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梦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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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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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武与任徜徉对望一眼,均是觉得这情形怪异绝伦。敌人或许有什么阴谋诡计。呼伦法王没有露面,指挥这一长串队伍的是御前侍卫,而队伍很快分成两列,指挥者策马出列,赫然便是表情古怪的纳兰元蝶。
    假如来的是其他高手,孙武还可以沉得住气。可是一看到纳兰元蝶,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尽管不像一口毙命的毒蛇那样有威胁性,但一只死咬住靴子不放的臭鼬,一样会让人精神紧绷,最古怪的一点是,任徜徉同样也是表情难看,一点都不亚于孙武。
    “我是慈航静殿掌门孙武,贵客远来,请露面一见。”
    为了不让纳兰元蝶有机会动作,孙武抢先发话,但一句话振声传出,却没有得到对方回应,对面人群静悄悄的一片,十分诡异。孙武心中错愕,想不到对方架子如此之大,而慈航静殿这边也开始起了喧哗,场上的气氛正自僵凝,对面的人群阵中忽然分开,一辆华贵的大车缓慢行出。
    大车行至中途,遮住车门的黄幔分开,一辆相当古怪的小车高速行出,来到孙、任两人面前五尺处停住。
    车子体积甚小,银色圆锥体的外形,看来很像是被切去一半的纺锤,通体由金属铸成,平滑光亮,看不到一丝接缝或裂痕,仅有正面是一大块不透明的黑色玻璃,完全看不见驾车之人的具体形貌,整辆车子经过精巧设计,虽然地下又是青砖,又是台阶,但行驶上却丝毫不受阻碍,如履平地。
    孙武和任徜徉都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这辆小车很显然是某种法宝,呼伦法王藏身在这样法宝中不现身,可能是自高身分,也可能是另有所图,但敌阵除了这辆小车,就没有别人跟着出来,连之前见过的护法四尊者都不在,看来呼伦法王是决定单身一人闯阵,不带随从。
    “孙掌门,幸会了。”
    小车中发出了声音,仍然是那种似老似少,分辨不出确切年纪的古怪语音。
    “佛门虽起源于域外,但流传中土已久,沾染中土文采风流,数千年来高僧大德开宗立派,诞生禅宗一脉。中土禅宗之学,以慈航静殿为首。小僧在域外时便极为仰慕,只是相隔万里,无缘向贵派高僧请教,今得法缘。还望孙掌门不吝赐教,一圆小僧夙愿。”
    除了请教与赐教,孙武几乎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听呼伦法王说得客气,似乎没有打算立刻动手,当下也坦然以对,表明自己并非出家僧侣,也不曾修习佛学。唯一从慈航静殿学到的,便只有一身武艺。
    “贵寺苦茶方丈,妙悟佛法,是我佛口中德高望重的人物,可惜他突然圆寂,小僧迟来一步,万分遗憾。孙掌门以俗家弟子之身,成为慈航静殿一派之主,虽不曾修习佛法。却与我佛有缘,小僧此次东来,所要请教的除了佛法,更也包括慈航静殿的武术心得。”
    先礼后兵,几句寒暄过后,呼伦法王表露出所来目的。慈航僧众虽是早已有备,却仍不免又是一阵压低声音的哗然,所有目光集中在孙武身上,等着看这名新任掌门如何回应。
    “慈航静殿的武学经历数千年流传,博大精深……”
    孙武暗自戒备。提气运劲,尽量让表情看来很镇定,表示慈航静殿的武术繁多,不晓得贵客要切磋哪一项武技。
    “慈航静殿五大镇派绝学,以如来神掌居首,但神掌威力太强。对使用者的负担也太大,小僧不敢相强,希望孙掌门能让小僧一窥洗髓经的奥妙,如此于愿足矣。”
    孙武闻言一怔,慈航静殿镇派绝学一向是四样,什么时侯变成了五大绝学?
    不过,旁的先不管,敌人既然已经指明要比试洗髓经,自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刚想说话,旁边任徜徉抢先出声,说掌门人的洗髓经太过深奥神妙,外人不易理解,想要请教洗髓经,自己也可以代劳。
    这举动冒犯掌门威严,是阖寺僧侣眼中的大不敬,可是孙武当然不会计较,晓得任徜徉是想引敌人先出手,给自己观察的机会,而小车中的呼伦法王也不反对,仅是沉默无言。怪异的是,任徜徉运起洗髓轻,身上隐隐浮现一层蓝光,但小车内的呼伦法王却没有半点动作,似是艺高人胆大,等着任徜徉抢攻,这种有恃无恐的高姿态,立刻引发了任徜徉的怒气。
    “你这假惺惺的无耻和尚,上门向人讨教武功,自己坐在那里不动是何居心?要老子表演给你看吗?老子可不是你家养的猴子!你懒成这个德性,要不要直接把洗髓经秘笈扔给你看算了?”
    “如此甚好,小僧早有此意,先前也曾遣派门人,赴贵派借经,却为此引发冲突,令小僧甚为不安,现在任少侠愿意借阅洗髓经,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不知秘笈何时可以取得?”
    “你、你欺人太甚!”
    忍无可忍,任徜徉个性中狂放的一面表露无遗,也不管敌人是什么来头,扬起一掌,就往呼伦法王的座车打去。这一式千佛掌虽非镇派绝学,却也是慈航静殿的上乘武技,以洗髓经的真气推动,更增威势,但掌力来到小车外一尺,就像碰到了什么护罩,瞬间被化消无形。
    “唔,洗髓经果然了得,但佛门武学应是用于渡化众生,任施主将洗髓经使得如此杀气腾腾,未免偏离正道。”
    “正你娘的鬼道,老子超渡了你,就算是替社会除害,渡化众生。”
    “这……小僧愚鲁,今次小僧满怀敬意而来,事事遵守礼节,只为借阅洗髓经一观,并没有任何侮慢之处,为何任少侠这般怒火中烧?是小僧说错了什么?
    抑或慈航静殿中人,个个都是像任少侠这般暴躁易怒呢?“
    “你明知故问,好个阴险的浑帐秃驴!我很礼貌地向你借老婆来睡,绝不在用词上侮辱你,看看你会不会生气!”
    两边的冲突越来越激烈,呼伦法王假惺惺的口吻,引得慈航众僧暗生怒气,但任徜徉的侮辱也令对方阵营火冒三丈,一些士兵与侍卫忍不住高声回骂。
    夹在两边的鼓噪气氛中,孙武站在中央,仿佛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感觉非常怪异。任徜徉的盛怒一掌,被呼伦法王轻易化消,可以看出呼伦法王的实力高明之至,现在连连明知故问,只能说他是刻意激怒任徜徉,让对手心浮气躁,伺机发出致命一击,可是以对方的身分,似乎没必要用这样的手段,而且,孙武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这个呼伦法王……好像不是在瞧知故问。
    站在旁观者清的位置,孙武突然发现一件奇事。之前没有仔细留意,但呼伦法王所乘的银锥小车,看起来实在很小,小到令人怀疑那里能否塞得下一个人,至少,要塞下一个成年大汉,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呼伦法王是用缩骨功藏在里头的吗?这解释很合理,但不太可能吧,比较可能的解答是……)
    一个想法闪过孙武脑海,虽然荒唐,但少年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且慢!”
    在两边阵营的屏息惊呼中,孙武抢拦在任徜徉身前,阻止一场即将发生的战斗,“呼伦法王,要做技艺交流,我们接受,但是两派之间的切磋与交流,应该光明正大,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连面都不露,这是非常不礼貌的一件事,我们无法接受。”
    任徜徉瞪着孙武,一副看到白痴似的表情,“你脑袋烧坏了吗?人家明知故问而已,你以为他真的要和你讲礼貌?快点让开,那辆车子不晓得是什么鬼东西做的,你傻呼呼挡在车子前头,小心遭了暗算。”
    “不会的,我……”
    一语方华,孙武突感身后冷风袭来,那辆银梭小车赫然发动机关攻击,速度奇快,孙武还不及反应,两道利刃已分从左右两边攻至,准确命中腰侧。
    “啊!”
    万万想不到,德高望重的一派宗师竟然当众偷袭,任徜徉这一惊非同小可,正要出手相助,又看到孙武腰侧流出两道鲜血,怵目惊心,利刃恐怕己经破入体内腑脏,伤得甚重,这机关瞬间攻破孙武的金钟罩,伤及内脏,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犀利兵器,而呼伦法王端坐小车之内供给能量,这小车的护罩肯定是坚固难破,眼下情势紧急,若是一招之间无法破去机关,任这两道冷刃持续切割腑脏,随时有性命之忧。
    “任、任兄……”
    孙武好像想要说什么,但却已经慢了一步,任徜徉眼见情势紧急,哪里顾得了这许多,双掌一并,周身盛放灿烂光华,遍罩四方,赫然便是如来神掌发动征兆。   
 
 
    
第六章 调虎离山.捷足先登

  
    
    
    
  
    神掌一发动,雪灿耀眼的白光立刻笼罩任徜徉全身,跟着便朝四面八方环照而去,白色光焰所过之处,砖石一一粉碎,情形就像当初大雄宝殿之上,任徜徉一掌消灭呼伦法王的弟子。
    如来神掌佛光初现。
    在这雪白光焰中,时间仿佛停顿,一切物体的行动都慢了下来,唯有人的思维还在继续。孙武与这光焰靠得最近,看得也最是清楚,只见任徜徉聚光于掌,跟着便是一掌击下,自己眼看着这只手掌越来越近,有话想说,却是来不及把话说出口。
    其实,呼伦法王的银梭小车并没有那么厉害,那双冷刃虽然是插在自己的腰上,但却没有痛楚,因为那双冷刃的刺击被金钟罩给挡住,几乎是刀子才碰上肉,金钟罩气劲便护体随生,挡住锋刃,根本就没刺进去,当然也没破肉见血,至于那些血从哪里来的,孙武也非常奇怪。
    以呼伦法王的能耐,若真要奇袭,会破不了金钟罩?会造成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形?如果不会,那这一切便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引诱任徜徉的出手。孙武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喊出的那声“任兄”,其实是为了让任徜徉停手,别中了敌人的计策。
    短短一下耽搁,任徜徉的佛光初现已对准小车轰下,刹那间只见强光四射。
    没有人可以直视强光内的事物,眼中所见不是白光,耳边所闻则是疾风狂啸,好不容易等到光芒消散。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如来神掌不愧是当世一等绝学,佛光过处,石屑分解,那座饱经风吹雨打的迎客凉亭,已经被彻底摧毁,丝毫不留。而虽说损失了一座建筑物,但幸亏这并非古物,建成不过寥寥数年而已。毕竟慈航静殿是天下武学正宗,三不五时就有人上门挑战,开打的地点从山巅到山脚,这座迎客凉亭也是热门战场,损坏是常有的事。
    催发神掌的任徜徉,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绢纸,没有丝毫血色,嘴角勉强扬了扬,想要微笑。却“哇”的一声大口吐血,显然刚才一掌发出,余劲反噬,造成内伤,同样令他付出不少代价。这倒也不意外,孙武几次与任徜徉并肩作战。在旁观察,早看出使用神掌不如想像中简单,纵是以任徜徉之能,也要虚耗不少,日前他在大雄宝殿上发掌的损耗尚未回复。今日强行发掌,呕血是必然的结果。
    凉亭被毁是常有,任徜徉呕血是必然,这都不足以引起群众惊慌,真正引发骚动的理由,是呼伦法王所藏身的座车。竟然被任徜徉一击而毁,彻底粉碎,变成了满地的碎铜烂铁,每个碎片都破得认不出原来模样。
    车子毁了,藏身于车中的人呢?
    在场近万双眼睛,上天下地,留意过每一个可能的地方,但无论望向哪一个角落,都看不见他们所寻找的东西,慈航高僧找不到、御前侍卫团找不到,没有一位僧人或士兵看到呼伦法王在哪里。
    武功通玄、神机莫测的一代域外宗师呼伦法王,在接了任徜徉一掌之后,居然就这么人间蒸发,无影无踪了?
    一个人不可能莫名其妙不见,既然找不着人,现场群众唯有往可能的方向思考,其中最合理的一个,就是呼伦法王没能脱出,随着车子一起挨了任徜徉的神掌,粉身碎骨了。
    孙武和任徜徉可不敢这么想,昨晚与呼伦法王交手时,无论是玲珑宝塔之威,抑或是最后那一记佛陀掌底,都是极厉害的绝学,如来神掌虽是慈航静殿绝学,但若说能把呼伦法王拍蟑螂似的一掌打死,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
    慈航静殿的众高僧、御前侍卫的高手们,也不肯相信这种荒唐事,但全场群众却有八成以上对这想法深信不疑,而回看呼伦法王一方的异族僧侣,也是人人表情惊惶,搞不清楚发生何事的样子,显然这不是在故弄玄虚,更增添了呼伦法王已被神掌击毙的可能性。
    这么一来,事情可就朝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尽管任徜徉这么作有损掌门威严,但看在低辈弟子的眼中,任徜徉却是诛灭外来强敌的大英雄,慈航静殿僧侣一方顿时爆出连串欢呼声,年轻子弟疯狂叫好,任尊长怎样喝止都停不下来。
    一件事往往存在两面意义,击杀呼伦法王可以被解读为诛灭异族妖孽,也可以被看作杀害有道高僧,当慈航众僧喜悦鼓噪,另一边阵营也陷入喧华骚动中。
    造成骚动的,并不是那些御前侍卫,而是当地的官兵,呼伦法王连日来在附近城镇广施神道,救济瘟疫病患,活人无数,这些官兵或是本身受惠,或是有亲友蒙受救命大恩,心中对呼伦法王感恩戴德,视为救世活佛,现在看活佛被任徜徉一掌轰毙,哪肯干休,高声吵闹,随时都会发生大暴动。
    如果任徜徉愿意稍微压抑本性,闭上嘴巳,不去刺激愤怒的人群。这场面或许还好控制一些。然而,任徜徉的个性在这方面和小殇异曲同工,根本不知节制为何物,哪怕是全场群众情绪激昂。千夫所指,他也是那么肆无忌惮,像是接受表扬似的由左至右挥了挥手,欠身微微一礼。
    这个过度夸张的行礼动作,等若是点了火药引线,官兵们的怒气仿佛炸了锅,大批人马从队形中冲出,要把这嚣张的杀人凶徒干掉。反倒是御前侍卫们不希望场面失控,连连喝阻,被闹得好不狼狈。
    同样的,为了要守护刚刚为本寺立下大功的任徜徉,寺中低辈弟子也急忙冲出阵中,想要保护任徜徉,各堂长老虽是一再号今弟子遵守秩序,不得轻举妄动,但在此兵荒马乱之际。要弟子把这些命令听进耳中,那真是高难度的任务。
    就看到两边阵营喧哗叫骂,气氛极度火爆,仿佛随时都会变成战场杀伐,若不是因为两边的首脑人物还在压制,双方人马早就在山坡上开战了。
    而夹在两边人马中央。孙武望着这高度混乱的场面,又望向身旁的任徜徉,“任兄,打是打完了,后头该怎么收拾?”
    “鬼才知道。”任徜徉一掌拍在孙武肩头。看似潇洒,却只有孙武才知道这只手掌是多么轻软无力,倘使没有自己的肩头给他靠,这个大出风头的英雄马上会昏死在地。
    “你不要想太多,我有一个圭意……刚才不是有一票人愿意担下战斗后的建设工作吗?现在打完了,叫他们出来洗地吧。”
    一场莫名其妙的战斗。给予孙武最大的体会,就是建设工作果真是不易,特别是帮任徜徉这样的人拾烂摊子,那实在是一件苦差事。
    “笑话,我打死了番僧就要骚动,那番僧如果打死了本派方丈,难道就不会大骚动?你不用担心,这些状况那些老贱秃肯定都已经想过,不会没有准备,现在不过是让他们把准备好的方略拿出来用而已,这些臭秃驴虽然顶上无毛,武功废得像狗,但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根本不用替他们担心。”
    任徜徉说得理直气壮,但孙武却没法拉他出来负责,因为他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口吐鲜血,真正晕死了过去。最惊人的是,纵使失去意识,任徜徉的手还摆了一个胜利手势,看来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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