他不愿意咱们就硬攻,攻下之后立刻挥兵西北向鹤山,咱们越快他就越难衔接上,现在都有些迟了,郑奕军的反扑很快的!”

    这天,迟衡和容越整肃出征。

    与以往的不同,这次迟衡率的是齐整的乾元军,纵横如棋。正如迟衡所料,卞承竟然率兵亲征了!容越手指前方:“那个就是卞承,穿上盔甲还能看。”说罢要引马出征。

    迟衡将他拦住:“我来!”

    那边夏斯年才要策马,卞承也将夏斯年拦住:“斯年,我来会一会他。”

    夏斯年急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放心!他不会和我对打,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大战当前,还是聊几句好,斯年,迟衡不会在堂堂两军之前,与我对战的。”卞承牵马而出。

    果然,迟衡将大刀置于一旁,手无兵器,引马上前。

    夏斯年才放心了。

    两军离得不近,所有的兵士眼望着两军主将越走越近,心渐渐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身后,是十几丈远的两军,在两阵中间,迟衡打量卞承:只见他身着轻盔甲,手拿长枪,铁叶状的几片铠甲护着要害部位。不过在迟衡看来这跟便装没什么两样,不经几下打,看来卞承真的病得不清,连一身铠甲都承不住。

    卞承倒是极少见的彬彬有礼,互报姓名的从容不迫,不像在阵前倒像是酒肆里邂逅一样,卞承眼神有意无意地望了自家营阵一眼,眼神流露出不可名状的情愫。

    迟衡开门见山:“卞将军,这一战可以不打。”

    卞承道:“一年前,我身为九王的将军,却不战而降,眼睁睁看着大好的信北州改旗易帜;今年,我身为郑奕军的副将军,却守不住区区一个靖南郡。我又有什么颜面面对数万将士呢?”

    迟衡微笑道:“九王昏庸无能,为人懦弱,虽然拥有三州和皇族血脉,迟早是会被郑奕吞噬的,仅凭卞将军一人怎么可能抵挡——何况开门迎敌的就是九王本人,他贪生怕死,你何必自责?至于靖南郡,从来都没有说哪一个城池孤零零的还能守得住,董纵天见死不救,你若是领着数万无辜的将士白白赴死,才是九泉下无颜相见。”

    “将军战死,是最好归宿。”

    “卞将军无意再活,但数万将士呢?夏斯年呢?夏斯年不足十八岁,他为什么要给一座死城陪葬呢?我若是你,一定会让他活下去!可是,你要是死了,以他的脾气一定活不下去——至少在郑奕军活不下去!”

    卞承眼睛微低,嘴角勾起笑:“迟将军真是善掐七寸。”

    “我还得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听说你在董纵天面前立下生死状,靖南郡一旦失守,就是死。明眼人都能看出,董纵天不是要你死,而是将你压在靖南郡不能动弹而已。不过,你要是失了靖南,副将军之职肯定就保不住了,夏斯年太嫩了,脾气又狂妄,离了你他在郑奕军不会有好果子。”

    卞承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

    “迟某素闻卞将军练兵了得,任何兵到你手里都会很快变得规规整整。实不相瞒,我乾元军征战过快,但后方兵士练起来太慢,我需要卞将军这样的良将,在最短的时间给我练出一支一支的精军,随便哪个将军调遣都能得心应手!但是,卞承,我不会封你任何军衔。”

    卞承反而一怔。

    “你放心地在昭锦城安安心心地养病,我会封夏斯年为大统领,由他来负责,一直到——你放心将他放出来。卞承,我身边有的是良医,我的眼睛曾经瞎过都治好了,何况你身在壮年,续命而已。卞承,战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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