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大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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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能大太监-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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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你娘的……”苻秋烦躁地揉搓头发,闭上眼又张开:“你们把他弄去哪儿了?朕告诉你,要是不能立刻见到他,朕立马让太子奉旨登基,你那些狗屁忠心都留到地下和先帝说去吧!”
    薛元书扭头对太监吩咐道:“取纸笔玉玺来。”
    “放肆!”苻秋猛然跳起来,恨不得把薛元书挂着吊儿郎当笑容的脸撕碎。旋即苻秋冷静下来了。
    如果薛元书掌握了内宫,那他只能依靠薛元书的帮助才能见到东子,现在和薛元书撕破脸是很不明智的。
    苻秋不得不耐着性子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朕的药呢?”
    接下来的半个月,天子罢朝,夏容珏因涉嫌谋害天子入狱,领元帅职的姜松会同刑部提审夏容珏。最终坐实夏容珏谋逆之罪,菜市口行刑那日,天很阴。
    天空弥漫着粘连不断的雨丝。
    隐蔽的高楼之上,苻秋眼也不眨地看着夏容珏人头落地,搭在栏杆上的手指僵硬屈起。
    “把茶拿给皇上。”薛元书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苻秋厌恨地喝了两口茶,扭头过来咬牙切齿道:“二十天了。”
    薛元书眉毛上扬,笑道:“陛下不要着急,还有一桩事没成。”
    苻秋抓着栏杆的手指发白,他隐约害怕着,东子其实已经不在了,他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怀疑薛元书只不过编织了一个谎言骗他。
    就在他醒来的那个晚上,薛元书信誓旦旦担保东子没事,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并告诉他,出于忠于暗卫的职守,只要苻秋能留下一个亲生的儿子,废八王之子的太子之位。
    “臣立刻让皇上见到他,否则臣这颗头就割下来给新太子当球踢。”
    两人对这个“他”是指谁都心知肚明,皇帝虽不很甘愿,端起快凉了的肉糜粥一口干了。
    一切都在秘密安排中进行,姜松频频出现在承元殿与苻秋议事,文武并举的考试制度在这一年秋天给大楚带来了新的希望,这次的门生,不是袁光平的,不是方靖荣的,两个已经作古的文臣,留下的双方阵营发生了微妙的动摇。
    空出来的两个位置由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代理。
    这些都不是让苻秋头疼的,最头疼的是到了夜晚。
    “请皇上抽取牌牒。”太监捧来个象牙竹签筒,按照他和薛元书的约定,他的后宫得雨露均沾,这样能增加太子出生的几率。
    起初苻秋简直难以接受:“朕又不是种马,而且……而且……”苻秋几乎难以启齿,双拳攥紧,就想揍到薛元书的脸蛋上,他不知道东子后不后悔救薛元书一命,他是肠子已经悔青了。
    “朕将来怎么好对他解释……”
    那一瞬间薛元书的眸中有种难言的同情,很快就消失了,快得苻秋不得不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陛下放心,他不会介意。”
    什么叫不会介意!苻秋心头怒号,那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薛元书此话说得有理有据,并非欺骗。
    又一年冬季来临,老天爷似乎终于决定对大楚人民慈善一些,相对往年,这是一个暖冬。第一场雪在腊月初八降临,矮墙后升起袅袅白雾,湿漉漉的雾气带着腊八粥的甜香。
    “师父!”虎头虎脑的少年推开一扇简陋的柴门,手里拎着两挂又肥又大的腊肉,腊肉很沉,他气喘吁吁地进了门。
    年轻靓丽的妇人手持一柄大勺,正在搅动大锅里红红火火的腊八粥。官绿色的头巾将她乌黑油亮的头发高高束起,她扭头看向院中树下那个垂头看书的男人,以目示意少年过去。
    少年人点了点头,轻手轻脚走过去,忽然低下头,在男人耳边大吼道:“师父——爹让我送点腊肉来!给您拜早年!”
    男人耳朵动了动,抬起头,冬日温暖的阳光在他瞳仁里呈暖金色。要不是那眼睛太漂亮,一般人总会被他的小半张伤痕斑驳的脸吓到。少年显然已经很熟悉了,径直去了厨房,出来时已洗过了手,给男人揉捏两条没知觉的腿。
    “爹叫我问问师父什么时候打算回京城!还叫师父带着我一块儿去!”
    男人仿佛成了一块石头,一动不动,直到徒弟摇他的胳膊。
    他想了想,朝一旁妇人道:“待会儿这些粥拿到城里去分给穷人们吃,给秋明打点行装。”
    姜秋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没想到这么容易,师父也没有父亲信里说的那么难说服嘛。要知道姜松的来信中交代:他要是不来,你就把他连人带轮椅绑了来,有啥事爹给你担着!
    然而,次日一早,姜秋明就发觉自己完全想错了。
    “正芳姐,怎么就你一个啊?”
    他们站在村口,花正芳把姜秋明的包袱接过来,肩膀上一左一右各背着一个。
    “袁先生不去,让我护送少爷回京。”
    姜秋明把包袱朝地上一丢,登时急了,“不行不行,我爹说了,无论如何要请师父回京,不然他不给我开门!”
    花正芳板正端丽的脸抬头看了看,天色还很早,这个时辰袁歆沛一般还没起床。他最近两年,起床的时辰越来越晚,遇到阴雨天索性就不起床。
    “请少爷稍等。”花正芳将鞭子和马缰放在姜秋明手中,翻身下车。
    
    第80章 双飞燕(2)
    
    京城的第一场雪在腊月十五总算停了下来,虽然只停了半日。
    姜松翘腿坐在院子里拆信,他叫人在湖上搭了个台子,遥遥能望见对岸的一个小戏台。
    碧瓦之上,白雪堆积。
    豆腐西施轻轻搅动碗里的人参鸡汤,吹得温热刚好,正要往姜松手里放,姜松抬起眼,张了张嘴。
    眉眼清秀的女人嗔怪地笑了笑,勺起汤来喂他。
    “少爷已经启程了?”
    姜松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这么聪明,爷没白疼你。”
    “那位大人可也回来了?”
    姜松站起身,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脚下,视线所及之处,已结成了冰,冰上有几个美婢手拉着手正在嬉戏玩闹,其中一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姜松摸了摸发白的鬓角,叹出一口白气来,转头看他的女人,问:“那年让你来照顾我儿,真的是委屈你了。”
    岁月都委顿在女人一个温婉的笑之中,她说不上漂亮,但过于白皙的肤色以及难言的温柔,是多少女子都敌不过的。那时姜松在街市中看见她,一眼就相中了,他想,只有在这样温柔的怀抱中长成的儿郎,才会有保护一切的勇气,因为见识过柔的脆弱,才能锻造出钢的坚毅。
    当然这一切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姜秋明也不会知道。
    “不委屈。”她眼波如水,姜松笑看她一眼,道:“秋明大了,爷老了。”
    纤纤素手拨弄姜松鬓边花白的发,她低身亲了亲他的额角,“爷又在胡思乱想了。”
    “你知道我年轻时,杀过多少人吗?”
    女子沉静下来,她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刻该闭嘴。
    “要是……”姜松迟疑片刻,眼中带着某种期盼,“我是说要是,将来离开京城,我成了一介布衣,只有一亩三分田,你还会跟着我么?”
    那手停在他的额头上,柔软的,年轻的,皮肤上带着甜甜的香气。
    “爷又在胡说了,您是大楚的肱骨之臣。”
    姜松掉转眼,望向冰面上的那几个十三四的小丫头,站在栏杆前,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甘心地咕哝道:“本来不是……”
    “他又在念叨那些不切实际的话了?”薛元书冷冷道,这些年里不少人怕他眯眼的时刻,因为往往手起刀落。他有一把被称作惊魂斩的金背大刀,砍过不少与他分属不同阵营的大人们,其中不乏废太子的亲信。
    “元帅已经老了,近来愈发歆羡田园生活,召了少爷回来。”
    薛元书不耐烦地摆摆手,从他站的地方看出去,对面有一座阁楼,二楼窗户上挂着一只通身雪白的鹦鹉,青衫的人儿正在逗弄它,抬头看见了薛元书。
    “砰”一声关了窗,薛元书武功之高,那一声充满愤怒的关窗声没有错漏。
    他嘴角微弯,眼角松懈了些,这让他的神情不那么肃杀。
    “你知道我要听的是什么。”薛元书转过身。
    “那位大人被元帅派去监视他的人绑上了车,不日就将回到京城。”豆腐西施恭顺地低着头回说。
    “也是时候回来了。”
    “奴婢不明白。”她好奇地看了薛元书一眼,“大人不是不想让皇上再见到他吗?如今皇上的心思都在几位皇子的教养上,岂不是很好?”
    薛元书重新掉转头去看那扇紧闭的窗户,是啊,他从什么时候起,隐隐盼望袁歆沛能回来,现在皇帝已经完成了他应该完成的一切,大楚的江山被打点得很好,最近一次叛乱在十二年之前废太子之时。很快苻容被拿下,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好运,按照薛元书的构想,不忠的太后应当一并被砍头,但重病之中的苻秋亲自到了刑场。
    后来太后不知所踪。
    皇帝也大病半年。
    薛元书那时几乎以为这个被他以袁歆沛的性命威胁了多年的皇帝,终于扛不住,要死在龙床上了。他烧得犹如被放在岸上任凭挣扎的鱼一样,立太子的诏书已写好,薛元书却又提出要让太子十五岁立后才能放苻秋退位。
    他一度以为,苻秋以重病在抗议他的拖延。
    高烧让皇帝年轻的脸上出现濒死的衰竭,他嘴唇干裂出血,目光总是迷离,有时候醒来会看着某个方向发笑。他枯瘦如柴的手紧抓着薛元书,用力得将薛元书的手腕掐出血印来。
    他问他:“朕要一句实话,他是不是早已经……早已经……”苻秋的眼神涣散,说话对他来说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他弯腰咳出一口血痰来,满面涨得通红,身体扭来扭去,薛元书清楚,这是烧得难受的人,无论怎么在被子上磨蹭,总找不到舒适能安置自己的姿势。
    苻秋不住喘息,他说:“他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一国之君眼底里充满了祈求和奢望,兴许在他的想象里,既害怕袁歆沛真的死了,又从种种迹象觉得他恐怕已经死了,在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否定里,苻秋已快把他自己逼得发疯了。
    只要告诉他那人已死了,不用谁动手,病重的皇帝大概就驾崩了,紧接着幼子登基,自然而然,薛元书就能权倾天下。
    薛元书笑了笑,他摸了摸苻秋滚烫的额头,一丝不苟道:“臣说过,太子满十五立后之日,就让皇上见到活生生的袁歆沛,臣何时骗过皇上呢?”
    苻秋下意识想反驳,然而他心底里紧绷的弦扯断了,一时之间竟不支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苻秋变得比过去更沉默,更勤政,更锋利,就像北方的冬天一般凌厉。他不苟言笑,脸上再也没有半点柔和与玩笑,他改革吏治,查办贪腐,官员实行年度考核,每一道呈上来的折子他都要亲自过目。
    那一年一年的时光,让苻秋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太子十四生辰那日,苻秋第一次带他走进皇宫一处禁地,薛元书也在。
    日暮的阳光铺在地上犹如一层金子,皇帝牵着太子的手,语气不算柔和,更多是威严的命令:“朕已为你选出了五大世族,这些家族中的小姐,你可自行挑选。待大婚之日,就是朕退位之时。”
    年轻的太子立刻跪在地上,口中称不敢,心底里却弥漫着兴奋与期待。
    “朕的一切,都是你的。”他扶起儿子来,视线越过他,直直望向薛元书,“朕的诺言,即将兑现,太傅以为,是否可行?”
    薛元书拱手笑道:“陛下英明。”
    苻秋转过身去,走到床边,当着二人的面,就脱了靴往床上躺。他疲惫的声音随着摆手的动作:“朕要在这儿睡一会,你们都出去,不要来打扰朕。”
    走出屋门之后,太子拭了拭额上出的冷汗,院中的树木生长得茂盛。
    “太傅,父皇为何要带我来这儿?这里不是不让人进的么?”
    薛元书拢着手,头顶参天大树遮盖住了夕阳的余温,他侧低头,向太子道:“这处禁地只有陛下自己常来,带太子来,自然是宣示信任。陛下很疼太子。”
    太子稍定了定神,憨厚地笑着点头:“本宫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许。”
    薛元书的心思早已经飘远了,他知道苻秋带他们来,不过是一个决定,一种暗示,提醒他,朕没忘,朕还记得真真儿的。
    最终薛元书没有回答,打发了他的手下继续回去姜松身边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他在窗边坐下,揣着个手炉在袖子里,窗外大雪纷纷扬扬,很快积满屋檐。此时下人来报:“大人,皇上宣您进宫一趟。”
    薛元书略一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叫来管家,将手炉掏了出来,“最近他不是同碧云走得很近吗?”
    管家尴尬地一点头,“奴才这就撵了碧云出去。”
    薛元书摆了摆手:“你把这个给她,让她想办法让魏青云收下。办得好有赏,办不好你就看着办罢。”
    管家连忙点头。
    太子的生辰在夏天,这一辈儿的皇子共有五个,他们都是同一年出生的。当第一位嫔妃有孕,因不能确定就是男婴,苻秋只想尽快得到一个儿子,于是照薛元书的安排,后宫均沾雨露。及至第一个儿子出生,苻秋短暂地松了口气。
    才三十多岁,皇帝已经有了白发,他的抬头纹很重,双颊精瘦,广袖之中露出一只略显苍白的手。
    “刚好有好酒,朕看红梅开得好,叫太傅进宫一道赏梅。”
    薛元书笑一点头:“臣府上的也都开了,不过臣栽种的都是白梅,倒是不见这般艳丽。”
    皇帝嗯了声,筵席设在梅林之中,还请了几个皇子,都是年轻人,没安分半刻就吟诗作对起来。
    “朕有些头疼,你们自己乐去罢。”苻秋遥望一眼薛元书,后者会意过来搀扶,他们相携走下刚扫去积雪的石阶。
    “还有六个月。”坐在冷湿的床上,因不让宫人打扫,苻秋必须自己亲自动手生起火盆,他还叫人备了熏笼,也是自己搬进来的,这时候放在床上将湿气都熏干。
    薛元书帮他脱了靴,“皇上记得很清楚。”
    应该怎么说呢?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数日子,起初是抓心挠肺的思念,大发脾气,摔东西,绝食,薛元书手段强硬,全然一副有胆你就拿命去赌。薛元书可恨的地方就在这儿,皇帝早在心里诅咒了他千万遍,却没办法,只要想到东子没死,他就不敢死。
    兴许人都是容易习惯和麻木的,过得一年,他的孩子们陆续出世,亲情是天然的联系,即使皇帝是九五之尊,是号称天子的君王,他也无法违背这一点。苻秋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思被这些软趴趴的肉团们分去了,政务前所未有的繁忙,每日还要抽时间和每个儿子待一会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再也不必去后宫了,他给嫔妃最好的穿戴吃用,偶尔家宴。但到了晚上,他把自己圈禁在这座小院内。
    “那边有点漏雪了,明日你弄点泥瓦来,朕得给他补一补。”
    薛元书应了。
    苻秋躺在床上,累积了地喘了几口气,龙袍铺展在榻上。这张小榻完全不能和他的龙床相比,撑死了睡两个人,还容易滚下去。
    因此从前他们总是紧紧抱着,东子睡在外面,他怕他掉下去。
    苻秋忍不住哧了声。
    “这些年他过得好吗?”这问题皇帝问过许多遍了,太傅一次也没有好好回答过。
    也许今天薛元书会告诉他,鸽子又停在这间院子里了,嘴里叼着迎春花干枯的枝条。
    “很快陛下就知道了。”
    一句话犹如重锤,震得苻秋眼前微微花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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