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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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 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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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石耸峙,树木郁郁苍苍。

    战报在脑海中翻滚:

    麻行之和容越的胜战消息传来,他们击溃了胡类番的最后一个阵地,将进军木尔牟的地盘;石韦也传来消息,元州收拾停当,他遣了一支重兵驻守西南边界,与苦兹郡的甘纳一起驱逐西南王的侵犯,其余重兵将6续派去援助岑破荆;而岑破荆传来消息的消息就严峻多了:安州的交战越加激烈,郑奕军全线压过来,乾元军抵御得越来越艰难——看来,郑奕终于将重心转移到安州了。

    而从夷州传来的消息,就更棘手:原先梁千烈和垒州军将封振苍压得死死的,但这个月忽然局势有变,封振苍的兵力大增,可靠密报是似乎封振苍与郑奕已暗中联合。

    元奚中原地带本就纷争繁多,势力纠结,人多势众,不比西域地广人稀挥鞭几万里都只有穷山恶水。

    “越险恶,景色越不凡。”霍斥指着激流感叹。

    迟衡投下一个石块,卷入激流中倏然不见:“西域景色多奇险,不到此地怎能看到这种美景!霍大哥,你现在越来越得窍门了,打起战得心应手,可比刚到缙州时判若两军。”

    霍斥笑了一笑:“得了你那一顿训我还能不长点心眼?我很纳闷,为什么封振苍会和郑奕联合?郑奕就是一头吃骨头不吐渣的狼,封振苍跟谁联合不好,还跟他联?”

    “那他能跟谁联?”

    封振苍北有郑奕,南和西有迟衡,他的处境只能越来越窄,一个夷州都吞不下,更谈不上和郑奕迟衡相抗。霍斥道:“和咱们连横一起抗击郑奕,也比跟郑奕连横好多了。除了垒州,咱们跟封振苍就没有正面交锋,而他和郑奕交锋了不知多少次,说起宿怨来可多多了。”

    “他不敢!”

    霍斥惊讶地说:“无论怎么说,他和咱们连横也比跟郑奕好千百倍;再说,他都能向郑奕屈服,怎么从不见他跟咱们来函?”

    “他不敢!”

    “为什么?你的风评可比郑奕好多了!而且在郑奕那里,连横之后他只剩下被吞的份,在咱们这里,他还能做个不小的将领。”

    迟衡的面色冷峻:“他不敢来!”

    霍斥百思不得其解,古照川将他拽了一下,示意他别再问下去。迟衡听着陀罗峡山石咆哮,望着奔涌而去不复还的激流,心中的潮涌也一阵一阵拍打着心石,他曾期望一天踏平曙州要一个答案,现在冷静了,像绳索一样慢慢收紧让封振苍窒息而亡并在死之前吐出真相,未尝不是件极快意的事!

    古照川插话:“刚才从陀罗峡地窖里搜了一坛缙州最好的白日醉,你们要不要尝尝?”

    霍斥笑:“迟衡,你是百饮不醉,喝酒不醉也是挺没意思的,就跟花开不败一样,尝不到另一种滋味。相传白日醉能让人一醉醉上数个月,不知道白日醉能不能让你醉一醉?”

    迟衡哑然失笑:“等咱们一醒,就不知是谁的天下了。”

    “带上,等咱们收了缙州庆功宴开封,我要让你彻彻底底醉一次。”霍斥跃跃欲试,的确,没人看过迟衡彻底醉后的样子,实在是遗憾。

    将陀罗峡一收拾,霍斥即日起兵,三军莫不踊跃!

    迟衡转向庄期:“庄期,给夷州梁千烈去信:问他是否需要援兵;给石韦去信:让他集结一支重兵到夷州泞州边界,一旦得到信报,立刻发兵——我倒要看看自身难保之下封振苍还能不能分心攻击夷州。”

    部署完毕之后,霍斥继续向缙州之东征伐。

    扈老二一受攻击,扈老大和扈烁肯定会立刻引兵来援,但这都需要时间,迟衡指着地图说:“扈老二的这个地盘原先是胡类番的,他们才占下不久很是不稳,我们从中间攻入,一直向西,打透,像一条河一样,让扈老大和扈烁的援兵断成两边。”

    “这样咱们就两相受敌了,很容易被夹击。”

    “容越和麻行之已经灭了胡类番,木尔牟只需要麻行之一个人去对付就行了,容越转攻扈老大的地方。让扈老大彻底无暇顾忌扈老二。”

    庄期疑惑:“这样咱们的兵全散了。如果木尔牟和扈老大暗中勾结,容越可能就会陷入沼泥之中。”

    “木尔牟和扈老大是死敌,会勾结都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再者,我不想损耗扈氏的兵力,分作三股兵正是给扈氏留些时间去想清楚是投诚,还是负隅顽抗。扈老大是扈氏的头,说一句顶一句,我只是让容越进攻施压而已。”迟衡凝思,“十天时间,他们只有十天时间考虑。庄期,你是不是在想,攻下缙州远比攻下泞州和安州快多了?”

    “……不错。”

    “缙州被分成了三块,他们各自扛不住攻击,熬不住猛攻。但如果拧在一起,一呼三应,局势可就大转了。我把扈氏切开也是一个原因,扈烁是动摇的,而扈老大可能是最顽固的,对扈烁动之以情,对扈老大晓之以武,咱们要是从外围攻击,可能他们就会拧在一起了。”

    “现在,他们也可以拧在一起啊!”

    “看一看缙州的地势就明白了,扈老二据守的是要津,从这里切开,扈烁得到的信报就是断断续续的——你以为扈氏当时怎么夺了这大片的地域?就是和麻行之连横,借了一次兵,猛攻下来后胡类番饮恨退出了。在这里就是一鼓作气的事,断了这口气,再续上就难了。”

    “……”

    “我对扈烁很有把握。他能与麻行之连横就是因为扈氏乏力,能退让一步的人,必然可以退出很多步;而且他见识过兵力骤然强盛的好处,压倒性的致命一击可以击溃看上去完整的防备,对于大军压阵他感同身受;再者,扈烁的性格也不是一亩三分地里耕耘的人,对于偏居一隅他很是不满足。”

    庄期停了一会儿道:“这些都是他和你说过的吗?”

    “当然……不是。”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乾元军可以这么快席卷元奚了,你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过了的。你打战很厉害,更厉害的在于打战之前。”庄期脱口赞道,“真遗憾没有早点在你身边。”

    迟衡笑了:“过誉了,我也看不懂漫天星宿是什么。”

    陀罗峡以西有一杨姓大户家族,为首的族长杨雍乐善好施。

    杨氏是大家族,子孙数代聚于一地。

    乾元军若是一番卷席,杨氏也无法逃脱。迟衡令乾元军兵士不得侵扰百姓,拨了半天时间顺路拜访杨雍。

    缙州这些年都没有安宁过,匪徒也好官兵也好,就像陀罗峡的流水一样。杨雍见多识广,元奚的太守来了也好,胡类番来了也好,扈老二来了也好,他都一样谨慎而不失大家风范。

    见迟衡引兵来访,杨雍先献上了骏马十匹,绫罗百端,引着杨氏子弟列席而坐,礼仪之严谨,比迟衡以往见过的都多。杨雍年过花甲,最末座的列席是他的十数个孙辈,容止有仪,气度出众者不乏其人。

 210二一〇

    【第二百一十章】

    套话说毕;迟衡摒弃杨雍的那些玩乐的提议;放下茶杯:“听说杨氏有一传承百年的私塾书院;迟衡对知书达理的世家向来仰慕有加;不知可有幸一睹?”

    这书院乃是杨氏的根基所在。

    那书院建的地方也奇;在悬崖峭壁之上,得踩着险峻的石路上;只有小孩和年轻人能上;杨雍年迈,就是抬也抬不上去的。据说杨氏先祖有苦读者三年不出悬崖,而后终任大官,由此杨氏兴盛。。

    极少人要看杨氏私塾学堂;杨雍挑了几个警醒机灵的孙辈陪迟衡上去。

    那私塾学堂的风景其实无奇;无非视野开阔,清风朗朗,很是适合苦读和钻研学典。学堂里藏的书不少,不止是诗书经略,五花八门,甚至连民生刑典经济时务都有涉及。迟衡随意挑了一本,问询开来,这几个都是饱读诗书的,中有二人答得最是从容。

    这二人,一个名杨略一个名杨济。

    迟衡将二人留下道:“如今缙州大半归我迟衡,只是缙州山野居多,民风淳朴,疏于礼化,如若你们为一方之首,该如何做才能改观?”

    杨略不遑多让,侃侃而谈。其弟杨济十八岁,才思敏捷亦有抱负。

    迟衡善战,对这些知之甚少,心下佩服。

    归来途中,迟衡问庄期:“你觉得杨略杨济兄弟如何?”

    庄期道:“博览诗书,言谈不俗。”

    “如果我将杨略提拔为缙州的知州太守,你觉得怎么样?缙州不比元州夷州,未开化的地方多所以易滋生匪贼。如能加以教化,将大有裨益。”

    庄期惊讶道:“只凭一面怎能定论?杨氏子弟中也许有比他更好的!”

    迟衡笑了:“不错,杨略只是拔尖而已,比他更能力的还有,只不过今天没被我看出而已。越出杨氏,整个缙州比他合适的也大有人在。不过,我们没有时间把所有人都过一遍,只能挑个能看到的最好的。而为什么选择杨氏子弟,也是看中杨氏的殷实家境而已。”

    庄期不明所以。

    “缙州就是一盘散沙,无论谁来都不可能一把抓起来。而杨氏是缙州不多见的大家族,知礼有秩且有名望,如果由这么一个大家族里出身的人当知州太守,能服众,而且有家族坐镇也能压得住。当然,无论如何,一己之力都是薄弱,一个家族也撑不起一个州,但是如果家族的立意就像根系一样渗入全缙州,假以时日,整个缙州必有改观——当然这不是一年十年能办到的,需要百年乃至数百年!”

    “不怕杨氏势力纠结一起吗?”

    迟衡微笑:“不止要让杨氏渗入缙州,还要渗入其他的州池,你放心,士族的力量再强大也会有削弱的一天,而我需要借助士族之力改变整个缙州的风气。”

    后来,在迟衡收复缙州之后,他即刻任命杨略为知州,为一时奇谈。

    杨略不负所望,率杨氏众子弟渗入缙州每个角落,宣教化,务农桑,嘉谋善政,勤勉有加。两年后,迟衡向杨略讨要矽州知州的人选,并说举荐不避亲,杨略推荐了其弟杨济。杨济年轻力壮,志向高远,励精图治有乃兄之风。而数年之后恢复科考杨氏有多名子弟中举,为尚书,为侍中,为舍人,为紫薇郎,不一而足。

    一时,杨氏鼎盛非凡,但随着不断的疏散,势力反而削弱了许多。百年之后,杨氏子弟散落元奚各地。

    此为后话在此不表。

    言归正传,迟衡和霍斥率军拓疆。

    扈老二虽然极力抗击,奈何乾元军势不可挡,一日逐马数十里。扈老二占地为王,但没有城池屏障为挡,扈氏兵士又多匪气,交起战来一旦失利占了下风,便弃地而逃,并不死守顽抗。十日之后迟衡率军生生将扈氏地盘上下一分为二。

    就在此时迟衡收得扈烁的回信,信中说,扈老大已至千金驿道愿与迟衡相谈,扈烁不日也将到千金驿道。千金驿道,正是迟衡所占的扈老二的一条主道。迟衡细看一遍,以手抚额:“庄期,急信发容越,加紧对扈老大地盘的攻击,令他一日不得安宁。”

    庄期问:“为什么,他不是有诚详谈吗?”

    “如我没有猜错的话扈老大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不是抱着投诚的想法来的。扈烁虽然识时务,识大体,不一定能拗得过扈老大,进攻吧!”

    其时,已是七月中下旬,淅淅沥沥几场小雨洗净了酷暑的热气。

    千金驿道上,迟衡见到了扈烁和扈老大,扈老大年近不惑,有一股蛮横兼城府之气,还有一股专断独行的匪气,见了迟衡,先是冷笑,引马出阵:“迟将军也是刀中好手,让扈某也有幸见识一下!”

    扈老大引马快驰,有意引得迟衡来追。

    迟衡是何等的眼神,岂能上他的当,径直绕回阵前。扈老大没法,反而来追迟衡,二人在阵前交战了十数下,见众兵士都看得分明仔细,迟衡这才使了一身好武艺和十分力气,猛然横劈竖砍,逼得扈老大连连后退,眼看那重刀在扈老大的身旁寒光阵阵,扈烁忍耐不住,鞭马上去:“大哥,我来!”

    二战一?

    霍斥见状也纵马而出。这一来可是好看,扈老大和扈烁二人对战迟衡和霍斥二人,四人各使浑身本事,力求将对方压住。迟衡和霍斥到底年轻气盛,战了几十个来回后扈老大体力不支,偷了空隙回了阵营。迟衡也不能将扈烁逼入死地,所以打了一打就放扈烁离开了。

    果然如迟衡所料,扈老大并没有和谈的意思,甚至压根儿不谈此事,只是呵斥乾元军侵入扈氏领地。

    霍斥躁了,对迟衡说:“我看扈老大没戏,满嘴的不靠谱胡说八道。扈烁还行,可是没有实权白搭,依我看,咱们三下五除二撕破脸得了!”

    迟衡微笑:“不碍事,让他狂,容越现在正攻他的要害呢。”

    “什么?”

    “以静制动,咱们不接他的挑衅,但也不主动挑衅,就这么耗着。扈老大人在这里,北向一带他不能亲领士气必然不及。我已经让容越肆无忌惮地攻打了,有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等到求咱们的那一天才高兴。”

    做得虽然狠,但面子上迟衡可是给足了。扈老大要打,他奉陪;扈烁要谈投诚之后的事,他将一纸封将书递上。就在扈老大和扈烁起争议之际,容越的大好消息已经传过来了:攻下了扈老大最北的疆域,顺便还与麻行之一起把接壤的木尔牟的地盘洗劫一空。

    这一战十分干脆漂亮。

    扈老大接到战报后暴跳如雷,当夜对迟衡发起夜袭,迟衡早料到他会有此举,备战充足就待他来袭,如张了一张大网就等他落网一样。扈老大原先对阵的是胡类番和木尔牟,勇猛归勇猛有勇无谋,落入迟衡的陷阱之中,空有一身勇无济于事,这一交锋把苦头吃尽了。

    扈烁一看兄长被缚,引兵来救。

    迟衡见扈烁来,上前将他截住。扈烁能不气?但他气的是自家兄长不听劝告贸然行事,又惊讶于迟衡的兵士如此之凌厉,阵法精妙无比。扈烁是野路子出身,带兵野,作战野,所遇的劲敌也是野路子,今天见了迟衡的带兵作战,扈烁兴起的不是怒火,而竟是向往和倾羡。

    收了不该有的念头,扈烁朗声道:“迟衡,是你失约在先,我和我哥好心商谈,你却背后捣鬼,谈什么诚意啊!”

    “怎么不问问你哥对我们乾元军做了什么?我的主将在攻击木尔牟,他却令人袭击我们的驻营,险些让木尔牟转败为胜!扈烁,我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按兵不动的,如果扈老大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能忍,我的主将也忍不了!”

    扈烁望着交战的地方,松口:“你网开一面,我会说服他的。”

    迟衡笑了:“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对令兄痛下杀手的,只是凡事都有期限,我不可能一味的等你回复,不管用什么法子缙州我志在必得。我会和谈并不是因为没有把握,而是对你很舍不得。当年在矽州你我也算是志同道合,提议你和麻行之连横更是为了让你有能力大展拳脚。”

    扈烁脸色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迟衡引马,二人仅是三臂之隔。

    “扈烁,两年时间足够多了,你们却只攻下一半缙州,不得不说很让人失望。你们如何攻下半壁缙州我都了解得很详细——许多次你要攻但没有得到许可,许多次你劝阻进军但也没有被听进去,就是这半壁缙州也是你与麻行之的援兵一气之下攻下来的。不说以前,你还于今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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